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孽媳（四）

 

奶吧裏雜貨的生意很平穩，餐飲卻越來越忙。最近這裏有好幾幢大的住宅樓在施工，每天從一大早就開始忙咖啡和點心，緊接著就要準備當天的三明治材料、做壽司。油炸類的食品也要一一放進專門的油炸鍋。餐飲的利潤雖然高，但這是要付出很多勞動的。以前在安城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做過這些瑣碎的事情，現在雖然大事都有老王操作，我還是忍不住幫幫手。肚子越來越大，看見櫃台後麵忙得團團轉的幾個年輕人我就頭暈。 

玉琳到店裏來看過我兩次。一次是她回去上課之前。那天我老遠就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推著小孩車走過來，近了一看果然是她，把我高興壞了。她坐公交車來的，看上去有點疲憊。我給她拿了瓶果汁，讓她坐在外麵的陽傘下麵休息。她對我說她要回去繼續讀她的學位。“這是好事啊！”我高興地說，“能拿個學位出來，將來找個好工作，前途無量啊！”我又想起一件事，關心地說，“那你的身份辦好了嗎？” 

身份，就是永久居留權，是每個出國的人都關心的事。護照上貼上那一張貼紙，就可以合法地找工作，連上學都有優惠。我自己在國內時學曆低，雖然早早地結了婚，卻沒有辦法辦留學來澳洲，隻能巴巴地等老王給我申請。身份沒下來我又不敢貿然辭職，結果一等就是好幾年。玉琳告訴我她一結婚海峰就給她申請了，前一陣子又交了些材料，估計很快就能下來了。“其實，有沒有身份我也要回去上學了。早點讀出來，把孩子送托兒所，我還是盡快出來工作。女人，最好不要靠男人吃飯。” 

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我還從來沒有想過靠不靠男人吃飯的問題，可事實是我人生地不熟，又要生小孩了，不靠男人吃飯靠什麽？換個角度想，不是為了老王，我到這個鳥不拉S的地方來幹什麽？坐在那裏，我一時不知道怎麽接下文。玉琳看出來我的尷尬，她歉意地笑了一下，說：“芳芳姐，我在說我自己，你別多想啊。你們家老王等你這麽多年，算是蠻癡情的了。” 

我嘿嘿笑了一下，說：“真是，這店裏每天剩這麽多飯，不是都靠我幫他吃嘛！什麽叫誰靠誰吃飯！”說完，我一下子想起來，陳阿姨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海峰又比較優秀，公公婆婆對兒媳婦要求比較高也是有可能的。這玉琳結婚太早，又有點草率，現在看上去境遇是有點困難。於是我說：“管他那麽多呢，小孩都有了，你又這麽年輕，想做點什麽做點什麽好了。” 

想到秦伯伯和陳阿姨，他們也很久沒有跟我們聯係了。我看店裏還有不少生魚片和壽司，就讓傑克給裝了兩大盒，又到架子上搜羅了一些薯片和巧克力，裝了兩塑料袋，遞給玉琳說：“上次陳阿姨想嚐嚐老王做的壽司，正好店裏麵沒有了。今天你帶回去給他們嚐嚐吧。” 

坐在小車裏的小安妮醒了，眨著漂亮的大眼睛衝我笑呢。我逗她玩了一會。玉琳起身要走，跟我告完別之後歎了口氣。我站在店門口楞楞地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她是坐公車來的，推著一個小車，車把手上還掛著兩大包東西，看著很疲憊的樣子。我想叫住她，又不能挺著大肚子去追。我覺得自己怎麽那麽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