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來客
文姬洛水春，蘇武天山雪
第二天當朝陽升起的時候，好像昨夜的憂傷被趕跑了。
我出門去找林若萬。一出巷子口，我就看見前麵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項峰！我激動得在溫暖的朝陽裏長籲了一口氣。我差點大聲地喊出他的名字來。今天是什麽日子？今天咋這麽幸運？他咋會在這裏？難道他是來找我的？可是，他往前麵走了，難道，是他記錯了我家的門？
項峰像是後腦勺長眼睛看見了我，然後，他在前麵停住了。
我飛快地竄到了他的麵前。我看著他的眼睛，無比歡快地說：“項峰，你咋跑到這兒來了？”
沒想到，我的突然出現倒是嚇了他一跳。他鎮定了一下說：“大將，你怎麽在這兒？”
“我就住這兒啊！”我指了指後麵的房子。
“噢，我差點兒忘了。”他回頭往我指的巷子口望了望。
然後他說：“這不是假期呆著沒事做嗎？我找了一本吉他入門的書，想給林若水看看，她不是想學吉他？”
我一聽，眼前立刻烏雲密布。我一時發暈，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個馬大哈沒有覺察到我的異常。他甩了甩頭發，露出笑臉說：“哎，大將，你來得正好，我正愁怎麽給她呢。她家裏那麽多人，我去找她，我怕這樣對她不好。”
他說著就把一本書遞了過來。我的手就像不聽使喚似的，有些巴結地伸了出去。
我想對他說什麽，可是什麽也想不起來。然後我聽見我問：“你想讓她什麽時候還？”
“她想什麽時候還就什麽時候還。”他笑著，在我的肩頭拍了一掌，說：“去吧。”
我對他擠出一個笑，然後轉身往林若水家走去。
林若水家的人好像都在。幾個小妹圍在一個大桌子邊學習，林若萬在一邊輔導。
林若水看見我，她的身子在桌子邊沒有動，隻是輕輕地翹起嘴唇，有些嘲諷地說：“我還以為你跟我絕交了？你怎麽都不到我家來了？”
我感到悲哀。我走到她的身邊把書遞給她說：“剛才碰見項峰了，他讓我把這個給你。”
林若水接過書翻了翻，說：“沒想到他還是這麽心細的一個人。”
然後她問：“那你呢？你找我有事？”
我說：“我媽想讓你姐到我家去一趟。”
林若萬聽見了就問：“找我？有什麽事啊？”
“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林若萬的臉上有些疑問，但是她也沒有多說就跟著我出了家門。出門前我回望了一眼，看見林若水的妹妹們饒有興致地圍在林若水身邊翻閱那本書。
林若萬一進我家的門，我媽就迎了出來，對著林若萬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也許那是她昨夜就練習好的。我進了自己的小房，我的心還陰鬱著，沒打算細聽我媽的囉嗦，隻是任憑那些話飄進我的耳朵。
拐來拐去，我媽終於言歸正題，“人這一輩子不易！溝溝坎坎的過不完，誰不想過上亮亮堂堂的好日子？誰不想考上個大學？將來吃香的喝辣的？要是沒那本事考大學也就沒想頭了，就認命。你跟別人不一樣，你這是放著亮堂的日子不要，多可惜？當大學生多吃香啊，你想想，等你大學畢業了，再給你爸找一個大學生女婿，這是多好的事？你是老大，就應該考上大學給弟弟妹妹們樹立一個好榜樣。
“再說，你爸也需要一個人照顧。兒女就是再好、再孝順，那也是有限的，什麽也頂不了老來伴兒啊。”
“阿姨，您說的意思我都懂，這事兒您就別費心了。是有人去我家送過幾回蘋果。可我們家裏沒人愛吃蘋果，那些蘋果我都拿去喂我家的老母雞了。”
林若萬的話能把人噎死。我媽一定是對著林若萬幹瞪眼了半天。之後，我媽被迫撂出狠話：“聽你爸說你媽還經常回來找他？他倆還經常說話？這，這不太好吧？是不是你爸……..，你爸會不會哪兒不對？你就一點兒沒覺著不對？”
“我爸想念我媽，這咋不好了？哪兒不對了？阿姨，你不要亂說！”林若萬不客氣地把我媽的話頂回去。“阿姨，要是沒別的事，我就走了。”說完，不等我媽說話，她就氣呼呼地跑了。
林若萬走了，柳蓮阿姨來了。我媽一見柳蓮阿姨就倒苦水說：“你說得真對啊！這丫頭刁著呢，我看就是林老師答應你了，你在這個家的日子也沒法子過。”
我媽不停地搖頭歎息。又說：“你看看那個家，那個大丫頭難惹，兩個弟弟又難管，你何苦非要去趟這渾水？你不是要過好日子？你一個人掙錢一個人花，一個人的日子要多滋潤有多滋潤，你就把林老師忘了。要是你真想找，依你這條件，再找個輕鬆的人家那還不容易？”
柳蓮阿姨這回是哭都哭不出來了，隻是搖頭無奈地說：“姐啊，俺就是看著難受啊。你說俺這心裏的滋味，唉，它真是比黃蓮還苦呐。”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還是秦月命好！死了都值！姐啊，要是俺好好積陰德，你說俺下輩子能遇到林老師這麽好的男人不？”
我媽打斷她說：“這一輩子還長著呐，別老說那下輩子的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