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哲學

在紛繁的塵世中,找一個角落,與自己對話,升華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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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遠誌堅

(2013-05-14 19:42:46) 下一個


心遠誌堅


分數終於出來了,全部是A! 最擔心的是量子物理,害怕這門課將給自己的檔案留下第一個B,Jeff說:“你是狂喜,我則鬆了一口氣。萬一你得了B,我都不知道怎麽安慰你。”


這學期最容易的課是線性代數。第一個月我隻是上課,不預習不複習就能做作業,四次考試成績分別是100,96,100,98。當很多同學還在按計算器時,我已經用筆算出了答案,那個教授說:“如果有Lily在,誰還需要計算器?”


但這並不證明我有多聰明,因為在放寒假時,我自學了線性代數。反應很快的我,到了複雜變量方程課上,就變成了一臉茫然的傻子。教授是波蘭移民,聲音很輕,說話又快,有時感覺他不是在說話,而是在咕噥,讓我總是慌亂:他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麽?總共18個學生,一半是研究生, 考試題目和評分標準卻都一樣,給我這個本科生很大壓力。 旁邊那個男生總是在玩他的iphone,但老師一提問,人家卻馬上能報出答案,我瞪大眼睛,生怕漏掉一點點知識,但還是對教授的提問一臉白癡。第一次作業就慌了手腳,因為我都不知道在問什麽。去圖書館借了18本書,用了整整兩天(周六和周日),才做完8道題。後來的分數居然是A。幾乎每次作業都要掙紮好久,如此讓我痛苦的一門課,分數卻是最好:100,100,97, 100。這主要是因為我碰到了兩個好人。無法享受教授的授課風格,但他卻是個好人, 值班時間非常耐心,經常指著他門上的貼著的居裏夫人對我說:“當你沮喪的時候, 就用她來激勵你。”第一次考試,我在生病,焦慮的我問他能否在考試前給我額外值班時間,他很爽快就答應了。看到他辦公室有觀音菩薩的像,就很奇怪:“你們波蘭人大多是天主教徒,為什麽你有中國的菩薩像?”


“哦,我在耶魯上學的時候,室友是中國人,他畢業時送我的。”


我當時想問他在耶魯是如何應對壓力的,因為州立大學的壓力已經讓我失眠。但作業那麽多,讓我根本沒心思和他聊其他的。期末考試前,剛一進他的辦公室,他就攤開兩手,用演話劇的誇張語調連說兩遍:“我一直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我想他早被我煩透了,他卻說:“下學期你有什麽數學問題,依然可以來我辦公室。”


我驚喜地說:“真的嗎?即使我沒有報你的課,沒有教學費?”


他說:“當然可以。跟你說話挺有娛樂性。”


“娛樂性?天哪,我每天都被壓力籠罩,哪有心思娛樂?”


“你雖然壓力大,但同時又很快樂。”


這句話讓我更困惑,因為在他課堂上,那些反應很快的研究生讓我感覺自己像傻子,沉默的我很少笑,表情總是很痛苦(因為聽不懂),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給他快樂的錯覺。


課堂上踴躍發言的學生大都聰明,可Peter卻是個例外, 在班裏幾乎聽不到他的聲音,我也是偶然發現了他這個人才。那時候教室隻有我們兩個,我就問他那道題怎麽做,他清晰的邏輯讓我無比佩服,主動提出和他周末一起做作業。讓性格內向的他說一句費話非常難,他總是在草稿紙上分析推理。有一次連做了4小時作業,我開始頭疼,散步回來他卻依然在攻那道題,我佩服地說:“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能用一整天鑽研一道題的學生。你是我在美國遇到的數學最棒的學生。”


美國人對表揚的典型反應是道聲謝謝,可他的臉上卻沒有被誇的笑容,平靜地問我:“你總共遇到多少學生?”我知道他又開始計算概率了。


           能有這樣的同學,我真是幸運,考試的時候,我能清晰地記起他的解答。感激地我請他吃飯,但我們都很忙,周五晚上考完最後一門,隻有周六午飯才能聚在一起,他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來參加他的畢業典禮,正在另外一個州讀博士的姐姐也坐飛機過來,看得出這個一個親密溫馨的家庭。本來是我請他,但準備付賬的時候,他父親卻說:“半小時前我們就買過單了,我們這一大家子,怎麽好意思讓你付賬?”


     “現在卻變成你們請我了。Peter要去北卡羅奈娜州讀五年, 我這頓飯恐怕要欠好幾年呢。”


       “不用擔心。我給你寄賬單就是了。”Peter依舊平靜地說。


        我們都笑了,我對他父親說:“我還忘了說你兒子的另外一個優點。”


         “接著說,接著說。”Peter臉上沒有笑,但我們都被他這句話給逗樂了。


         “他不僅聰明, 解答問題時思路清晰,心腸好,還又那麽謙虛。”


          “是的,我很謙虛。”我們又都笑了。這個很少笑的男生,卻總能用他的一臉平靜,給我們帶來快樂。


        量子物理課上的同學,大都很聰明,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不記筆記,考試照樣拿A。 總體上,我感覺物理專業的同學比我以前工程專業的同學更專注。選擇物理,都是因為有興趣有能力,而選擇工程,很多是因為“錢途”。工程專業的同學,經常抱怨的很多,我前麵有四五個男孩,上課要麽玩電腦,要麽彼此竊竊私語。 而在物理課堂上,我看不到一個搗亂的,那個不做筆記的男生,隻是安靜地聽,看來能學自己喜歡的專業, 狀態就是不一樣。


                雖然壓力沒有上學期大,但辛苦依舊,連上三節課讓我肩膀痛得睡不著覺,好不容易睡著了,不是夢見交不了作業,就是夢見考試時間到了,自己才完成了一半,嚇醒後,全身都是汗。複雜變量方程第一次考試,我在發燒,焦慮讓我手心冒汗,手抖得連筆都握不住,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我,不好意思讓教授看出我的異常,低下頭,開始祈禱:世界上所有的神明啊,雖然我不是宗教徒,但希望你們能滿足我一個小小的願望,請給我力量,給我能握住這支小小鉛筆的力量。終於平靜下來的我,解題思路開始清晰,最後居然考出了100!


                物理課堂上,我是年紀最大的,那些思維敏捷的小男生讓我倍感壓力, 所以收到物理係邀請去領獎時,我非常困惑,問Jeff:“我在物理係還沒有任何記錄,隻有兩節物理課,這裏沒人知道我是誰,如果要說優秀,比我聰明的小男生多的是。委員會是如何選擇我的?”


                剛為自己在物理係的第一筆獎學金高興, 又聽到主持人在念我的名字:什麽?還有獎啊?


                看著自己的名字刻在獎牌上,感覺所有的壓力和辛苦沒有白費。一年前,社區大學校長給我頒發了校長優秀獎,一年後,我又從州立大學校長手裏,接過了第二個校長優秀獎,這是州立大學給轉校生的最高榮譽。校長已經七十多歲了,但演講依然很有氣勢。他以前是州長、參議員,美國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目前除了當校長,還在美國總統情報谘詢委員會任職。我對政客沒有太多好感,但聽說國際生都很喜歡他, 隻要他一出現,國際生就像狗仔隊一樣狂拍照。他自掏腰包,讚助國際生的“表親”項目。
這個活動的起源是因為一個國際生曾告訴他,留學四年,卻沒見過俄州的牧場。 正是那個國際生的遺憾,讓他發起了國際生和美國學生互認表兄妹的活動,每年都邀請學生去牧場吃燒烤,騎馬,滿頭白發的老校長,戴著牛仔帽,和大家一起跳舞。
   


         我每天都被作業纏著,所以那天沒去,但還是被校長在頒獎典禮上的演講所鼓舞。 他說:“我們的國家正在經曆危機,如何解決這些問題?我在你們身上看到了答案和希望。因為優秀的你們,就是明天各行各業的領軍人物。”


         我的夢想就這樣開始變大,長遠目標是讀完博士後當物理學家,短期目標是明年年底以GPA滿分畢業。今年五月學校的7500名畢業生中,隻有98個人是GPA滿分。如果能力保目前的GPA滿分,也就是每門課都拿A,我將成為州立大學1%的尖子生!把自己逼到一個個極限, 自我挑戰,自我發現,這個過程有痛苦和掙紮,也有那種狂喜的“Yes!”時刻,也許這就是人生的一大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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