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來客

文姬洛水春,蘇武天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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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的狀元袍 (第十二章)

(2010-09-05 11:41:54) 下一個

第十二章

 

有一天剛吃完晚飯許阿姨和朱阿姨就來了。奶奶見狀忙招呼我們離開飯桌,好騰出桌子給大人們打麻將用。

我回到裏間,剛在桌子前坐定,就聽見許阿姨大咧咧地大著嗓門說:“長秀她爸走那會兒……”,這是我第一次聽見有人提到爸,我的心咚咚地跳,我雙手捂住胸口,屏息凝神起來,可是許阿姨的聲音立刻就壓低了,我隻好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隻聽見:“那會兒,人家崔幹事追你追得那麽緊,你就是不幹,看人家現在提幹當領導了吧,難道你就不後悔? 要不你現在就可以換個輕鬆的工作幹幹。”

我媽的聲音說:“還提那些子陳年老事幹什麽?我這一窩拉子孩子跟著我,任誰跟了我能受得了?”

朱阿姨說:“你肯定是還惦記著秀兒她爸吧?哎?他在那邊到底怎麽樣了?又來信了嗎?”

正在這時,石伯伯來了,隻聽見他說:“你們三個在嘀咕什麽呢?該不是合計著怎麽暗算我吧?”

幾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我人回到桌邊心卻怎麽也收不回來。

平生第一次有了爸的消息,爸他就在什麽地方生活著呢,而且曾經還寫過信。接下來的幾天,我不停地在家裏翻來翻去,希望找到爸曾經寫過的隻言片語。

可是我什麽也沒有找到。於是我寄希望於那些阿姨們,每當她們來時,我就緊張地豎起了耳朵。 然而她們再也沒有提到過爸,他們講的都是一些工程隊裏的事或是自己家孩子的事,講到自己的孩子,她們就會經常地提到‘孟家老大’。

‘孟家老大’就是孟一凡。孟家老大不但學習好,體育也好,一會兒這個數學競賽得個獎,一會兒那個體育競賽得個獎,據說城裏的重點高中已經看上他了,想挖他過去好重點培養。可是烏什窪這邊的中學不放,因為要指著他提高考大學的升學率和指著他考上名牌大學來撐起門麵。每當說起‘孟家老大’,阿姨們就很羨慕孟一凡的媽媽劉阿姨,說她真是養了個有出息的兒子。

孟一凡的偉大事跡在不大的烏什窪中學堵著耳朵都能聽見。每當聽到阿姨們提起他,我就知道今天又白等了,然後該幹啥幹啥。

然而長秀卻對‘孟家老大’的故事仿佛百聽不厭似的,就算是有人重複一百遍她也不嫌煩。她會把耳朵歪向外間屋子,好像是認真地在聽。過一會兒,她會打開鉛筆盒,眼睛盯著鉛筆盒裏麵臉上浮現出如花般的笑容。

趁她出去倒水喝,我把她的鉛筆盒拽過來看裏麵有什麽秘密。她的鐵皮鉛筆盒裏有橡皮,鋼筆,鉛筆,圓規和尺子,都是半舊的,隻有一隻粉紅色的鋼筆看起來還挺新的。我記得那是當年劉阿姨送給我的,可我沒要。鉛筆盒的底部細心地鋪著從《大眾電影》上扯下來的彩色畫頁,那是麗華給我的《大眾電影》,那時我們都會那樣做是為了減少筆在鉛筆盒裏的摩擦。

我在她的鉛筆盒裏並沒有發現什麽秘密。

後來有一天,當打麻將三缺一阿姨們坐在那裏閑聊時,我不停地聽到她們講一句話:“前麵的路是黑的。”

那時我和郭娟自發地參加了《語文報》舉辦的全國中學生作文競賽‘我在2000年的時候’,雖然我們都沒有獲獎,但是我仿佛透過一扇窗看見前麵敞亮敞亮的前程,對我來說前麵的路一派光明。

我聽到‘前麵的路是黑的’這種話感覺很刺耳,心動之下一氣嗬成寫了一首詩,題目是‘前麵的路不是黑的’。當時我立場堅定地反駁了‘前麵的路是黑的’這樣的灰暗調調。寫完之後我連著讀了幾遍,自己都覺得感動。多年以後我很好奇當時都瞎謅了些什麽,可是一個字也想不起來,唯一烙在眼前的是那滿紙的赳赳壯誌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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