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遇而安

看上去老實本分的我,卻漂個不停,從鄭州而北京,從北京而加拿大。目前定居在中部一個城市。學不優也不仕,性溫良而常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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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文化之聲?

(2009-01-27 10:46:23) 下一個

(作者已授權在《楓華之聲》發表)

公司同事為殘疾的朋友拉捐款,出售一場演出的門票,兩張
30元。我買了,抱著“融入”的觀念,不能光進不出,也得做點貢獻。再說了,還有演出看呢。

看“真人”演出,多數還是在中學的禮堂裏、操場上。買票進劇場正而八經看的,屈指可數。記得看過一回豫劇,忘了名字了,劇情還記得。丈夫出外考舉人,家鄉大災,媳婦帶公公、兒子逃荒。全家要餓死了,媳婦賣了兒子,背著走也要讓公公活下來。兒子攢轉賣給了當了官的爹,最後全家團圓。豫劇是聽不懂的,看打出來的台詞,但是整出戲還是看明白了。

這次在異國他鄉看的第一場演出,是一支紐約的樂隊,“穿越西伯利亞”。取名於俄羅斯穿越西伯利亞的火車運輸,把廣闊地區不同文化的人們聯係起來,意思是文化的紐帶,讓最大多數的人都能欣賞。

票上演出時間是晚上7點半,我和兒子7點鍾就進入了鬧市區這家號稱“地球上第十幾繁忙的中心”。門口檢了票進去,隻是進入了環形中心的外圍,看不到裏麵。我們繞著圈找區號。各個進口都關著,工作人員在門口把著。找到了,我們和周圍的人一樣,在外麵站著等。兒子問是不是在別的地方,這裏不是打冰球的體育館嗎(帶他來看過冰球比賽)?我笑他真傻,冰麵拆了不就是表演場了嗎?不是這麽多功能、高效率,這家中心敢誇口是“地球上第十幾繁忙”的?我想到了這一點,沒想到入場後中心場地不是搭起的舞台,而是成排的椅子,擺了筆記本電腦的幾張工作台,朝向環形場地的一端。原來那裏也是觀眾看台,現在椅子拆了,不鏽鋼的鐵架子占據了整個空間,看不到舞台,不知有什麽奧妙。整整到了7點半,空碩的場館上方噴下來霧氣,音樂響起,鐵架子升起,邊提升邊緩慢轉動,分成了三個火箭頭樣的十米長的閃爍金屬光澤的巨大框架。音樂節奏變快,各種燈光出現,包括那三個金屬框架,也是燈光台。燈光的組合,包括不同顏色、位置、強弱、光源、出現時間,配合著音樂節奏,構成了眩目的五彩世界,童話一樣的境界,真是震撼人心,奪人心魄。三個火箭頭升到了高空中,原來被擋在後麵的舞台亮了出來,吉他手、貝司手、電子琴手、小提琴手、架子鼓手,以及一個小合唱隊,十幾個人,一一亮相。在連續的背景樂下,他們輪流單獨演奏一段,聚光燈追著打在身上,觀眾叫好聲、嘯鳴聲,追捧喜歡的明星,跟中國的明星演出一樣。雖然知道這裏不可能假演,所有的聲音都發自他們手裏的家夥,還是很驚歎這十幾個人就把動靜整這麽大。樂聲雖然響,但並不嘈雜,可以清晰分辨出各種樂器,沒有嗡嗡的回聲,就連笛子的聲音也能聽得出來。“重金屬搖滾”這個比喻得到形象展現,三個銀光閃閃的鐵架子是“重金屬”,各種翻滾的燈光是“搖滾”。

熱場後,一個老黑人主持走上來,用渾厚的嗓音,講一些關於聖誕節的煽情的話,介紹一個個歌手演出。歌手們的演出不象重金屬搖滾樂那麽轟鳴、激烈,變成了慢節奏、抒情。特別是一個窮人打扮的老人(在中國就是演老生的),唱著唱著,聲音低下去,停止,樂隊也停止,觀眾都要鼓掌了,又唱起來,原來還沒有完。來來回回好幾次,一首歌才唱完。好像跟我們的戲曲也有一比。

形式是好的,內容是欣賞不了的。重金屬搖滾還能接受,但是沒有一首曲子是聽過的。暗想要是下一首樂曲響起,是崔健的“一無所有”,或者是零點樂隊的“你到底愛不愛我”,或者不論古今中外隻要是我聽過的。可惜隻是癡心妄想了。至於歌曲更是生疏,雖然都是關於聖誕節的,不理解,也無法欣賞。旁邊的兒子躺在座位上都閉上了眼睛,我也覺得燈光的新奇、音響的震撼都領教了,再看也跟現在一樣看不懂,結果開場一個小時後我們就提前離開了。

藝術欣賞的背後支撐是什麽?文化,除了文化還是文化。拿看文藝演出來說,第一欣賞要素是熟悉。如果是熟悉的曲目,伴隨著成長的,再聽一遍不會厭煩(還不是說百聽不厭)。這也是為什麽“同一首歌”那麽火,從國內唱到國外(給海外華人)的原因。聽到那首歌,能想起你的童年、少年、青年;你的父母、同學、初戀;你的學校、農場、工廠;甚至無休止播放那首歌曲喧鬧的街頭。沉浸在往事追憶中,你不會煩。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每年都保留演出“藍色多瑙河”、“拉德斯基進行曲”,觀眾也不煩,而是如醉如癡。熟悉是什麽?熟悉就是文化。灌輸到你生命過程裏的點點滴滴精神熏陶。第二欣賞要素是認同。低層次的認同表現在感官上的不拒絕,接受某種藝術表現形式。比如你第一次看到印第安人的圖騰柱,好幾米高,一段一段的樹樁雕塑彩繪,頂端一般是張開雙翅的鷹。從沒見到類似藝術,但從感官上不反感,能夠接受。藝術表現形式也是文化的體現。畢加索很欽佩齊白石,但是到底沒有來中國和齊白石一見。畫油畫抽象畫的,能和畫水墨丹青的交流多少,大可懷疑。

高層次的認同,則涉及從價值觀、曆史觀、世界觀角度來接受。比如我看的那場豫劇,以前從沒看過,屬於不熟悉的,為什麽能記住呢?看來如果你明白了戲中反應的那種道德觀念、價值觀念,內心深處認同,也不妨礙你欣賞、接受一部劇作,甚至更加喜歡、推崇。推而廣之,其他藝術的欣賞也一樣。這已經有點上綱上線了,再走極端,就是階級鬥爭,“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了。雖然我們害怕了階級鬥爭,不喜歡階級鬥爭,但是每個成年人的是非觀、價值觀等等還是存在的,不管你承認與否。“曆經滄海”的成年人都未必自覺的東西,先是道德觀,再是價值觀、世界觀,給小學生、中學生課堂上講解時,該是多麽抽象、困難啊。

這個“穿越文化之聲”對我們而言是失敗了,盡管聖誕節這個主題差不多已經是西人所能想出最廣泛最有群眾基礎的文化概念了。可惜在我們麵前還是碰了壁,我們是過春節而不是聖誕節的另一個文化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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