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讓我一起看一部電影,我當時手頭正有事要做。等我在空隙中瞄了一眼,正好看到兩個老人家在Appalachian Trail上徒步旅行,身上背著卷起的帳篷架。這個Trail太有名了,我於是坐下來看~電影已經演了一小半啦。
Travel Writer Bill Bryson在英國住了二十年,回到美國後已經六十多歲,他想用六個月的時間徒步穿越整個Appalachia Trail,他四處打電話給以前的老朋友,希望有一個人結伴同行。回電很多都說“NO”,隻有一個人說“YES”,而這個人Bill並沒有給他打過電話,或許他們太過於不同,Bill的朋友簿中已經過濾了他的名字——Katz。
他是唯一的應征者。
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開始上路。Katz甚至還換過膝蓋,走起來也是一步兩喘,Bill仍然幹練利落,雖然年輕時一起混過,一起喝酒玩鬧,但畢竟後來各走各路,老了以後的狀態也是如此不同。
Appalachian Trail的景色有一點點像落基山脈,而這樣長的道路,連接起一個個城市和鄉鎮,南起佐治亞北至緬因,是美國特有的一條國家長距景觀棧道,普通人從沒有這樣長時間Hiking的經驗。Bill問Katz,你為什麽會說“YES”,而Katz問Bill為什麽會有這個想法?
兩個如此迥異的人走一段共同的道路,那路上遇見的人和事,又是怎樣應對呢?
對於一般北美生活的人來說,他們娛樂的很大一部分和自然景觀關聯深厚,可以用兩條路來概括這種狀況,一種是靠車輪的“公路旅行”,一種是靠體力的“棧道行走”。兩種都免不了偶爾要住在帳篷裏麵仰望星空,和自然界貼合緊密。沒有水沒有電,晨起的第一件事是拿一把小鏟子去密林深處,挖坑,然後埋掉自身的穢物。
Bill嚴格的遵循諸如此類的規則。Katz見了則大聲嘲笑。
Katz告訴Bill,因為一些原因,他戒掉了酗酒習慣,得到Bill的稱許。可是不久之後Bill就在Katz的背包裏麵發現了一小瓶Whiskey,不由得嘴角露出一絲 嘲笑。
道路漫長,且得一步一趨。在過一道溪水時,身後的年輕人很快超過了他們並且輕鬆的過去。他們兩個猶猶豫豫,力圖穩妥經過,結果還是雙雙跌進水中。年輕人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助,他們拒絕了。Bill說“Nice guy,but I hate them”——這可是Bill說的,Katz會心一笑。
在衰老麵前,終於不分你我。
Hiking的人很多,也有女人。他們倆碰上一個極度愛說話的女人,一刻也不停。兩個人一起想辦法甩掉了她,真的甩了人家,心裏又有點過意不去。緊接著一場大雨,淋成落湯雞的兩個老人家,很快忘記了“過意不去”,緊著躲進去一家motel休整。
掐指一算,也走了兩個月了。motel的安定氛圍宛如居家生活,穩定的食物,還有幹淨的床,Katz甚至輕輕的貼上床去,朝聖一般的輕柔。在這種臨時的穩定裏,兩個老人家不同的一麵再次放大出來。Bill給妻子電話留言道平安,Katz卻在洗衣房招惹了一個胖女人,引來胖女人丈夫的追打,兩個人慌忙中逃出motel。
晚上隻好在外野營,又偏偏碰上了棕熊……一係列的不堪過後,Katz要求他們租一輛車往前走,有時候人生也需要捷徑不是嗎?兩個人發生了爭執,在車子開出來的最後一刻,Bill說你是應征的,你可以走捷徑,我自己會堅持完成計劃,我不想餘生後悔。
他背著背包離開。身後的Katz氣憤的罵了幾句,還是也背上背包跟上他。一路上還是免不了爭執,他們本就是不同的人生觀,在許多方麵。最明顯的是Katz有過許多女人,一輩子恣意不拘,Bill卻守著一個女子過了四十年。
說爭執也好,說交談也罷,總之這一路上自然而然的交流了許多。有一天他們在談話中無意中一抬頭,哇,前方無比壯麗的景色躍入眼簾,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
許多的辛苦,在這一刻,都補償回來了。他們坐下來休息,欣賞美景。Katz拿出背包裏的Whiskey,擰開蓋子,慢慢的把酒倒出來。
一個恣意妄為慣了的人,在這個山頭上卻是如此的克製。
而一個規規矩矩生活的人卻嚐試在垂暮之年放飛自我。
倘若非要給人貼一個標簽,那麽標簽後麵該有多少注腳來解釋?
美景過後,他們起身繼續前行,走了沒幾步,突然雙雙腳下一滑,跌入山穀,幸虧山穀上有一層伸出的巨石,穩穩的托住了他們。兩個人朝山下一望,大吃一驚!他們把褲子脫下來,擰成麻花繩,想爬上去,卻又夠不著,商量好一個人給另一個人墊背,駝起………歲月不饒人,終是駝不起來。
夜晚來臨時,兩個人並排躺在巨石之上,星河密布。Katz對Bill說,隻有你才能讓我願意冒這趟風險,雖然你都沒給我打電話。Bill說我很抱歉我們失去聯係。第二天早上Hiking Trail上有人路過時,搭救他們上來。
這一條路上的種種場景,仿佛也是他們一生的縮寫,他們各有側重,卻也能有所交匯。他們笑的不一樣,卻也能急在一處,同心協力。難得的是,重新遇見。大多數的人,幾分不喜歡,一點不待見,兩三處意見不同,就分道揚鑣,從此“江湖再見”了。
我一直猜測這個電影會有怎麽樣的結尾,曆經艱辛走到終點?雖然勵誌,到底落俗。
真實的情形是,他們被搭救上來以後,是Bill首先問,Katz你想回家嗎?Katz想了想說,非常想回家。於是兩個人,分頭買了機票車票,Bill把Katz送上大巴車,兩個人分手。
影片結束。老爺覺得怎麽就這樣結束了,似乎意猶未盡,沒有高潮。我倒覺得結束的恰到好處。
因為在我看來,這個電影不是勵誌片,它實際上是借著這一段不能完成的旅程,重溫了一段年輕時的“夥伴情誼”,修複了一點點折損的關係。目的似乎並沒有達到,逼得人回過頭去審視自己對目的的設置,是不是合適?
那個胡子頭發四處支楞的、漫不經心的Katz說過的那句話始終縈繞耳際:Bill,我是因為你才肯冒這趟風險的!
Katz這種看似生活不成章法的人,卻深藏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