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歌
以後介紹
當我聽到一中國烤雞店老闆槍殺劫匪﹐自己也身受重傷﹐而查明劫匪原來是警察的消息﹐並沒有驚愕。因為警察做敲詐﹑劫殺的勾當在巴西聽得太多﹐早已見怪不怪了。倒是那位中國人的勇氣﹐令人佩服﹐也讓吃過搶匪苦頭的廣大中國人拍手稱快﹗他敢於麵對麵地與強盜交火搏命﹐在此地華人圈內﹐數第三例。據說此君較早亦遇過強盜搶劫﹐要他交出賬台的錢﹐他假裝從命﹐開屜用抽屜內的備槍隔著數重木板射擊匪徒﹐遺憾的是沒有擊中﹐而匪徒拿的是假槍﹐抽腿就跑﹐也算兩方麵邭狻?
每個遭遇過搶劫的﹐一定痛恨強盜﹐尤其嘗過被武裝的匪徒劫持過的。因為我有過兩次的經驗﹐生命曾懸於匪徒的槍口﹐所以也覺得劫匪該殺﹐卻沒有殺他的勇氣。因為殺搶匪是冒險的﹐我們怎能將自己寶貴的生命跟亡命之徒的放在同一天平上呢﹗
拍手稱快﹐不過一時而已。不久﹐一縷濃濃的陰影又向心中襲來。我們投身在這樣的環境裡﹐無時無刻不在受它的播弄。不論哪一國僑民﹐之所以放棄自己的故鄉遠適他邦﹐都是經過權衡利弊得失的。來自港﹑台的中國移民﹐多數為掘金而來﹔廿多年前來自大陸的﹐除了為改善生活的目的﹐還帶有嚮往自由的色彩。六﹑七十年代﹐巴西的確曾經是移民者的天堂﹕這裡民風惇厚﹑賺錢容易﹑環境空曠﹑物產豐富﹑氣候宜人﹑少見天災……﹐說不盡的優越性。曾幾何時﹐一個人間樂園﹐卻慢慢蛻變成盜俜淦皓p凶殺連連﹑無官不貪﹑民不聊生的可怕的缺乏生氣之邦﹐除了使人心灰意冷﹐也令人納悶不解。
俗話說﹕人往高走﹐水往低流。既然巴西這麼糟﹐沒人逼你住下去呀﹗話雖如此說﹐但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呢﹗
巴西的華人﹐早期來自港台﹐那是因為兩地地小人稠。尤其台灣﹐早年生活貧困﹐離鄉去外地求發展的很多。後來大陸開放﹐允許人們自由走動﹐來巴西的大陸人才漸漸多起來。他們都是為了生活得更好一點﹐才來這個語言不通﹑習慣不同的異國的。為了適應它﹐曾下過多少苦功﹗這倒也罷了﹐人生總是要磨練的﹐從困難中倔起﹐開創出美好的生活﹐不也是一種挑戰和收穫嗎﹖問題是那些受無妄之災的同胞﹐不禁令人同情﹐令人嘆息﹗
或許有人要說﹐這個世界﹐已無安全的地方﹐到處都一樣﹐被搶被殺不值得大驚小怪。我想這是籠統的說法﹐除了中東﹑俄羅斯及一些戰亂和恐怖活動猖獗的地區﹐世界上應該說還算平靜的。照理像巴西之類號稱較發達的大國﹐應該早有較好的治安環境的﹐可惜這在很久以前有過﹐現在卻沒有了﹗
二十多年前﹐此地發生過一起華人被搶匪所殺事件﹐若以當時隻有三﹑四十家華人來看﹐受害人所得比例確是很高的﹐但大家視它為偶發性事件﹐不宜以比例看問題﹐就沒有引起普遍的驚恐﹔十多年前﹐此地一華人的巴西丈夫被搶匪所殺﹐因為死者不是中國人﹐也沒有多大的震撼﹔幾年前﹐上麵說起過的烤雞店前任中國老闆﹐被進屋的一群持槍劫匪殺害﹐同時有許多華人家庭遭遇搶劫﹐有的過程十分驚險﹐雙方交火搏命﹐這才敲響了警鐘﹕巴西已非樂土﹗
最近又有一華人被劫匪所殺﹗不上百戶華人的城市﹐四人被殺﹐上百人有過被搶的經歷 ( 我家四口﹐三人被搶過 ) ﹐其密度之高﹐的確令人咋舌﹗
幾年前﹐此地一位老華僑﹐生意失敗﹐萬念具恢﹐知識分子的驕矜個性﹐促使他飲彈自盡﹔今年又有一位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也因經濟壓力﹐懸梁而求解脫。誰不明白生命可貴﹖人不到絕望境地﹐如何肯走這條路﹗這又是一記震蕩華人心靈的警鐘﹗
不久前﹐在裏約還發生一起駭人聽聞的事﹕一華人機場出關時﹐隨身攜帶三萬美元因未申報而被截獲﹐照理這樣的小案﹐罰款﹑交稅了事。豈知機場的聯邦警察大做文章﹐將他毒打﹐再丟進監牢﹐結果傷重而死亡﹗為什麼要毒打他呢﹖有人猜測﹐是為了逼出更多的錢或銀行賬戶的密碼。哀哉﹗一個堂堂大國的一群執法者﹐居然可以將一個百姓活活打死﹐我們這類平民百姓﹐豈不成了人家刀砧上的魚肉﹗一天﹐我店裡進來一位巴西客人﹐大聲數說這是警察們幹的好事﹗在外國人麵前拆他自己國家的台﹐也算個仗義執言的人了。又一天﹐我和妻子在公園邉螢o一個中年女子過來﹐問清我們是中國人後﹐隨即激動了起來﹐說﹕“聯邦警察殺了你們中國人﹐真是卑鄙可恥啊﹗”又說﹕“你們應該組織起來去遊行抗議呀﹗”說得我不禁紅了臉﹐她不知道我們中國人一向隻掃自家的門前雪﹗外國人倒不護自家的短﹐按中國人習慣的說法﹐這兩個巴西人幹的是‘裡通外國’的勾當﹐將自己國家的醜事暴露於外族人﹐至少可說是‘不愛國’﹗但是我想﹐國界是一種抽象的概念而已﹐維護正義﹐才是人類的基本道德。 ( 按﹕裏約的中國領事館出過麵﹐要求追查﹔在報上看到過一張‘請願’的照片﹐這對息事寧人的中國人來說﹐算是進步了。 )
說起海關聯邦警察的厲害﹐我還想湊上一筆﹕前年我們去美國旅行﹐女兒們買了點食品讓我們可以饋送親友。豈知進機場海關時﹐被查獲﹐索繳一百美元放行。本來食品禁止進關﹐已是不合理的規定﹐你應該看看是何種食品﹖來自何處﹖它的包裝又如何﹖但此地是‘一刀切’﹗這也罷了。但‘付百元錢放行’﹐這是依的何法﹖當時我想﹐三十幾元的食品﹐要以一百元‘贖’出﹐實在不甘心﹐所以準備放棄。對方看我無意付錢﹐又降到五十﹐看我還是要走﹐問我能付多少﹖我將口袋的錢掏出﹐才二十幾元﹐他說也好﹐於是將錢丟進寫字檯抽屜﹐把護照還我﹐就這樣放行了。因為‘照章辦事’﹐食物是充公了﹐但他撈不到好處。二十幾元雖與原來開的數相去太遠﹐但它落入他的腰包﹐肥的是他個人。一個堂堂大國的公務員﹐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敲詐勒索﹐讓人憤怒﹐也讓人悲哀﹗後來我向朋友們說起﹐居然他們也有類似經驗。或許你要說﹕“都是你們這些‘軟骨蟲’幹的好事﹐你為什麼不檢舉揭發他﹖”這個話聽起來雄壯﹐做起來卻難﹐除非你豁出去不想做人了﹐因為我們聽得太多﹕警察老爺萬萬得罪不得﹗他隨便拿包毒品放進你的行李中﹐看你怎麼‘吃不了﹐兜著走’﹗就算光明正大地將你扣留﹑調查﹑對質﹐也弄得你焦頭爛額﹗因為當官的沆瀣一氣﹐正義無處伸張﹐而那些爛官﹐照樣逍遙自在﹗不信﹐你可找得出索賄下臺的官兒﹖
巴西曾有過燦爛的歲月﹐許多華人也曾受惠而開創了自己的天地。這兒曾被華人譽為人間樂園﹐但三﹑四十年的歲月流轉﹐許多國家﹑地區早脫穎而出成了昇起的新星﹐更多的國家在原來的基礎上又上層樓。社會應向前發展才正常﹐可是南美洲不少國家﹐卻裹足不前甚至節節倒退﹐巴西就是其中之一。據報載﹐巴西的失業率徘徊在百分之二十左右﹐百分之七十的民眾受過暴力的侵害﹐百分之八十多的巴西人害怕被搶﹐每年喪生於槍口的多達四萬人﹐即每天有一百多人遭此劫難 ( 還不包括死於刀砍﹑棒打﹑手掐﹑繩勒等冤死者 ) ……。而作為國家經濟支柱的中產階級隊伍﹐越來越弱小﹐貧窮階層的隊伍卻在迅速壯大……。這種種跡象﹐顯示著巴西的前景﹐令人擔憂﹗也預示出耕耘在這國土上的僑民﹐將會有何種收穫。
曾看過柏楊先生寫的書﹐他下過‘爛國’的定義﹐大意是﹕要是你到了一個國家﹐剛上岸﹐就被搶個精光﹐再被丟進了監獄﹐這就是爛國。當時我想﹐是文人說話尖刻﹐以誇大的手法形容‘爛國’的爛之所在。如今看來﹐巴西這個得天獨厚的大國﹐比比貧窮的非洲﹐戰亂的中東﹐似乎還有些夜郎自大的本錢﹐但看看它的趨勢——治安每下愈況﹐經濟欲振無力﹐民窮官貪﹐正義難伸﹐恐怕離柏楊先生的‘爛國標準’也越來越近了﹗
出於我的主觀意願﹐我希望自己的祖國強盛﹐也希望居住國強盛﹐住在爛國﹐決不是件光彩的事——你為什麼離不開爛國而去理想之國呢﹖一句話就暴露了自己的無能和無奈﹐豈不是不打自招﹗因為人總是要麵皮的呀﹗
但是﹐要跳出這個‘汙泥圈’﹐又談何容易﹗我承認已不如當年的勇氣﹐我想和我同感的華人也不在少數﹐我們都有深深的嘆息﹐但還是要呆下去﹐縱然希望之光越來越渺茫暗淡﹐要搬遷一個家的難度﹐將永遠會讓人駐足不前﹗
心血來潮﹐覓小詩一首﹐以述感懷﹐為死於非命的同胞發一聲嘆息﹕
壯誌未竟身先摧﹐
命隕客鄉實可悲﹔
要知前程懸斷崖﹐
何必辭親渡海來﹗
謝謝你的文章.
怎麽說呢？大家都在批評華人如一盤散沙，我看頗貼切。這些年大陸出來的新僑很多，在商場上拚得你死我活──生意惡鬥、向稅務局聯邦警察局告密、打群架，暗殺……，看得寒心，也讓人惡心──難怪柏楊要寫‘醜陋的中國人’！
看了很難過，怎麽會這樣！！！
華人要團結起來，多準備些自我防護的設備和武器。
保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