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德治

說德治史傳上古行德治，儒者以為其時人皆好德、有德，由是而有德治。我並不疑德治之存在，但說上古人皆好德、有德，吾實難有苟同也！上古為蒙昧時代，常人多未開化，唯少數精英略通道理。其時人多困於自然災難與狼蟲虎豹，並因饑寒交迫而常處危機。為社會求存，社會精英不得不常領師職以授大眾謀生之道。其時之社會，尊者為師，卑者為徒。尊者借教事得衣食，卑者靠習技圖生存。尊者仗施與而受尊敬，卑者為得惠而感恩德。尊者因受敬而憐下，卑者為感恩而畏上。授受之間，身為相依，憐感之際，情同一體。久而久之，尊者未必有德而人皆以為有德，卑者未必得惠而人皆以為受惠。尊者不為過惡，卑者難為犯上。尊卑無犯，而德治成焉。察德治之實質，唯師治而已！吾謂上古之德治社會，有如當今之開蒙學堂。其為人師者，於學堂之內未必多愛，但學子卻常懷感恩之情；比學堂之外未必厚德，各界卻屢見頌德之聲。若比師生授受為商業交易，對顧客驕矜自持而無忌者，唯為師者最甚；若與社會各行平行對比，稱為執鞭豈能更稱有德？然則，以未必有德為有德，人皆不疑；視彼此互利為施惠，莫不認可。此皆師治之妙也，師治之妙，亦為德治之妙也！吾謂師治之妙，唯在於能得人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人皆有情，孰可脫俗？從俗治國，薑太公大得齊民之心；易風遷俗，魯伯禽乃創大治之基。延情於治，不戰而屈人之兵，此實善為政者之法；借權用法以為政，豈非伐交、伐兵、攻城之謂也！伐交、伐兵及攻城，非善戰者之選，借權用法以為政，此豈善為政者之所為也！後世德治不行，非為人心不古，非因道德不彰。後世德治不行，率因為政者或為有才無學之人，或為有學無識之徒，或為學識俱無之輩，其但知一己之欲，不知天下之愛；其但知一己之能，不知天下之需；其但知一己之私，不知天下同利。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為政者但知一己卻不知世人，豈可成善戰者之功？孔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觀德治之去留，豈有異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