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迷亂

龍菁菁獨自坐在酒吧角落的沙發上，身前的小幾上放著一杯詹姆森愛爾蘭威士忌。她端起酒杯，冰冷而綿軟的酒從舌邊滑過，流入胃中，立刻升起一團熱氣。她把酒杯放回桌上，裏麵的冰塊相互撞擊著，發出輕微悅耳的叮叮聲，杯沿上還有一抹她的口紅印。龍菁菁心中突然湧起一陣莫名的傷感。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按理，她應該感到興奮才對。一切都按計劃順利地進行著，她負責尋找的人已經找到，並且今天已經拜她為師。和殷飛不同，她的家族世代守護著這個驚天秘密。作為獨生女，她從小就明白了今生的使命，並且不負眾望的在同輩子弟中脫穎而出，修為較之年齡比她大許多的師兄師姐不遑多讓，被公認為門內百年來少有的天才，因此去年終於被委派獨立執行尋找下一代新血的任務。

酒吧的服務生又端上一杯威士忌。龍菁菁端起了酒杯。雖然門內的修煉貴在從心所欲，她卻一直是個很冷靜，很會控製自己的人，極少如此放縱自己。正因為她刻苦修煉，在不到二十年的時間裏就達到了第四品“通幽”，如今正在向第三品衝擊，進展之快百年中無人可及 -- 除了她的師叔蕭賁之外。這個縱橫天下不可一世的戰神，居然在十年內達到第三品，連龍菁菁也不能望其項背。

當然，龍菁菁心中對蕭賁並沒有絲毫的妒嫉之意。雖然生在世家，她也和其他少女一樣，崇拜著心中的偶像，而她兒時的世界，充滿了蕭賁各種戰無不勝的傳說。近些年來，本門和對頭的全麵戰爭雖尚未全麵爆發，小規模的衝突卻不斷升級，雙方互有死傷。由於實力相差懸殊，本門往往落在下風，對頭總壇並稱“雙翼七殺”的九大高手更是本門弟子心中的噩夢。但在所有爭鬥中，隻要有蕭賁參與，己方無不大獲全勝。

又一杯酒下去，酒中那淡淡的煙草氣息讓她感到迷亂，甚至瘋狂。她心中突然湧上一個離奇的念頭，自己新收的弟子殷飛，似乎跟蕭賁有些相象。她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荒誕的想法。蕭賁性格沉穩嚴謹，喜怒不形於色，從來沒見他喝過酒，也從沒見他喜好過什麽，整日除了練功就是爭戰。仿佛那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義。而這個殷飛，成天嬉皮笑臉，很少說出幾句正經的話，喜歡喝酒，喜歡追女孩，喜歡享受人生，一切都跟蕭賁截然相反。然而直覺告訴她，殷飛玩世不恭的表麵下，隱藏著火山般的激情，隻要給一個機會，他就會像蕭賁一樣，不惜把自己燃燒成灰燼。

突然，龍菁菁感到一陣氣流，其中隱隱有藍色的浮光，那應該是殷飛和那妖怪交上了手，並且他已經將自身的法力催到了極致。龍菁菁不禁心下微微著惱。剛才她離開之前，一再叮囑，這妖怪乃是天氣戾氣所化，尚未成形。隻要他一進門，不等它出手就發出冥海神刀的無形刀氣，那妖怪當立時知難而退。但他玄功剛剛入門，一定要小心使用，留幾分餘力，免得掌握不當，誤傷旁人，或是失控反挫自身。眼下情形，定然是這家夥故意賣弄，跟那妖怪正麵對峙。在市區的餐廳裏搞出這麽大的動靜，隻怕明天這事要上新聞了。

龍菁菁無奈的歎了口氣，做好了去替殷飛收拾局麵的準備。她招手叫來服務生結帳。便在此時，突然感到妖氣大盛。她微微一驚，那個妖怪的實力竟遠在預先估計之上，想是早些時候故意深藏不露。雖然未必便勝過殷飛，但他從來沒有臨敵的經驗，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隻怕很難全身而退。

想到這裏，龍菁菁不由擔心起來。她等不及服務生遞上帳單，留下幾張現金，匆匆離開。這時那股妖氣和殷飛的法力都已消失無蹤。她心中愈發後悔，剛才過於低估了那妖怪，真不該把殷飛一個人留在那裏對付它。

趕到西班牙餐廳門口，卻看見殷飛施施然的走了出來。龍菁菁定了定神，問道：“你。。。怎麽樣，還順利麽？”

殷飛笑道：“還好，那個妖怪有點紮手，幸虧我一開始就用了全力，否則吃虧事小，給龍兒丟臉可就事大了。剛才我還用你教的障眼法將我跟它和四周的人都隔絕起來了，因此沒人察覺，群眾情緒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