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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天堂:中國留學生的美國夢 (第十五章第二節) 

(2010-05-21 08:10:36) 下一個

第十五章

布法羅仍然熱烈地愛著赫美,但是他的愛摻雜著不信任與懷疑,他不相信赫美對他是忠誠的,尤其是那天看見赫美跟凱文擁抱,使他妒火中燒。布法羅要求赫美凡事都要跟他匯報,不許她跟任何男人接觸,一旦她與任何男人接觸,過後她必須向他如實交代,求得他的諒解,赫美不能撒謊,必須一字不落地匯報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一切行為。

這種愛讓赫美感到恐懼,那是一種畸形變態的愛,那是一種自私的愛,他想占有赫美,占有她的一切,不僅是她的肉體還有她的精神。赫美覺得布法羅的愛就象一個大網把她鋪天蓋地地罩住了,使她的生活沒有一絲縫隙,使她喘不過氣來,她越來越不確定自己是否需要這種愛。

一天布法羅晚上來找赫美,正好赫美不在家,他就蹲在外麵一個黑暗的地方等,想抓住赫美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證據,結果,赫美跟展芳在一起,到後來布法羅連展芳的醋都吃,他們因為展芳也吵架。赫美不想吵架,她隻想過平靜的生活,赫美累了,隻要擁有了一份愛,赫美就知足了,她不想追求愛的轟轟烈烈,隻求一份淡泊中的寧靜。人的這一輩子煩心的事還不夠多嗎?

布法羅的愛象是一具枷鎖,越是想鎖住赫美,赫美越是想逃脫。赫美千方百計找借口不跟布法羅在一起,然而赫美越是躲,布法羅越是步步緊逼,天天跟著赫美。

赫美認為愛不該是這樣的,於是提出分手,布法羅氣得七竅生煙,他砍掉一個無名指表達他對赫美的衷心,那小截無名指就放在赫美的餐桌上,嚇得展芳一再跟赫美說要搬出去住了。赫美感歎自己命苦,怎麽總遇上這種亡命之徒,原以為離開路易斯後會過上幸福的生活,哪想到幸福卻那麽難以祈求,遲遲也不肯叩響她的柴門。

麗麗自從見到了那截手指,開始夜夜做惡夢,半夜醒來,折騰得沒完沒了,害得赫美怎麽哄都不管用。赫美開始找柯枳商量讓他管幾天麗麗,聽說赫美又遭難,柯枳動了惻隱之心,跟老婆商量後,留下了麗麗。沒有麗麗跟著她,赫美覺得跟布法羅周旋時方便多了。

赫美搬走了,她告訴所有的人她要搬到外州去,如果布法羅找不到人,就死心了。赫美跟武老板說了自己的處境,想在家裏工作,如果武老板覺得不方便,她可以辭職,但是武老板一時找不到可以替赫美的人,就同意赫美在家裏工作。

布法羅打聽了可能打聽的人,他們都不知道赫美去了哪裏,他非常失望,但他並沒有死心,他的第六感官告訴他赫美就在這個城市裏。他去過中國餐館、去過赫美工作的地方,他曾經在赫美工作的辦公樓前蹲了很長時間的點,後來終於放棄,他還去過麗麗的學校,見了幾次都是柯枳接麗麗,便不再盯著麗麗的學校,最後他想到了中國店,那應該是赫美每星期都光顧的地方。剛開始赫美還讓展芳或者柯枳給她捎東西,但是天天圈在家裏,赫美都要瘋了,要得精神病了,這段時間使她想起了她在路易斯兄弟莊園的幽禁生活,那是一段多麽恐怖的歲月。赫美想兩個月過去了,布法羅肯定放棄了,不再找自己了,於是她決定出來買東西。

當赫美高興地付完賬,把東西放進車裏時,後麵傳來一陣熟悉的獰笑聲,這笑聲讓赫美渾身打顫,赫美的腿立即哆嗦起來,她覺得自己完了,那笑聲隻屬於布法羅。

布法羅抓住了赫美。

布法羅跟赫美到了她的公寓,惡狠狠地問她去了哪裏,他不等赫美把買來的東西放到冰箱裏,拉過赫美就開始扒她的衣服,不問赫美願意不願意就強奸了她。

赫美被布法羅抓住結束了她老鼠般地洞式的生活,使赫美精神上稍稍有一點點解脫,這兩個月如同在監獄裏,讓赫美度日入年,然而赫美沒有想到的是,她的惡夢並沒有從此結束,布法羅對她更加變本加厲起來,他認為赫美是他的私有財產,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布法羅並不因為赫美一再忍讓而收斂他的行為。赫美每天除了上班就跟得布法羅在一起,但是布法羅並不因此而滿足。他不僅在精神上折磨著赫美,在肉體上也不放過。他最喜歡赫美來例假時跟她做愛,每次折磨完赫美,他都痛哭流涕地發誓再也不幹了,但是很快就忘了他的誓言,該怎麽折磨赫美就怎麽折磨赫美。赫美不想報警,她曾經報過一次,根本不解決問題,警察也沒有把布法羅抓起來,反而使布法羅更加猖狂。看來不出人命警察是不管的。

赫美由原來對布法羅深深的思念、摯愛到現在的反感、厭惡、心裏上的疏遠,走了一個很複雜的感情曆程。她因為愛而失去自由,使她覺得人活著就是受罪,她還曾經覺得對不起布法羅,曾經為自己不檢點而後悔、自責過,但現在赫美恨不得殺了布法羅,要不是想到麗麗,想到得病的爸爸,赫美早就動手了,愛,這樣的愛多麽無聊、多麽沒有意思。

赫美曾經期待布法羅能夠悔改,但是布法羅沒有一點悔改的意思,照樣我行我素,赫美原本放浪形骸的本性一下子又回到身上來,她不想再那麽循規蹈距,她要反抗,她不想過這種壓抑的生活。赫美去了酒吧,布法羅不聲不響地跟在了後麵。

去酒吧的那天晚上,赫美打扮得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穿著極其暴露。酒吧裏來了一個漂亮的亞洲女孩,大家都側目觀看。布法羅比赫美晚了幾分鍾進的酒吧,當他悄悄走進酒吧時,他看見赫美正跟一個男人聊天,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赫美的前夫路易斯,路易斯假裝心髒不好,跟醫生一起做假,提前假釋。路易斯看見第二任妻子、過去的老情人分外激動,看見赫美那樣暴露,體內的情欲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赫美看見了路易斯噴火的眼睛,也知道布法羅在黑暗裏看著自己,她故意把凳子挪了挪,身體輕輕蹭過去,就在路易斯欲把赫美抱在懷裏而赫美假裝不肯的時候,布法羅再也忍不住,象颶風一樣拔地而起,噌地竄了上去。布法羅拔出身上的刀就向路易斯捅去,路易斯手急眼快,馬上拿起桌上赫美的小坤包擋上去,刀把赫美的包刺穿了,也傷了路易斯的手臂。路易斯怒火中燒,從馬褲上抽出刀,向愣在那裏的布法羅刺去,這一刺正中心髒,布法羅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在救護車送他去醫院的路上,他就命歸西天了。路易斯屬於正當防衛,在局子呆了一個晚上就被放了出來。

布法羅死了,因為嫉妒赫美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非常不值地死了。他的死給了赫美很大的解脫,但也使赫美受了驚嚇,她的身體和神經都極度衰弱,她整天夢魘不斷,精神極度恐慌,她不想見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老朋友凱文。赫美一晚上一晚上地睡不著覺,白天她則象一個鬼怪,走路沒有一點聲音,臉色慘白慘白的,麗麗都怕見到她。

赫美看過醫生,什麽都查不出來,也見過龔斂,吃過中藥,就是沒有睡眠,還去練過一段法輪功,也不見效。展芳恐怕赫美中邪了,就建議赫美去教堂,聽說基督教能救人於水火,那是最後一招了,老是不睡覺,人受不了,赫美就由展芳帶她去教堂。

來美國這麽多年,展芳從來沒有進過教堂,她坐在那裏,象受刑一樣,什麽都聽不進去,難受極了。展芳左右看看,看到那麽多人閉著眼睛在虔誠地禱告,覺得好笑,但是沒敢笑出聲來。赫美則呆呆地坐在那麽一群虔誠的人中間,象一根木樁,顯得格外紮眼,她沉浸在一片虔誠的祈禱聲中。

散會的時候,教會的人都圍過來向她們問寒問暖,沒有一個人對打探她的隱私感興趣,原來對教會感到恐懼的赫美突然一下子放鬆了,原來對教會一直存戒備心裏的赫美突然覺得教會是那麽親切,她象回到了老家,一幫親戚圍著她,問寒問暖。

展芳和赫美還去了星期五的查經班,晚上九點查經結束後是茶點時間。中國人到了國外,能耐都大了起來,會做各式各樣的點心。這讓展芳和赫美過足了癮,如果剩下她們愛吃的,菊石還讓她們帶回去。麗麗跟組裏的小孩們玩得很開心,她非常喜歡菊石家的乖乖,就抱著乖乖到處跑。去了一段教會後,展芳發現赫美的臉色不再慘白,漸漸有了紅色,覺得基督教真神,但是她始終不能夠接受基督。

教會對赫美的關心使赫美的身心都在向健康的軌道上發展,每天睡前的禱告使她能夠安然睡眠,但是她還是整天處於神思恍惚中,象一具行屍走獸,沒有一點狀態,她覺得早晨九點準時坐在辦公桌前的人不是她,回複電子信件、瀏覽中國網站、處理公司事情的人也不是她,她整個人從肉體到精神都處於飄忽忽的狀態。曾有一段時間,赫美完全迷上了外麵的小鬆鼠。牛鋒走了後,武老板又請進了一個新手,他就是門迪。對於新來的人,赫美沒有一點興趣跟人家交流,她的興趣全在小鬆鼠身上。

赫美非常為小鬆鼠發愁,擔心它們被凍死、餓死。在許多個寒冷的冬日的傍晚,神經衰弱的赫美跟很多人喋喋不休地探討小鬆鼠的問題,這麽冷的天,小鬆鼠躲在哪裏,又吃什麽,它們可不可以象大雁那樣到美國南方去過冬。她還跟美國人討論要不要給小鬆鼠搭個窩?除了一個老婦人,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來聽赫美講小鬆鼠的事情。那個老婦人說,小鬆鼠的皮毛很厚,它們在樹洞裏造窩,抱來樹葉、草放在洞裏,使它的窩很暖和,小鬆鼠的窩造在很隱蔽的地方,人們一般看不到。至於吃的嘛,滿地的橡樹果、鬆果和其他樹的堅果就夠它們吃的,有時行人也丟給它們食物。你還有別的問題嗎?赫美若有所思地說沒了,此刻的赫美滿頭淩亂的頭發,神情淒美,象足了從醫院裏跑出來的精神病人。

赫美兩隻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窗外,想著老婦人的話,看著小鬆鼠在掛滿白雪的枝頭上快樂、矯健地跑來跑去,雪颼颼地往下掉,打在另外一隻正吃鬆果的小鬆鼠身上,這隻小鬆鼠放下鬆果,立即竄上樹就去追它。 達爾文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小鬆鼠能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快樂地跑來跑去、與同伴玩耍、享受生活,肯定上帝早已安排好,自己不用多愁善感便是。想到她能夠在異國他鄉闖蕩到現在,說明人的適應能力是很強的,何況動物呢?此刻赫美的眼睛眨了一下,好象身上有了活氣。她勸自己要向小鬆鼠學習,連它們好象都懂得活著的意義。作為一個人,每天唉聲歎氣、怨氣無比,真是連小鬆鼠都不如。赫美讓小鬆鼠又拽回到現實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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