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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王之王 第九十六回 紅塵忽有故人訪

(2007-04-20 19:45:09) 下一個
萬王之王 第九十六回 紅塵忽有故人訪  第九十六回 紅塵忽有故人訪  昭元腦中一陣劇震,指著那麗人驚道:“你……是夏姬?”夏瑤琴一笑,對那麗人道:“在他麵前,不需隱瞞。”那麗人道:“是。”便轉過頭來對昭元笑道:“大王猜得沒錯,臣妾的確是夏姬。”她輕言軟語,笑意盈盈,雖然比先前所見大見端莊,連眉目、聲音也都似乎有了些變化,但昭元卻終於還是認了出來。隻見她長發批肩,雪膚花顏,宮裝飄逸,若還若往。最奇的是,她以前那股一貫的妖媚之氣竟然幾乎快看不出來,活脫一位神妃佳人的樣子。  昭元瞪大了眼睛,想要從她身上極力找出從前的相同和不同來,可卻總覺得既似一眼能夠認出,又是處處全然有異,令他頭腦大是混亂。他定了定神,卻依然還是忍不住道:“你……真的是夏姬?”範薑見他神情,嘻嘻一笑,道:“怎麽,又是色心大動了?別忘了你家世一片混亂,說起來人家可是你的長輩,而且還對你有恩呢。”眾少女都是抿嘴而笑。  昭元甚是尷尬,正想呐呐敷衍,忽然又問道:“你……不是在郢都麽?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夏姬一笑,還未回答,儀薑已搶白道:“什麽這裏那裏的,你知道這裏是哪裏麽?況且你自己不是也應當在花月神宮的麽?怎麽也跑這裏來了?”昭元被她一陣搶白,也頗覺自己問得愚蠢,隻好呐呐住口不言。  夏姬對夏瑤琴道:“少主,夏姬不能長久離開。若是少主無其他事吩咐,夏姬還請告退。”夏瑤琴點了點頭道:“夏阿姨,這次借了你的巫山仙窟,又得你幫忙,真是謝謝你了。你所行事,亦是天數,我也不想說什麽。但你既然現已身在楚國,以後還是應當稍稍收斂一些,明白麽?”範薑笑道:“最重要的是不能勾引這個小子,別的就都不管了。明白麽?”夏瑤琴臉上一紅,眾侍女都是偷偷而笑。  夏姬風月場所見得極多,麵色自是絲毫不變,道:“謹遵少主旨意。夏姬和妹妹得以重返天宮,都是少主和眾姐妹的垂憐,自然絕不敢忘本。”夏瑤琴道:“你行雲布雨歸來,可知道宮雲兮現在怎麽樣了?”夏姬道:“雲姬夫妻和順,宋文昌如獲天人。雲姬很感謝眾姐妹來賀,隻是現在不方便抽身,托我來謝各位姐妹。”夏瑤琴笑道:“說起來她也是幫了我大忙,該是我謝謝她才對。你若無事,便可早些離開了。”  夏姬道:“夏姬告退。”說著連看昭元一眼也沒有,便徑直而去。儀薑嘻嘻笑道:“人家遵守少主所命,遵守得還真是點滴不露。這下這小子就算想起邪念,也是自討沒趣了。”昭元甚是尷尬,怕她們繼續取笑,急忙道:“阿瑤……”不料夏姬竟忽然回過頭來道:“這是西王母才叫的。大王是不是該改口一下呢?”說著一笑,轉身而逝。  昭元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正要說話,範薑忽然扳著臉插口道:“聽著,也不許叫阿琴。你自己還有個妹妹叫琴兒呢,可不能亂喊一氣。還有啊,夏姑娘也不能亂喊。”  昭元無奈,隻好道:“……瑤琴,這人真的就是那個惑亂陳國君臣的夏姬麽?”夏瑤琴也怕侍女們糾纏,一笑答道:“你不信麽?”昭元皺眉道:“不是不信,而是實在太難讓人相信了。她……居然是你的手下?”夏瑤琴笑道:“先前不是說了麽?本來呢,她也不是直接歸我使喚的,後來……”昭元歎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你們這麽清高純潔,她……怎麽會跟你們是一起的?”  儀薑輕輕笑道:“真是臉皮厚啊,連問話都不忘討好。你怎麽不說我們美她也極美,所以有聚在一起的可能性呢?”夏瑤琴輕輕一笑,道:“世間很多高潔之事,本來便常隱藏著齷齪低俗。比如無數道貌岸然之輩,其實卻是真正的禽獸不如,而許多風景絕麗之處,亦必有供人方便之處。這個道理你不懂麽?我總管天下氣運和美麗,自然凡與之相應的都當有。我的左右脅侍,雖然都極美,但一端莊一妖媚,也是這個道理。”  昭元歎了口氣,慢慢道:“這世間難道非要有妖媚之人麽?你命世人中妖媚者都收斂起來,那不是舉世皆美麽?”夏瑤琴輕輕笑道:“你真笨。沒有醜惡低俗,怎顯美麗高尚?美麗和高尚,本來就是和醜惡低俗互相定義、互相依存的,沒有一個,另外一個也就將不存在。你有這個願望自然可以理解,可我們當家之人,卻是不能太天真。”  昭元見她滴水不漏,卻也無可奈何,心道:“這也確實是人間真理。若要全無醜惡,那便不能是現實世界、現實思維了。”夏瑤琴見他沉吟不語,忽然笑道:“你想要我命她不給你惹麻煩?”昭元道:“這個隻怕你是不肯了。”夏瑤琴笑道:“你明白就好。世間萬物都有劫數,她的事我懶得管,你也管不了。我看還是由她去最好。”  昭元微微歎道:“說的也是。世界本來就是如此,又有何可執拗的?既不能消滅醜惡,那麽要保持美麗,便隻有遠離一途了。而且不但身要遠離,心更要遠離。”範薑笑道:“要身心遠離她,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不過我們可都聽見你的話了,你可要記住你今天的話哦。”  昭元聽她又故意扯遠,隻得道:“遠離她本來是挺難的,不過現在嘛,對我來說是一點也不難了。”儀薑忽然笑道:“她雨露之恩,廣施天下,對你其實也有的。你本來最好色了,忽然能抵禦得了她,想來一定是瑤姑娘更對你施了無上恩澤了,對不對?”  昭元麵上一紅,急忙道:“夏姬……怎麽會對我有恩?”範薑輕笑道:“這個嘛,當然也還是跟你喜歡當好色泥鰍的時候有關了。當時她也揪過你尾巴的。總之她應化世間,乃是劫數,你按照世界之法該怎麽就怎麽辦,卻不能跑到瑤姑娘這裏想走後門捷徑。……對了,你好象還不能朝夏姬報恩吧?”昭元一怔,尷尬道:“那是當然。”   眾少女一笑,儀薑故意大聲道:“什麽?不能報恩?難道你還是想報,隻是不敢?”昭元一羞,道:“我說的是……”儀薑道:“我們都聽見你說不能的!”  昭元答不出來,一張臉已是漲成了豬肝色。夏瑤琴更是羞容滿麵,那一句反駁的話“你們不住地提醒,是不是很想他也報你們之恩啊?”也說不出來,直羞得恨不得一下鑽入昭元懷抱,再也不被這群丫頭取笑。  昭元跟夏瑤琴同病相憐,更兼愛意交融,自然是彼此都真切感受到了對方的窘迫。他們心底裏都是又羞又喜,羞的是彼此都是顏麵無光,喜的是雙方都是如此情意綿綿,與自己心心相印。昭元甚至都感受到了夏瑤琴身心嬌羞散發出來的微微熱意,更加忍不住心神蕩漾起來。他神魂顛倒之下,那些來自眾侍女的取笑,竟然真的如他所願、聽不大見了。耳中心頭的,已都是那來自夏瑤琴的心頭鹿撞之聲,越來越美麗,也越來越令自己心猿意馬。  眾目睽睽之下,昭元根本不敢轉回頭來直看夏瑤琴。可是夏瑤琴那無比的美麗,以及昨夜那簡直令人無法抵禦無法承受的快樂,卻永遠永遠地映入了他的心靈,而且他在這被取笑得不敢抬頭之時更顯美麗和欹旎。他回想起昨夜自己的瘋狂無度,回想起她承受自己之愛時的柔弱嬌美、怯怯羞縮和婉轉無助,回想起那酥麻直入靈魂的快意,心頭簡直就象是要被蜜淹死。  昭元想著想著,臉上也不知不覺地泛起了另外一種紅暈。也不知從何時起,他那不敢抬起的眼神,已又在輕輕愛慕著夏瑤琴那美麗的玉足,想象潔白柔美的菱襪之下她纖足的美麗,定是冰雕雪鑄也是難及其美好的萬一。他似乎又感到了胸間那曾經貼著心靈之菱襪的溫柔芬芳,它那帶著的心頭玉人的美麗,似乎永遠也不會消退變淡,永遠都在撫慰著他的心靈。  昭元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目,心海中的美麗卻在從夏瑤琴的玉足處慢慢延伸起來,仿佛夏瑤琴那修長美麗晶瑩得幾乎透明的溫軟玉腿,又慢慢呈現在自己麵前。夏瑤琴的衣袂裙緣似乎絲毫擋不住他心靈視線的侵襲,她纖腿的美麗,還有纏綿時那種柔得幾乎要將自己全身一起融掉的銷魂感覺,重新又愛撫起了他的身體和心靈。  旁邊好象也靜了下來。昭元並沒有注意到,也根本就不想去注意,因為他根本就隻覺得,這個世上已經隻有自己和心愛的她了。他用心靈輕輕愛撫著夏瑤琴的玉腿纖足,也用心靈直接包容那一絲絲從美麗散發出來的令人戰栗的溫柔,惟恐漏過一絲一毫。他貪婪地讓它們遊遍自己的全部身心,酥麻自己的全部靈魂。心醉的感覺令他根本不想起來,也根本不願意自製,因為在這樣的美好麵前,任何的不全心全意傾倒,都是無比的侮辱。他的全部身心都被用來感受她的美麗和溫柔,可卻還是覺得自己承受嗬護得還不夠。他甚至都嫉妒起這個世界來,因為她的美麗是那樣的無可容納,可這個世界卻居然硬是能厚著臉皮承受。  昭元想要更加靠近她,因為他已經完全傾倒,需要向她的美麗獻祭,更加需要來自她美麗的賜福。他仿佛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一股熟悉而又醉人的柔軟和羞澀,如明燈一樣,給了他進一步獻祭的勇氣。他的眼睛又慢慢睜開了,卻看見自己的腳竟不知從何時起,已輕輕地在貼蹭著夏瑤琴的纖足。夏瑤琴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可是那一種發自她足上的令人心醉的顫抖,卻無比清楚地告訴了自己,她的內心也在顫抖。  昭元的腳越終於大膽起來了,他的身體也越來越鬼祟起來,竟然能夠一點一點、卻又幾乎完全姿勢不變地挪向了那美麗的源泉。那股來自心頭玉人的醉人體香,令他全身顫抖起來,而玉人的美麗和羞縮,更是令他血脈賁張。他腦中忽然熱血一陣狂湧,竟然一下想要摟住夏瑤琴。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卻突然笑道:“他又該報恩了,是嗎?”昭元一聽這話,立刻神智劇震,清醒過來。他想起自己剛才在眾人麵前的嚴重失態,頓時羞得無可抑製;再偷眼望去,隻見少女們這時已是笑得直不起腰來。再看夏瑤琴,卻見她不知何時已縮到了象牙床之一邊,臉兒羞紅得朝霞一樣,而自己卻已坐到了她先前坐的位置。原來昭元情不自禁地想靠過去,夏瑤琴也在羞怯之下本能地想要逃離。可是等她挪到了床邊,便已無可躲避了。  範薑輕輕笑道:“你的好色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這麽多人眾目睽睽,你都想要報恩。”儀薑笑道:“可惜啊,我們幾個九曜丫頭比不上二十八宿聰明,不知道回避。嘻嘻,這下你們心裏可不知要多恨我們了。”又一名少女嘻嘻道:“話是這麽說,可我們也實在沒辦法。現在天都快要亮了,實在不行啊。”  昭元本來心頭慚愧欲死,一聽這話,立刻嚇了一大跳。他急忙跳起來便衝到斜遠處的玉窗處,拉開簾幕朝外麵看去。隻見外麵雖然還是甚是蒼茫黑暗,但若隱若現的雨霧中,曉色確實也已甚明顯。那看起來小小的花船好象還是在江心之處,並未靠岸。  昭元心下鬆了一口氣:“看來還有些時間。”但此天明之念既起,冰靈,琴兒,還有上午需準備的簡短朝見儀式等事,都是立刻湧滿心頭,令他再也不敢有絲毫閑暇之心。  範薑見他警醒成這樣,抿嘴笑道:“一句話就怕成這樣了?果然是心大膽小。”昭元微覺尷尬,隻得道:“天既已亮,我確實得回去了。”但話才出口,夏瑤琴的無比美麗和溫柔已彌漫上來,下麵的話已是全然忘了個精光。他口上說要走,腳步卻絲毫也挪不動,隻是癡癡地望著臉上紅暈未退的夏瑤琴,心頭不知是什麽感覺。  儀薑見他的樣子,輕輕笑道:“怎麽不走啊?是不是舍不得瑤姑娘啊?”昭元臉上大紅,卻也是根本無可反駁。他輕輕走到夏瑤琴麵前,想要說幾句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儀薑看了看瑤姑娘,輕笑道:“我可告訴你啊,這裏是仙境,一離開就再看不見回不來的。你可要想清楚,看看你是不是又想賴在這裏不走了。”昭元頭皮一麻,澀聲道:“真……的如此麽?”  範薑一把拉過儀薑,氣道:“你這丫頭,先還說瑤姑娘逼人家抉擇,你現在自己都險些犯下大錯了。這個份上,也能亂開玩笑的麽?”儀薑一笑,嘟起嘴道:“我就知道你心疼他,肯定會跳出來解釋,所以才說的嘛。”範薑不理她,隻是對昭元柔聲道:“別聽她瞎扯。瑤姑娘既然答應了你,就絕不會扔下你不管的。”昭元看了看她們神色,知道她們所說也是實言,心下才大大寬心下來,脫口道:“那好極了,我們現在就動身下去吧。”  範薑笑道:“現在啊……現在還不行,你要下去隻能你自己先下去。”昭元心頭又是一急,道:“為什麽?”範薑笑道:“你真笨,你看看瑤姑娘被你弄成什麽樣子,難道要我們的瑤姑娘臉兒紅紅地就跟你下去,被你妹妹笑麽?”儀薑忽然笑道:“就算是變化了,臉兒還是羞紅的,因為心都羞紅了,對不對?”昭元回頭一看,隻見夏瑤琴果然是羞紅無限,美不可言,不由得又是心中蕩漾,輕輕道:“那……要等多久啊?”  儀薑想了想道:“起碼還要小半個時辰吧。都是你幹的好事,害我們要先哄瑤姑娘,還要變化一下,才能下界。”昭元皺眉道:“可是現在……都已經快天亮了。那時候下去會很突然的。我們都已經見過麵了,就不要變化了罷。”範薑哼了一聲,麵現鄙夷之色:“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看你那些臣子一個個都是什麽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變化行麽?”  萬王之王 第九十六回 紅塵忽有故人訪(二)    昭元臉上一紅,呐呐無語,眾少女都是嘻笑起來。儀薑道:“既然知道了原因,又不能多留,你怎麽還不走啊?”昭元硬著頭皮道:“還沒有……辦法下去。”儀薑哼了一聲,道:“我們用紫兒送你下去。”昭元無奈,道:“我……還是想試試仙法。”範薑哼道:“你是肉體凡胎,當然要用普通些的辦法了,不然而你會神經失常的。放心,我們不會吃掉你的瑤姑娘的。”眾少女都是嘻嘻而笑,昭元更是無言以對。  範薑對儀薑道:“你看你,都是你那一句話,讓人家怕成這樣。”儀薑一笑,道:“誰讓他那麽不經嚇?”這時一直不說話的許薑卻忽然輕笑道:“我陪你先下去,不用怕找不到瑤姑娘。”範薑笑吟吟道:“許薑姐姐就是聰明。我看呀,這小子以後肯定象看寶貝一樣看緊著你。”許薑大羞,道:“你們……你們……自己不肯幫忙,還說這種風涼話。”  眾人笑作一團,卻聽夏瑤琴在旁邊輕輕道:“許薑說的也對。許薑,你先陪他下去罷。我們呆會再下去。範薑,你們幾個先過來,我們先……先變化一下再說。”眾少女都應道:“是。”範薑笑對呆立著的昭元道:“嘻嘻,還是少主疼你,生怕你不放心,都不等平息就先動手了。你站在這裏不許看哦。否則惹生氣了,你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少主了。”  昭元本來極想看看她們是怎麽“變化”的,可是聽她這麽一說,雖明知她多半隻是虛聲嚇唬自己,卻也不知怎地的真的害怕起來,居然真的絲毫不敢偷看。因此,他自己也隻好就趁這當兒,老實批上穿上仙宮之衣之前的那幾件衣服。範薑等見他這次居然如此老實,倒還微微一怔,但也明白了他害怕的原因,笑道:“看來呀,你的心意倒確實是真了,少主果然沒看錯你。”說話間眾少女走到他身後,歡聲笑語一會後才有人道:“轉過身來。”  昭元如獲聖旨一般急忙轉過身來,迫切的程度險些令他自己都收勢不住。少女們都是哄然而笑。他定了定神,隻見夏瑤琴現在看起來更象宮雲兮了,但氣質上依然還有些比較明顯的差別。少女們也都一個個恢複了原來在下界時的模樣,大都正在抿嘴取笑自己。  昭元心道:“我原來以為,是她們的氣質芳華來這裏後被珠光掩映所致,現在看來應該不止如此。”他見夏瑤琴的臉兒果然還是依舊紅紅,可愛之極,心下不禁又是砰然心動,感慨萬分:“我先前沒有看清夏瑤琴的真實麵目風華,始終都把宮雲兮的一切想象成她,顯然是覺得宮雲兮已經是想象之極限了。現在看來,那個時候還真是隻井底之蛙。”  儀薑見他呆呆無言,笑道:“看什麽看?不會是太衰,竟然還經受不起吧?那我們就隻好請瑤姑娘再變了。”昭元臉上一紅,忙道:“不,不,這樣就很好了,基本上就是……就是……臨界了。”眾少女不待他說完都已吃吃笑將起來。夏瑤琴輕輕道:“你……現在可以下去了,我們過一會再來。”聲音卻還沒有變得跟宮雲兮一樣。她故作鎮定地說了這幾句話,見昭元還是呆呆地望著自己,滿是癡迷之意,臉兒頓時又是紅雲轉濃,再次低下頭去。  範薑笑道:“喂,你當瑤姑娘的臉兒能跟你的臉皮一樣厚呢?越這麽鬧,她就下來的越晚。早走早見,晚走晚見,不走呢……嘻嘻,我們就幹脆不讓你見。”昭元臉上一紅,隻好道:“那……我先走了。”忽然又想起若是飛鷹送她們下去,太晚了的話若是養由基等起來,隻怕會有不必要的危險,急忙又道:“不好……”但轉念一想,自己先去命養由基等人不射箭不就行了?況且這家夥酒量不行,隻怕沒那麽早能醒。  範薑等不知他在想什麽,見他吞吞吐吐,反而起了疑心。範薑輕笑道:“什麽不好?不好走麽?”昭元答不出來。範薑眨了眨眼睛,笑道:“放心啦,瑤姑娘什麽都不怕,就怕你的癡心。你還怕什麽?”儀薑笑道:“你都用心把瑤姑娘裝起來了,還怕她飛走?”昭元和夏瑤琴都是滿臉紅暈。  儀薑忽然又笑道:“我明白了,人家是想聽瑤姑娘親口跟他告別,說幾句悄悄話。”不料華薑立刻湊上來道:“什麽悄悄話?我最愛聽悄悄話了,這可不能錯過。”說著就幾名少女同心協力要將昭元推到夏瑤琴麵前。昭元極是尷尬,但身不由己、半推半就之下還是被推向了羞坐著的夏瑤琴。夏瑤琴生怕她們又弄出什麽花樣,急忙就想逃開,卻被幾名少女搶了個先,反而順勢將她扶了起來,硬和昭元來了個正正的麵對麵。  昭元見她雖然刻意掩藏了許多神韻,但依然還是那麽的眩目動人,加上她玉頰上那濃淡皆宜、醉人心脾的紅暈,更是美麗絕倫。他心下不禁暗暗歎道:“其實不論是誰的美麗,都已經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和期望。我一個俗不可耐之人,竟然能夠如此和她……們這樣的絕世仙靈相對相依,可還真是沒有白活。”夏瑤琴麵對他的直視,似乎還是感受到了他目光的熱烈和仰慕,更是羞得不敢睜開眼睛。眾少女忽然將夏瑤琴那一雙玉石般的纖手交到昭元手中,咯地一笑,齊地退開,嘻嘻笑道:“悄悄話可以開始啦!”  夏瑤琴之手被昭元握住,頓時全身發軟。她很害怕他身上的熱力,因為那種熱力,簡直是它天生的克星和劫數。每當昭元熱力襲來時,她都象是心底要被燃起火,無論如何抵抗,總是逃脫不了被融化的命運。甚至有的時候,她明明先就已知將被侍女們眾目睽睽地取笑,也依然無法逃脫。這一次昭元又握住了自己的手,她的身體和抵抗也再一次地被軟化了,她怎麽能不又羞又怕?  昭元握住夏瑤琴的柔荑,情不自禁地輕輕撫摸著,體貼著,自己的手和她的小手就象是完全粘上了一般,一刻都無法分開。他輕輕地捧起玉人的纖手,那滾燙的唇完全不待吩咐,已經在深情地親吻著羞澀不安的它們了。那小手初時還是無力地任他撫摸,後來感受到了他唇的親吻,立刻緊張得握起了小小粉拳,似乎想要阻擋他的輕薄。可是那抵抗是那樣的柔弱,以至於那無力的粉拳在他的親吻下,竟然又怯怯而又無奈地鬆開了。無論她多麽羞怯,她那又紅又白的小手之心,終於還是暴露在了情郎的輕薄之下。  昭元輕輕地親吻著她的玉手手心,銷魂的感覺陣陣傳來,幾乎又要令他把持不住。他感覺到了玉人的顫抖、羞懼、無助和乞求,感受到了她那越來越無力站穩、就要軟倒在自己身上的嬌柔之軀,更醉心於她那緊緊閉著、可卻已永遠印於己心的美目。他的整個靈魂都顫抖了起來,似乎那一切俗事的急迫,都已經完全無足輕重。  昭元忽然一下將夏瑤琴纖腰摟入懷中,極快地在她櫻唇上輕輕親了一下,立刻便如被雷電轟擊一樣跳開。他根本不敢再看夏瑤琴,低頭結結巴巴地道:“紫……紫兒呢?”範薑等其實早已偷看得分明,現下見他如此心大膽小,都是忍俊不禁。  儀薑笑道:“紫兒在你心中,你一真心要,它就來了。你看,在殿外呢。”昭元急忙一拉正在掩口偷笑的許薑,連一刻也不敢停留,急步朝外飛奔。許薑被他拉得幾乎跌倒,才跑幾步,忽覺身體一輕,已被他幹脆半摟了起來。她雖然明知昭元是羞急窘迫,但感受到他身上的餘熱,卻也是情不自禁地芳心狂跳。  待奔出了殿,那頭極為神駿、卻又極為溫順的紫鷹,正乖乖地蹲在中間的玉台上梳理羽毛;一見有人出來,它便扭頭望過來。昭元輕輕放下許薑,道:“你記得路吧?會指揮它麽?”許薑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  昭元眼見後麵那一群少女正自從殿中歡笑著跟了出來,生怕又被她們追上嘲笑,急忙道:“我們快走吧。”說著一緊許薑纖腰,騰身一躍,已至那巨鷹之背。那鷹十分神駿,二人躍上依然絲毫不覺其重。許薑輕輕拍了它背幾下,紫兒騰地一下便是騰躍空中,身後傳來眾少女的歡叫聲:“許薑姐姐,小心他又圖謀不軌啊!”  紫兒躍身振翅,但覺風聲呼呼,瞬間周圍已是雲氣迷漫,幾乎什麽也看不清楚。這雲霧極是奇異,雖然昭元已是神智大為清醒,可是一被其包圍,卻還是莫名其妙地頭暈目眩,但卻又絲毫沒有痛苦或不適之感。  等稍過一會,出了雲幕,昭元回首望去,卻見遠方已是什麽都沒有。極目望去,已隻剩那隱隱約約、極普通的群峰之影,和兀自蒼茫的晨曉之色,就象是那所有的一切都完全地消失了一樣。再看下麵,也是白茫茫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昭元吃了一驚:“這麽多雲霧,我又怎麽能看到那隻小小花船?”他心頭頓時又莫名其妙地恐懼起來,幾乎都懷疑起自己剛剛所有的經曆到底還是不是現實。但他手上才稍稍一緊,便已覺許薑溫軟可人的嬌軀還實實在在地依偎在自己懷中。再探周圍,自己也是實實在在地坐在紫兒身上。  許薑似乎猜到了他心頭的起伏,笑道:“大王別怕,瑤姑娘肯定不會食言的。紫兒不論往哪裏,都會先要亂飛一陣,然後才會朝前疾行的。”昭元甚是尷尬,道:“你說的對,我太笨了。……反正有你在這裏,我怕什麽?”許薑一笑,並不說話。昭元忽然微微皺眉道:“你……以後不要叫我大王了,好不好?”許薑秀臉微紅,輕輕道:“那……叫什麽呢?”  昭元聽她聲音忽然羞澀起來,心頭一動,頓時覺出她秀美嬌軟的玉體還正在自己懷中,任憑自己摟抱親呢,不免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他想起許薑本來就是自己的名份姬妾,更是神魂顛倒,忽然將嘴湊到她耳邊輕輕道:“好老婆,你叫我泥鰍罷。”許薑本來感覺到他忽然將嘴湊上來,以為他真要對自己“圖謀不軌”,正自芳心狂跳,這時忽聽到他如此肉麻地在自己耳邊這麽說,更是渾身羞軟,整個人都險些歪在了他懷中。昭元輕輕扶起她,又輕輕道:“在外臣麵前,還是叫我大王,但我們自己之間,就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許薑聽他說“我們”說得甚是親密,臉上紅雲密布,故意輕輕道:“哼,你一定是沒安好心。是不是生怕瑤姑娘飛走,不得不討好啊?”昭元一笑,卻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道:“經過昨夜生死之曆,我實在是真的害怕了。你們姐妹一體,專門要來欺負我的。我隻要一個不從或是討不好,那苦頭就不知還要經曆多少,不知要還生死幾遍。你說我怎麽敢不討好?”  許薑一笑,道:“看來你好象真的是聰明了不少嘛。嘻嘻,我倒要看看你怎樣討好我。”但話才一出口,又覺有些不雅,生怕他借勢來堂而皇之地“圖謀不軌”。但現在後悔,卻已是無及,隻能是臉上羞窘無限。  昭元見她雙頰暈紅,嬌軀綿軟瑟縮,極是秀麗,不免心神蕩漾,暗道:“看來叫姊姊好象真的是不算吃虧的,每叫一聲姊姊,就少一分阻力……沒準還多一個老婆。”又想:“那群丫頭若老是鐵板一塊來整我,那我可就太慘了。可得好好找個突破口,留點親些的後手。”這自然絲毫不敢說出來。當下他隻是微微笑道:“我不光是不得不討好你,更加是自己本來就想討好你。這裏麵的原因想不想聽?”許薑輕輕笑道:“想啊,什麽原因?”但才一說完,小臉便已莫名其妙地通紅起來,似乎已知道他要說什麽,幾乎恨不得他永遠不要說才好。  昭元輕輕在她耳邊道:“我第一次見你,就想對你圖謀不軌,你還記得麽?”許薑羞道:“嗯。”昭元歎了口氣,道:“說實在話,你雖然掩藏了許多,但我還是看出你遠比那些後妃美人要漂亮得多,更加要聰明得多。當時我很奇怪,就想盤問你。不過現在想來,幸虧當時沒有,不然就真的會成為‘莫名其妙地就睡過去,醒來還以為自己占了便宜呢’。”  許薑嘻嘻一笑,卻不說話。昭元笑道:“後來我幾次想對你圖謀不軌,雖是前麵的原因也總還是有,但想真對你不軌的念頭,卻也是越來越大了。”許薑臉上羞得通紅,說不出話來。昭元道:“你知道麽?當時你來周都洛陽告訴我國內生變的時候,我和你馬上奔馳了幾天幾夜,有時還同乘。現在想起來,還真是豔福不淺。”許薑又氣又急,羞道:“你……壞!”  昭元歎道:“後來我雖然想對你不利的念頭越來越少,但對你的懷疑其實絲毫沒有減少。有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那樣相信你很愚蠢。雖然我對琴兒也是如此,覺得她雖然身份有疑但是不會害我,可那是因為我跟她從小相處、感情深厚之故。對你,我還真是說不清是什麽原因。但是不管怎麽,我還確實是歪打正著。”  許薑輕輕道:“那你現在知道是什麽原因了麽?”昭元笑道:“現在我當然知道了。我覺得我當時就已經悄悄在喜歡你了。”許薑雖然先已猜到了他的話,但還是禁不住羞澀萬分,暈紅直至耳根。  昭元道:“當時唐狡那小子實在太衰,我開始可還真的想問罪的。後來還曾有人暗示我,說若是此事要做得更漂亮,不如把你直接賜給他,反正你我也不過是個名分,並無夫妻之實。但我想來想去,還是怎麽也舍不得。我覺得我還是實在些的好,免得到時候又來一個宋文昌和宮雲兮,讓我半死不活,萬一被人看將出來,反而糟糕。你說我是不是很有良心?”   萬王之王 第九十六回 紅塵忽有故人訪(三)    許薑聽他越說越肉麻,芳心狂跳,隻盼他早些閉口,哪裏還能答出話來?昭元嘻嘻一笑,輕輕道:“你當什麽不好,偏偏要進宮來當我老婆,這可真是前緣注定,不得不來個弄假成真。你怕不怕?”許薑羞道:“你再……胡說我就……”昭元假作一驚,笑道:“你生氣了?那我就發誓以後永遠不碰你,好不好?”許薑吃了一驚,但立刻知道他是在故意笑自己,氣得狠狠在他腿上掐了一下。昭元腿疼得一顫,卻順勢將她側著摟了過來,笑道:“你掐我,我就掐你。”許薑生怕他真的動手,羞得急忙雙手捂住臉不敢看他,道:“你敢!”  昭元輕輕一笑,將她的小手拉起,道:“不敢,不敢。老婆說不行,我哪裏敢呀?”說著將她的纖手輕輕撫摸,覺她的小手柔軟得簡直就跟嬰兒一樣,心下更是感慨:“天宮美女,真是人人都非同一般。”許薑見他倒也沒敢真正動手,隻是趁勢又在討好,心下也自放下心來。但她卻也並不抽回玉手,隻是任他繼續撫摸,任他體念那溫柔滋味。  昭元一麵心醉,一麵又想:“她們口口聲聲說是神仙,卻又一定要用紫兒來送我回下界,不知是不是在耍我?是正耍還是反耍?我要不要回耍一下?”但轉念一想,卻又覺不管怎麽樣,夏瑤琴實在是太過美麗了。她既然這麽喜歡耍自己,而且特別喜歡看自己還不知道是不是在被耍的樣子,那麽便讓她耍耍也無所謂。對自己來說,好好體會其中溫柔,才是正經。  片刻之後,許薑忽然羞道:“你先抱緊我。”昭元微微一怔,立刻發覺下麵的燈火餘光已依稀明顯起來了些,知道已近花月神宮,便道:“要下去了?”許薑點了點頭,臉上卻是更紅。昭元心神蕩漾,摟緊了她纖腰。忽然那紫兒身體猛然向下一沉,微微側翻,昭元和許薑立刻便已置身於十餘丈的半空之中。昭元吃了一驚,但立刻覺出身形下降並不太快,再看許薑手中似乎握著一樣什麽透明東西一樣,道:“是絲索?”  許薑點了點頭,待二人到達實地後輕輕放手,那紫兒立刻翻身直飛回去,眨眼間便已是不見。許薑笑道:“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去,就看你的了。”昭元道:“你不是神麽?是不是想我被你弄暈再回去?”許薑臉上一紅,道:“你又在貧嘴了。”昭元一笑,道:“那這下還是要多摟緊你一會了。”許薑輕輕貼頭在他頸間,羞道:“嗯。”  她雖然已換回了普通後宮妃子之服,但畢竟還是宮裝飄飄,秀雅絕倫,無法在這雨中的泥濘峭壁上落足。因此,她一雙纖足始終都是踩在昭元腳上。  昭元心曠神怡,想要偷偷親她,卻又不敢。他定了定神,攬緊許薑纖腰,展開自己衣袖將她裹入自己身軀,讓她身上的白色不是那麽明顯。昭元看好方位,翻身幾個騰躍,直從崖頂翻下,已是能看見那花月神宮的後焰了。這地方石壁如削,若非武功極高之輩,根本無法立足;而若是武功極高之輩,黑夜之下若無箭陣亦難發覺和阻擋。因此,此處巡夜士兵本來就布置得極少,也因此他當初激憤下破門而出時,居然沒有被手下人發現。  昭元幽靈一樣貼近了牆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已自躍至琴兒之房。他手掌輕輕動處,那門果然無聲無息地開了,連發內力震開再吸住都不用,似乎琴兒正在等自己回來。昭元閃身而入,還沒來得及晃眼,便已先輕輕道:“琴兒?”可是卻無絲毫應答之聲。昭元一驚,定睛一看,卻見整個屋中完全一片黑暗,根本沒有琴兒的影子。  昭元頭皮微微發麻,但立刻又明白過來,安慰自己道:“她肯定是去隔壁陪靈兒去了。”但心頭卻還是莫名其妙地狂跳,生怕她們有什麽不妙。他本來是怕自己太過激動,想先見琴兒,平息之後再哄醒冰靈的;但現在心頭著急起來,卻哪裏還顧得這些?但琴兒在裏麵陪冰靈,自己若是冒然進去驚醒冰靈實在不好。他忙先深呼吸了幾下,覺得從後麵進去比較好,便道:“好老婆,你先暫時呆一會,整整淋濕的衣服。”  許薑點了點頭。昭元一笑,從後門而出,貼上手掌,正要用內力扣住自己和冰靈房間的窗格,忽覺鼻端雨水氣息中象是夾雜著某種淡淡的異味。他吃了一驚,猛抽了幾下鼻子,掃眼一望。隻見那旁邊石壁上似乎有一道細細長長的血痕,從地上直延伸到三尺來高,而且瞧那走勢,似還是被人用極高明的劍術砍傷似的。  昭元心頭劇震,全身立刻象繃麻一樣,一掌將那那窗格抓得粉碎,整個人已直衝入內。但見琴兒白衣勝雪,斜斜坐在床上,看見自己進來還眨了眨眼睛。冰靈卻還是在熟睡,小臉上尚滿是自己離去時的幸福,顯然並無甚事。  昭元大是放心:“原來她們沒事。……我這不會是嚇到了她們罷?”但心念未已,忽然不知哪裏一聲輕喝,眼前寒芒一閃,一柄利劍已直刺自己天靈蓋。昭元大吃一驚,整個人猛然一甩頭。那劍刷地一下斜刺一帶,已是將他之發削掉了一片,竟然全無半點削軟物時的凝滯和聲響。昭元還沒來得及反擊,那劍本身又微微一彎,已自從左肋刺來,乃是從絕然而無的方位發出,立刻便將他逼向牆角。昭元大吃一驚,知這一劍若是避不開,自己整個腰側都要被砍掉半邊。當下他立刻上下身都平平不動,腰身卻忽然暴退,堪堪避過斷肋之險。但他肚腹之處卻終於還是被掃著,衣服立刻現出一道劍口,離肌膚隻差一線。  昭元心頭大怒,一手如飛前探,直襲那握劍之手,一手已自估摸著那隱身黑暗中的人的胸腹方位,一道劍氣刷地發出,要令那人先受一傷。那人似乎甚是忌憚,立刻便反轉身體,連身帶劍豎劈過來,不但避開了他兩麵之襲,還依然保持了進攻之勢。  昭元心頭一讚:“好個變招!”身形抱元守一,不閃不避,隻待其招式用老,便奮起神功夾劍身奪劍。這一下乃是有著極高的風險,要知敵劍來勢極利,自己隻需慢個分毫,便是開膛破肚之果。但昭元先見他急急避開自己那一道並不太強的劍氣,生怕挨著一點,已知他內功不如自己;加上他劍鋒能轉彎,自己又已被逼至牆角,無可閃避,也是隻有冒這一險。  不料那人劍鋒忽然一顫,竟象是同時出現三把劍一般,直刺自己左中右三路。昭元大吃一驚,急忙一個鐵扳橋相避,手卻已翻至下盤,襲敵之腳。那人反手一劍直刺而下,先彎後直,居然後發先至。昭元身體趁勢複又起來,猛然兩路劍氣發出,分襲其左右雙肩。那人身形微矮,似乎要拚受二擊,手中之劍卻直刺昭元中宮,反逼得昭元不得不先求避。  瞬息之間二人已無聲無息交手數招,昭元便已是迭遇險境;而且那人出招方位之奇,更是生平所未見。昭元現在才明白,自己進來時琴兒其實已不能動彈,向自己眨眼是要讓自己小心。但這人雖然在黑暗中首先向自己發劍,卻明明先低斥了一聲,聲音雖又怪異又輕,卻甚是明顯。如此說來,敵人又似是提醒自己小心他劍氣無聲,不能算是偷襲。  二人又鬥了十餘招,昭元竟然還沒能扮回劣勢,不由得越來越是心驚。這人內功雖然不弱,但和自己比起來實在不能說強,可是其劍法方位淩厲迅速,卻是平生所僅見。簡直可一說,其人的每一劍都似是從絕想不到的方位刺來削,而每一劍刺削的途中,又不知道有多少種變化。自己雖不善使劍,但一向自認為也算很明白劍道道理的,可是這人的劍法卻讓自己根本無法料敵之先。每一次其劍過來,自己總是隻能劍到臨頭才知其真意,回回都是間不容發之際才能躲開,無一次不是危險萬分。  昭元焦急萬分,知道自己被逼在屋內對自己閃躲甚是不利,但卻又無法先行退開,因為他極其擔心冰靈和琴兒之安危。本來,這黑衣人顯然已經在房中潛伏了許久,自己一下退出他未必就會傷害冰靈和琴兒。但要自己把她們兩個眼睜睜置身於敵人的控製之下,卻是說什麽也做不下去。  那人一言不發,黑色的身形隱沒在黑暗中,便如鬼魂一般邪異靈動,時隱時現。昭元咬牙苦鬥,隻覺眼前劍光霍霍,那劍絲毫不離自己周身三寸,實在是如千萬條靈蛇同時在圍攻自己一般。其一人一劍的身形,竟比自己一人無劍還要靈活得多得多。  昭元定了定神,終於放下了要獨力收拾之心,想要叫喊。但那人似乎也知道他之所意,劍法突變,忽然停身後退,一劍斜指床上的琴兒和冰靈,冷眼而望自己。  昭元本來就被他逼在牆角,這下見他身形靈動有如鬼魅,微微顫動的劍尖離琴兒和冰靈已不足一尺,知他在警告自己不要叫喊,那裏還敢發出半點之聲?他轉念一想,忽覺許薑可能已有覺察,她聰明伶俐,說不定已自去召集衛士去了。但再轉念一想,許薑可是明言留守郢都的,眾衛士如發現她在這裏,隻怕又會先行盤問,急切間又能來幫什麽忙?  昭元心念才動間,那黑衣人手中之劍已是殊然而出,又已直逼自己咽喉。昭元明明知道他會趁機襲來,可是他這一劍真刺過來的時候,竟依然全然出乎意料,一劍就又將他逼離了那本來看好的有利方位。昭元咬了咬牙,想起天已將亮,自己隻需堅持一段時間,此人自然便會或走或擒。可是他卻又擔心,這人在那時候又會以琴兒和冰靈脅迫自己。要知這種顧慮乃是已經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一旦那人白天被逼得太急,隻怕出手會更狠辣。  昭元一麵閃避,一麵心中暗暗著急,反而巴不得天慢些亮起來。他知此人內功畢竟還不甚強,自己早已在招式中都暗藏了不易覺察的粘力,要將此人內力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耗損下去。這樣一來,自己便多幾分可能截住他,預防他挺而行險。但這人每一劍都似淩厲之極,象是能斬金斷玉,卻又似乎每一劍都渾不著意,除了來勢之外沒有用上絲毫內勁。而且其間的轉換竟能做到全無形象可辨,令昭元防不勝防,根本不敢猜測他哪一劍是虛,哪一劍是實。因此,每一劍都得昭元出真力抵擋,卻又全然連其劍鋒都擦不著。這又能耗其幾分真力?  昭元越鬥越是心驚:“如此下去,隻怕先褪力落敗的反而是我。難道我非下致命殺手不成?”他自從想起此人出劍無聲卻預先提醒之意,就已先覺此人非大奸大惡之輩。因此,如不是萬不得已,自己實在不願用上你死我活的搏命之法來痛下殺手。可是自己雖然一時能夠支持,但卻始終是處於防守,劍氣發出也總是有些力不從心,不能完全揮灑如意。  這顯然還是失血過多之後果。那天仙玉露雖然無比神效,能夠讓自己精神煥發,到底還是沒能在深層完全補好真力。因此,可以說自己其實還是個病人。如果自己此時耗力過巨,或許反而令精神過分透支,傷勢突然劇烈反複,那可如何是好?  昭元越想越是心驚,那人卻竟似越來越順手。漸漸的,那人不但全無精力衰竭之象,反而精神漸長,出劍也越來越是意想不到。二人都是以快打快,片刻功夫已是交手了數百招;那人的出劍竟沒有一絲重複。那許許多多的招式,都已怪得幾乎完全不能叫招式,可卻永遠能令昭元如臨大敵、不敢絲毫小視。昭元心頭那搏命念頭越來越強:“難道真的不可避免?”  那人越來越占優勢後,反而不再逼迫他縮於一角,似乎故意要讓他漸漸能出全力。忽然,那人又是一劍閃電般削劈而來。昭元本能地身形一側,忽想起自己現在已經挪至琴兒身邊,那人這一劍若是收勢不住,冰靈和琴兒都極可能受傷,後果不堪設想。昭元大驚,腦中熱血上湧,那久久不能決定的念頭立刻湧了上來。電光石火之間,他刷地橫指於琴兒身前,不惜冒斷上數指的危險來捏滯劍體,右手更已奮起全身所有力道,準備將其一擊重傷。  那人似乎是知覺了他之所想,硬生生收住劍勢,已離昭元硬來擒拿之指不過數寸。昭元咬牙逼近,要冒險擒拿劍身。那人橫劍反劈,身形猛然翻身騰空,一片劍光灑下,卻已是分不清劍在何處。昭元無奈,隻好收手回防,忽然靈機一動,身上之衣袖漸漸悄悄鼓起了一層,也漸漸變硬了一些。那人似乎也察覺到他的變化,驟然收劍防守。昭元的束手忽然被撐散,長袖立刻伸了出來,便如他手掌長了半尺一樣,直襲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早已有備,立時一劍劈來。與此同時,劍之餘勢已籠罩昭元上下要穴,身體也已騰身略退,要跟昭元保持距離。昭元猛然縮手,那袖卻是縮回不及,被那人一劍砍斷一小截,淩空飛開,便如砍中實物一般。昭元麵色一變,再行進逼。那人劍勢不停,不住地跟他遊走。不一會,昭元已是雙袖俱無,半空滿是片片亂飛的布片紗綾,身手卻反而靈活了些。  那人冷笑一聲,忽然澀聲道:“你還不肯認輸麽?以為不怕出醜就能贏我?”昭元不答,手上卻是越來越紅,出招之際也越來越快,粘力也不再隱藏。那人極力避開他雙掌,專挑他身上伸出的衣服之片而削,令他身上之衣越來越是破敗。  忽然間昭元冷笑一聲,那一襲破衣忽然無風自起,直從昭元身上騰起來直撲那人。那破衣在內力灌注之下,實不啻千斤重物飛墮,更似羅網將合。那人絲毫不驚,劍光忽然大盛,就要將其絞成碎片。  但這一次那衣著劍時卻忽然綿軟無力,雖然被削開,卻是依然要淩空軟軟反卷。而半空中那些還未落地的紗綾,也忽然如同長了眼睛的石灰粉一般,直朝那人眼睛貼來。那人料不到他有此預謀,吃了一驚,劍勢不由微微而老。高手相爭,勝負分毫;那人驚覺不妙之時,昭元已是全身之力突出,一道劍氣正正擊中了那微滯的劍身。  萬王之王 第九十六回 紅塵忽有故人訪(四)    那人手頭猛然一顫,似是受了劇烈之震。那劍刷地一聲,隨他一抖已碎成了漫天粉末。昭元之手電般伸出,搭住了那人左臂。那人已是動彈不得,冷聲道:“你用幾近卑鄙之手段贏我,可很光彩麽?”昭元微微一笑,道:“我不用卑鄙手段也能贏你,你是知道的。”  那人忽然澀聲道:“你知道我是誰了?”昭元不答,隻默默看著他,慢慢道:“你創出這瘋魔般的九劍,實是獨步天下的劍法,隻是火候未到。”那人冷笑道:“你也知道如火候到了就能贏你?”昭元微笑道:“能贏我,才是火候真正到了。”那人冷冷望著他,靜靜不說話。  昭元慢慢道:“你招式已可說在我之上,但想要贏我,現在卻還不夠。你是英武之軀,內外皆可有大成,若能內外相輔,才可發揮極致。若隻專注於一道,死鑽一道,恐因先天所限,無法突破,導致始終不能成你所願。我之招式並不如你,但你卻還是輸在我手下,這便是原因。”那人冷笑道:“我偏偏就不信你之所言。你可敢放我離開,日後再比一回?”  昭元一笑,伸手便解了他穴道,道:“三月之後,我當已往大雪山。你可去問王孫滿,當能得知我的確切行蹤。”那人冷笑一聲,卻並不說話。昭元怔怔望著他,忽然幽幽歎了口氣,道:“可要我出去一下?”那人突然暴怒道:“不必了!”整個人已如離弦之箭,沒於房後黑暗之中。  昭元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幽幽歎了口氣,喃喃自言自語道:“無招而有招,有招而無招,的確是獨步天下。隻可惜……還太瘋了一些。難道這世界真要再冒出一個血魔的危險?”他幾乎都想要不顧一切追上去,告訴那人不可再練,但轉念一想,卻又終於忍了下來。  忽然,昭元的臉色也迅速蒼白起來,渾身之力都似被巨幅透支了一般,簡直連站都站不穩了。他歎了口氣,咬了咬牙,輕輕解開了琴兒的穴道,道:“許姬,你進來吧。”  琴兒眼淚已是汩汩而出,一下從床邊躍起就要衝向那黑衣人逝去的黑暗。許薑一下拉住,輕輕道:“他已經走了,你追不上他的。”琴兒癡癡望著黑暗,忽然淚流滿麵:“他為什麽要來?他又為什麽要走?他又為什麽一定要這樣,還不肯跟我說一句話?”  昭元盤膝坐下,閉目略一運功,臉色終於紅潤了些。他心情浮動,不再繼續搬運周天,輕輕起來扶琴兒到床邊坐下,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起。他想了想,歎了口氣,伸手接過許薑遞過來的新外袍穿上,柔聲道:“你應該明白,魏頡之所以來,是因為他愛你。他之所以走,也是因為他太愛你了。”琴兒臉上微紅,但瞬間又被淚水吞沒,哽咽道:“他為什麽一定要這樣?他為什麽一定要這樣?”昭元輕輕歎道:“因為他一定要在你麵前戰勝一個人,才能夠挽救他的心。”  琴兒禁不住失聲痛哭,外麵也已是腳步呼喝聲連連。昭元徑自打開房門,對外麵急步奔來的衛士道:“你們都回去罷。另外,命令養由基、潘黨、樂伯等人暫時不得出房門,寡人有要事要親自去單獨召見。”眾衛士見大王雖然神情怪異,但的確無恙,便都領命而去。  昭元複又關好房門,輕輕對琴兒道:“我也曾泥足深陷無法自拔,因此我很能理解他的心。他曾置身於父子之間,雖然後來明了,但卻已經有難以彌補的裂痕。他們已很難完全恢複到以前之樣了,甚至還要永遠頂著許多好事之人的議論和指指點點,當然心裏難過。”  琴兒淒然道:“他是我害的,他為什麽不來殺我,罵我,打我,卻來跟你為敵?他是不是想用這個來讓我更加內疚?”昭元輕輕道:“他不是這個意思。他置身於這巨大的裂痕之中,無法自拔,更加使不上力。這其中的痛苦,實在是難以言傳。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完全的失敗者,完全沒有了信心,因此他本能地需要戰勝一個足以使他恢複信心的人。哪怕這個人根本不存在,永遠見不到,或是根本不可戰勝,隻要能戰勝此人,他就能夠找到著力點。”  琴兒哇地一聲哭倒在他懷中,道:“可是你沒有傷害過他,你不但救了他,更加對他沒有威脅,他不是不知道啊。為什麽他還這樣恨你?他……真的是想讓我難過,想報複我麽?”  昭元心頭一動:“魏頡可未必覺得我對他沒有威脅。”但還是輕輕撫著琴兒肩頭,道:“他確實很恨我,但這是他強迫他來恨的我,跟普通的恨不一樣的。你要知道,無論於情於理,他都無法恨他父親。你雖然給了他痛苦,可是他更加無法恨你。因此,我就成了他唯一可以抗爭、可以施加怨恨的人。而且他也知道,我能夠承受住他的恨,於是他就也能夠支持下去。他要戰勝我的目的,其實根本不是戰勝我,而是為了他自己能夠支持下去,支持到某種他自己也說不清的希望到來。同時,他還知道我最能原諒他的恨,所以也有希望看到希望。這也正是他本能的聰明之處。”  昭元頓了頓,輕輕道:“我在晉時,已經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卻還是最終當著他的麵強行要將你帶走。而且晉楚大戰中,他三叔亦在其中,自然更加加深了他的敵意。再加上他對你所愛極深,所恨也是極深,可他卻又無法恨你,自然就隻能恨我了。他為了恨我,很可能還故意要將你我間的關係想成很是曖昧,以此來刺激他自己。”  琴兒抽泣不住。昭元輕輕道:“其實他也知道我不怎麽值得他恨,於是他必須強迫自己。他做的很對。他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實在是與強迫自己恨我分不開的。這劍法的確是天下獨步,威力驚人,若是能內外兼修,假以時日,功力大成之後,的確能雄視天下。隻是他是在非人磨難下練劍的,心性過於偏激,雖然是進步神速,但危險亦是甚大。若是他不能早些勝我,專意偏激之下走火入魔,隻怕除了現在的血魔之外,我們還能看見一個劍魔。”  琴兒急道:“那你為什麽不輸給他?不然他會總……”昭元微微一怔,忽然嘻嘻一笑,道:“你很想你大哥輸給你老公麽?”琴兒忽然聽他如此而言,小臉頓時通紅,道:“我……你……”  昭元笑歎道:“唉,其實我也真笨。俗話說有了郎,不要娘;連娘都不要,還要大哥做什麽?”琴兒大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漲紅了臉。許薑也禁不住笑出聲來:“若打敗了就帶你跑,那不成了搶親麽?還有啊,要是永遠打不敗,那不就永遠娶不成了麽?”  昭元微笑道:“天下武功殊途同歸,許多都是本無高下,隻差在修為和運氣。他在進步,我也在進步。他若要真正贏我,隻怕是……是……有些難了。雖說做大哥的為妹妹著想,怎麽著也還是得輸給他,可卻也不能這麽快就輸了。否則的話,我這妹妹嫁出去顏麵何在?受他欺負可怎麽辦?”琴兒羞得無以複加,隻是狠狠捶他身體,要他閉嘴。  昭元一笑,正色道:“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我之所以今天不肯輸給他,是因為他真正需要戰勝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他自己。這一切的原因,其實也是因為他自己太驕傲。他若要娶我妹妹,那就必須做個明白原因的人,可不能糊裏糊塗就娶走。那樣我還不放心呢。”   琴兒聽他忽然正色如此而說,也覺言之有理。但她羞意才去,心頭卻又是一股憂愁上來,輕輕道:“說來說去,還還是我做的孽。他戰勝了自己之後,會不會原諒我呢?”昭元笑道:“你對他的這點折騰算什麽?你問問許……我,你看看我受的苦,我被整得比這還要狠得多,還不是大徹大悟、活著回來了?他連這個都原諒不了的話,我也不能把妹妹嫁給他。況且……我很明白的,隻要你真嫁給他,什麽苦也都會變成甜蜜記憶了。”許薑禁不住抿嘴而笑。  昭元微覺尷尬,連忙道:“不過呢,這一切煩惱的真正根源,其實都是你還沒嫁給他,做大哥的也是知道的。隻要你真想嫁他,大哥其實什麽麵子都丟得起,根本不會去計較什麽太多。但是,現在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卻是大哥還有些私心,要他為天下出一點力。”  琴兒道:“你要逼他繼續練劍,去對付雪山之會?”昭元點了點頭,道:“中原高手,說起來也是一裝一簍,但真正頂用又肯出手的,卻隻怕實在沒幾個。說實在話,我沒有料到魏頡武功竟能精進如此。我本來還很絕望的,現在卻多了一絲希望了。”  琴兒幽幽道:“可是他……都已經這麽樣了,還能承受住麽?”昭元道:“做大哥的怎麽會真忍心把自己的妹夫往火坑裏推?別人瘋狂,便常會自暴自棄,可他瘋極狂極之下,卻反能悟出如此厲害之劍法。顯然,他根底上還是極聰明極理智之人,隻不過被你下手下得太也狠了。”琴兒臉上一紅,默默不語。  昭元笑道:“本來呢,我還擔心你身世糾纏太複雜,怕他沒能力保護你。那樣的話,與其讓你我一生擔驚受怕,還不如招他入贅。但那樣的話,我又有些擔心他不答應。現在既然看過了他武功,我還真是不大擔心了。我看就算是君萬壽真來,也難為不了你了。我怎麽……”琴兒忽然泫然欲泣,低聲道:“他……已經來過了。”  昭元吃了一驚,但立刻便想起那一道血跡,脫口道:“是魏頡砍傷的他?”琴兒淚水已落了下來,道:“你走以後過了個把時辰,我爺爺就忽然要衝進來,想劫我走。”昭元道:“這可也真巧。”琴兒道:“其實也不太巧,你……”但卻忽然住口不言。昭元心中略奇,但琴兒卻又勉強定了定神,隻是道:“我猜,他其實早就潛伏了,隻等你走遠就要動手。”  昭元見她似乎有未盡之言,但知她外表雖然柔弱,其實意誌向來極為堅定,自己根本就約束不住她的。現在她既然一時間不肯說,要騙得她說那可實在太難。因此,昭元也就將此事略過一邊,沉吟道:“魏頡竟能砍傷他?他還又能逃脫?”忽然又失笑道:“看來魏頡也潛伏很久了。我有傷之下依然能勝他,君萬壽功力甚高,人又奸滑,可不比我差。隻怕人家還是為你不顧性命才成功的。嘻嘻,人家都這麽用心表現了,你還怕他不肯原諒你?”  琴兒臉兒羞紅,默默不語。昭元嘻嘻道:“總之這個妹夫不錯,又癡情,武功又好,還那麽帥,同時還很聰明,家世也顯赫。看來我得趕緊行動,免得他變成別人妹夫了。你想想看,我怎麽舍得讓他真正發瘋?這真正入魔之事,其實對於他這等人,應該也不大會。我想來想去,覺得他不象孔任和我,因為他心中並無太重的天下,而主要是人倫。因此,他其實尚屬單純,重擔也並不太大,隻要沒人故意引導入魔,他應該還是能夠再承受幾個月年把的。那時候,他的劍術當突飛猛進,說不定還真能勝我了。等那個時候,他心中介蒂解開,不但能為天下出力,還可名正言順地娶你。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解決了,不是什麽都好麽?”  琴兒癡癡望向遠方,忽然輕輕道:“他一定能承受幾個月麽?萬一……萬一他承受不住……那可怎麽辦?”  昭元深深望著她,忽然將她扳過來麵對自己,慢慢道:“身為大哥,我必須告訴你,我沒法保證他一定能承受得了。這個實在不是完全之策,的確也是有極大的風險。他可能會死,會瘋,會狂,會入魔,可以說沒什麽不可能的。?”  琴兒見他忽然麵色極正,吃了一驚,但還沒答話,卻聽昭元又已慢慢道:“雖然他已走了,但我若要追他找他,還是可以在一個月內將他帶到你麵前。從此你們可以共效於飛,不問世事,一生安樂,為萬世所羨。大哥是願意的,你可願意?”  琴兒怔怔地望著他,忽然哇地一聲又哭了出來,道:“大哥,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我……”  昭元歎了口氣,輕輕又將她輕輕攬入懷中,慢慢撫摸她秀發,柔聲道:“不怪你,不怪你。大哥也有錯,大哥也是太認真了些。你關心則亂,盼望他平平安安,當然也是人情之常。隻是你也要相信大哥,大哥絕不會逼他去冒無謂之險。”琴兒哭個不住。  昭元慢慢道:“其實,你也未必很了解他的另一麵。你看到他在你麵前是那麽的脆弱,就以為他很難承受痛苦,其實不是這樣的。以我仔細揣摩,他應該本來還是一個極驕傲極理智的人。隻是你精研迷惑人心,他又為你超人之美貌所攝,先入為主之下,他弱點終於被你牢牢抓住,從此無法自拔。他家世代為國為民,其父輩對其督導極嚴,期望極大,他又潛心接受了二十年,可說已將這深深印入了他骨髓之中。現在他心頭雖然似是隻有你最大,但要他真正隻為了個人私利,他也肯定心頭不安。如果他明明可以幫上大忙的事,卻隻得到你就先帶你跑了,勢必會令他受一世之煎熬責備,令其家其國世代蒙羞,而你們一生也絕不會真正幸福。就算不為天下,隻為了你為了他,這險也是值得一冒的。”  琴兒幽幽道:“大哥,你別說了,我什麽都聽你的。”但眼中淚水卻更是洶湧奔流。昭元輕輕道:“要讓他冒此奇險,我確實是太過殘酷了些。可是身為男兒,如果不經曆真正的奇險和煎熬,那麽他將永遠隻能是一個雌性男人,永遠不配稱為真正的大丈夫。你與我為兄妹,我雖不會阻攔你婚嫁,但就心裏喜好而論,無論你說我世俗也好,說我自私也好,我實在不希望娶你的人是個縮頭烏龜。平心而論,要做這等大事,從來沒有萬全一說,人人都必須承受風險。即使你大哥我,身為楚王之尊,一樣經曆過無數次生命危險,承受過無數痛苦,而且將來還可能有更多的危險和痛苦在等著我。可是危險和痛苦能夠磨出浴火硬骨,也隻有這樣生存下來的身骨,才能真正給妻子以依靠。哥哥對這一切,永遠無法後悔,也永遠不後悔。”  萬王之王 第九十六回 紅塵忽有故人訪(五)    他頓了頓,又慢慢道:“我去雪山之前,必會交代後事,因為此次雪山之行,根本不能說是不是有萬全之策的問題,而隻應說是不是有一線之機的問題。大雪山無法展兵,天極聖母若能令血魔與之合力,死力要毀鼎,便是我們群豪一擁而上,隻怕也難以保住那鼎。我們此行,其實也隻是盡一分子孫心力而已。若是敗了,能否全身而退,實在並無把握。即使魏頡願去,我是主要之人,必然承敵之重,這生還之望未必能比他大。大哥實在無法對你保證什麽,隻能以自己的性命來為他作陪,還望你理解大哥。”  琴兒癡癡望著他,慢慢道:“大哥,我今天才知道你真是哥哥。我……的爺爺助紂為虐,我勸不動他,甚至我自己也曾如此,我……真的不配……”昭元輕輕歎了口氣,勉強笑道:“兄妹之間,天生緣分,有什麽配不配的?要說不配,大哥先前那為情所苦、而且連一點勸都聽不進去的樣子,你還不是看見了?說起來也是氣味相投,上梁不正下梁歪。來,笑一笑。”  琴兒聽話地勉強一笑,呆呆半晌,卻不說話。許薑也是不發一語。昭元知琴兒心頭千頭萬緒,雖然被自己說得願意配合,畢竟還是難以取舍。這情之一字,他自己是深有體會,自然也是心有所感,一時也無話開導琴兒。昭元忽然想喚起熟睡中的冰靈,因為在她麵前,琴兒一定會努力歡顏的,快速好起來的。但冰靈實在又太過單純無暇,她看待世界實在太過美好,自己確無法忍心讓冰靈經曆任何煩惱。因此,他也就隻好暫時熄了這一念。  昭元心思正百轉千回,琴兒忽然勉強一笑,道:“大哥,你昨天簡直象要死的模樣,現在又要受他這莫名之惱,卻怎麽還好好的?”昭元頓時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許薑嘻嘻笑道:“他現在呀,是心情奇好的時候,什麽苦惱都能樂嗬嗬地承受的。”  琴兒一笑,道:“為什麽呀?”昭元更是窘迫,雖然明知此事肯定還是要告訴琴兒的,但想起自己昨夜的為情所困、方寸大亂,而今天卻居然扳起臉來,自然無比地告誡琴兒此道的分寸,這判若兩人的轉變卻實在令他心虛。  琴兒和許薑見他情狀,都是會心一笑。昭元更是尷尬,急忙道:“外麵天色幾乎都大亮了,怕是要有朝會了。”琴兒道:“外麵還陰沉沉的,什麽天大亮啊?”許薑也自笑道:“你都已經叫養由基等老老實實睡大覺了,還怕什麽?”  昭元一看外麵,卻見果然還是陰雨淒迷,雲氣越來越重,越來越低,天色甚是昏沉,忽然想起夏瑤琴她們,脫口道:“她……怎麽還沒來?”許薑笑道:“還不是你自己幹的好事?這就叫做自作自受,誰讓你把人家羞成那樣了?……嘻嘻,還不到一刻工夫,你就這麽受不了,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琴兒似乎猜到了什麽,已是在輕輕而笑,卻也並不開口詢問。昭元自己心中有鬼,生怕她借勢逼問,想要老起臉皮故作姿態顯示心懷坦蕩,卻又怎麽也老不起來,隻得道:“你……沒有跟她們聯係麽?我們這裏出了事啊。”許薑笑道:“我才看了幾招,就覺得你雖然狼狽了些,其實沒事,那又幹嘛要叫?反正……”昭元想起她開始的驚慌模樣,心頭一動,笑道:“反正一切都是預先注定的,又急個什麽勁,對不對?”許薑微微笑道:“你還算明白嘛。”  昭元見許薑款款而笑,想起自從這和她騎鷹之後,連最後的這個“大王”的稱呼也撈不著了,她果然已是變得跟範薑儀薑她們一樣,特別喜歡折騰自己。昭元想到這裏,不免又微有後悔:“唉,她們終於還是鐵板一塊,咬起來費勁,拍起來也費勁。要是一個哄得不好,要向夏瑤琴報恩隻怕又要折騰死我。……不過熬到做真夫妻說不定就好些了罷?看來還是得早點想法變成真夫妻才好。……嗯,從她這裏突破是不是容易些?”  昭元想到這裏,不禁臉上露出了曖昧的微笑。許薑開始還微覺奇怪,但馬上猜到了他的齷齪想法,臉色陡然通紅起來。昭元見她秀臉含羞,極是可愛,想象到她將來的羞澀情景,更是神魂顛倒,自然也更加癡癡呆看。許薑羞急無限,卻也無法阻止。正尷尬得沒奈何間,忽然琴兒笑道:“大哥,雖然人家是你老婆,你也不能這樣衰啊。”昭元回過神來,頓時也是通紅,急忙掩飾道:“沒有,沒有,我是在想……在想……她怎麽來這裏的。”  許薑脫開他眼神的侵襲籠罩,生怕他再來,急忙反守為攻道:“你現在才問,是不是太遲了些?”昭元甚是尷尬,說不出話來。許薑略感得意,也就不再進逼。室中居然也一時清靜了下來,人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過了一會,許薑忽然神秘一笑,道:“你……你該出去接人了。”昭元喜道:“她……們來了?”許薑道:“嗯,就在我們下來的地方等你呢。”  昭元大喜,連話也不答一句,便已經衝了出去。他才一衝出,便覺前麵濛濛細雨中竟然也起了不合時宜的濃霧。而且那霧還漸漸彌漫開來,十步之外已是幾乎都看不清人影,便如天上的雲彩都下到地麵來了一樣。  昭元心下更喜:“看來果然是來了。那裏有些泥濘,她們那樣飄逸美麗,自然是得我去接才好。……唉,早知有大霧相伴,我也不用去朝那幾個神射手發什麽莫名其妙的命令了。唉呀,我怎麽預測不到今天的大霧呢?難道她們還真是神仙,能驅雲霧?”按說,她們既都是“仙子”,那紫兒也神駿異常,號稱“仙家”之物,未必真怕世俗之箭。但昭元覺養由基神箭確實令人防不勝防,紫兒若負多人,隻怕還是不能說萬全。因此,那命自是不得不發。   昭元心懷迫切,那濃霧根本難不倒他,幾下幾下就已經來到了那先前和許薑下來之處。他仰頭望天,卻見雲霧極濃,什麽都看不見,心下微奇:“難道故意吊我胃口?”但他立刻又知她們也需在濃霧中找到自己,自己若連一會都等不得,實在太也過分,便也坦然相侯。  不料昭元等了好幾個“一會”,竟還是沒有絲毫影蹤。他不免心頭焦急起來,卻也不敢呼喊。想要回去詢問一下,卻又怕若是自己一離開,她們就來了:如果讓這些天縱仙靈等上一瞬,那還不是罪大惡極?  昭元想來想去,雖是越來越急,還是隻得在原地等候。此時他心頭簡直象千萬隻螞蟻正擠擠撓撓、爭舔心頭之蜜,實在是麻癢萬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許薑肯定是故意讓自己早來一些,受些煎熬,以便報複自己對她起“圖謀不軌”之念。他心下不由得暗暗苦笑:“看來關心則亂,不加分辨便輕信她,可也還真是不好。哼,待我真圖謀不軌時,一定要她好看!”  正自咬牙切齒間,半空中霧意已越來越濃,忽然一個盼望極久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這個呆子真的等了好一氣誒!”昭元臉上一紅,聽出乃是儀薑的聲音,顧不得被她們取笑,忙道:“我在這裏,你們下來吧!”上麵眾少女歡聲笑語微微傳來,在濃霧中若隱若現,更加撩人心弦。忽然一名少女的聲音細細傳來:“要誰下來啊?是不是瑤姑娘啊?”  昭元甚是尷尬,明知她們是要讓自己明說是,還是老老實實道:“是,你們都一個個下來罷。”隻聽範薑的聲音笑道:“這家夥等不及了,還是快些下去罷。”儀薑笑道:“我看是瑤姑娘等不及了,都有些心疼了,對不對?那就瑤姑娘先下去罷?”眾少女都是一笑。忽然上麵眾少女齊聲驚呼。  昭元吃了一驚,卻見上麵一名白衣白裙、仙衣雪袂的絕代佳人從雲霧中直朝自己飄落下來,急忙騰身躍上輕輕接住。不料她卻不是瑤姑娘,而是儀薑,而且已羞得直貼自己之胸,根本不敢看自己。昭元正心神蕩漾,已聽上麵眾少女笑道:“是不是接錯人了啊?”  昭元大是尷尬,忙道:“沒錯,沒錯。”知道八成是儀薑嚷著要瑤姑娘先下來,卻被瑤姑娘羞不過,暗中推了一把,結果把她給冷不防給先推了下來。昭元覺懷中香溫玉軟,儀薑羞意答答,而且也是一模一樣地踩著自己的腳,心頭不禁蕩漾起來。他正待撥開儀薑蓁首,說幾句話,卻聽上麵一名少女道:“還不快點送回去再來接?瑤姑娘還在後麵呢!”  昭元臉色通紅,顧不得說話,便三步並作兩步,幾下幾下又翻回琴兒之室,便要輕輕放下儀薑。許薑見他第一個抱回來的居然不是瑤姑娘,倒也微覺奇異,眼珠一轉,忽然笑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大家怕你先接了瑤姑娘,就推推賴賴不肯來接後麵的人了,所以把瑤姑娘放在後麵。這樣一來,你自然就來回跑得比什麽都快。”  昭元甚是窘迫,想要放鬆儀薑,卻又覺她第一次被自己摟抱,嬌軀尚自羞軟,都似乎有些站立不住。當下他隻好慢慢鬆開摟住儀薑纖腰的手,口中卻道:“一樣的,一樣的。”許薑笑道:“什麽一樣?”昭元正待答話,琴兒忽然從後推了昭元頭一下,啪地一下令他親在儀薑的耳垂上,笑道:“是不是這樣一樣啊?”  儀薑羞得無以複加,急忙逃開,躲到許薑背後不敢見人。許薑嘻嘻笑道:“你這最喜歡多嘴、臉皮最厚的丫頭,也還有今天?”昭元唇際溫柔襲來,也是神魂顛倒。他生怕她們又來折騰,急忙就急步又衝入濃霧之中。待到了那裏,卻聽上麵又是一名少女的笑聲:“不對不對呀,他好象不是很快嘛。儀薑姐姐是不是被他欺負了?”忽然呀的一聲,又一名全身潔白、幾乎都快分不清與雲霧差別的少女被推得跌了下來,昭元急忙輕輕接住,卻聽上麵一名少女笑道:“這個可是她自己說要被欺負的,可要慢點好好地欺負一下!”  那少女聽得上麵的同伴這樣羞自己,已是窘得一顆臻首拚命往他懷裏鑽,生怕他看見,哪裏還敢抬頭?昭元心中欹旎,卻不敢答話,急忙抱住懷中軟玉溫香便衝了回去。等回到那裏,卻又生怕被許薑她們笑,連一步都不敢停留,便又奔回。  這一次卻聽上麵範薑笑道:“這次怎麽這樣快啊?看來得送瑤姑娘下去了。”上麵頓時一陣哄笑,忽然一聲尖叫,顯是又一名少女已經被推了下來。上麵聲音道:“這可是你的瑤姑娘,可要溫柔些接!”  那半空中的少女卻已是氣急敗壞:“好範薑,你……竟然推我!你……” 昭元急忙飛身接住,卻是那個最小卻又是最先逼自己叫姊姊的華薑。華薑一下被他摟住,全身羞軟,後麵的話自然也是縮得不見影了。她生怕昭元報複自己當時在太華山的當麵造謠,急忙就鑽入他懷裏縮成一團。上麵少女們齊聲嘻笑:“人家可是最狡猾的,早有防備,誰讓你沒防備的?”範薑道:“反正還不都是要下去的,你先下去也沒吃什麽虧,這麽委屈作什麽?”  歡聲笑語中昭元隻能一下下來回,每一次上麵都是嚷著這次下來的是瑤姑娘,要他好好接、不能弄痛了分毫,卻每一次又都不是瑤姑娘。直到一共接了八人之後,才稍微有些異樣。昭元本能地覺得二十八宿並未跟來,這上麵的一定是瑤姑娘,心頭自然更是劇烈跳了起來,連手都有些顫抖了。  果然,在他苦苦乞求之後,上麵一位絕代佳人輕輕飄落,但卻似還戴著一方麵紗。昭元輕輕接住,見夏瑤琴根本不敢看自己,而且麵紗掩映之下更加美麗可愛,心下大愛,情不自禁地在她麵紗上親了一下。夏瑤琴大羞,輕輕道:“你……真壞!”  昭元覺她身體說不出的綿軟輕盈,整個人雖然在自己懷中,卻似乎依然與周圍的雲氣融為了一體,自己就象是擁抱著整個天際的美麗一樣。他心頭陣陣蕩漾難製,輕輕道:“為什麽要戴麵紗?”夏瑤琴狠狠瞪了他一眼,羞道:“還不是為了防你?你還呆在這裏做什麽?”昭元嘻嘻笑道:“我走不動了。除非……”夏瑤琴又羞又驚,道:“你……你……”  昭元一笑,緊緊摟住她束素纖腰,輕輕親吻了一下她的眼睛,遍體都是舒泰無比,心頭大樂。他這才放開身形,飛身躍回,待想要再多摟她一會,卻又畏懼許薑、琴兒等的取笑,隻得戀戀不舍地放開手縮到一邊。這邊儀薑等少女一見他們的模樣,立刻便又恢複了先前的取笑本能,張口便又嘲笑。昭元羞慚無地,想起當向琴兒解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琴兒卻忽然斂起容顏,朝夏瑤琴微微點首為禮,道:“蓬萊琴姬,見過瑤姑娘。”說完抬起頭來朝昭元一笑。夏瑤琴也微微還禮,笑道:“琴兒,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昭元隻覺整個頭都嗡地大了一圈,失聲道:“你……你也是她的手下?”眾少女見他如此驚奇,都是笑個不停。  夏瑤琴也是大為得意,那被他趁機輕薄得無處可逃的心,也似乎得到了報複的快感。範薑從旁重重敲了昭元一記,笑道:“嘻嘻,想不到吧?”  琴兒抿嘴一笑,道:“大哥,真的很對不起。其實,你早該想到的,隻是你實在太相信我了。”昭元猛力甩了甩頭,喃喃道:“是啊,我早該想到的,早就該想到的。我怎麽這麽笨呢?”  萬王之王 第九十六回 紅塵忽有故人訪(六)    他腦中升起了無數的往事,那許許多多的奇怪詭異之處,似乎一瞬間全都找到了答案。連自己最能訴說心理的琴兒,都是夏瑤琴的手下,那麽自己的一切心理變化,又怎麽能不完完全全地落入夏瑤琴的掌握之中?自己又怎麽能不被她們玩得死去活來?  琴兒開始被自己發現的時候,不是正在力圖先亂從不涉政爭的魏家,並企圖進而攪亂晉國朝綱麽?夏姬則是毫無疑問地要擾亂陳國朝綱,甚至還企圖挑起大國大戰。宮雲兮更是親自來迷惑自己,要亂自己全國之政。這一切一切的方法,可說是驚人的類似,自己怎麽死活也不肯朝這上麵想?是因為琴兒太端莊親近,夏姬太淫蕩,怎麽也難以放在一起,還是因為夏瑤琴她們太美,導致自己的懷疑和理智在她們麵前自慚形穢,完全失去了自我?  現在想起來,她們全都是極美極美,而且能夠驅使神鷹,能夠幻化迷人惑人,可說是本來就有極多的共同點。當初自己曾經懷疑琴兒,但卻隻是疑她跟君萬壽的關係。那次在楓葉林,她的不辭而別令自己嚇了一跳,於是後來自己再抓到她後,自己便幹脆出手廢了她武功。那個時候,自己以為能夠以此可以讓她完全受自己控製,起碼不能受別人利用害自己,或是傷害她自己。可是她真的受了自己的控製麽?  自己自從跟她一起後,那引以為傲的睡中驚醒能力就大打折扣,常常莫名其妙便睡得極久極熟,甚至都被她脫光了施藥都還不知道。說起來,這些簡直是讓自己這身武功羞慚無地。她是天宮地位極高之人,自然懂得禦鷹之術。那一次自己等被巨鷹襲擊,險些跌落深澗之時,巨鷹忽然铩羽而去,自然也極可能是因為被她暗中驅走。她來到王宮,許薑立刻就要親自服侍她,說起來也是極明顯的聯係。自己為什麽如此之衰,始終沒有認真去想?  琴兒能夠將一個本來極聰明理智的魏頡,硬是變成失心瘋,這跟夏瑤琴、宮雲兮迷惑自己是何等的相似?這等手段,又豈是普通人所能達到的?她們瑤宮中人,都是一個個天生極美,再加習練迷魂之術,自然無可抵擋。而且雖然她們的這迷魂之術,單純來講都似並不甚高,其實卻也隻有在她們身上,才真正達到了最高境界。  要知望帝曾經說過,這迷魂之術的最高境界,就是隻以迷魂手段為輔,而主要迷人於無形之中。普通迷人的方法如熬鷹之類、誘惑之類,都是用酷烈的強暴手段,或是普通的誘惑手段,要令被施術者從不信任、不折服到完全令人折服和信任,乃是最適合於對付普通人。而隻以迷魂手段為輔的方法,其厲害之處多在於施展者本身就有極強的吸引力和折服力。因此,隻要輔助以一點點迷魂手段,那便如就十句真話中夾上一點點歪曲一樣,往往能夠令極精通迷魂之術、意誌本身極其堅定者也無法覺察。而且隻要施術者肯用心,往往意誌越堅定、對迷魂術懂得越多之人,反而會被迷得越深。這是因為,由於其本身意誌堅定,往往堅定地覺得自己不是被迷、不可能被迷,因此也就根本找不到反製的著力之處。  隻是這種方法本身卻是極難,首先就需要施術者本身極美,或是本來就被極度信任,如孔任之父迷孔任、琴兒迷魏頡之類。隻有這樣,才能夠令被施術者完全拜服傾倒,並且以為自己的那些異常是源自人之常情、情有可原,然後才可趁虛而入。否則,若是一個母夜叉來迷魏頡,便是功力再高十倍,還不隻能是一場惡心笑話?  經過長期堅持不懈的浸潤之後,被施術者的癡迷積少成多,便有可能死心塌地,徹底被施術者控製於無形,而且極難被旁人解救。魏頡並非普通人,可是卻能入迷如此,顯然與琴兒與他相處年餘、日日親密的說法絲絲入扣。不要說魏頡自己,便是自己這個完全沒被琴兒迷惑,甚至已對她有所懷疑的懂迷魂術之人,也依然覺得這是很自然的日久生情,絲毫沒想到迷魂術上。僅此一點,便可見琴兒手段的厲害之處。  昭元想到這裏,忽然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己總是覺得琴兒和自己的感情特別好,好象什麽都可以跟她說似的,難道就一點也沒有受她之迷麽?自己當時曾經很懷疑許薑,可是後來反而莫名其妙地對她越來越信任,極有可能是她們二人互相暗中幫忙,長期互相加強之果。要知對付自己,那可不能有絲毫著急,否則一但被自己發現,那就絕對是前功盡棄。自己的這等表現,是不是就是被她們慢慢浸潤的表現?  昭元越想越是後怕,幾乎已是冷汗涔涔。夏瑤琴見他如此,輕輕笑道:“你不要冤枉琴姬。她雖然經常單獨行動,難以預測,但對你可確實沒有施展什麽迷魂術。要暈的話,也是你自己好色,自己想暈的。”昭元茫然道:“是麽?”琴兒微笑道:“大哥,你可要知道,你身份是大大不同的,我怎麽敢如此?”昭元奇道:“什麽身份不同?”  琴兒抿嘴笑道:“當初你在天宮竟然真敢輕薄少主,人家恨你恨得牙直癢,又哭又鬧的,非要把你抽筋扒皮不可。人家恨極之下,特地告知所有的姐妹,一遍遍強調她一定要親手把你掐死,簡直生怕有人不知道。說起來,你可是少主親自預定、要親手將你迷得死去活來,讓你萬劫不複、永世不得超生的死泥鰍,除了少主拉來幫忙的宮雲兮外,誰還好意思惹事啊?還有啊,你當要這樣迷你很容易麽?我對付魏頡都險些把自己給搭進去了,你……”  她說到這裏,忽然住口不言,卻是看著夏瑤琴吃吃而笑,滿室中都是笑聲起伏。夏瑤琴羞得幾乎奪門而逃,卻被儀薑等眼明手快,急忙攔住。  琴兒這意思自然極是明白,乃是指夏瑤琴要來迷昭元,結果也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昭元一想,卻覺也是有理。所謂不用金竿,怎釣神龍?隻是這最後的結果,常常是神龍雖然被釣起來了,也死活掙不脫,可惜它力氣太大,一個不小心就能把釣它之人也給拉下水。自己的情形,不正是這樣麽?  不過夏瑤琴和宮雲兮來迷自己,卻還和琴兒迷魏頡有些不同。自己乃是一開始就懷疑宮雲兮在迷自己的,對此的小心戒備可說從來沒有沒有過,可硬還是眼睜睜地被她給俘獲。後來,自己更是明明察覺到了自己已是泥足深陷阱,可是卻依然是怎麽也無法擺脫。這其中的厲害,又怎麽可以言傳?  範薑笑道:“你這條死泥鰍又臭又硬,瑤姑娘都撒下情網要來捉你這條死泥鰍了,你居然還敢掙紮,還敢逃跑?當初你才一下太華山,就險些要脫鉤,要不是少主和雲姬覺察及時,趕快給你裝上倒掛刺,那你還不得翻天了?說起來我們少主和雲姬親自出馬,還有我們這麽多人幫忙,居然還險些釣不動你,你說你這可讓我們少主怎麽見人?因此呢,你那些掙紮之苦根本就是自找的,誰也怪不得。依我看,你其實早早就該老老實實被釣起來,老老實實為少主沐足,那便能少受這許多的苦。”  儀薑得意地道:“更可恨的是,你這死泥鰍明明連身家性命都是被我們少主救的,服侍少主、向少主報恩自然更是天經地義了。我們少主可憐你,給你報恩的機會,讓你伺候一下沐足,可是你居然那麽咬牙切齒,抵死不肯,簡直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你說氣不氣人?你自己說,你是不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大逆不道、人神共憤?”  她開始還是麵帶微笑,不料說到後來簡直越說越氣憤,便如簡直恨不得真將他做成清蒸泥鰍似的。昭元尷尬一笑,道:“我當過大祭師,而且從一開始就已經有些恐懼,苦苦防範掙紮了這麽久,最終不還是著了你們少主的道要死要活麽?因此呢,你們應該感慨的是你們少主魅力無限,令我傾倒,又何必再計較我這些蠢行?”  範薑嘻嘻笑道:“看來經過這一天後,你渾身的骨頭都被少主磨軟成了泥巴,連臉皮也變得這麽厚了,居然說什麽都不忘討好。”儀薑噗哧一笑,道:“他這是深悔從前,迷途知返,怎麽能算是討好?”  眾少女都是笑得花枝亂顫。昭元卻是神色肅然,歎道:“說真的,我是真被磨怕了。”範薑道:“我們的瑤姑娘,也被你給弄得……弄得……嘻嘻,都戴起麵紗來了。”昭元一笑,想起她說的為了防自己的話,心頭甜蜜無限,暗想:“難道晚上你還能戴著不成?”儀薑笑道:“你知道我們瑤姑娘為什麽要戴麽?”昭元裝傻道:“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儀薑輕輕一笑,拽著他耳朵,將他拉得轉到羞澀低首的夏瑤琴麵前,道:“當時你在上麵不想走,我們都在笑你,可是後來才發現,少主好象比你還不想你走誒,才不一會就象是想下來了。可是呢,她臉上的紅暈怎麽也下不去。後來好不容易下去了些,範薑姐姐偏偏又是多嘴,結果呢……”範薑氣道:“明明大家都有份,怎麽隻說我?又想當麵造謠?”  儀薑一笑,道:“反正結果呢,少主怕你在下麵急得死過去了,就……”華薑忽然笑道:“還怕你在下麵情急之下,偷偷對許薑姐姐圖謀不軌!”眾人都是掩口而笑,昭元、夏瑤琴和許薑都是麵紅耳赤。儀薑忍住笑道:“對,反正就是這麽樣了。不信你就揭開瞧瞧。”昭元不用揭開,便已隱隱感受到夏瑤琴麵紗下透出的羞澀和自己心靈的交融,眼見她玉貌半隱半現,更增秀美,心下更是愛意萬千:“有這樣的泥鰍夫人,夫複何求?”  範薑嘻嘻一笑,道:“看來瑤姑娘的這道麵紗真是任重而道遠啊,不光要藏起瑤姑娘的羞澀,還要抵擋這家夥的無恥。”夏瑤琴羞得急忙轉過身去。昭元也是臉上頓紅,故作沒聽見般轉過頭,岔開話道:“琴兒……你……你是她的……右脅侍,主善?”琴兒忍住笑,輕輕道:“嗯。”昭元若有所思,忽然對夏瑤琴道:“那宮雲兮……是你的……中脅侍?”  夏瑤琴嘻嘻一笑,道:“怎麽,你不服麽?”昭元尷尬一笑,道:“不敢,不敢。”琴兒忍住笑道:“還有什麽想問的?”昭元道:“沒什麽了。”心頭卻道:“別人的左右脅侍都是要武功絕頂,她們卻似是以超人之美貌來選,卻也是一大奇觀。”  他默默念著她們三個人的名字,忽然不自覺道:“夏姬、瑤姬、琴姬?這……”儀薑忽然訂了他額頭一下,嘻嘻道:“瞎想是不對的。”昭元吃了一驚,忙道:“對,對,不對……不不不,對……”儀薑等見他語無倫次,誠惶誠恐,都是笑得直不起腰來,人人都覺實在是有說不出的快意,更對少主為什麽這麽喜歡折騰他心領神會。  昭元這半無心之語卻居然也對討好她們有奇效,心頭也是快意了許多。不料他還沒來得及放鬆,華薑忽然狠狠刮了刮他臉,羞他道:“死泥鰍,怎麽死活也不忘宮雲兮?莫非還不死心?”昭元嚇了一跳,忙道:“絕對不是,絕對不是!”範薑道:“宮雲兮是少主在瑤宮中最親最親的好姐妹,而且以後……嘻嘻,就更加親、更加好了。說起來,她跟你不但有緣,而且性格上簡直還挺象的呢。不過呢,人家可比你高貴得多了,能選入天宮是千萬世才一回的福氣,母女兩代都能入選天宮的就更是少得可憐了。既然人家實在看不起你,我看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忘掉她。不然的話,萬一出上一件無可收拾的真正大事,你就完了。”  昭元見她說得半真半假,腦中更是糊塗,但卻也不敢多言。他忽見琴兒似乎想要對自己說什麽話,更是一驚,忙搶先道:“說起來這魏頡……這魏頡……”琴兒立刻臉上通紅,那本來想說的話已不知到哪裏去了,勉強哼道:“你又想說什麽呀?”  昭元本來就是疑她沒被自己討得足夠好,怕她來為難自己,才出這麽一句。至於具體要說什麽,他卻也沒有下文,隻好先勉強吱嗚。儀薑忽然笑道:“琴姑娘,從他這麽好色、老想圖謀少主的姐妹來看,自然舍不得你嫁出去了。我猜他肯定是想說魏頡的壞話,隻是被你一嚇,就又不敢說了。”  琴兒大羞,道:“你胡說!”範薑卻道:“我也覺得好象有這可能誒。他一個勁地說魏頡衰,覺得你沒能迷他來追你,卻能迷倒魏頡,於是他就感覺良好了。嘻嘻,他也不想想,他現在看到的琴姑娘的風采,難道就是魏頡看到的麽?”昭元尷尬一笑,道:“說的也是。說來我這大哥當的也甚是窩囊,連自己妹妹到底什麽樣都不知道,看來還是親不過老公啊。”  眾少女都是嘻嘻而笑,琴兒漲紅了臉,正要說話,昭元已猜到她所意,輕輕對夏瑤琴道:“阿瑤,我是很願意把琴兒嫁給魏頡的,但她是你的右脅侍,你們姐妹間……舍不舍得?”夏瑤琴還沒說話,華薑忽然笑道:“嘻嘻,他相信的真快。”儀薑扳起臉道:“人家現在乖嘛,做什麽都知道該先請示少主的。”昭元老起臉皮,來了個假裝沒聽見。但夏瑤琴卻畢竟還是沒他臉皮這麽厚,已被笑得根本不敢答話。  範薑一笑,道:“嘻嘻,上梁不正下梁歪,琴姑娘當然也能嫁了。隻是魏頡有沒有這個本事娶到,卻要看你這一關的良心了。”華薑嘻嘻笑道:“喂,死泥鰍,你最終能再入仙宮迷途知返,琴姑娘可也是幫了你忙的。你可不能沒良心,暗中阻攔。”  儀薑對琴兒道:“琴姑娘,你可要小心些,他可是很沒良心、專門忘恩負義的。因此呢,我看你們最好還是早點私奔,免得他搗鬼。”琴兒羞急無奈,忽然指著外麵道:“天……大亮了。”自己卻已經抬不起頭來。  眾人一看,見外麵還是一片朦朧,但想起確實也鬧夠了,便也放過了她。昭元見人人都是笑語盈盈,心下暗想:“靈兒也該醒了。這些人,她也是要認識認識的。”便道:“琴兒,靈妹妹是不是該醒了?”範薑笑道:“這家夥才一有空,就又要打人家主意了。”琴兒輕輕笑道:“你是不是想一點也不準他打除少主之外的人的主意啊?”  範薑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忽然秀臉通紅,道:“琴姑娘,你……還不快去嗎?”眾人都是臉上微微羞紅,卻是連笑也不敢笑出來。琴兒笑了一笑,並不動身,夏瑤琴卻已經輕輕坐到床邊,伸出玉指撫了撫冰靈那兀自掛著天真微笑的柔嫩麵頰。夏瑤琴輕輕轉過頭來,對昭元笑道:“她實在是太讓人疼惜了,真是我見猶憐。你是不是很想把她也變成老婆啊?”  昭元漲紅了臉,呐呐道:“她……還小。”儀薑接口道:“……不過隻要少主一句話,她就長大了。”眾少女都是抿嘴而笑。琴兒笑道:“少主,他真的好怕你誒。”夏瑤琴羞澀一笑,道:“哼,這個家夥我還不知道麽?別人也就罷了,這個寶貝小姑娘可也是他的命根子,他怎麽能舍得?”琴兒輕笑道:“還有啊,他整個人可本來就已經是這個小姑娘的了,說起來我們的瑤姑娘放他下去做人的時候,也是沒有看好。”  眾少女都望著昭元曖昧而笑。儀薑笑道:“死泥鰍,你想起來了麽?”昭元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道:“她的生日……”範薑嘻嘻道:“你裝傻裝了這麽久,老是騙自己不明白,現在還是得戳穿吧?”華薑笑道:“其實呢,乃是在他被少主馴服、迷途知返之前,這家夥還死要麵子。那個時候他怎麽肯想自己去當生日禮物啊?現在麽,當然就不同了……”  昭元卻似根本沒有聽到她們的這些話,腦中已被那冰靈許願時的情景攪得混沌一片。當時冰靈說“我……要……你……”三個字後聲音就微不可聞,小臉紅得跟最美的紅寶石一樣,一個勁逼自己答應下來,顯然就是要將他整個要下來。那樣的話,她就擁有了自己所能給予的一切,從此可以永遠讓自己陪她,永遠都無憂無慮。自己真的是現在才明白過來麽?當時的自己,難道真的是和範薑說的那樣,從來都隻是裝作不明白?  昭元情不自禁地也坐在了冰靈旁邊,呆呆地望著她那天真純潔而又在悄悄成長、讓自己越來越無法再故作不見的美麗,心下不由得歎道:“她把什麽都交給我,我如何承受得起?我這一身就算真給了她當禮物,也實在是應該的。”他輕輕想要撫摸冰靈的柔發,卻見夏瑤琴那晶瑩美玉般的手指,也在無限愛惜地撫摸著冰靈,不由自主地又抬起頭來偷看她。二人相視一笑,忽然間又都是臉上通紅。  夏瑤琴定了定神,輕輕在冰靈麵頰上拂了一拂,又輕輕撫摸了一下冰靈胸前那閃爍著奇光的天璉,向昭元瞪了一眼,卻又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昭元的整個心都似被她握在手中,她纖指的每一下微動,都令自己心頭上下有如懸崖深澗之間。他這下將夏瑤琴的神色看在眼中,心頭那從來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念頭得到了證實,全身上下的每一處立刻便如被天仙玉露浸潤一般,說不出的舒泰和快意,甚至都覺古往今來,從未有如自己這般幸福之人。  冰靈那泛著美麗光澤的小臉,似乎也感受到了這麽多雙充滿愛惜的目光的觸摸。她那長長而又美麗的睫毛,已是微微地顫動了起來,似乎在預示著這無比天真無比可愛的仙靈,即將再次降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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