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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第二篇 1957年--1965年 (46 - 48)

(2009-09-26 23:17:33) 下一個
《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第二篇 1957年--1965年 (46 - 48)
46xxx   一九六一年三月,中國最重要的大事是全國性的饑荒,各地餓死數以百計的農民。中共中央工作廣州會議的目標便在於調整農業政策。毛二月裏大都在起草一份農業計劃,趕著在工作會議上提出討論。

  毛要我看的那份「內部參考」是有關安徽為克服饑荒,在農業組織上所做的應變改革。安徽省委第一書記曾希聖是大躍進的狂熱支持者。到一九六一年春,安徽全省大約已有將近一千萬農民挨餓,隨後數月,上百萬人餓死,幾萬人逃荒到外地謀生。曾對大躍進幻想全部破滅,力求恢複農業生產。

  這時在安徽,按社員的勞動底分承包土地,按實際產量記上分,也就足將田地分給個人耕種,田間的農活由個人負責,打下糧食分配時,還是大家分。因比,曾認為這仍是公社化式的「社會主義」。這點在無錫時,已經得到毛的同意。

  一九六0年初上海會議時,毛講話中提出,可以將農業高級合作社時候實行的田間管理農活,包產到戶的辦法,恢複起來。這新辦法實行後效果不鉛。安徽的農產量上升。毛的廣州會議草案中,未曾提到責任田製或是當時中國其他地區實行的包產到戶辦法。在三月十五日,曾希聖向毛匯報了責任田的好處以後,毛表示,可以試驗,並且說:「如果搞好了,可以增產十億斤糧食,日子好過些。」曾立刻自廣州打電話到安徽省委,推廣責任田,還講,已經通天了,放手幹,不要怕。

  事實上,會議上很多人對這個辦法意見下一致,其中反對最激烈的是華東局第一書記何慶施(上海市長)。柯度施對曾希聖十分不滿意,安徽省委授華東局管,曾直接通知安徽省委,沒有事先同何商量,何認為「曾目中無人,而且責任田是反公社化的手段,公社化才是社會主義方向」。


  中央各領導的信念在廣州會議上仍不明顯,但個別的意識傾向則可一日了然。一九六一年二月,我第一次聽到鄧小平發言表示支持曾希聖的責任田製,他說了一句「名言」:「管他黑貓白貓,隻要抓住老鼠就是好貓。」這是在青年團一次台上講的。原是黃貓黑貓,不知怎麽改成白貓黑貓了。鄧小平首要的目標是提高農產和結束饑荒。

  劉少奇的發言雖沒有鄧有力生動,也逐漸表明他的態度。在廣州會議上,他傾向於支持包產到戶的刀法。

  廣州會議並未解決這些分歧。領導人決定親自深入農村,調查研究,以求第一手資料,才能決定。台中討論通過毛的「農業合作社工作條例」草案,文中未提到曾的責任田製,但因是以草案方法通過,預留了往後可以加以修改的空間。會議決定五月再重新召開,屆時再做調查報告。劉少奇、周恩來、朱德和鄧小平在議程結束後便馬上下去。領導人們表麵上的表現還是團結的。但在幕後,受內意識形態分裂日異加深。全心跟隨毛主席腳步的人已經寥寥可數了。

  我看完這篇消息,直覺感到曾希聖提倡的包產到戶政策會惹禍上身。表麵上看來,這政策應該施行,如果將田地分給農民自耕能有效提高農業生產,中國便該實行分田製。農業是中國的命脈,現在餓浮遍野,人民得吃飽肚子才行。大部分的領導人選擇社會上義道路,因為他們相信隻有社會主義能戰勝貧窮,提高中國廣大人民的生活水平和促進中國富強康樂。這也是我支持社會主義的原因。我視社會主義為手段,而不是目的。現今麵臨嚴重農業危機,許多領導人相信將耕地還給農民可以提高生產,而農產量的確提高時,更是大力支持。

  問題是,曾希聖的責任田製傾向於私有製,因此不是社會主義。此時共產黨內因對社會主義定義和中國福祉為何的看法上,意見分歧。對毛來說,社會主義就是社會主義。毛的最高理想是共產、公有、平等——也就是一種原始的共有製。毛也清楚農民要的是自己有田。但他說:「我們要的是社會主義,要的是公有製。現在農田生產上有困難,我們可以讓一步,但是這並不是我們的方向。」

  毛堅特公社化,無視於責任田製在提高農業指標方麵比公社有效。他說:「還要那句話,古人說「不到黃河心不死」,我是到了黃河不死心。」

  毛的話很明顯,他之同意責任田,隻不過是「暫時的退卻」,並不是同意了此後就將田地包給農民個人或家庭長期自行耕作。

  一九六一年五月、六月在北京召開中共中央工作會議。百姓枯瘦如柴,麵容槁枯,營養不良,水腫更形嚴重,到處冷冷清清。這個會決定進一步調整國民經濟,特別是農村工作,精簡職工和減少城鎮人口。這年總計有一千萬城市人口被遷至農村,以減輕城市負擔,並增加農村勞動力。

  領導下鄉調查研究的結果並不樂觀。農村情勢非常黯淡。領導人依此更堅持他們的信念。陳芸堅持責任田製。他說:「農民已經有了怨言說:「蔣介石手裏受難,吃飯:毛澤東手裏享福,吃粥。」這說明農民很不滿意。農民分到了田,白然有了乾飯吃。」

  會中又修改毛的「農業合作社工作條例」。當時許多地方已取消人民食堂,在會中正式宣布解散。一九六二年又下放一千多萬二人到農村,工業、鋼產指標大幅下降。但決定仍保留人民公社。

  一九六一年夏季,毛又回到廬山。這次的廬山議程準備討論工業、糧食、財貿和教育等問題,中心是調整國民經濟,建立新的平衡,才能鞏固、充實和提高工業和農業。毛還說,這次一心開會,再不讓任何人搗亂。

  八月廬山會議,毛仍有有力的支持者。毛的忠實擁護者有柯慶施。此外,這時開始,林彪已經在《解放軍報》報頭上,每天刊登主主席語錄。軍區司令員在軍中展開學習毛主席思想運動。林不斷利用各種講話的機會吹噓「毛澤東思想是馬列主義頂峰」。林又號召全國人民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作毛主席的好戰士。

  湖北省書記王任重也是支持毛的人之一。成為一個諷刺而不尋常的現象倒是一九五九年被打倒的彭德懷。這時彭到他的家鄉湖南省湘潭縣(也是毛的家鄉)調查後,認為搞責任田或包產到戶是一股歪風。在他的報告中主張「大力發展集體經濟」,保證集體經濟在全部收入中占絕對優勢。

  周恩來和朱德是不敢明確提出自己的真正看法的人。她們唯毛的馬首是瞻。

  廣東省委第一書記兼華南局第一吉記陶裙拿不定主意。他傾向於支持責任田,但主張隻將全省農田百分之三十「借」給農民自耕。陶說:「如果這也叫資本主義,寧願要資本主義,也不要餓死人。」「你們要搞個貧窮痛苦的社會主義嗎?」

  劉少奇是同意包產到戶的,說過:「工業上要退夠(指政策上的降低生產指標和減少指標。一切有利於說動農民積極性的辦法都可以。不要說那一種辦法是最好的、唯一的。農業上也要退夠,包括包產到戶,單幹。」

  至於鄧小平,仍在重複「白貓黑貓,捉住老鼠就是好貓」這句名言。上海市委第一善記兼華東局第一書記柯慶施批評曾希聖搞責任田說,這是方向性錯誤。鄧小平則說:「華東局的結論下得太早了。」

  毛自然不同意劉、鄧的看法,這是很明顯的。一九六0年五月,英國的蒙哥馬利元帥訪問中國。一次會議上外交部長陳毅巧妙地說,這位元帥很善辭令,他我很想見見你們那位在西方很出名的殘酷無情的暴君。毛聽了哈哈大笑說,很想見見這位元帥。於是二人在中南海頤年堂會見。蒙是瘦小的老頭,穿一件鮮紅襯衫。毛與他握手時說,「你知不知道,你是和一位侵略者握手?聯合國有一個決議,我們被扣上了侵略者的帽子。你同一個侵略者握手,你不在意吧?蒙神色活躍,說:「不錯,我寫的回憶錄中,曾對閣下有這樣的評論。找問過印度總理尼赫魯,他說你最好自己去看看,毛像個和氣的老人家。今天我看見了,聯合國大約認錯了人。」隨後他們談到戰爭和戰爭的冷酷無情。毛說:「在追求自己的目標的時候,如果不是不顧一切,殘酷無情去獲取的話,就不能達到目的。問題在於你確切要知道,你要什麽,你要做什麽,決定去做什麽,要無情地鏟除妨礙實現你的計劃的那些無能,又阻礙你前進的一切事物。」由此也可以看到毛對農業公社化的信念(1)。

  這次的廬山會議倒是很平靜地過去了。毛很少參加會議,神精也不開朗,找了安徽省委第一書記曾希聖談過一次話。曾將這四、五個月在安徽實行責任田的情況,向毛作了匯報。

  有一大晚上,毛叫我去讀英文。在談到國內的狀況時,他說了一句使找非常吃驚的話。他說:「中國共產黨裏,好人早都死完了。現在剩下的都足些行屍走肉。」

  五年後,到文化人革命時,毛的行動充分證明,當時他說這句話時,是認真的,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那時才知道哪些人是毛口中的「行屍走肉」。

注釋

(1)毛於一九六一午又接見蒙哥馬利元帥。毛邀元帥和他在長江共遊,但蒙因消化不良而未成行。


48

  毛很少出席廬山會議的討論會。就在共產黨正在激烈辯論如何克服饑荒,而千百萬的長民相繼餓死之際,他從未公開承認大躍進的失敗,也不肯正視總路線所引起的大災難。在這期間,他談話很少,相當沉幽。毛很少公開露麵。但是很明顯,他仍渴望崇拜。在大災難中,這種傾向更為明顯。林彪提倡學習毛思想和那些女孩子們的熱情崇拜,正符合他的心意。

  在廬山,毛與江青仍住在上次住過的小樓。晚上天天開舞會,由江西省歌舞團的樂隊件奏,歌舞團的女孩子們件舞。因為江青每晚都參加,所以散場比較早,舞場中也比較沉悶。

  毛曾經為丁玲、楊開慧和那位身著民兵服的女機要員寫過詩詞,江舌很不平靜。毛為了安撫江青,給她寫了一首七絕。《為李進同誌題所攝廬山仙人洞照》,時為一九六一年九月九日:

  暮色蒼茫看勁鬆,亂芸飛渡仍從容。  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江青有了這首詩極為得意,到處顯示。並且自己作了一首詩,《五絕:自題小照》:

  江上一峰青,隱在雲霧中。

  平時看不見,偶爾露崢嶸。

  江青將自己的名字夾在絕句裏。這絕句正也是抒發其政冶野心不能得逞的抑幽之作。在文化大革命時,這句絕句被她拿來宣揚自己。

  這裏附帶說一下,一九六一年,毛的一位女友送毛一封信,其中抄了陸遊所作《卜算子:詠悔》,藉以表明毛已將她拋置了。毛看了以後,也作了一首《卜算子:詠悔》給她:「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獨有花枝俏。俏也下爭春,隻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眾中笑。」這明明是安慰她的一首詞,可是到一九六三年,中蘇關係公開破裂,發表了這首詞,報刊上紛紛認為這是申明:「在帝國主義和修正主義的嚴寒冰雪中,隻有中國共產黨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鬥爭。」這是典型的將毛作的詞「拔高」。

  毛每天起床後,我們陪他到江西省委於一九五九年為毛在廬山造的新別墅旁的水庫裏遊水。然後在別墅中「休息」,以避開江青和其他領導人的耳目。這時都是由廬山療養院的一位護士(毛、護士兩人初遇於一九五九年的廬山會議)陪他。

毛為了不讓江青撞見,有兩次從山下乘車到九江,在長江遊泳,然後到九江市委招待所和他的「女友」休息。但是天氣實在太熱不能久停,隻好匆匆又回到山上。

  一九六一年夏季,毛叫他的第二位妻子賀子珍前來廬山(1)。那年春夏之際,賀子珍曾給毛澤東寫過一封信,其中提到「你一定要注意你身邊的王明一樣的人害你」。賀在與毛分居後使發生了精神病,毛和賀從未正式離婚。賀是少數經曆過長征的女英雄之一。但毛在一九三五年到延安後,很快便對賀共去了興趣。一九三七年賀去蘇聯養病。二次大戰期間,賀在蘇聯與她女兒李敏相依為命。毛兩個兒子毛岸英、毛岸青當時也在蘇聯。蘇聯精神科醫生曾診斷賀子珍為精神分裂症。賀回中國後,精神狀況也一直末見改善。毛安排她住在上海。多年來,賀一直未恢複正常。

  毛給賀子珍回了一封信:「……找身邊絕無王明之流的人,我已經把他們下放的下放,送去學習的學習。請你放心。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兢兢業業,多看看社會主義建設。」毛安排賀和他見麵。

  毛將一條三五牌香煙,連同一千元人民幣,讓上海公安局局長交給賀子珍的弟弟,在上海警備區工作的賀敏學,轉給賀子珍。

  江西省公安廳派人將賀子珍接到廬山。毛與賀子珍就在半山新修的別墅中見了麵。

  賀子珍滿頭白發,步履蹣跚,麵色蒼黃。除去剛剛看到毛時,眼色現出一絲狂喜而驚慌的神情外,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毛見到賀子珍進來以後,立即迎上去,拉住賀的雙手。然後拉著賀子珍坐到身旁的扶手椅上。這時賀子珍兩眼開始紅潤,沁出了淚水。

  毛拍著賀的肩膀,微笑著說:「你看到我給你寫的信了?錢收到沒有?」

  賀說:「信看過了,錢也收到了。」

  毛便細問賀在卜海的治療情況,和日常的生活情況。賀說話輕聲低緩,每個字和每個字似乎都不連貫。可是時間越長,賀的神情越加激動,臉也現出淡紅色。

  毛留賀吃飯,賀搖搖頭。毛說:「我們見麵,你的話不多。你回去後,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療,我們還要見麵。見向。」

  江西省公安廳的牛廳長陪著賀子珍走了。毛在客廳裏,吸著煙,沉思不語,臉上顯出抑幽的神態。我看得出他很為賀難過。他最後開口,聲音小得我幾乎聽不到。他說:「老多了,病還是很重。」又回過頭來問找:「是不是上次給江青檢查身體的那位粟宗華院長給賀子珍看病?」

  我說:「是的。」

  毛問:「到底是什麽病?」

  我說:「是精神分裂症。」

  毛說:「什麽叫精神分裂症呢?」

  我說:「就是人的思想和現實世界相相離。這個病的原因,還沒有研究出來。在治療上,一些 藥的效果也不大好。」

  毛說:「這不是同毛岸青一樣的嗎?」

  我說:「是一樣的病。毛岸青在大連,由保健局派醫生和護士在治。」

  毛說:「我看這兩個人是治不好的了。這也足無可奈何啊!」

  我隻能沉默地點點頭。

  一九六二年在上海,我又瞧見他臉上有相似的神情。他那時把五十多年前他年輕時,在韶山老家發生第一次關係的女人找來見他。當年的年輕女孩如今成了白發老婦。毛給了她二千元叫她回家。毛說:「怎麽變了這麽多。」

  就我所知,江青一直不知道這次見麵的事。  注釋

(1)在此之前,一九五九年,毛在上海時曾見過賀子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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