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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王之王 第九十九回 白駒過隙樂幾何

(2007-05-25 20:34:00) 下一個
萬王之王 第九十九回 白駒過隙樂幾何  第九十九回白駒過隙樂幾何  昭元微微一怔,那種種先前的情形又湧上了心頭,頓時想起來,自己還真是從來沒有特別認真地看過天昭之美。自己初見樊舜華之前,天昭和琴兒雖然還很小,但她們的美名早已傳遍數十個村寨,人人都知臥眉山主寨中有一對了不得的美人胚子。可是自己跟她們朝夕相處,卻居然死活也沒去注意她們究竟有多麽美麗。於是乎,後來青春年華、儀態氣質都是盡顯的樊舜華一出現,自己那情竇乍開的魂立刻便全給勾走了。  即使到今天,如果天昭不提醒自己這身衣服,自己也還是會主要沉迷於親情回憶中,而不會去主動多注意她的美麗。看來,雖然這身衣服沾走了一些她的美麗,卻依然好過被自己有意無意地回避。  天昭見昭元真的望出神來,心下羞喜交集,知道他真正地以“正確的心態”注意到了自己的美麗,也真正開始全身心地欣賞自己之美了。然而這畢竟還是二人之間第一次異樣的注視,她的少女羞澀還是占了上風,紅著臉輕輕道:“哥哥,你不要老這樣看我。”  昭元笑道:“不這樣看,該怎樣看?”天昭大羞,無法回答。昭元手臂一伸,將她又輕輕攬入懷裏,輕輕笑道:“我明白了,應該這樣近一些看。”天昭從來沒有這樣羞急過,全身已是沒有絲毫力氣,隻覺他的擁抱雖然是那麽的輕柔,卻也依然令自己無可逃脫。  昭元覺出她綿軟的身體在驟然間變得極熱,心下也是一動,情不自禁地加力將她摟緊。天昭站立不住,纖腰一握之下,已是被他摟得再次緊貼。這一次卻是與上一次全然不同,二人之心都是砰砰亂跳,身體也都熱了許多。二人心頭的火就象一座火山,要將從來沒有經曆過愛意沐浴的天昭完全融化。  這一切雖然是天昭從小到大朦朧而又深情的憧憬,可是當它真的來臨的時候,卻又是那麽的無法阻擋和無法控製,讓她幾乎害怕自己是不是能承受得起。她心頭鹿撞,本能地就想逃脫,可是身上早已被他熱力滲透,根本就是全身酸軟。  幸好昭元畢竟和她還是初次這樣身心親密,一時間也不敢太放肆。昭元覺出她無力抵抗、羞懼萬分,想起她思念自己所受之苦,心下憐惜之意反而大起,便手上微鬆,讓她喘了口氣。天昭感到熱力頓鬆,慌亂之意頓時大減,卻也莫名其妙的似有一種羞澀的遺憾,似乎那被他擁緊得無力反抗的感覺,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美好。她一想到這裏,頓時羞不可抑,生怕被昭元看出,急忙定了定神,輕輕道:“哥哥,你要看衣服,以後……以後還有機會的。”  昭元微笑道:“什麽機會啊?不會藏起來不讓我看吧?”天昭嬌紅雙頰,輕輕道:“隻要你想看,就一定能看到的。”昭元見她緊閉著雙目,櫻唇顫動著乞求自己,說不出的可愛,心下大動,竟然忍不住想低下頭去親吻一下。天昭覺出他口唇間的熱氣直逼自己,知他想要親自己,更是羞得全身發軟。她心頭隻盼昭元要親的是自己的額頭,最多是臉頰,千萬不要是櫻唇,可是她少女的本能告訴了她,昭元的那熱氣實在就是對準自己的櫻唇而來的。  她知道自己隻要一句話,或是稍稍一偏頭,昭元就會老老實實縮回頭去,甚至連繼續擁自己都不敢。可是她全心早已無力,全身更是早已無形,卻又如何能夠反抗?她隻能羞得拚命閉緊眼睛,用心靈的逃避來麵對這羞人答答的少女初吻。  昭元慢慢地俯下頭去,鼻畔已滿是少女驚慌而又清新甜蜜的醉人氣息。那些芬芳,仿佛是少女在被心愛的人親近之時的羞澀,但又更象是少女對那膽怯的親近者的悄悄鼓勵。這氣息是那麽的急促,一下一下,每一下都顯現著內心的慌亂,刺激著他的欲望;這氣息更是那樣的輕微,一下一下,每一下也都顯現著內心的羞縮,企求著他的憐憫。  昭元忽然頭微微一偏,輕輕在她那柔嫩的玉頰上擦了一下,緊接著立刻抬起頭來,身體也如觸電一般地放開了手。天昭全身都似被那若有若無的一吻徹底融化了,整個身體已經是完全站立不住,隨著他的推勢就要向前倒去。昭元急忙再次伸手攬住,卻覺她嚶嚀一聲,臻首微顫,深深埋入了自己懷中,隻留給自己一頭秀美的少女長發。那輕柔的秀發,襯托著頸項間玉般潔白的肌膚,當真是黑的光可鑒人,白的也是光可鑒人。  二人緊緊相依,完全忘卻了周圍的一切。良久,昭元輕輕道:“天昭妹妹……”天昭輕輕道:“哥哥,我……喜歡你叫我妹妹,或者是昭妹妹。我也要叫你哥哥和元哥哥,好不好?”昭元笑道:“好啊,隻不過聽起來你好象也姓昭了。”說到這裏忽然臉上一紅,覺得有些突兀。天昭也是臉上一熱,輕輕道:“我跟你是兄妹,同姓當然也是很應該的了。”  昭元呐呐道:“嗯。剛才……剛才……那一下,是哥哥真正認妹妹的禮物……”天昭忽然輕輕掙了掙,卻什麽也沒說。昭元心中一蕩,續道:“更是哥哥疼妹妹的禮物。……你要是想要,以後也都總是有的。”天昭又羞又喜,輕輕道:“以後我總是穿這套大喜之服,你……”昭元輕輕在她秀發上親了一下,柔聲道:“哥哥也總是疼你。”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隱晦,沒有任何明示,可是天昭卻已經完全被甜蜜的海洋包圍了,吞沒了。她隻覺那所有一切的等待和思念,都已經化成了比蜜還要甜的甘霖,一遍遍地在沐浴著自己。忽然,昭元全身一震,一把推開了她,驚道:“怎麽……怎麽沒有痛心?”但話才出口,已是麵紅一片,因為這實在是無異於明白告訴她,自己剛才是在對她蠢蠢欲動。  天昭低頭不敢答話,但也早已是秀臉通紅,似乎也是剛剛動情而未心痛。昭元忽然喜道:“莫非……你已經替我解了毒?”天昭輕輕搖了搖頭,臉上紅雲一片。昭元奇道:“莫非是發作幾次後就不再發作了?”天昭又輕輕搖了搖頭。昭元越來越是奇怪,一下又將她攬入懷裏,問道:“那是為什麽呢?你能控製它?”  天昭閉上眼睛輕輕道:“聽傳蠱諸長老說,這種心蠱最難配製,也最難控製。其雖是死物,卻又象活物,施展麻煩,解除也麻煩。施展時乃是兩方一起,平靜無事。施展後隻要二人能彼此肌膚直接相觸,那麽隻要不太過分,也就會象中和一樣無事。隻有分開後,過上一段時間,才能對這男女都有心痛之效。一旦觸發起第一次心痛後,其後的觸發就會越來越容易,越來越危險,隻有鎮痛藥丸能暫抵。我先還不大相信,現在才真的信了。”  昭元想了想,道:“真有這麽神奇?”要知有的蠱毒如金蠶蠱毒類,實際上是一種千挑萬選的寄生蟲,若是不加抑製,繁殖到一定程度便會取人性命,乃是一種活物。而天蠶蠱毒類,則是傳說中的天蠶吐出之物配製而成,若是施用得好,能夠在一段時間後讓被施展者渾身高度過敏,全身動起大量水泡而亡。這類雖是死物,卻也絲毫不比活物好對付,死狀反而可能更為淒慘。死蠱和活蠱混合的也不是沒聽說過,隻是死蠱能象活蠱一樣表現,可還真沒聽說過。這傳說中的心蠱,難道還真能如此神奇地遊移於二者之間?  天昭見他沉吟不語,垂頭道:“對不起,我自己還不能確定就拿來給你下了。可是我知道其他的那些蠱毒對你肯定沒用,所以就……”昭元微笑道:“妹妹別怕,哥哥沒有怪你。再怎麽樣,你自己都親自中了,哥哥還能說什麽?”天昭輕輕道:“哥哥,你一點都不懷疑我在騙你麽?”昭元一怔,但還是輕輕道:“哥哥相信你,真的很相信很相信。”  天昭大喜,道:“哥哥,你真好!”忽然跳起來親了昭元臉一下,臉上大紅,立刻便又縮回懷中,一動也不敢動。昭元隻覺那被她親中的部位說不出的輕軟舒服,心頭一陣陶醉,笑道:“哥哥以後要是總是這麽說,你是不是就總是會親哥哥啊?”天昭大羞,急忙哼了一聲道:“不!”嬌軟的身體卻反而更加緊貼他的身體,似乎生怕他誤解自己又是在不聽話。  昭元一笑,輕輕道:“不?看來隻好哥哥總是親你,讓你淨占便宜了。”說著又在她頭發上親了一下。天昭又羞又喜,似乎極怕他所言成真,可是又極盼他所言成真,終於鼓起勇氣輕輕道:“哥哥,你要愛護我。”昭元笑道:“那是當然。可是你愛護不愛護哥哥呢?”天昭羞道:“……也愛護的。”昭元道:“那麽,你給哥哥解毒好麽?”  天昭突然間全身燙得嚇人,猶豫了一陣才輕輕道:“這種心蠱解毒比施展難得多,要……要很麻煩才可以的。”昭元皺眉道:“需要兩個月以上麽?”天昭輕輕道:“不用那麽長時間,但是要……要你好好疼我,我才給你解毒。”昭元無奈,道:“我現在還不夠疼你麽?”天昭紅暈上臉,怯怯道:“哥哥,你別怪我。現在……現在……沒有配好藥物,真的不行的。”  昭元輕輕歎道:“那我豈不是隻能想你了?除非是你沒有找到王夫才可以啊。”天昭輕輕道:“可我已經找到了。”昭元吃了一驚,道:“什麽?你找到了?”天昭見他忽然如此之急,心下歡喜,羞道:“嗯。但是……但是暫時不影響你想我的,也不影響我……的。”昭元一笑,心下暗道:“這啞謎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罷休?”兩人明明都覺互相有意之極,但麵上卻還是不知為什麽,都還是盡力隱蔽,就象是總想要對方先說出來。  天昭見昭元默然不語,輕輕道:“哥哥,你不喜歡想我麽?”昭元道:“不,不是的。”天昭忽然又道:“哥哥,你是不是當了楚王?”昭元吃了一驚,道:“你……怎麽知道?”天昭輕輕歎道:“前幾個月,我聽人匯報說,外麵的楚王就象是從幽冥中突然跳到塵世一樣,全然出乎無數人意料。當時我就覺得可能是你,可是長老們先還大都不相信。”  昭元奇道:“你怎麽這麽肯定?”天昭臉泛紅雲,輕輕道:“我哥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他也那麽好,那就一定是你。”昭元歎了口氣,道:“你長這麽大了,還是這麽小孩子脾氣。”天昭忽然抬起頭來,瞪大美麗的眼睛,癡癡望著他,很認真地道:“不,我不是小孩子脾氣。我是很認真的。我真的覺得他隻能是你,你也一定是他。”  昭元最怕被自己妹妹說成是天下無比的完人,這下被她看得有些心虛,急忙道:“那你……知道了我的去向,又何必天天在這裏癡等?”天昭眼中忽然又閃現淚光,輕輕道:“他們也隻是傳說,而且說你的行蹤極其飄忽,我根本沒有辦法去找你。我知道楚王後宮有很多很多後妃,我很擔心很擔心你會迷戀她們,不肯回來,還會罵我……”  昭元忽然笑道:“你都下了這蠱毒了,我還怎麽敢碰她們?”天昭臉上一紅,幽幽道:“我當時得知你是楚王後,立刻就後悔給你下得少了,怕在第一次發作前你就荒淫無度,忘記了我。當時……我真是恨不得你我都死了的好。可是後來你好長時間沒有回來,我推算時間,覺得你可能已經經曆過劇痛了,立刻又怕我藥下得過重,你會無法堅持到回來。我……真的是好矛盾好彷徨,一會恨不得你早死,一會又巴不得你沒有事。”  昭元心頭難過,歎了口氣,道:“小妹別傷心,確實是哥哥讓你擔心太多,哥哥該打。”天昭忽然臉現紅暈,似乎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良久才輕輕道:“你的王後……漂亮麽?”昭元眼珠一轉,道:“漂亮啊,很漂亮很漂亮的。”天昭身體一顫,顫聲道:“真的?”昭元一笑,摸著她小臉道:“是真的。不過呢,我的這位寶貝妹妹比她還要漂亮得多,而且也見過她的。我不敢回來,一大半原因倒是不敢讓她見你,生怕你不願讓她進門呢。”  天昭見他戲耍自己,一陣大羞,深深埋頭,輕輕道:“那你那些服侍的妃嬪呢?宮女呢?”昭元略略遲疑了一下,想起自己在送琴兒升天時被一再告誡,說是不要說自己見過夏瑤琴和冰靈,當下便道:“我的寶貝妹妹怎麽能這麽沒有信心?她們雖然也都算是千挑萬選的美人,可都還是遠遠比不上你的。”心頭暗想:“冰靈和夏瑤琴可不是妃子,是……是……反正這卻也不算是騙她。”但立刻又覺自己臉皮實在已是太厚,不免心中微愧。天昭羞澀一笑,道:“真的?”昭元忽然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不但如此,我還和她們都還是幹夫妻呢。”  天昭被他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話給羞得全身發軟,少女的羞澀和矜持立刻戰勝了那苦苦的思念和迫切。她生怕昭元就勢要輕薄自己,急道:“你……不許胡來!”昭元微微一笑,略略放鬆了手,輕輕笑道:“好好好,哥哥聽你的話,當然不敢胡來,隻敢正來。”  天昭更是羞急,但見他並無進一步的侵犯,而隻是注目朝自己看過來,知他乃是要嚇唬自己,然後看自己的羞急之態。她心下又羞又喜又恨又急,卻也無處可逃,隻好又一頭鑽入昭元懷中,讓他看不見自己的玉頰。  萬王之王 第九十九回 白駒過隙樂幾何(二)    昭元心神蕩漾,輕輕撫著她柔美的秀發,想要親吻,卻又不忍心讓她更羞。因此,他也隻好極力壓抑住心頭的欹念,而且居然還真慢慢沉靜了下來。天昭本來日日盼望的就是投身於他的懷抱中,享受他的愛憐,可是現在真被他擁入懷中,卻又覺得自己還沒有想好是不是要完全放棄當妹妹,矜持和羞澀立刻占了上風。直到她發覺昭元身體之溫已漸漸回複平常,知道危險過去,這才心下稍安,但卻又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遺憾。  二人靜靜而立,心頭都是百念盤旋,但又都隻是一閃即逝,絲毫不敢多想,似乎都怕它們可能的泛濫。天昭心頭的一切傷痛都已經被幸福完全修補好了,那傷痕處的甜蜜感陣陣感入芳心,簡直都有一種恨不得受更多的傷,從而接受更多的幸福彌補。良久,她才終於勉強恢複了少女的矜持,輕輕想要推開昭元,不讓他擁抱自己。  昭元覺出她軟綿綿的身體漸漸離開,心頭極其舍不得。可是他卻也絲毫不忍再去逼她羞她,盡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天昭究竟是希望自己繼續抱她,還是不希望自己再抱她。天昭當年也許很胡鬧,可是即使是當年,自己對她也絕對不是討厭的。現在她變得這麽聽話懂事,而且隻稍稍裝扮一下,便立刻大顯比如此燦爛的風采,這份美麗溫柔又豈是通常的美人可及的?這樣的美好,又豈不是便宜自己?回想起來,隻覺在這些日子裏,自己掛念她的場合還當真不是太多。難道這是因為自己又在犯賤,以為她不過是如果自己想得到就一定可以得到,從而毫不珍惜?  這一連串的質問傳來,昭元一時竟然無法回答自己。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正要為自己狡辯,卻又立刻更加慚愧:自己曾經笑話過琴兒,說她有了屬意郎君後,哥哥等人便都被視如草芥,可現在來看自己,卻實在是比琴兒要過分十倍還不止。要說自己很忙,說自己被宮雲兮和夏瑤琴幻術所迷,雖然也都可說上一說,但根本上來說,隻怕還是不能代替自己那似乎與生俱來、擺都擺不脫的齷齪心理。  天昭見昭元雖然放開了自己,可他的眼睛卻似乎反而將自己籠罩得更緊,絲毫也不讓自己透氣。她又羞又悔之下,竟然都有些後悔自己這麽打扮了,簡直恨不得自己和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吵鬧無忌,卻又夜夜同眠;體貼入微,卻又純潔無限。  可是她也知道,現在二人都大了,自己要留住他的心,光想做妹妹是不夠的。雖然自己不知道做老婆好不好,但冒這些險是值得的,因為這些兒時的情誼隻有轉化,才能升華。至於何時轉換,怎樣轉換,轉換到什麽程度,這些她都不知道。她隻知道,最終他和自己都需要徹底轉換,克服那種類似“亂倫”的感覺,才能夠真正永遠在一起。  她感覺到昭元眼中的熱力越來越濃,濃得自己越來越無法承受,急忙就想要打斷他。可心頭羞急之下,卻反而找不出什麽話來,隻能悄悄將身體轉過去,想要背對著昭元。但昭元在這以前從來沒有認真欣賞過她的美麗,這下她悄悄轉過身體,無疑是一個極佳的欣賞這位絕色少女周身之美的機會,如何可以放棄?  他隻覺天昭慢慢轉過去時,嬌軀玲瓏浮突之意盡顯,正是那種少女將熟未熟的美麗,當真可說是無限美麗,無限風采。她的確已經真正長大了許多,自己已不得不向她奉上自己的愛了。否則的話,自己不但無法對得起先前的愧疚,更對不起眼前的美麗。  天昭發現他竟是在趁自己轉身之際大肆欣賞,心頭又羞又急,全身更是酸軟無力,竟然無法快速轉過身去逃避。她的全身都已經情不自禁地開始顫抖起來,玉頸在秀美的長發掩映下若隱若現,配合著那紅白繽紛、華美誘人的衣袂,更是讓昭元神思蕩漾。  昭元情不自禁地踏上一步,從後麵悄悄摟住了她,頭卻微微沉向她玉頸,吮吸她那裏隱隱透出的醉人氣息。天昭大是羞急,可是那盈盈一握的纖腰已經被他摟住了,再也沒有辦法推開。她感覺到昭元口鼻間的熱氣直衝自己的玉頸,就象是要將自己身體全都吹成一片片的柳絮,讓自己隻能隨他的心意而飛。同時,他又似要將他的整個靈魂,都借這貪婪的吮吸和放肆的吹氣,注入到自己的靈魂中,攪亂自己那本來純潔無限、苦苦守衛著的少女心房。  羞怯已經彌漫上了她的玉頸,就象是要為那暴露在昭元麵前的玉頸,覆上一層微紅的薄紗,阻止他的放肆和褻瀆。然而昭元的每一絲熱氣襲來,雖然都無比的微弱,可那一層薄紗卻總還是很無力地被吹開,露出更多的嬌羞,同時也呼喚著更多的紅暈來保護主人。那一絲絲的紅暈褪去之感,就象是昭元在她身體裏的內應一樣,每一下都撩撥著她的少女心房。  天昭羞澀地閉上了眼睛,可是卻反而對往事看得更加清楚。就在四五年前的那個時候,還是自己每天強要他陪自己睡,稍微推遲一下就要吵鬧不休。而且那個時候,每次都是自己搶著抱他,反而是他老想背對著自己,好少受一些折騰。自己當時總是很不開心,總想將他翻過來,免得抱他清涼不夠方便,常常用力都還很大,掐他也掐得很疼。他雖然有時候也想反抗,但從來都舍不得弄疼自己,導致每一次反抗都被自己掐得更凶,最後大多還是得乖乖就範。可是現在,為什麽自己跟他簡直就已經完全易位了?難道女孩子長大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主動的權利了麽?  是啊,自己是哥哥克星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現在他已完全反過來,成了自己的克星了。天昭簡直都快要不敢想當年的情景了:如果哥哥故意要自己還,那可怎麽辦?如果他也要跟原來一樣,那可怎麽辦?他會怎樣對待自己?自己又會怎樣麵對他?如果可以逃避的話,自己會逃避麽?  懷中玉人的身軀是那麽的嬌軟柔弱和動人心魄,那股少女的氣息是那樣的芬芳無限和中人欲醉,這些幾乎已讓昭元失去了欣賞的本能了。他簡直都有一種瘋狂的欲望,想要去狠狠地擠壓它,揉按它,想要看看她的肌膚能夠有多軟多柔。他更想拚命去吮吸她的芬芳,將她所有的一切都攫取到自己的身上,讓她永遠也不會離開自己。  昭元忽然不自覺地手上一緊,身體卻似醒悟了過來,因為少女在他這一緊之下的恐懼顫抖,讓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無恥。他急忙縮手回來,懷中人兒的嬌軀卻突然失去了平衡,幾乎歪倒。他急忙又伸手輕輕攬住天昭纖腰,輕輕要將她身體轉過來,道:“妹妹,你……”後麵的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天昭似乎不願意轉過來,昭元不忍用力,自己輕輕轉到她麵前。隻見她臻首低垂,臉上在已是紅得象被火燒過一般,根本無法見自己。昭元神魂顛倒,情不自禁地將她麵對麵摟入了懷裏,臉兒跟她小臉緊貼起來,偷竊她那那醉人的嬌羞。  天昭嬌軀一陣顫抖,那無力垂下的玉手終於勉強提起,似乎要置入兩身之間,阻止他的進一步親近。可是昭元已經跟她貼的太緊,身體間早已沒有半絲縫隙。她的纖指怯怯地想要偷偷插進一點,可是才一碰到他的胸膛,感受到他那劇烈跳動的胸音,就立刻象是被雷電擊中一樣,完全喪失了那僅存的一絲氣力。  昭元身體微微左移,緊壓之下,也揉動和擠壓著她的嬌軀,就象是被甜蜜的熱浪鋪天蓋地蓋過去,令她一片暈眩、模糊、慌亂和羞澀。待她勉強清醒一點的時候,發覺自己那隻曾經象要分隔開自己和他的纖手,已經如願以償地位於了二人胸間。可是,這纖手卻不但沒有絲毫的阻隔,其上傳來的陣陣胸音反而更加令她全身酥軟。  先前的胸音雖然震撼胸膛,可那卻還隻是從外麵入侵,自己在內心抵抗和逃避。現在自己的纖手不但沒能救下酥胸,最為敏感的手心反而已被擠得緊貼著他的胸膛,就象是在鼓勵著他的更加放縱。她想要抽回去,可是昭元卻根本不讓她抽回,簡直就象是那隻素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可那素手卻偏偏還是自己的,那心顫的感覺就象是外賊找到了破門而入的大門,正從她纖手瘋狂湧入她的心房,讓她的心根本透不過氣來。  天昭忽然覺得他身體有了更加可怕的變化,自己就好象天生碰到了克星一般,羞得幾欲暈去。忽然昭元身體一陣顫抖,麵現痛苦之色。天昭不知是從哪裏來的氣力,急忙道:“哥哥!”一手已在他口中塞入一小小藥丸,幾乎是入口即化。  昭元如夢初醒,心頭一片清涼,急忙收攝心神,退後一步道:“對不起,對不起,哥哥又錯了。”心頭那劇痛雖勉強壓下,卻依然是狂跳不已,大罵自己剛才太過分了,竟然連肌膚相貼都不頂用。他想起剛剛的情形,更是魂魄蕩漾,但又忍不住想:“現在有了鎮痛丸,是不是就可以……”想到這裏,更覺自己實在太過無恥,羞慚無地。天昭似乎知道他的心意,羞得根本說不出話來,隻是低垂粉頸,悄悄立在那裏,期盼輕薄的殘留早些過去。  昭元拚命運用那用來救命的清涼功法,極力將她先暫時重新想成妹妹,痛罵自己邪念四起禽獸不如,這才終於將這股欲念壓下。他回頭再看天昭,卻見她的姿勢依然還是一點都沒有變,隻是在那裏孤零零地立著,曠野之中顯得分外單薄。他心頭不禁又升起了愛憐,幾乎就想再伸出手去攬住她,但迅速明白了這隻是自己的借口,便隻是輕輕握住她小手,道:“妹妹,夜深了,我們先回去再說吧。”天昭輕輕道:“嗯。”身體卻似乎一步也走不動。  昭元暗叫一聲慚愧,輕輕又拉起她另外一隻小手,小心地帶她跨出第一步。天昭幾乎象是不會走路,這一步幾乎又撞到了他身上,惹得二人又是一陣亂跳。昭元急忙壓住欹念,嘴上勉強笑道:“我以為妹妹長大了,可卻沒有想到再見妹妹的時候,居然已經連路都不會走了。”天昭又羞又急,道:“你還說?都是你幹的好事!”  昭元忙道:“什麽好事?”天昭氣急,狠狠掐了昭元手心一下。昭元大叫一聲:“好舒服!”天昭禁不住一笑,卻立刻又是滿臉紅暈,轉過頭去不理他,良久才又輕輕道:“你現在的毒隻是暫壓下一段時間,要是不疼我,我……就不給你解毒。”  昭元見她已經恢複了不少,心下也自放心了許多,心下一笑:“女孩子撒起嬌來真厲害,居然連走路都能撒嬌。”一麵卻又想:“臥眉山雖然人眾不多,政務也是不多,但不管怎麽說,她現在也還知道處理些政務。她肯定隻是對我才這樣,心中一定是已把我當成了她的支柱了。難得她肯答應,我若不娶她,那可怎麽得了?隻是怎樣挑明才好?難道就這樣直通通說?”  他一麵想著,一麵不免又有些分神。天昭本來雙手在他握中,走起來不方便,現在更是不自然,頭也垂得更低,卻並不說話提醒他。昭元走了幾步,回過神來,輕輕放開她一隻小手,道:“妹妹,你會走麽?”天昭低頭不語。昭元笑道:“還不會走?那隻好抱你回去了。”天昭大羞,急忙道:“不要,不要!我……會走的。”  昭元嘻嘻一笑,故意加快腳步,卻又輕輕捏了捏她小手。天昭手心被他捏得更顯酥麻,心頭又是一陣狂跳,急忙跟上他的腳步。昭元輕輕回頭一望,卻見她正偷眼望自己,二人同時轉過眼去,心頭都是一陣甜蜜。昭元放慢腳步,讓她走得慢些,好多看看她那紅得誘人的小臉和那醉人的風姿。天昭總是落後半步,不肯跟他完全並肩,被他拉著的樣子就如大哥哥拉著不聽話的小妹妹一樣。昭元心頭一陣迷醉:“琴兒說我的妹妹都是半真半假,大家都是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卻也真是不錯。不過她自己還是真的吧?……不對,她是姐姐。”  二人走了一陣,天昭輕輕道:“哥哥,我們還是快一點罷。不然的話嬤嬤們會擔心的。”昭元本來是越走越慢,一聽“嬤嬤”二字,頓時嚇了一跳,忙道:“說的是。”但手才一帶,天昭身形便被他帶得一歪,幾乎又要跌倒。昭元急忙摟住她,在她耳邊悄悄笑道:“你又要快些,可又偏偏不會走路了,那麽隻好由哥哥抱你走了。”  天昭臉兒羞紅,道:“不!”頭卻深深垂了下去。昭元一笑,將她嬌軀輕輕攬過,緊貼在自己身上,忽然手上微微用力,她一雙纖足已是略略離開了地麵。昭元笑道:“我好象沒有抱你,你還是自己在走,對不對?”天昭輕輕嗯了一聲,頭已是深深埋入了他懷中。昭元膽氣立壯,悄悄雙手平伸,將她嬌軀慢慢變成橫抱當胸,輕輕道:“現在還是,對不對?”  天昭已窘得說不出話來,臻首也埋得更深,但身體卻已羞縮了許多,更加令他抱起來方便。昭元心頭欲醉,雙手微動,悄悄到了天昭腿彎和肩頸處,偷偷用力之下,已將她摟得頭跟自己貼得極緊,似乎要讓她的芬芳呼吸潤澤自己的心胸,也讓她被自己身上的男子氣息包圍。天昭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自然察覺到了昭元的企圖,可心頭甜蜜陣陣湧起,伴隨著那一股微微的眩暈感,卻讓她如癡如醉,不願反抗。  昭元雖然摟起了她,可是腳步卻似乎並未加快,似乎這段路突然變長了。天昭絲毫也不知道,也完全不想知道,因為她心愛的哥哥已經體貼地讓自己的頭藏了起來。這樣的話,即使那些嬤嬤們不顧自己命令,終於找來,也依然會是他去應付。隻要自己不需要見別人,自己又怕什麽?自己多少個日夜的盼望,終於等到了今天的甜蜜,又為什麽不多享受享受?  萬王之王 第九十九回 白駒過隙樂幾何(三)    夜色朦朧,彎月中天,不但是後秋時節的良辰美景,更還是天昭心中的無限美好。她經曆了許許多多的月圓月虧,每當月圓之夜,她就倍加傷感,因為她心愛的人兒不能跟自己團圓;每當月虧之夜時,她也是一樣的倍加傷感,因為那似乎是在打擊和泯滅著她的希望。可是今天,哥哥回來了,他不但沒有怪自己,還明白無疑地深深喜歡自己,那麽自然一切都不同了。月圓是花好月圓,月彎是下一個月圓之始,世上又有什麽能怎令她不快樂?  天昭的嬌軀越縮越小,似乎要將整個身體都藏入昭元的懷抱,鑽入他的心靈。鑽進去之後,自己永遠也不再出來,更加永遠讓昭元無法離開自己。她覺得昭元就是一切,他會愛護自己,他會疼惜自己,他會把一切痛苦都抵擋住,把一切的困難都設想好。他給予自己的,永遠都是歡樂,永遠是那種無憂無慮的幸福,隻要得到了他,自己就得到了永遠的幸福。  柔和的月光輕輕灑在這一對曆經劫難的年輕人身上,可是地上的影子卻隻有一個,因為他們早已融合為了一體。天昭嬌軀的羞縮帶來了陣陣令人心醉的麻軟,令昭元更加不想也不能快走。如果那些嬤嬤們今天忽然全睡得死死的,那該多好?如果這一段路無限長多好?  可是這些保護小姐的嬤嬤們,似乎從來都是專門跟昭元作對似的,遠處已經有了好幾根火把的影子,而且似乎還很激動地朝這邊跑了過來。昭元心頭一動,正想喚起天昭,卻又莫名其妙地停口,因為他實在太不願意讓這一段甜蜜的時間變短了,哪怕是隻變短極小一會。天昭似乎也已經知道了外麵的異樣,害羞之下,嬌軟的身體忽然輕輕掙紮了起來。可是她根本就掙紮不動,因為無論她用多大的氣力,昭元都會用更大的氣力來阻止她。  她羞急之下,卻忽然又有了一個新的理由,那就是自己既然根本掙不脫他的懷抱,那麽又怎麽可能脫身自己行走?是他擒拿住自己的,嬤嬤們又能說什麽?她每想一遍,身體就軟了一圈,但心頭也更加心虛一圈。因為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除了能騙倒自己之外,實在是騙不倒任何東西,更何況嬤嬤們那無所不察的眼睛?  忽然,天昭的身體一正,因為來自哥哥的聲音已經起來了:“妹妹,嬤嬤們來了。”天昭那本已似乎平靜的內心頓時又是狂跳起來,那用來騙自己的念頭無論如何不敢實施,急忙就要跳到那處處都已是晶亮露珠的草地上。昭元戀戀不舍地放下了她的嬌軀,輕輕扶她站好,朝她輕輕一笑,忽然道:“你一直都跟在我後麵,對不對?”  天昭低著頭羞澀一笑,輕輕道:“對,她們沒看見的。”二人相視一眼,都是紅暈滿麵。天昭整了整衣服,二人慢慢翻上一個小小山坡。過了一會,那火把越來越近,幾名嬤嬤已是飛奔過來,叫道:“公主,是大祭師麽?”昭元一笑,道:“不錯,是我。”那幾名嬤嬤先見天昭無事,又見果然是大祭師歸來,都是欣喜無限,齊地躬身道:“顧命嬤嬤恭迎大祭師歸來。公主千秋萬歲,大祭師千秋萬歲,臥眉山歲歲吉祥,永享安樂。”  天昭低著頭輕輕道:“我……一直走在後麵的。”但想到她們並未問自己,自己便搶先答出來了,頓時大是心虛羞澀。昭元也甚是尷尬。那些嬤嬤們乃是多少年的顧命嬤嬤,可說是看著天昭長大的,即便天昭不如此都能猜個大慨,何況她還先來了個此地無銀?她們都深知小公主雖然已正大位,但實在年紀還小,情緣難製;現在忽然見到愛侶回來之夢成真,親熱一番,也是難免。因此,她們也就都隻微笑不語,並不多話。  昭元和天昭見自己特地商量的辦法全然無效,都甚是尷尬窘迫,生怕她們繼續追問。隻聽一名嬤嬤道:“大祭師不忘臥眉山眾,聖駕歸來,以慰公主和萬民,實在是萬千之喜。現在已是三更,不知大祭師是要今夜排宴相接呢,還是待到明日?”她們乃是顧名嬤嬤,雖然天昭已正大位,被全寨人眾改口稱主上,她們卻依然一口一聲地直稱公主。  昭元看了看拚命要藏在自己身後的天昭,勉強道:“今天太晚,還是明日再通知長老們罷。”眾嬤嬤本就先有此意,自然都躬身領命。一名嬤嬤道:“請公主和大祭師回宮先行休息,我等先回去通知下人準備。”天昭急急道:“今天先不可走漏了消息。”那名嬤嬤笑道:“是,謹遵公主吩咐。”說著便是一揮手,眾嬤嬤們已急步便要行去。  天昭看她們急步欲行的樣子,似乎想要喚住她們和自己一走,但卻欲言又止,臉上頓時暈紅一片。昭元微笑道:“妹妹,看來還是隻好你我一起走了。”天昭大羞,低頭輕輕道:“你……不許欺負我。”昭元見她低垂粉頸,楚楚可憐,心下更是憐愛之意無限,輕輕又拉起她小手,輕輕揉了幾下,道:“從來都是妹妹在欺負哥哥,哥哥那敢欺負妹妹?”天昭聽他說得半委屈不委屈,心下得意,嘴上卻道:“那……怎麽能算欺負?”  昭元笑道:“對,那不是欺負,那麽我這也不算是欺負。”說著又要作勢想摟她。天昭急忙閃開,卻覺他已轉到自己正朝向閃的那一側,這下反而象是自己主動偎入他懷抱一樣。她臉兒更是大紅,急道:“你……一點也不疼我,老是欺負我,真不該給你吃鎮痛丸的。”昭元一笑,道:“還真該給我多下點藥的,對不對?”天昭氣得在他胸上用力而捶。  昭元見她極態,心下不忍,輕輕笑道:“好了,我們還是快一些回去罷。”說著雙手微微用力,又已將她輕輕抱在了胸前,道:“這樣最快。”天昭猝不及防,身體已入他懷,隻得道:“嬤嬤們會回頭看的。”昭元道:“不會的。”天昭輕輕掙了幾掙,便閉上雙目,暈紅上臉,嬌軀已縮成盈盈一握。昭元心頭快活難名,心頭卻知不應過火,急忙加快步法,迎前跟去。那些嬤嬤們覺出他們跟近,似乎微微回頭看了一兩眼,便又都轉回頭去,再也不朝回看。  眾人漸漸行到了寨邊。昭元不願晚間被巡夜人認出,造成全寨轟動,便命一名嬤嬤先入寨,為自己取了一套全身上下寬袍大袖的顧命嬤嬤之服。那袍服反正寬大有餘,他穿起來後也還真有些象。但他不放心之下,又拉起了頭罩,自然就更加難以辨認了。但這時卻已不好再抱天昭了,隻能是輕輕拉她而行。一路上巡視的個把幾個人都是恭迎眾人,自然無人想到她們中居然還藏著個大祭師。  入了內宮,待昭元換好外衣,眾嬤嬤已經吩咐好了幾名心腹侍女前來,服侍二人先行沐浴洗塵。洗浴完畢,眾人送上酒菜,不待吩咐便退了出去,連門都帶上了。昭元和天昭自行相對,氣氛居然一時尷尬起來。昭元先吃了幾口,沒話找話道:“妹妹,這些確實不如你做的啊。”天昭眼珠一轉,笑道:“這些也是我做的。”昭元臉上一紅,連忙又吃了一口,搖頭晃腦道:“哎呀呀,我是走糊塗了,居然口味都變反了。”  天昭噗哧一笑,道:“哥哥,你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你沐浴的時候我也在沐浴,又怎麽做菜啊?”昭元見自己被耍,反而臉不紅心不跳,隻是道:“沒有辦法啊。要討好妹妹,不臉皮厚些,那可怎麽行?萬一被妹妹說成是欺負,那可就真是麻煩無窮了。”天昭臉上微紅,低下頭輕輕道:“哥哥,我以後不會再胡鬧了,可是你也不許欺負我。”  昭元一笑,道:“不欺負,不欺負。”天昭見他狼吞虎咽,忽然笑道:“哥哥,要是我在這裏麵又下了毒,你怕不怕?”昭元道:“怕,當然怕。”天昭道:“那你還吃不吃?”昭元道:“吃,當然吃了。反正妹妹會替我解毒的,不吃白不吃。”天昭嗔道:“你就這麽肯定麽?”昭元笑道:“在被你下心蠱之前當然不敢了,但是現在嘛,那就什麽都敢。妹妹問怕不怕,當然要說怕;要問吃不吃,當然也是要說吃了。否則還怎麽去當好哥哥?”  天昭小臉上紅雲慢慢爬起,輕輕道:“哥哥,心蠱難下難收,我也不太明白。一時間,我還不太好解,你別生我的氣。”昭元微笑道:“沒關係的。反正哥哥疼死的話,就沒法欺負你了。”天昭紅雲飛舞,猶豫了許久,才終於慢慢道:“哥哥,你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什麽麽?”昭元笑道:“好象我一生中說過最多話的就是你,又怎麽記得哪一句?”  天昭居然並不生氣,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下卻是對他說的這句話甚為受用。她猶豫了許久,輕輕道:“哥哥,你知道我從小就沒有家的,對不對?”昭元眼珠一轉,笑道:“那是原來。後來你碰到我,不就有家了麽?”天昭大羞,道:“原來你還是記得。”昭元心下蕩漾,嘴上卻故意道:“你現在怎麽說起這個?是不是想讓哥哥出些嫁妝,你好出嫁啊?”  天昭見他故意戲耍自己,心下又羞又急,忽然狠狠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腳。昭元反足一勾,卻順勢將她纖足勾回,雙腿立刻夾住輕輕而蹭,麵上卻裝得似乎絲毫不覺,依然大飲大嚼。天昭羞得無以複加,幾乎就想伸手掐他,卻又怕他又會對自己的纖手依樣施為,又急又羞之下,隻能低頭故作不知,心下卻已是後悔之極,恨不得他早些疼死一萬次才好。昭元得此意外之獲,自然甚是欣喜,覺她纖足柔軟滑膩之極,雖是隔著菱襪,卻依然是那樣的銷魂動魄,令人沉醉。他心頭大樂之下,不免越來越是神魂顛倒,全無鬆開之意。  天昭大急,想要痛罵他,卻又不敢,隻好輕輕道:“哥哥,你說過不欺負我的。”昭元一怔,見她已是渾身顫抖,也覺自己有些過分,隻好戀戀不舍地放開。不料才一放開,天昭雙足忽然狠狠踢了他足尖一下,立刻便縮了回去。昭元居然未能勾住,再看天昭,卻見她報了一箭之仇之後杏臉飛紅,得意和羞澀並顯,說不出的可愛,更是心下蕩漾。  二人默默低頭相對,雖然都是無話,心頭卻都是甜蜜無比。昭元放下竹箸,慢慢挪到她身邊,輕輕拉起她小手,道:“妹妹,你是不是不想出嫁?”天昭臉色更紅,輕輕道:“嗯。”昭元輕輕將她攬入懷中,道:“那你總呆在家裏,會不會悶?會不會後悔?”天昭低聲道:“你要是不覺得我悶,不覺得我討厭,我就不悶。”說著整個人已是貼得更緊了。  她身體在悄悄地顫抖,顯然是心頭極為緊張。昭元慢慢道:“你這麽可愛,哥哥疼你還來不及,怎麽會討厭你?隻是這個家……”天昭喃喃道:“別的家我都不要,我就想要這個家。你永遠陪我,永遠疼我,哄我開心,讓我快樂,你說好不好?”昭元覺她輕輕而言之際,少女氣息陣陣襲來,輕輕拂著自己的頸項,說不出的麻癢舒服,更是色魂授予。  隻聽天昭又喃喃道:“哥哥,好不好?”昭元輕輕在她耳邊道:“你說過的,我大婚那天,也是你大婚。我們一起成親,同時成家,一場婚禮,來回都是一個家庭,你說好不好?”  天昭得到他的回答,狂跳的心房頓時被幸福的狂潮淹沒,嬌軀已似乎是完全沒有了重量,期待著他的扶助和愛撫。昭元的手越摟越緊,似乎想要將懷中人兒的每一寸肌膚都摟得跟自己肌膚緊貼,讓它們的每一分感覺都完全相共,讓自己鑽入她的心房去體受少女的美麗。  玉人的身軀,綿軟得就象是能夠任昭元無限揉摟,無論摟向哪裏,所碰的都是那樣的嬌軟可人,那樣的動人心魄。她的嬌軟甚至都感染了自己的全身,自己緊摟她的力量竟然也似乎是說不出的可笑,因為那根本就是一個處處都是盡頭,卻又永遠也不可能有盡頭的努力。  天昭的心頭升起了莫名其妙的羞懼,她本能地想要退開,可是卻已經晚了,因為她不但沒有了反抗他的氣力,更加連反抗自己的氣力都快要沒有了。她的嬌軀已越來越熱,似乎已經要超越她理智的控製,將她帶往那久久憧憬卻又恐懼無限的神秘。  忽然,她的櫻唇上傳來了令人恐懼的熱力和驚悚感,原來昭元已經大膽地親吻著自己的檀口。電般麻木暈眩的顫抖中,她已完全無力反抗,甚至連反抗的意誌都沒有,因為少女初吻的甜蜜和羞懼,已令她全身上下隻能剩下無助而又徒勞的羞縮。  她櫻桃般的小口被昭元緊緊包圍著,嬌俏的朱唇被昭元放肆地吮吸著,美麗和嬌羞似乎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被他掠奪。可是同時,昭元的唇卻又是那樣的燙人,似乎要將他那男性粗野的熱力注入到自己的心房,用粗野來玷汙和占有那曾經的純潔。  天昭腦中陣陣暈眩,因為一切都是那麽的讓人無可抵抗,一切又都是那樣的欹旎和美好。這就是自己所憧憬了許多年的美好麽?為什麽一切都那麽象,又一切都那麽不象?  可是她嬌軀的那種無法言傳的柔軟,在昭元看來卻反而成了最大的障礙,因為這會讓他現在的粗野完全無法實施,除非是另外一種更加可怕的粗野。他的舌很努力地想要撬開少女的貝齒,可是少女的身體實在太過害怕他的猖狂,依然在更加努力地阻擋著這位不速之客,阻止它進入這更加羞人的美好之處。  昭元忽然狠狠地摟她,想要摟得她喘不過氣來,逼她獻出藏起的香舌。懷中少女果然被迫輕啟玉齒想要呼吸,昭元立刻就要趁虛而入。可是就在這時,他舌尖忽然一痛,立刻令他靈台一陣清明,整個身體也立刻冷了下來。他急忙懸崖勒馬,縮手回立,麵上通紅一片。  二人氣喘籲籲,麵紅耳赤,想起剛才的情景,都是窘不堪言,頭垂得一個比一個低。昭元輕輕轉著自己舌尖,讓那一絲疼痛擦遍唇齒,要讓它們體會到那未盡的溫柔。這疼痛是那麽的輕微,那麽的若有若無——這究竟是她的警戒和抵抗,還是她的撒嬌和鼓勵?  萬王之王 第九十九回 白駒過隙樂幾何(四)    昭元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因為他怕自己會控製不住而真正對她無禮。天昭輕輕道:“哥哥,我……今天還要親自配藥的。”昭元急忙道:“對,對,哥哥太過分了,真是對不起。”說話間忽然又覺她聲音說不出的好聽,頓時又是神魂蕩漾。他嚇了一跳,急忙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腦袋才又清醒了些。天昭臉兒紅紅,柔聲道:“哥哥,我們在一起還有……還有很長時間的。今天你長途歸來,一定很累很累了,先好好吃飯,好好休息,不然我會心疼的。”  昭元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又完全鎮定了下來,勉強坐下笑道:“妹妹知道心疼哥哥,那真是受寵若驚。”天昭頓時又是羞不可抑,櫻唇微顫,想要諷刺他幾句,卻又說不出話來,便隻好也自坐下,看他故作鎮定地又開始吃喝。昭元一口口地吃著,心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將那幾樣小菜都吃得精光之後,手中之箸居然還在朝盤子裏伸。  天昭見他出醜,禁不住噗哧一笑,但想起他是因為自己才這樣,不免又是羞澀,又是歡喜。昭元見她笑自己,心下更是尷尬,忽然道:“好象已經很晚了,我們不如休息罷。”天昭點了點頭,臉上卻是莫名其妙的一紅,道:“我先走了。”昭元笑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一起睡的麽?”天昭大羞,更不答話,嬌軀已是翩然而出。  昭元一笑,正待收拾一下,幾名嬤嬤卻已進來收拾得幹幹淨淨。昭元正待發問,卻聽一名嬤嬤道:“公主吩咐,請大祭師今晚先在這裏將就一宿,明後日再請大祭師歸神宮本位。”昭元掃了一眼,忽然微覺尷尬,因為他見這屋這床已跟自己離去時大不一樣,似乎是女孩子的香閨,估計已經是被天昭變成了臥房。她變得文靜可人之後,四麵都裝點得清新雅致,熏香陣陣,跟她小時候那男孩子般雜亂的臥室全然不同。  那嬤嬤見他麵色猶豫,微笑道:“夜色已深,若是不想驚動眾人,這也是無奈之舉。況且……大祭師和公主本是一家人,也就不必分什麽彼此。”昭元尷尬一笑,道:“也好。”嬤嬤們離開後,兩個小丫環進來要服侍他脫衣就寢,一切都如同普通的大家閨秀的繡房情景。昭元極不習慣,便連打三個嗬欠,說是自己太困,要和衣先睡一覺再說,叫她們馬上離開。  小丫環熄滅燭火離開,一片漆黑之下,昭元心頭卻還是難以平靜。他想起先前天昭頗有野性,甚至總是要抓自己去陪她,那個時候的天昭,除了長相非常漂亮外,實在就不能說太象個女孩子。可是現在的她,竟然一變之下,每一點都變得非常非常象自己心目中絕代佳人的風範。而且更難得的是,這個變化簡直一點勉強的痕跡都沒有,完全是出乎天然,可實在是一大奇。看來女大十八變,還真是名不虛傳。不過這樣的絕代美人跟自己朝夕相處了這麽久,自己居然能一無所覺,卻也是更大之奇。  昭元實在可說有十成十的把握,天昭這些日子裏麵都在懷念那些親密擁臥的日子。通過今晚的重逢和傾訴,雖然二人還始終未曾明說,但自己和天昭已經完全確認了彼此的關係了。可是如此情景之下,她反而不願意跟自己一起睡,莫非這就是新娘子的羞澀?  昭元鼻畔聞著少女繡榻的芬芳,心中極是陶醉,神思一會橫起,一會豎落,好長一會才進入夢鄉。次日一早醒來,卻是光華耀眼,原來早已是陽光燦爛。他急忙要一躍而起,卻忽覺天昭一隻玉手按了過來,輕輕說道:“哥哥,你動作也太大了吧。”昭元尷尬一笑,道:“你等了很久了?”天昭輕輕道:“嗯。每次你眼珠一轉,我就以為你要醒,可是你死活都不肯醒,真是氣死人了。”昭元微笑道:“你死活都不舍得喊我醒,更加感激死我了。”  天昭大羞,嗔道:“你總是睡覺的時候才最乖,一醒來就不說好話。”昭元笑道:“叫你跟我一起睡你又不肯,那就隻好聽不好的話了。”天昭見他打蛇跟棍上,更是窘迫,忽然狠狠扭了一下他鼻子,這才放手讓他起來。昭元洗嗽之際,天昭就真的象個小媳婦一樣,親自低著頭給他擦臉擦手;偶爾跟他對視一眼,立刻便會紅暈滿麵。  過不多時,一名嬤嬤進來稟報,說已經通報了十餘名長老靈官,他們都已經集中在側廳準備拜見。不過未得指示前,尚無其他族人知道大祭師之歸。昭元也覺先驚動了眾族人不太好,便點了點頭。他也不想升神宮正殿,便自與天昭先去側廳密室接見他們。  眾長老靈官見昭元真的回來了,都是喜形於色。待展拜已畢,昭元命他們先稟上神務,卻見也沒什麽事,便有命其退歸之意。但眾長老都知他為政經驗比神務可不差,既見天昭在場,也就將大體政務也說了一遍。  昭元本來不太想聽,但見他們甚是迫切,大有要自己來看看這些日子裏天昭學得怎麽樣的意思,也隻好老老實實聽了一氣。他聽了之後,見雖然有些小暇疵,基本上居然也能算是井井有條,心下甚喜,便對天昭笑道:“妹妹好聰明啊,這麽快就已經這麽好了。看來臥眉山眾後繼有人,我也是真的輕鬆了。”他地位超然,加上人人都知他和天昭關係非常,是以他在眾人麵前,也依然直稱已行過正位大禮的天昭為“妹妹”。  天昭見昭元當麵誇獎自己,臉上一紅,芳心中甚是歡喜,頓覺那所有的一切苦苦等待和學習都是值得的。東方長老道:“大祭師既然已歸來,主上那個由大祭師主婚方為大婚的心願,也就實現了。我等還請大祭師早日正位,也請主上早日完婚。”天昭見終於提到此事,已是紅暈綿綿,幾乎都想要跑出去。昭元一笑,道:“這個自然,而且良辰吉日當在十天之內,我自會親自選定。你們還有什麽事?”  眾人見這本來就無多的事不一會就說完了,一時間麵麵相覷,似乎還有一件什麽事要說,但又似非常猶豫。赤橙黃綠青藍紫等七色靈官互望了幾眼,便聽赤光長老道:“敢問大祭師是否已正位為楚王?”昭元點了點頭,道:“正是。不過為楚王是為楚王,臥眉山是我轉運活命之地,決不相忘。隻要你們願意,我就依然還是臥眉山的大祭師。隻是我可能不能常駐臥眉山。不過反正也沒多少神務,況且也不是總有大祭師,想來總還可以應付罷。”  赤光靈官大喜道:“大祭師果然胸襟開闊,為我等欽佩不已。”紫光長老歉然道:“還請大祭師恕我等妄猜之罪。我等曾以大祭師久出不歸,而以為大祭師有看不起臥眉山眾之意,實在最該萬死。”昭元搖了搖頭,道:“此等猜測乃是人之常情,若是連這還要治罪,我還配當甚麽大祭師?”  那東方長老道:“我等還曾以此勸主上早日自行匹配成婚,此事還請大祭師原諒。”昭元回頭看了看天昭,見她羞得抬不起頭來,心下更是蕩漾,麵上卻正色道:“此事不但是人之常情,更是你們職責所在。我外出之後,處處凶險,幾度生死,若是一朝身死,難道便要讓天昭永遠無人主婚?此等之事,還說甚麽處罰見諒?”  眾人正在照例稱頌,天昭卻癡癡望向他,忽然輕輕道:“哥哥,你要是真的不回來,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你……要我娶別人,我怕……我怕我真的不行。”昭元歎了口氣,道:“妹妹,我知你情誼深厚,但有時候怎麽也得從權。你身份非凡,行事不能不為全族考慮。若是隻為自己考慮,那便是暴君了。便是象我,也還不是有一大堆幹夫妻放在後宮?”  天昭低頭不語。黃光靈官忽然道:“大祭師既然身為楚王,那好極了。大祭師能領千軍萬馬大戰,定能為我臥眉山眾奪回祖居之地。”這話一出,所有諸長老靈官都是齊聲附和。昭元心下一驚,遲疑道:“什麽祖居之地?臥眉山眾來這裏定居,不是已三百多年了麽?”  那綠光靈官慢慢道:“三百年是三百年,然而三百年之前,我們卻是被吳越一帶的山越諸部打得四麵而逃,好不容易才有我們這一部流落到這裏苟延殘喘。如今大祭師手握重兵,英武非凡,正是我們奪回故土、報複仇怨的最好時機,怎能錯過?”  他侃侃而談,極是認真,眾人也都隨聲附和,人人期待,似乎象是早有蓄謀。昭元心下越來越驚,想了一想,慢慢道:“這等之事,隻怕有些不妥。我部眾自遷移以來,已過三百餘年,早已落地生根。這裏便是我們祖居之地,那裏也已成了別人的祖居之地,又何必定要回去做無謂廝殺?況且據我所知,現在在我部祖居之處的那些山越部眾,已並不是最開始將我族趕來這裏的那些部眾。即使能打將回去,徒然新結仇怨,又怎能說是報當初之仇?而且,我部本身其實本來也是山越之一部,又怎麽好說以‘山越諸部’為仇?”  眾靈官長老見他直直出言反對,麵上都是漸漸變色。東北長老道:“恕臣鬥膽而言,大祭師所言差矣。臣聞楚先人本是祖上封於河南、漢水、丹陽等地,然後其地漸漸被周圍諸國擠占,一直南逃千裏,幾過江漢,才又興發成大國,重又奪回故地。當年楚武王用兵北國時,便曾宣稱要報這些好幾百年前的仇,為何大祭師現在卻認為我部不能用此為號?”  昭元一時語塞,想了想才勉強道:“先武王對此所稱,外人並無什麽明眼人肯相信。因此,此稱不但無甚實利,反而和那個要報九世前仇的齊襄公一樣,成了專門找借口的笑柄。我們當以此為鑒才是,豈可效仿?”  橙光靈官搖頭道:“大祭師自然是高瞻遠矚,一眼動徹古今。然大祭師雖是明眼人,這世界上比明眼人多得多的人,卻都是不明眼之人,而且他們才是攻戰之主力。楚武王也是明白人,他豈會不知此事在明眼人中不能成理?然而他知道,他的話隻需在不明眼人中成理,即可收取些振奮士氣、讓敵人心虛之效,而這便已經夠了。再廣一步說,古今中外絕大多數戰爭的理由,其實都為了要打仗而找出來的。此事根本就是不想打就什麽打的理由也沒有,想打就什麽打的理由都能出來。因此借口不甚通本來就是常事,大祭師何必定要有理才肯?”  西方長老道:“臣再鬥膽直言:中原所有霸主的戰爭都有非義之份在內,便是大祭師自己所領之戰,亦有非義之份。不知大祭師如何來看?”  昭元歎了口氣,道:“這話雖是不錯,但若要一戰,就算無義在其中,起碼也當有利在其中。今臥眉山民才過萬,兵才滿千,你們定要回師千裏,以奪故土,談何容易?就算是我指揮,畢竟還是戰陣勇士在打。山越諸部勇猛大致相等,況且他們又是在為保衛他們現在的土地而戰鬥,這怎麽可能奪回來麽?此行定然損兵折民,若引眾怒,隻怕連最基本的臥眉山都呆不下去了。無義無利,又打什麽?”  青色長老緩緩道:“大祭師所言甚是,我等亦知但憑我部之力,無法回歸故土。”昭元目光一瞬,道:“那你是要借……”青光長老道:“大祭師猜得不錯,我等之意,正是請大祭師親自征發楚軍,以平吳越。”昭元慢慢道:“就算完全不考慮義字,我雖然是臥眉山大祭師,但也同時是楚國國君。我做事,也當同時考慮楚國之利益,不能專為臥眉山眾而出兵。”  眾人見他已說出這麽明確的話來,都極是失望。藍光長老道:“大祭師明鑒,此行也是為楚之利益。當今吳越一帶,沃野千裏,吳越二國都還小,且不習車戰,遠不是大軍對手。若是大祭師並了吳越之地,我們亦乃大祭師屬下,主上又與大祭師有連理之親,自可回歸故土。同時,楚國亦定然空前強大。這又怎能說是對楚無利可言?”  昭元見他們竟然還不肯放棄,心下甚是為難。但他見眾人一個個神色激動,顯然是這一個念頭在他們心中都已盤算了許久,期望已是極大,實在難以一下打消,隻得耐住性子慢慢道:“楚距東海二千裏之遙,越過上千裏隻有蛇蟲猛獸猿猴猛虎的地方,糧草怎供?這中間道路艱難,非百十年辟殖根本不足行大軍。若要乘船,楚水師之強尚不及吳越,如此大的船隊,何日可建成?與吳越相比,楚人不甚精水戰,江上受襲可怎麽辦?就算可順西江而下,也畢竟還是要深入山越之陸而戰,這其間道路又如何開辟?難道要開辟幾十年再打仗不成?若隻打山越,山越本居山林,我兵來他遁走,我走他來,若不長期大兵合圍,又怎麽打?楚自己之地已是天下第一大,民口卻還遠比不上晉,本身已是苦於地廣人稀,並非是缺地多民。如今為了去打幾個山越之部,隻怕一路死的將士都比敵人的數目還多,能增幾分民口?即使一時得地,卻無足夠軍民駐守,自然又會為山越再占,所利又何在?所征之地與本土聯係如此困難,又如何能長期固守開發?水土不服之下,若不派大軍,則隻怕還沒到地方,人已病死殆盡,根本不用提打仗。若傾全國大軍,山高路遠,隻怕去的人更沒有膽子再回來跋涉一番。若是他們就地稱王,那又如何?若正交戰之時,大國趁機侵楚,那又怎麽辦?楚全國軍民戰鬥已久,若再選精壯長途奔襲,農時延誤,誰來養活軍隊?誰來養活國家?放著這麽多近處的、也容易鞏固的地方不去開拓疆土,卻硬要去那裏打仗,我如何向臣民解釋?如此多的明顯弊端,就算我要興兵,楚國軍民又怎肯同意?”  眾長老靈官見他一口氣反問了這麽多,都是麵麵相覷。昭元看了他們許久,正要說話,忽聽東南長老道:“大祭師所說,雖然都有原因,但都有些誇張。比如說大祭師在楚國朝庭時大談突出部有利於進攻,在這裏怎麽就又隻言不利防衛?況且以大祭師的本事,隻要肯盡全力,掃平山越還是大有希望的。大祭師明言為楚著想,但我臥眉山眾也一樣是大祭師之子民。我等身背數百年之苦,苦苦隱忍,這其中的痛苦,又如何解?請大祭師也為我們想想。”  萬王之王 第九十九回 白駒過隙樂幾何(五)    昭元一怔,隻得歎息道:“先大祭師曾有嚴訓,凡事過猶不及,如往同一方向走得太過,便真理也要成錯誤。吳越離楚太遠,已不是突出部的問題,而是飛地的問題。至於三百多年前遷移,定居此地三百餘年,亦遠非幾年幾十年可比。真要說起來,此地就已經是我們真正的家園、真正的祖居了。況且這又不是我們人口過多,導致臥眉山係不夠住。你們可也要想一想,為什麽當初我們無法定居那裏,卻能夠定居在這裏?為什麽凡是占領那裏的部族,沒過多少年就被別人打走了?這還不是因為這裏是一處易守難攻之處,而那裏非常容易易手?若是每一次易手之部都定要血戰血償,那這裏這麽多部落,究竟還能剩下幾人?為什麽神牛部先占了幾個寨子,可是後來立刻就還了?還不是因為他們自己也知道,若不是有絕對優勢,有並吞我們之實力,那幾個寨子根本就守不住?這裏是由許多山圍成的片片平地,很容易形成天然界限,也就彼此之見容易相處。而那裏很難守住,除非……”  說到這裏,昭元忽然停了下來,冷冷道:“除非你們之誌不僅於回到祖居之地,而是本來就不想安守,早就有並吞周圍、成一大國之誌。”他此言一出,滿場中頓時都靜了下來。  西方長老躬身道:“大祭師明鑒,我等絕無此想。”  昭元就象是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隻是續道:“據我所知,我部也並非千年前就居住那裏,也是從別處去驅逐了原部、占領了那裏的。你們卻怎麽不記得去恢複更早的地,非要隻取那一地?況且你們也當知道,哀兵可恃,自然乃是正理,但物極必反,過哀亦會方寸大亂。先大祭師曾經說過,你們雖然近來已是貌似和順,但全族中之貴人,卻從未真正忘記過複仇。依我現在看來,你們的確似有哀怨心態過強過重之象,已近乎受虐。此端若是一開,你們定然難以控製分寸,由自虐變為虐人,殺戮過重之後,更極易彼此報複。你們和他們的人口都經不起消耗,若是開啟此戰,實在對你們和對他們都不好。”  他說完之後,目光炯炯而視眾人。眾長老靈官或低頭沉思,或跟他對望,氣氛一時間詭異起來。一名長老慢慢道:“大祭師所言,雖是高瞻遠矚,卻也有些過慮。依我等所見,大祭師英武非常,挾中原大戰之餘威,若能親自領兵,全力施為,定然勢如破竹。敵人望風而降之下,又怎麽會殺戮過慘?”昭元冷笑道:“你們是不是在故意小看別人?”  那長老麵色一變,道:“大祭師教訓的是。”便停口不言。昭元站起身來,環視了他們一眼,又緩緩坐下,慢慢道:“我知你們有極強的願望,一時很難消除。但你們卻也需看見,你們之念前麵有極大之阻力,同時還要冒損害極大現有利益之險。我身為臥眉山大祭師,不能行過於僥幸之事。此事若是失敗,楚與臥眉山都將遭受大變。即使僥幸成功,亦是於楚大損,於臥眉山小益。我實不能厚此薄彼。”  青光靈官忽然道:“大祭師口口聲聲說不分厚薄,但言語之間,無不是在以楚之利益為上,似乎並未將我臥眉山眾的苦痛放在心上。敢問大祭師是否位尊楚王之後,已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當初和大祭師共過患難的流亡寡民了?”  昭元見他提起“共過患難”四字,想起當年自己被人不喜和追殺,流落至此才得以安寧,心頭也是一陣難過。他歎了口氣,慢慢道:“你們也當知道,我不是這種人。我是楚王之後,但杜先生為臥眉山大祭師時救過我,臥眉山眾也養育過我多年,可說人人都是我的患難同胞。隻要我還是人,那便想都不敢想‘看不起’三個字。我之所以不肯發兵,實在是因為此事一來無義,二來無利。要達成此願,實在太過依靠僥幸,而且還要冒過大之險,無論是對楚還是對臥眉山眾,都更可能是一場災難。諸位的心痛我也很能理解,但是該地已有大批人住,而且又不是原來趕我們走的人,實在不比那些本來沒甚麽人的不毛之地。這一路上遠隔千山萬水,道路不通,部族眾多,真要打回去的話,隻怕已不能剩下幾個人。那樣的話,你們挺不幾年,依然會為後來的部族滅亡。勞動楚師也是難以幫上忙的,而且還有可能導致楚國本身的覆滅之險,實在是利益與風險太不成比例。臥眉山眾之痛,我要考慮,可是楚地千百倍的百姓之痛,我也更要考慮啊。”  眾人聽他侃侃而談,真情流露,也是不禁有些後悔剛才那質疑他的話。但眾人眼見這苦苦思索的唯一希望就要被他徹底戳破,心下卻又實在是難以接受。  昭元道:“你們本也可算是楚之附庸,雖然聯係無多,但若真要說起來,亦可算是楚民。對起對待你們和楚本部之民,我決然無分彼此。若是你們不願居此,可以遷移至楚腹地沃野。若是你們不願如此,定要自主立國,亦是好辦。我可派人讓周王正式冊封封國之號,以顯臥眉山眾對山越其他諸部之榮光。這所有一切,都是無風險而有利之事,又何必定要冒此奇險,而逐一小利?”赤光靈官道:“大祭師所說之小利,對我臥眉山卻實是千秋大利。此事雖難,但大祭師一向能人之不能,隻要悉心而動,費上些年月,成功之望還是不小的。”  昭元搖頭道:“要臥眉山得大利,卻讓楚國來冒此大險,實在難以說通。”北方靈官道:“大祭師說不分彼此,怎麽還是要分彼此?”昭元道:“正是因為不分彼此,我才從整體來看此事。我既覺出此事對我們這整體弊大於利,那便不能為一小部分之利而損大部分之利。”  眾長老靈官見他始終不願鬆口,知道此事越來越沒有希望,心情都越來越沉重。紫光靈官忽然低低歎道:“難道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昭元渾身一震,暴怒道:“你說什麽?”紫光靈官嚇得跪倒在地,不敢說話,眾靈官長老也急忙跪倒為他求情。天昭見昭元麵色鐵青,顯是極是憤怒,急忙輕輕握住他手,道:“哥哥,他老糊塗了,失望之下一時暈了頭,才會說出錯話來。哥哥,他隻是糊塗之下口不擇言,你饒了他這一次好麽?”  昭元見天昭楚楚可憐,溫言款款,握住自己手的纖手輕輕搖擺;又想起自己確實在臥眉山呆的日子不能說多,而且總想離開,確實也容易讓他們心頭誤解。他極力壓抑之下,終於稍稍平靜了些,定了定神,極力用平靜的語氣道:“我是大祭師,按照傳統,也當是隻理神務不理政務的。你們要做什麽,我不阻止,也不想聽。”  要知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是臥眉山眾之一,今日忽然卻被自己族人否定,心頭之鬱憤實在難以言傳。這一句話的刺激之下,若非天昭如此求情,自己早已憤然摔門而去。這幾句話雖然看似簡單,其實卻已是他費了無數心力,才勉強說得出來。  眾人聽他如此說,更是不敢抬頭。天昭見他餘怒未熄,怕他憤然而去,盈盈站起身來依偎在他身上,乞求道:“哥哥,對不起,對不起。你沒回來的日子,我們都好想你好想你,又怎麽會否認你是臥眉山之一員?你不要拋下我們……不要拋下我,好麽?”  昭元見她溫言而求,想起她苦苦等待的心痛,加上自己也確有不是之處,心頭終於漸漸軟了下來。他歎了口氣,輕輕撫了撫天昭秀發,柔聲道:“好妹妹,哥哥聽你的話,不怪他了。”天昭大喜,忽然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臉上一紅,立刻便是轉身欲逃。  昭元猝不及防,臉上被親之處嬌軟之感一閃即逝,本能地便一伸手拉住了她衣角。不料他用力微猛,這下居然微起裂帛之聲。天昭大羞,生怕他還不放手,衣服被撕破當眾出醜,立刻不敢再逃,隻能勉強坐回椅上,頭卻簡直已恨不得低到胸中去。昭元更是嚇得連忙放手,根本不敢看她。  眾長老靈官似乎也覺察到了他們的情形,齊聲道:“謝大祭師寬恕之恩!謝主上體恤!”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昭元和天昭都是心頭撲撲亂跳,臉色緋紅,哪裏還敢應答?  眾人互相使了幾個眼色,一名長老忽然道:“臣等先賀主上與大祭師萬千之喜。”眾人見他們不答,又是齊聲道:“臣等先賀主上與大祭師萬千之喜,祝主上和大祭師永結同心。”  昭元知他們若不得回答,定然又會山呼多遍,急忙勉強道:“各位免禮。……今日乃是議神務政務,其餘之事以後再說。”那些長老見他麵色緋紅,聲音大虛,居然還主動要理政務,心知他歡喜之下,的確已無介蒂,也就放下心來,各自回列。一名靈官忽然道:“大祭師肯再理政務,那實是萬千之福。”昭元勉強點了點頭,道:“還有什麽事,你們說罷。”  黃光靈官慢慢道:“臣有一事,乞大祭師恕臣之罪,臣才敢說。”昭元眉頭一皺,道:“恕你無罪。”黃光靈官正色道:“大祭師曾說打回祖居之地之策風險甚大,此話確是不錯。然依臣看來,其利卻也絕不是大祭師說的那般小。”昭元緩緩道:“其大利何在?”黃光靈官道:“其大利便在於,大祭師會與主上永結同心,共效於飛。”  這話一出,天昭那本來已經慢慢褪下的紅暈頓時狂舞起來,忽地轉過身去伸袖掩住臻首,似乎垂頭都已遠遠不夠。昭元也是情不自禁地心頭一蕩,急忙壓住心頭之火,才要說話搪塞,那黃光靈官已道:“我們主上天姿國色,便說是神仙臨凡也沒絲毫過分。如此之美,還不能當得真正大利麽?”昭元無法否認,隻得勉強道:“天昭是人,不是利。”  赤光靈官道:“大祭師說的是。主上和大祭師從小便結下了深厚情誼,後來更是彼此一往情深,若能結合,自然是萬千之喜。主上如此美麗,幻想應選為麵首以備寵幸者,可說是多如過江之鯽。但主上卻偏偏對大祭師情有獨鍾,實在令人感動。尤其是主上在大祭師走後苦苦等待,其心實在日月可鑒,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大祭師心中難道不感激麽?”  昭元歎了口氣,道:“天昭的確是為我受了委屈,我也確實是對不起她。”橙光靈官道:“大祭師有如此之心,那好極了。要知大祭師一去經年不歸,主上卻已十七八歲了,實在是怎麽說也該冊立王夫了。可主上卻怎麽也不肯,說是要等大祭師回來才能主婚。這份心意實在是人人都明白,就看大祭師自己願意不願意明白。”昭元尷尬道:“我明白的。”  黃光靈官瞟了瞟早已是羞澀無限,但卻並不阻止眾人說下去的天昭,續道:“將心比心,主上如此美人,又為大祭師如此癡情,生死不悔,大祭師是否也該為主上克盡己力?”昭元心頭一震,正待答話,藍光靈官已道:“我們的主上親與大祭師結為夫妻,這還不是送給楚國之極大恩遇?楚人為王後出力,便如我等為大祭師出力一樣,又如何不該?”  昭元心頭千回百轉,但想起琴兒告誡,終於還是不敢說自己已有一個真正的美人為妻,更加不敢說自己並無廢立王後之意。他想來想去,終於勉強道:“天昭是美麗,但我亦是將自己作了王夫,也一樣是給她的大禮,怎麽能如此便算臥眉山吃虧?莫非你們認為我是高攀了天昭麽?”天昭嬌軀一震,卻並沒有抬頭。  東北長老道:“臣等絕無此意。大祭師為我族收留,本來就算是我族中人,救護主上、被選為王夫都是理所當然,自然不能算外來之禮。而主上神仙風姿,且未曾收留於楚,於楚卻絕對是大禮。大祭師莫非認為主上不夠份量麽?”  昭元見他們當著天昭的麵,一句句都緊扣要害,辭鋒極是犀利,越來越是心驚。他想了一想,慢慢道:“天昭是我所愛,卻絕不能被說成是大禮,而是比大禮更珍貴百倍。但……”他話未說完,黃光靈官已截口道:“大祭師既如此愛護體念主上,還乞大祭師為主上盡力做此一事,以顯情懷。隻要大祭師金口一諾,盡力而為,不論成敗,我等皆是萬分感激。”  昭元道:“天昭嫁給我,隻是對我有好,對楚卻並無實利。我雖然是楚王,但亦不能等同於楚,又怎能為個人之利,而冒舉國之險?”青光靈官道:“大祭師此言差矣。於楚有利之事,不論何等之利,還是得給予其中的一個個的個人。楚人得利,即是楚國得利。今大祭師貴為楚王,一人得利,光耀全楚,可說是人人均沾。大祭師有如此耀眼伴侶,隻要不是荒淫無度,那麽無論對列國還是對臣下,都有令別人羨慕、令臣下佩服振奮自動服從、令國家安定的無形之效,反而是最能惠及每一個楚人的大利。大祭師走南闖北,閱人無數,當知主上容貌是何等美麗,風采是何等高潔。主上風儀,應是足以收此之效。”  昭元道:“天昭……當然是其美絕倫,但這些無形之利,甚難判斷。天昭和我有恩情,我自當以我盡力相報。但若要全楚相報,實在需更多實利於普通楚民。”西南靈官道:“大祭師言隻願一身盡力相報,此話可真?”昭元鬆了口氣,道:“這個自然。”西南靈官道:“那便好了。大祭師貴為楚王,若是盡一己力,定能說服調動全國兵馬,命令他們出征。”  萬王之王 第九十九回 白駒過隙樂幾何(六)    昭元一呆,勉強道:“這……是不同的事。況且調動軍馬行此之事太過荒唐,我威信不夠,便是想做,隻怕也是力所不及。”西南靈官毫不放鬆,續道:“臣以為不然。大王說要盡力,試問大王發一道詔書,出一道命令,是不是也是一力?隻不過大王力大,說的話有無數人聽,我等力小,沒多少人肯聽而已。若是普通之國君出令調兵以行此險,或許還真有人敢不聽。然大祭師危難中登基,親自掃平內憂外患,豈同平常君王?而且大祭師中原敗晉之後,更是威震天下,那些將領必已對大祭師敬若神靈。大祭師隻需一令壓下,無論他們多麽奇怪難解,都會遵命而行。”  昭元被逼得沒有辦法,已是顧不得太多,脫口道:“總之,若為我一人而令全楚冒此大險,絕對不行。我是把你們當臣民,實在不願意欺瞞你們。否則的話,我大可以先行答應,日後自己反悔,你們也沒辦法。我所說實在是肺腑之言,望你們見諒。”綠光靈官道:“我等也是以大祭師為自己人,所以才坦誠以求,所說也都是肺腑之言,請大祭師體諒。”  昭元覺出他這話中竟然隱隱似有威脅之意,不覺吃了一驚,麵色一沉,冷冷道:“你所說的這句話,可真是你的肺腑之言?”氣氛一時又似乎凝固起來。那綠光靈官似乎也覺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低頭道:“臣罪該萬死,臣罪該萬死。”  昭元擺了擺手,看了一眼縮在椅上的天昭,慢慢道:“你說我在楚平亂登基,楚人對我敬若神明;那麽我在臥眉山更有存王全部族之功,你們還不是曾對我敬若神明?可是你看你們現在的語氣,還有幾分恭敬?我已經說過了,我與天昭是相親相愛才結連理,而絕不是什麽行動的附屬之物。我更決不會將她貶作什麽禮物。我既然真心愛她,就需為她族眾長遠著想。我決不能為一兩個人的情感衝動,就置千萬百姓的大利於不顧。”  眾人見他說的斬釘截鐵,都各懷心事,默默不語。天昭回過頭來望了昭元一眼,臉上微微一紅,忽然又覺諸臣似乎也在看自己,急忙低下頭去。北方長老忽然目光閃動,慢慢道:“大祭師說絕不為一兩個人而令全楚冒大險,敢問大祭師於巫山之事如何解釋?”  昭元心中戈登一下,失聲道:“你……你怎麽知道?”這話一出,卻見諸長老靈官都是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連天昭也是轉過頭望過來。北方長老道:“彼時大祭師尚未立儲君,卻為了一人深山行險,不惜尊體,更不惜置楚國於大亂境地。今日大祭師已經安排了後事,楚國可說大亂之險已不大,卻為什麽不肯為我們主上而盡一心之力?”  昭元心頭一陣暈眩:“原來他們根本就什麽都知道了?”他見天昭也望將過來,美麗的眼中滿是懷疑之色,忙道:“那時候我半若瘋狂,無法自製,豈可與清醒時比?”那北方靈官道:“半若瘋狂之前,想來還是清醒之時。不知大祭師是為何事而半若瘋狂?”  昭元倒吸一口冷氣,心念電轉間,忽然想起自己來這裏的路上被君萬壽追殺之事。如此說來,他們極有可能是從君萬壽,或是什麽人那裏,得知了其中大概。如此說來,自己已經根本無可隱瞞。他麵色連變,正自沉吟間,忽聽那北方長老又道:“我等亦知許多時候的確難以控製,大祭師之事自然也是人之常情。但望大祭師看在主上份上,看在臥眉山眾曾收養大祭師份上,也盡一分心力。”他話才說完,眾人已是都紛紛附和請求,要他應承。  昭元心頭大亂:他們故意半說不說,顯然是要逼自己應承,以免失去天昭之心。自己本以為娶天昭、解蠱毒等等一切之事都是穩穩的,怎麽居然還入了他們圈套,被他們逼得如此窘迫?忽然聽青光長老道:“還有,大祭師和琴姑娘親逾兄妹,關愛非常。琴姑娘也可算是臥眉山中之人,還望大祭師也看在琴姑娘份上,還臥眉山一個心願。隻需大祭師盡力而為,無論成敗,臥眉山眾都永遠感恩戴德。”  昭元見他如此說,知他絕不是真的要自己看在琴兒份上,而是暗示自己,他們已知琴兒和天昭兩家上輩子的仇恨。同時,他們說話間故意顯得自己和琴兒關係曖昧,那便極有可能令天昭痛恨自己。那時候隻要稍加挑撥,很有可能導致天昭不但不肯嫁給自己,隻怕還會借助心蠱要自己性命。他們顯然是提醒自己,不要以為娶天昭乃理所當然之事,更不要以為此事不能拿來作交換。至於他們問得如此緊迫,自然是逼自己當著天昭的麵應承。  昭元正自百念雜陳之際,天昭已輕輕道:“哥哥,你在巫山,究竟為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聲音已是微帶顫抖。昭元想要說幾句,卻覺若是說的話,實在每一句都會騙她,根本無法開口。天昭怔怔望著他,忽然轉頭對西北長老道:“大祭師究竟做了什麽?”西北長老道:“這個……臣年老昏饋,記不大清楚了。還是大祭師自己最清楚。”說話間,顯然是告訴昭元若是他說謊,眾人便會戳穿;但若是答應出兵,他們卻也可以幫忙圓謊。  天昭眼中淚光隱隱,轉過身來麵對昭元呆呆看著,淒然道:“哥哥,我這麽苦苦等你,你卻這麽防我,不願意告訴我麽?”西北長老忙道:“主上,大祭師一時神思雜亂,還需多想想才能想起來。”  昭元忽然渾身熱血上湧,陡然站起身來大聲道:“不錯,我是為了一個女子而冒割腕之險,而且這名女子雖不是琴兒,卻也不是天昭。你們滿意了吧?”  眾長老靈官見他居然直認,都是大為吃驚,繼而又大是後悔起來。天昭更已是淚流滿麵。昭元慢慢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巾,細細展開,露出裏麵的那一絲金發,慢慢遞到天昭麵前,道:“妹妹,我不瞞你。我是為了一名送我這方絲巾的女子而半死不活,最後不但欺騙了自己,更失去了理智。”  天昭怔怔望著他,淚眼迷離之下,嬌軀不住顫抖,忽然一把推開那絲巾,雙手抓住他肩臂,顫聲道:“哥哥,你是不是被她迷惑了?是不是她有迷魂術,才令你這樣的?”  昭元慢慢道:“她是有迷魂術,但更重要的卻是我自迷於其中了。”天昭抬起臻首,癡癡望著他,忽然埋下頭去在他頸上狠狠咬了一口,哭道:“我這樣苦苦地等你,你真的不知道麽?你為什麽還要去想另外一個姑娘?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你為什麽不騙我?你為什麽不騙我?……你騙我吧,我會相信的,我誰也不相信,我隻相信你。真的,我會相信的……”昭元鼻中酸楚,眼淚再也抑製不住,想要輕輕撫慰她那顫抖的香肩,可卻又覺自己簡直根本就不配,隻能輕輕道:“因為……因為哥哥對你也是真心真意的,哥哥無法騙你。”  天昭嬌軀一震,哭得更痛了。昭元隻覺心頭愧疚無限,連輕輕擁住她都不敢,隻是輕輕道:“哥哥是對不起你。你……無論怎樣對哥哥,都是應該的。”眾人見他們如此,都是心頭百轉千回,想要出言解勸,卻又根本不知說什麽好。  慢慢的,天昭的哭聲終於弱了下來。她緩緩從昭元懷中抬起頭來,眼中已不再有淚花,輕輕道:“你們都出去,我要跟……他好好談一談。”眾長老靈官都一言不發,退了出去。天昭轉過頭來,狠狠盯著昭元,看著昭元那不敢跟他對視的臉,似乎想要將他碎成萬段,又似乎根本不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個字。良久,她才一字一頓地道:“哥……哥,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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