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6）

6.

 

聽到這話，瀟瀟的好像大大鬆了口氣，她的臉有些紅了，為自己剛才片刻的可怕猜疑有些內疚，她挽起革的手臂，輕鬆地說：“那可是雙喜臨門，祝賀你們！“

 

小雲此刻索性把革當空氣，對著瀟瀟說，“如果辦喜事，一定請你們，我跟革說過，說不準我們誰先結婚呢。”

 

寒暄幾句後，小雲揚長而去。回到家裏，等著革來找她。果其不然，革的電話來了，說這就過來。

 

“你說的哪句真，哪句假？”一開門，革就大步跨了進來。“你到底想幹什麽？”

 

“說謊是為了你，”小雲不慌不忙地說：”如果不把一個男朋友抬出來，看到我在這裏，她會放過你嗎？除非你早跟她講過我們在一個大學城住著。懷孕的事是真的，過幾個月，就要顯懷了，早晚大家都知道。“

 

革完全沒有防備，他了解事後避孕藥，也不是百分之百有效，他不敢想象小雲會用陰謀，如果那樣，她的賭注太大了，大到要為她擔心了，他寧可相信這真是意外。

 

他歎了口氣，問道；“你想怎麽辦？”

 

“我不再乎自己，我想要這個孩子，可能要中斷學業，我的學生簽證會保不住了。 我想不如回國生好，讓爸爸媽媽帶，但也有可能我可能簽不出來了。”

 

革沒有說話。小雲接著說：“你是不是要我做手術？如果這樣對你和瀟瀟好，我也願意。”

 

“這事情跟她沒關係，你不要亂扯”革惱怒地說。

 

提到瀟瀟革就那麽舍不得，小雲真想大聲喊叫。“那跟你也沒有關係，你不要管這件事情了，我不會說孩子的父親是誰，我自己回國生孩子。不需要你負責。”她忿忿地反擊。

 

“你為什麽要這樣？”革抓著她的雙臂，逼問道。

 

“要哪樣？愛你有錯嗎？如果你沒有喜歡我，為什麽要和我在一起？  你把我當替代品時候想過我是個女人嗎？我沒有要求你跟我結婚，有你的骨肉，我就夠了。”

 

說著，小雲撲在他的懷裏慟哭起來。是的，一切是她設計的，但她把自己全搭進去了，老天有眼，知道她對革的真心實意。愛一個人有錯嗎？她比瀟瀟更愛革，更適合革，隻是他不知道罷了。

 

許久，革撫著她的背，說：“我知道了，你跟我些時間安排一下，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她沒有回答，隻是緊緊地摟著他，她賭贏了。

 

 

 

革和瀟瀟分手的細節，他們從沒討論過，感情上慘烈的傷害，革不敢回憶，小雲也不想知道。瀟瀟太高傲了，她幾乎沒有在革麵前流淚，拒絕了革提出的任何幫助。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永遠不想看到你的臉！”很快，她搬出了革的宿舍，開始了一個人多年的異鄉痛苦生活。

 

沒耽擱多久，小雲就住了進來，她本來就不喜歡她的同屋，她之前沒少向革抱怨。從小到大，她跟女孩們都有點處不好。

 

革的宿舍條件不錯，一臥室一廳。臥室裏的床是standard，不大。

 

第一天晚上，革說“小雲你住臥室，我睡客廳沙發床。”小雲心裏一涼，“為什麽？要麽我們去買張大床？”

 

“以後再說吧，我的作息時間不定，還是分開睡大家都休息好些。”不容她多說，他抱著自己的被單毯子去休息了。

 

 

接下來的日子很奇怪。小雲幾乎覺得自己是革的roommate，吃一起，但分開睡，革洗澡和上廁所都小心翼翼地避開著不讓自己走光。他甚至很少正眼看她，目光十分回避。

 

雖然小雲立即把自己當女主人，做飯，打掃，洗衣，安排得井井有條，但革對她比之前，反而客氣和疏遠。這種客氣和疏遠，在隨後十幾年的婚姻中，像鬼魅一樣揮之不去。尤其是是他們兩單獨的時候。人前，革對她很親密，但是在人後和在孩子不再周圍的時候，那道牆，就在他們之間豎了起來。以至於小雲在和革單獨的相處的時候，焦慮，失望，傷心。小雲知道為什麽，革的心裏有瀟瀟。時間是小雲的朋友，能擦掉一切，但願如此。

 

小雲大概懷孕五，六個月的時候，他們辦了結婚手續。小雲的留美status也改了，健康保險隨了革的計劃，為寶寶的到來做了準備。

 

現在小雲是妻子了，她反而不好意思去主動重複懷孕那天的事情了。她隻好再提買大床的事情。革說，還是以後搬家在說，先買個嬰兒床吧。“我們還是照中國醫生的囑咐吧。”革最後說了句，小雲臉紅了。也許，真的有的丈夫對懷孕的妻子沒興趣，小雲想。

 

日子過得很快，夏天到了，小雲的肚子很大了。一天晚上，小雲無聊地看著自己的肚子，孩子在動，肚子一鼓一鼓地，很好玩，她趕緊叫正在看書的革來看，難得地，他馬上走進臥室，看得也興致勃勃，小雲看到他多年前眼睛的閃亮。突然，他看到她的下腹部有一道紅色的印子“這是什麽？”

 

“噢，沒事，那天我去擦爐子上的吊櫃，忘了在煮東西，也忘了自己肚子這麽大了，被鍋子燙到了。”

 

革倒吸了口氣，第一次看著她的眼睛。

 

“已經不痛了，你放心吧”小雲說著，把革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來摸摸這裏，你摸得出這是寶寶的屁股還是頭嗎？”

 

革的眼睛有點濕潤了，小雲把他的手移到自己的胸部，笑了笑說“還是聽美國醫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