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少年的故事

那是多年前, 妞妞上初中.有一天外地的爺爺到北京來看她和爸爸媽媽,同時也帶來了改改的信.

妞妞真是即興奮又驚奇.改改,她當然記得這個名字了.改改是個比妞妞大三歲的女孩子.她的爸爸媽媽跟妞妞的叔叔在一個遠離城市的工廠裏一起工作.工廠很大,圍牆外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莊稼地.妞妞6歲那年,跟著爺爺去叔叔家住,就認識了改改.

改改家連生了三個閨女,爹媽還是想要個兒子,於是就把這寶壓在了改改的名字上,後來真的如願以償生了兒子.

那年夏天,兩個小夥伴加上改改小幾歲的弟弟,就象粘在一起的糖豆,怎麽也分不開.三個人一起在改改家吃飯,一起在妞妞叔叔的花房裏看小金魚,看花兒和草…不過妞妞最喜歡的還是她以前沒玩過的遊戲,到小河裏去趟水啦,在鐵路橋上爬上爬下啦,在鐵道上練平衡木啦…改改膽大心細,處處照顧妞妞.

改改很懂事,後來每次妞妞的爺爺去看兒子,她都登門看望.知道爺爺要來北京就特意給妞妞寫了封信.這時離兩個小夥伴剛認識的時間,已經過去了8年.

兩個人開始通信.把心裏的話告訴遠方的朋友,距離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存在. 妞妞喜歡改改的熱情開朗.她們的信不寫則已,一寫就是密密麻麻的幾大篇.過了一年, 改改到一所師範學校就讀.她的通訊地址變成了一個郵箱.有段時間改改去外地實習,來信時多時少. 妞妞並不計較,直到出了一段插曲…

有一天,妞妞出門,碰到了住在同樓二層的男生小宇.小宇長得白白淨淨,跟妞妞同齡,個兒也差不多高.兩人一直沒什麽來往,也不在一個學校讀書.小宇似乎不怎麽跟其他男孩子玩,而是經常跟媽媽同進同出,幫媽媽拿東西什麽的.妞妞不記得見過小宇的爸爸.

小宇主動跟妞妞搭話,妞妞並不討厭小宇.倆人就開始東一句西一句的聊.後來妞妞發現自己經常能碰到小宇,不過都是小宇在不停的說.說的內容變成了男孩子感興趣的話題:解放TW.小宇說他是一個軍隊的領導,有很多先進的武器,飛機坦克大炮,最厲害地是他發明了一種威力巨大無比的子彈,用一顆能穿糖葫蘆似的打倒一排敵人…妞妞對這些不太信,打斷吐沫星子亂飛的小宇,問那我能見到你的軍隊嗎,小宇說:當然,星期四下午他們就到咱們樓前來演練.

妞妞自然什麽也沒見到.又一天,小宇問妞妞,你是不是有個叫改改的朋友,咱們一起坐火車去找她玩好不好? 妞妞非常吃驚,他怎麽會知道呢?太奇怪了.

沒多久的一天, 妞妞的班主任很嚴肅地問妞妞是否認識xxx(改改的大名),還讓妞妞媽去趟學校. 妞妞的心裏害怕極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難道改改姐出了事?是我造成的麽?妞妞心裏可難受了.

媽媽回來了,告訴妞妞一件她不能理解也不能想象的事兒.

那時是春末夏初,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子揣著一個小包,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輾轉幾次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北方小站,他是怎麽買的票,怎麽計劃的行程,在路上有什麽經曆,沒人能說的清.下車後,他在某廠大門外漫無目的地轉悠,他能說出他要找誰,是一個女孩子,卻說不出地址,也沒有更多的線索.天黑了,空氣涼下來,看門的老大爺忍不住給廠裏的保安打了個電話…

妞妞後來知道,原來改改在寄出兩封信以後,意外地收到了一個男孩子的來信.信上說,他是妞妞的鄰居,經常聽妞妞提起改改,覺得似曾相識,非常想見麵,同時約定某日跟妞妞一起坐火車來,請改改在車站等著.改改覺得很怪,就又給妞妞寫了封信,剛剛發出.

…

插曲過後,兩個女孩子又恢複了正常的通信,有日常的所見所聞,也有女孩子間的小秘密.一直持續到妞妞上大一.改改的最後一封信,是她和愛人的照片.一名英俊的軍人座在那兒,改改站在他的身後.她中等個兒,白晰的臉上寫滿了笑意.妞妞一下就想起了當年活潑愛笑的朋友小改改.她終於如願地嫁給了他喜歡的一名軍醫.

小宇跟媽媽團聚以後,很快搬了家. 妞妞再也沒見過小宇.

多少年之後,仍然沒有人知道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為什麽去對別人的信如此感興趣,並且會根據信的內容作出非常人能理解的決定.他是怎樣生活在他的奇幻世界裏.也許他有他的理由,隻是大人們沒有去了解罷了.妞妞想,要是什麽時候能碰上小宇,一定問問他.

[偶燈斯陋]

15, season of drea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