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女兒回家度假,一天,我幫女兒收拾她小時候的”破爛兒”找到一堆以前的像片,其中有一張是四個小姑娘的合影,是女兒八年級時和三個好朋友照的。四個小姑娘都和亞洲有關係,她們管自己叫”亞洲聯盟”。記得女兒跟我說過,她的另外一個好朋友,一個猶太小姑娘也想加入亞洲聯盟,說,我也是亞洲人,我有八分之一俄羅斯血統。其它三個姑娘叫起來,俄羅斯不是亞洲國家 ……
好幾年過去了,小姑娘們已經長大,走向社會,女兒這些童年的夥伴現在都在哪兒呢,我忍不住向女兒打聽。通過女兒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加上以前知道的一些情況,我慢慢地拚出了這幾個姑娘的故事。我就從照片的左邊開始,從左往右講吧。網上叫八掛,那咱就八掛吧。
最左邊的姑娘叫吉米,父親是偷渡來的福建人,母親是香港人,在離我們家不遠的一個小mall裏開了一個外賣店。以前,吉米每天放了學都跟女兒一塊兒回到我們家,到五點多鍾餐館忙起來了,就去她們家的餐館幫忙,接電話。吉米長得不錯,眉清目秀,皮膚細白,學習也知道用功,但是成績不太好,原來跟我們女兒一起在英語快班,後來被調到普通班去了。吉米家的餐館有一個送外賣的夥計,叫路一,是一個從南邊過來的白人,沒好好念過書,四十多歲了還沒有媳婦。吉米跟這個路一似乎挺好的,路一經常去我們家找吉米, 倆人在我們家門外說話。
吉米的大哥,二哥還有嫂子們都在他們家的餐館幹活兒,隻有小哥自己想辦法讀完了大學,在紐約幹IT。吉米的父母對吉米的安排沒有例外,高中畢業後回他們家的餐館幫忙。吉米不願意走大哥,二哥的路,她在上高中時交了一個男朋友準備高中畢業後就結婚,離開她們家。沒想到,吉米畢業後她的男朋友改變了主意,不想跟她結婚了,吉米很茫然,去找路一商量,路一就帶吉米私奔了__算不算乘人之危呢?__回到了他的家鄉田納西。路一四十多歲白揀一個又年輕又漂亮的媳婦,對吉米很好,可是他沒有別的技能養活媳婦,隻能繼續送外賣,吉米也送外賣,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很辛苦,但是吉米隨遇而安沒有怨言。前兩年路一得了腰椎間盤突出的毛病,需要作手術,他們沒有醫療保險,隻能等教會的醫生學雷鋒做好事,好不容易排到了,醫生說手術太複雜,不給做。現在靠吃藥控製。
吉米在紐約工作的小哥心疼這個唯一的妹妹,幾次邀請吉米到紐約去,教她計算機編程,但條件是吉米必須離開路ㄧ。吉米不願意。
我為吉米惋惜,女兒說 ,This is the other part of
吉米旁邊的姑娘叫海倫。海倫的父親當過兵,在韓國駐軍時認識了一個韓國姑娘,娶回了家,就是海倫的母親。海倫的父親因為是退伍軍人,在一個政府部門工作。海倫的母親在車衣廠踩縫紉機。海倫家姐妹三個,海倫是老二,是三姐妹中最漂亮的,她高挑挺拔,溫婉清秀,我想說她是中西合璧的精品,忽然想起來,不對,人家是半個韓國人。海倫不僅漂亮而且心靈手巧,學習好,會畫畫,抓起筆就能畫出栩栩如生的卡通人物來,還是她們學校一個什麽球隊的主ㄌ,是那種用一個帶網子的長杆撈球的球, 好像叫曲棍球。要是碰上一個推爸推媽這孩子不用怎麽推肯定是個藤娃。可是海倫那美國兵父親不管,海倫的母親不知道怎麽管,就知道考了第一發獎金,一次獎勵二百。
海倫高中畢業了,是全A生,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申請上大學,而是到一個麵包廠去打工。在麵包廠,海倫認識了她現在的丈夫,當時那小子三十五歲,還有一個兒子。後來海倫一邊做工一邊到社區大學學護士,現在是注冊護士,在一個老人院工作,領導十幾個助理。海倫好像並不喜歡這個工作,因為照顧老人,擦屎擦尿是免不了的。海倫的丈夫也不在麵包廠了,在一個高科技公司做管理工作,藍領變白領了。海倫喜歡安靜,海倫的丈夫喜歡城市,但他聽海倫的,在鄉下買了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房子,她的丈夫和原來那女人__他管她叫”福利女皇”__的孩子已經十歲,每兩個星期到海倫家過周末,海倫跟他像朋友。海倫的丈夫除了人到中年開始發胖以外沒有什麽嚴重缺陷,對海倫好是不言而諭。海倫告訴女兒,她所在的那個老人院的院長看上了海倫,要海倫去認識他的兒子,大概想讓海倫當他兒媳婦。盡管海倫那時還沒有結婚,但是海倫沒有答應。
最右邊那個姑娘叫師娜,是她父母從韓國領養的。師娜還有一個哥哥也是從韓國領養的。師娜的養父是一個建築師,家裏條件比較好。他們對孩子的原則是支持,但絕對不推。師娜要學什麽,參加什麽活動,他們都堅決支持,花錢,花時間接送都沒問題,至於學成什麽樣從來不問。有時女兒跟師娜抱怨我們push她,師娜卻說,我寧願有人push我。師娜跟女兒非常要好,好得讓人心痛。女兒隨我們流浪到了中西部以後師娜還從東海岸飛過來找女兒玩兒。這孩子衣食不愁是肯定的,可是情感世界裏是不是真的缺少點兒什麽呢?
師娜的男朋友考上了跟西點齊名的美國海軍學院,年輕的海軍軍官軍校畢業時師娜大學還沒畢業,師娜就輟學了,結了婚,隨丈夫去了西海岸。後來海軍軍官調防,不知為什麽師娜沒有跟著去。又後來,不知怎麽回事,師娜懷了別人的孩子,隻好把海軍軍官叫回來離婚。
現在師娜帶著她的小女兒跟孩子的父親住在一起,兩人到現在還沒有正式結婚 。 師娜在家當全職母親,小女兒很可愛。
亞洲聯盟的姑娘們的事八掛完了。我的感想是:當然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我們應該尊重孩子的選擇。但是如果問我的意見,我不甘心我的女兒這樣生活。所以對孩子不能不管,虎媽那種管法沒有必要,但是一點兒不管絕對不行。上不上藤校不重要,但是大學一定要上。
我的標準是不是太低了?
亞洲男孩怎麽辦。悲劇啊,這種悲劇在美國隻會發生在亞洲人身上。
為什麽我們到美國來把我們讓兒子過太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