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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渡》第一回

(2011-08-19 23:21:07) 下一個

蓮花渡

    說的是清末道光年間,九州大地,內憂外患,天地垂淚,日月無光。大清國朝綱不舉,亂像環生,外有番夷擾境,船堅炮利,無地不克,內有遍地饑民,揭竿而起!

  道光十九年(1839年)湖廣總督林則徐燒了洋人的鴉片,怒惱列強,鴉片戰爭就非打不可了。輸了戰爭丟了臉麵,洋人到了大沽口,快到了家門口了,紫禁城中的皇上太後,三宮六院,將相王侯,順臣逆黨,太監丫環,都沒有了順心的日子,真真是苦死了天下蒼生。一陣風刮來,一陣雨襲來,便是那河堤決口,海水倒灌,濁浪滔天,哀鴻遍野,那火熱的日頭出來,多呆了些時日,又是那金烏似火,燒盡野田禾稻,赤地千裏,流民如潮!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在位二十八年的道光皇帝積憂成疾。

    一日,帝撐病體,禦坤寧宮。方升座,忽然大殿之內狂風旋起,殿角處驚現大量青蛇、蟾蜍、蠍子、晰蠍,又有大群蝙蝠,黑壓壓、匆忙忙飛出殿去。道光帝大驚,暈厥而倒,百官奔逃走避。陽光下忽然驚雷大作,宮外報來,京城之內,怪象橫生,無數青蛙自水井內湧出,太和殿前蟠龍漢白玉雕竟自上而下而裂,噱噱黑氣自縫隙中冒出;大殿飛簷之上望天吼從空中掉下,不祥之兆,非止一端。自此朝政日下,天下大亂,各地反象頻生,盜賊蜂起。      

    第二年正月丙午日,病情加重。他已知康複無望,急召宗人府宗令載銓、大臣載垣、端華、僧格林沁,軍機大臣穆彰阿、賽尚阿、何汝霖,內務府大臣文慶等進宮,命令他們隨同總管太監從正大光明匾額後取下錦盒,宣讀詔書,詔書上隻有“皇四子奕詝”五字。中午,道光死於圓明園慎德堂內。一片亂世之中,二十歲的奕詝即位,鹹豐皇帝接下了中國這個爛攤子。

    鹹豐元年,新皇帝龍床未穩,洪秀全在廣西造反,聚十數萬眾,拜上帝,號稱太平天國。訂官製、禮製和軍製,製曆法,並充眾財為公。天王洪秀全之下楊秀清、蕭朝貴、馮雲山、韋昌輝、石達開結為異姓兄弟,並稱東、西、南、北、翼五王。天下亂象由此而起。

  說不盡那海上來的蠻夷野蠻蹂躪,殺人如麻,道不完那北方各省旱澇輪回,苛官如虎,亦不表西北地界黃沙飛卷,千裏蒼涼,這湖南地界上的洞庭大湖,卻是一派煙波浩淼,橫無際涯,滋潤灌溉著四方八麵的山水峰巒,良田萬畝。登高而望,周環滿目的蓮紅荷綠,茶青穀黃,河湖港汊,縱橫交錯,那一望無邊的蘆葦蕩中,水路條條,輕舟點劃,更有那大湖之上的風帆萬點,碎金閃爍,落霞時分的漁舟唱晚,有問有答。皓月當空,靜影沉璧,人間天堂,不過如此。有詩為證:

    孤鳥蘆花雲水依,沙洲霞落遠山低。
   
世外狼煙疏林蔽,桃源青綠惹鶯啼。

    小小的蒼頭百姓哪裏知道,那湖光舟影的神仙日子就要化作血光之災,天下已然大亂。


第一回
    沙洲島盡享桃源樂   張玉玄小鬥董三金
   


  鹹豐二年(
1852年)四月,太平軍聲勢浩大,由廣西潮水般湧進湖南,克道州,一路東向,連下寧遠、嘉禾、藍山等地。至八月,攻克湘東南戰略要地郴州,威逼衡州,兵鋒直指長沙,朝野震動!

    各省大吏、文官武將都道是天之將傾,明眼人都看出,這大清國已是強弩之末,敗絮一床。今朝在官,明日可能就是身首異處!於是乎,一顯各方神通,將那民脂民膏、官銀兵餉,盡行搜刮,也顧不得怨聲遍地,一星怒火,便有燎原之勢!

    太平軍入湘之時,原禮部侍郎曾國藩正在長沙城中“丁憂”(因母喪在家守製)。此時太平天國席卷南方各省,清廷從全國各地調集大量八旗、綠營官兵圍剿,然這等腐朽之兵,實在不堪一擊。因此,清廷屢次頒發獎勵團練的命令,曾國藩於鹹豐三年始,在家鄉湖南一帶,靠師徒、親戚、好友等複雜人係,組建地方團練,史稱湘勇。

    在那葦蕩深處的一個沙洲島上,世外桃源一般的寧靜。這沙洲島雖名為島,實際上是大片的上好良田,六七個大大小小的村子散布其間。島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小小的魚米之洲,漁獲豐饒,稻米飄香,家家隻是自得其樂,以為天長地久。哪裏知得天下大事不妙。

    沙島西端的一個小村名叫分水蕩,村中住著一位與世無爭的張姓老者,獨居多年,結發之妻早已仙逝。張老漢過六十奔七十去的年紀,倒是沒災沒病,雙目炯炯有神,胃口尚好,米麵葷素,不挑不揀,什麽都吃,隻是身無三兩肉,一幅形銷骨立的駭人相貌,如那枯槁一般。村中尊他為長,因他使得一手好船,大家都稱他為“老船”。老船年輕時,曾撐船往嶽州府賣糧多年,鄉親們常常將那販賣之事委托與他,讓他掙上幾個銀子家用,安度晚年。

    張老船膝下遲來一獨子,單名一個步,字玉玄。老妻在世之時,嬌慣得這小兒當作寶貝蛋一般,待發妻歸天而去,老船卻有些管教不住這個兒子了。他年齡漸長,生怕無後,幹起活來起五更,睡半夜,嘔心瀝血、戰戰兢兢,一絲一毫不敢怠慢,要將這獨苗兒子養育成人,以續香火。

    這孩子長得書生一般白淨的一張臉,蠶眉鳳目,皓齒朱唇,理應是讀聖賢書,求個金榜題名。怎奈這張步懶心向學,常常逃了先生,跟上那些富戶人家閑幫子弟,溜街轉巷,耍槍弄刀。光陰一晃,就歲有十六,為此吃了張老漢不少棍棒。張老漢見他實在不願為文,一路刀槍玩弄起來,張牙舞爪,有些氣勢,便將他送到鄰村一個武藝不錯的殺豬賣肉的漢子董三金處,請他點撥端正。沒曾想,這張步從董三金那兒學了三拳兩腳,就跑了回來,說董三金的功夫是花拳繡腿,若是在大街上演練地攤兒,求碗飯尚可以,來不得真的。

    張老漢大怒曰:你這廝整日裏不求上進,花口花嘴,什麽真本事都沒有,讓你去向董屠戶學些槍棒,你又說他那是花拳繡腿。你敢和他的花拳繡腿比試一番麽?張步道:比就比了,何妨?

    原來張步頭腦聰慧,他雖然在街上與那些富人家遊手好閑之輩隻是胡亂學了幾天拳腳,見董三金身軀龐大,那些招式都是些江湖多見之陳詞濫調,加上他手足粗大,出招緩慢,才敢答應。

    當下張老船與董三金說了此事,要董三金收拾了這不孝兒子。董三金大怒曰:黃毛小兒乳臭未幹,我才教他三招兩式,就要來與我叫板!待我交手之中下重手廢了他!笑嘻嘻應了下來,說英雄出少年,比武隻是閑來無事,湊個熱鬧。當下定了日子,比武那日,村中空巷,人皆往村頭曬麥場而來。

    董三金那日一身好行頭!

    這董屠生得腮圓口方,腮邊各賦了一縷青須,光頭新刮了,青光一片泛過,鋥亮的光頭上,裹了一片白色頭巾,穿一領鵝黃絲麻短靠,裏邊兒光著膀子,腰係一條絳色文武腰帶,足蹬一雙鹿皮高幫軟靴。他身長八尺,腰闊十圍,因長年耍弄大片豬肉,練得一身好力氣,臂粗,腰粗,腿也粗。眼下他大步走進場子中央,亮了個旗鼓架式,一副不以為然。

    張步今日光了膀子,上身塗了些鵝油,陽光下油晃晃的發亮。這可是動了心思,他身形弱小,若被董屠一把抓住,肯定是小命不保,所以身上油滑滑讓董屠抓不著。腰上一條白色綁帶,一條鬆腿燈籠褲子,也透著精神。

    雙方說了不使兵器。張步出招,董三金側身避過,猿臂突長,對著張步喉結而來!張步低了頭,泥鰍一般從董三金腋下溜過,一連數番,張步膽氣大了些許,最後一次居然一記大力肘擊,頗有力度,鬧得董三金半天才喘過一口氣,怒惱了董三金。他使個式子,發作起來,一套形意組合長拳,打得張步招架不住,狼狽退逃。

    張步見董屠動了真格的,自知占不了便宜,舍棄了纏鬥,且戰且退,牽著董屠戶滿場跑動起來,眾人大笑喝彩。那董屠身形碩大,快速移動畢竟不便,滿身的功夫使不上,數次欲抓住張步,都被他躲了化了,時不時還被他一拳一腳吃了占了,心中火氣升騰起來,吹髭瞪目,大罵:黃毛小兒,有種的不要跑!最後終於將他逼入一個死角,被一塊直矗大石擋住逃路!董三金大喝一聲:小子哪裏逃!他咬緊牙關要下狠手,卻不知張步要的就是這塊大石。見他幾蹬貓跳,飛身上石,雙腳加力一蹬,翻身淩空而回,攜著很大的反彈之力,雙腳望著冒衝而來的董屠當胸一踹! 

    這一踹董三金教給張步才三天。他一路追殺,量張步一時也使不出什麽好招兒來。不想張步早就想定了,要借這塊大石,給自己加力,飛彈而回!

    當下裏董屠戶胸口挨了重重兩腳,氣喘不出,臉憋而白,足下一軟,像一截土牆一樣,轟然而倒!

    曬麥場上,看熱鬧的人們一片嘩然。

    張老船大驚,連忙上去上去扶起董三金。董屠坐起身來道:豎子可勘大用也!他自知手弱,善使機謀計倆,非我輩可比,將才也!

    誰知張步使詭計賺了董屠,懼怕爹爹棍棒不依不饒,越發心虛,負氣之下,竟從此棄家而去,音信全無,扳指數來,已是有了年頭。

    正是: 素麵小兒乳未幹,機謀巧運敗屠倌,
           此去無緣聖賢教,馬背烽煙入塵寰。

  張老船年紀漸長,隻因四季勞作,骨架子上雖然隻掛著三兩肉,身板卻硬硬朗朗。他思子心切,後悔當初動不動就棍棒伺候,打跑了寶貝兒子,不免時時長籲短歎數聲。一眾鄉親常常勸上幾句,說張步那孩子聰明伶俐,肯定會在江湖上混出個名堂。張老船在沙洲島上,鄰裏溫暖,風調雨順,和一眾鄉親們逍逍遙遙,過著與世無爭的神仙日子。卻不知那嶽州府中出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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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mae 回複 悄悄話 waiting...Good start!
清清泉源 回複 悄悄話 背景清楚了,不知是會道纏鬥的小江湖,還是軍閥割據的大江湖。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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