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蒼穹，籠罩草原，夜空中鑲滿繁星點點。馬鹿和天可汗走上一座小丘，朝著東南中原的方向。天可汗沉默良久，緩緩說道：“那日我們得到消息，葉雨東赴桃花島於支持李梅比武，第二天你便不辭而別，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這個師弟的武功，接應他去了。”
馬鹿點頭道：“是。師父就隻有我和他兩個弟子，我鬥劍失敗，他明知不敵也會去的。”
天可汗說：“學劍之人，最渴望的便是和一個高手過招應證，勝敗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便如去年在紫禁城之顛，我和薩蘇。。。我當時軍務繁忙，原以為和你再無相見之日。不料敵人把你給帶了回來，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馬鹿抬頭看著天可汗，雙目有如天上最亮的星星，嫣然一笑：“你還沒講，那天救我之時，是怎麽認出那蠍子王是孟瀟聲假扮的！當時我被點了啞穴不能說話，可是擔心得很呢。”
天可汗笑道：“蠍子王西域為王多年，那份霸氣是他人假扮不來的，這孟瀟聲武功雖高，臉上卻多書卷氣。他說話間想吸引我注意力，好讓蠍子王暗器得手，眼睛卻不時去瞟那扮作隨從的蠍子王，我自然看了出來。他取暗器時，正是全身防首最弱的時候，我趁機用劍指住他的咽喉，逼他放了你。”
馬鹿長舒了口氣：“怪不得。害得我擔心了半天。救不出我倒不打緊，可你。。。”
天可汗凝視馬鹿，平常冷峻的雙眼露出一絲暖意。馬鹿臉上一紅，低頭道：“你派石璧和華殿瑾去中原遊說花老喬，他們有消息了嗎？”
天可汗道：“白天收到他們飛鴿傳書，說中原已派出三路大軍北上，西路是習河伯，帥軍三萬，先鋒海天，切斷馮禹生與西域的聯係；東路征北將軍寧子，率右將軍江東去，虎威將軍華虎統軍三萬策應。主力則由太子居正統帥，步兵騎兵各四萬，帳下名將有前將軍艾致勝，龍驤將軍燕狂徒，兵部尚書金書龍為軍中參謀。”
馬鹿喜道：“如此兵力，一定能橫掃草原，中原從此再無邊患了！你位極人臣，卻為中原的千萬生靈，不惜來當這突厥的可汗，實在是功在千秋啊！”
天可汗搖頭道：“一勞永逸的事是沒有的。突厥人走了，其他遊牧的人會來的，北方還有契丹人，女真人，隻是百年之內不會成氣候，百年後就難說了。何況我這次來突厥，漢人的帶兵打仗，治軍治民的謀略，不免被他們學了去，長遠來看，我對中原的功過就很難講了。”
馬鹿握著天可汗的手道：“其實自古以來中原的邊患就從沒有少過，從周幽王算起，哪些夷蠻是易於之輩？但我漢人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我們的子孫也自有抵禦外敵的生存之道，不必為他們擔心，我們做好這一代該做的事就行了。”
天可汗重重的一點頭：“不錯！”轉頭看著無邊無際的營地，輕輕的道：“要打仗了。兵凶戰危，我這裏也不安全。你既已脫險，葉雨也已傷愈，他一路和蠍子王鬥了好幾次，現在必然也在附近。你去找他，然後一起回中原吧！”
馬鹿道：“不，我留在這裏！師弟他。。。他從小和我一起長大，但現在他已經可以照顧自己，不用我這個師姐替他操心了。”
正在此時，天可汗聽到身邊草叢有人輕微的呼吸聲。他喝道：“什麽人？”嗡的一聲，長歌劍出鞘，劍氣衝上宵汗，遮住了星光。天可汗淩空抓住，人劍合而為一向草中的人刺去。草叢中伸出半截斷劍，雙劍相交，竟是悄無聲息，但土丘上的長草均被劍氣折斷，四處亂飛。草叢中的人輕輕哼了一聲，倒飛數丈，隻見一團青影向遠處奔去，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中。
天可汗轉過身來，看著馬鹿俏立風中，眼中有淚光閃動。地上噠的一聲輕響，他低頭看時，長歌劍劍尖上一滴鮮血。天可汗道：“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他。”馬鹿搽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一陣風吹過，剛才葉雨藏身的長草紛紛飛起，露出黑黑的一物。馬鹿走上前去拾起，正是當初她在雁蕩山被蠍子王所擒時懷中抱著的那個陶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