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一陣緊過一陣,突厥軍已漸漸開近,猙獰的麵目隱約可見。左賢王思凡在左右簇擁下策馬躍上一個山丘,俯視整個戰場。他望見中原大軍陣中一個身穿金盔金甲的將領騎在白色的戰馬上,也往這邊看來。雖然距離尚遠,看不清麵目,他仍憑直覺認定這就是敵軍主帥天南太子。戰爭正如繃緊了的弓弦一觸即發,天南太子和思凡都感到了對方如刀般的眼光和戰意。
思凡拔出彎刀,向前一指,突厥陣中千麵戰鼓同時砰砰作響,震耳欲聾。長刀迎風揮處,突厥大隊騎兵從陣中突出,馬蹄掀起塵土,有如一條黃龍向江邊卷地而來,步兵緊隨其後。與此同時,中原大軍左右兩翼齊聲鼓噪,青龍江上下遊的突厥伏兵也已包抄到位。史鑒和顏遠率剩餘的重裝步兵分別堵住兩頭,突厥人見漢軍長矛如林,巨盾似牆,軍容也甚嚴整,不敢輕進,隻是遠遠放箭,但卻大多被玄武營的盾牌擋住,朱雀營士兵全身重鎧,射到他們身上的羽箭紛紛彈開。
連弩營統領任震雙目圓瞪,看著中央衝鋒的敵軍漸漸靠近,一聲驚雷般的怒喝:“放箭!”
連弩手扣動扳機,隻見中原陣中升起一片黑雲,遮天蔽日的向突厥軍撲去。利箭撕裂空氣,發出尖銳而淒厲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魔獸的號叫。衝在前麵的突厥騎兵幾乎同時倒下,伴隨著人和馬臨死前的慘叫和長嘶。漢軍使用的連駑相傳是三國諸葛亮所創,經數百年改良,射程和穿透力都是舉世無雙,更可怕的是能夠連續五發,第一批射出,第二批箭雨又如飛蝗般撲來,讓敵軍喘不過氣,尚未靠近便喪失鬥誌。
然而今天突厥人卻似乎殺紅了眼,不顧傷亡慘重,踏著同伴的屍體蜂湧而至。連弩營連日行軍,到得江邊還未能喝到水,輪番裝箭上弦均比平常稍慢,就在換班的空檔間,敵軍冒死向前突擊。遊牧民族的騎兵弓馬嫻熟,一邊前進一邊放箭,雖然威力不及中原強弩,仍然射倒了不少連弩手。更有強悍者突入漢軍陣中,拔出彎刀砍殺。
燕狂徒道:“看來敵人今天是孤注一擲了,不惜代價要吃掉咱們!”
天南太子點頭道:“不錯,想必思凡已經傾巢出動。”
老實和尚道:“現在已無路可退,咱們不能示弱!”
天南太子拔出腰間長劍,向前一指,全軍齊聲呐喊。連弩營收了弓箭,向兩邊分開。炮響處,漢軍的主力步兵騎兵越陣而出,步兵在中央,騎兵散在兩翼保護,轉眼便已列成陣形,迎著敵軍衝了上去。
雪舞心仍在乒乒亂跳。她雖然自幼習武,但更多的心思花在了琴棋書畫上麵。偶爾行走江湖,從來沒有遇過凶險,跟人動手都很少,更不用說殺人。此刻見到這血肉橫飛的戰場,幾乎暈了過去。她偷偷看了天南太子一眼,見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仍是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心中稍定。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兩軍的前鋒終於迎頭相碰,盾牌相互撞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身體單薄的士兵被撞得飛了起來。雙方混戰在一起,殺聲震天。此刻太陽已快落山,血紅的餘輝照著荒原,朔風中夾雜著慘叫聲,刀槍互擊聲,和那種令人作嘔的利刃劈斷骨肉的悶響,顯得很模糊,聽在耳中卻是清晰而真實。突厥人知道闔族存亡在此一舉,個個奮勇爭先;中原軍明白背水一戰無路可退,人人浴血奮戰。江邊方圓十餘裏的地麵,十多萬大軍在舍生忘死的狠鬥,鮮血染透了黃沙。
軍中參讚姚戈見三條戰線己經穩定,對天南太子道:“咱們可讓預備將士輪番到江邊取水,待他們稍為恢複,天黑便可以展開反攻,此仗就算不能獲全勝,也必立於不敗之地。”
天南太子尚未答話,突厥軍中突然殺出一隊騎兵,皆是白袍白甲,手持白蠟杆長槍,猛虎下山一般在中原軍中橫衝直闖,有如入無人之境。 當先大將腰大十圍,手中長槍如同蛟龍入海,當者披靡。這隊騎兵來勢凶猛,直向天南太子的帥旗下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