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視賓.拉登及“後賓.拉登時代”

賓.拉登終於死了，整個世界大大地鬆了口氣，歡呼聲此起彼伏，電視報導鋪天蓋地，喝彩叫好的文章如汗牛充棟。國際商品市場在愣了一陣後，各類重要商品包括原油、黃金、白銀等的價格全線暴跌。筆者特意等到賓.拉登死後半個月再來檢視這件2011年最重要的國際事件，是希望在激情得以沉澱、塵埃得以落定後，能更客觀地回顧賓.拉登得以登上世界舞台的原因，更全景式地看待以賓.拉登為圖騰的國際恐怖主義勢力對當代和未來世界的影響。 

9.11：美國從巔峰走向下坡的轉折點？

1991年年初，第一次海灣戰爭的全麵勝利使美國重拾越戰後頹敗的信心。美國在戰爭中展現的令人眼花繚亂的高科技技術和軍事實力讓世界看得目瞪口呆，從前蘇聯、中國到利比亞、朝鮮，沒有一個國家敢直接叫板美國軍事老大的地位。當年年末，前蘇聯宣告解體，美國一躍而為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上世紀九十年代，美國步入了它的巔峰時期，並躍躍欲試要在21世紀繼續領導（統治）世界。

然而，十年後突然爆發了9.11事件這件21世紀的“珍珠港事件”，反對恐怖主義迅速成為美國外交政策的核心和內政的重要組成部分。據美國智庫國會研究服務機構（CRS）計算，迄今為止美國已為這場反恐戰爭付出了1.28萬億美元。而根據英國《金融時報》的估算，美國在追捕賓.拉登上的直接支出高達2萬億美元甚至更多。用一位白宮預算局官員的話來說，美國國防部和國會在反恐上到底花了多少錢，誰也算不清楚，成千上萬的金錢“猶如掉進了一個無底的黑洞”。美國的外交資源多放在反恐上，以致在發展傳統外交上的投入和對外援助的資金均不足，這直接導致了美國國際地位的下降和國際影響力的減弱。

在內政方麵，2002年美國成立了國土安全部以防止國內外恐怖主義勢力對美國本土的襲擊，這是美國自1947年成立國防部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政府機構的調整，涉及的聯邦政府機構達二十多個，它們都歸國土安全部統一管理。在過去的9年中，僅美國國土安全部的開支就超過了4,240億美元（這不包括其他部門的國內安全預算），多達21.6萬聯邦雇員為國土安全部服務。2012年，美國在國土安全上的支出更將高達716億美元。美國高達14萬億多美元的國債，反恐支出巨大是一大原因。 

2005年的卡翠娜颶風對美國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奧爾良市造成了規模空前的破壞，有關方麵事後在檢討美國政府的風險管理與緊急應變能力時，竟發現當地政府在災難爆發前沒有錢購買大型抽水機是造成空前破壞的一大原因。有評論一針見血地指出：美國在反恐戰中消耗巨大，除1.28萬億美元的直接反恐開支，近期每個財政年度還要再耗用約二千億。其他還有情報搜集、國內外安保和退役軍人的善後安置等各項費用，有估計也以萬億美元計。這些開支對美國本已沉重的財政負擔是百上加斤。反恐戰爭使美國由冷戰後唯一的超級大國加速淪為財力不繼、軍力受製和國際影響力大減的下坡中的大國，世界也加快由單極走向多極的過程。

9.11事件撼動了美國的巔峰地位。

賓.拉登：在世界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9.11事件是21世紀世界上發生的第一起最重要的事件。作為策劃9.11事件的主謀，賓.拉登“首創”了用如此轟動、殘忍和巧妙的方式攻擊了冷戰後世界上唯一的超強並擁有世界超一流情報係統的美國，造成的負麵效應、震撼效果及十年來對美國內政外交的深刻打擊和影響連前蘇聯都望塵莫及。自2001年9.11事件爆發以來，以賓.拉登為圖騰和偶像的伊斯蘭恐怖主義勢力更把世界攪了個天翻地覆，賓.拉登成為新世紀兼新千禧年伊始國際上一個重要的政治和軍事象征，“反恐”大計影響了21世紀前十年的世界曆史進程，並將繼續影響21世紀第二個甚至第三個十年來臨時世界曆史的走向。說賓.拉登是“恐怖主義襲擊的天才”、“世界曆史上的恐怖主義第一人”都毫不為過。

蘇聯和東歐集團的崩潰，終結了資本主義西方與共產主義東方兩極對抗的曆史，也圓滿結束了二十世紀和人類紀元的第二個千禧年。然而，讓世人沒有想到的是：兩極對抗的曆史十年後又以伊斯蘭恐怖主義勢力同時對抗昔日的東方、西方勢力範圍的新形式出現。不過，這兩種對抗有本質的不同：前者是國家集團之間基於意識形態不同的對抗，是對抗雙方基本處於同一“重量級”的對稱性對抗；後者卻是民間團體/組織與國家/國家集團之之間基於宗教信仰不同和對被壓迫、被剝削不滿引發的對抗，對抗的雙方實力懸殊，是處於不同“重量級”的“非對稱性對抗”。

賓.拉登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火眼金睛的高科技追蹤和遍布全球的眼線24小時全天候的偵測之下，居然又多活了十年之久，其中五年多更是“大隱隱於市”地住在離巴基斯坦首都不遠，且與巴基斯坦的軍校和駐紮有巴基斯坦三個團正規軍的軍營毗鄰而居，說明一大堆的高科技技術不是萬能的；對捉拿賓.拉登的賞金從2,500萬美元翻番為5,000萬美元，但重賞之下亦無勇夫，也說明金錢不是萬能的。

就對世界的影響力和知名度而言，一介平民賓.拉登超過了包括多位美國總統、中國國家主席在內的許多世界級大人物。盡管伊斯蘭極端主義分子將賓.拉登當作殉道者和伊斯蘭世界的切.格瓦拉，但筆者堅定地認為：無論一個人自認其信仰有多麽崇高、理想有多麽偉大，都無權以剝奪無辜他人的生命為代價，尤其是在9.11事件中喪生的3000多位無辜平民。“任何人都無權剝奪無辜他人的生命”是一個舉世公認的公理，不論具有何種宗教信仰或主義信仰者都應尊崇。從這一點來說，賓.拉登及其追隨者永遠無法從曆史中摘去他頭上的那頂“國際恐怖主義分子”的肮髒“桂冠”，因為殉道者和切.格瓦拉都不會以剝奪無數無辜人的生命為代價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切.格瓦拉的頭像至今仍不時出現在美國青年的T恤上、汽車尾部甚至堂而皇之掛地在招聘台上，卻從沒有人膽敢在最講言論自由的美國把賓.拉登的頭像放到公眾場合讚美、炫耀。

然而，不管你是極端憎恨賓.拉登也好，或是他的超級鐵杆粉絲也罷，一介平民的賓.拉登都將在世界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將來對其人其事的研究之豐恐怕堪比希特勒。曆史就應該是平鋪直敘、秉筆直書，不講是非曲直、不論青紅皂白的，否則後人們又如何“以史為鑒”？

賓.拉登：對中國小害大幫忙

9.11事件後，美國全神貫注於全球範圍的反恐大業，無暇他顧諸如針對中國的民主、人權之類的行動，使中國得到更多的發展空間和機遇，經濟得以起飛，以致如今美國“擁有” 14萬億美元的國債，中國卻握有3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此消彼長之下，中國躍升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更在4月25日發表的最新官方預測顯示：中國經濟規模預計將在2016年超過美國，雖然另一些經濟分析認為美國的經濟龍頭地位最早也要到2020年結束。所以，盡管賓.拉登支持新疆的“東突”勢力與中國為敵，但與中國因賓.拉登登上世界“舞台”而得到發展機遇的“大巫”相比隻是“小巫”而已。

 放眼“後賓.拉登時代”

賓.拉登終於死了，然而讓一介平民賓.拉登得以登上世界舞台、成為鎂光燈焦點的世界格局並沒有大的改變。至少在可預見的將來，以基督教為主的西方與伊斯蘭世界之間的矛盾仍然無法調和。值得注意的是：伊斯蘭激進/恐怖主義並非僅僅針對以基督教為主的西方，它們的出擊是全方位的--俄國車臣的分裂勢力、中國新疆的“東突”組織都是它們的分支或同盟軍。最近中東、北非的亂局，有助於伊斯蘭激進/恐怖主義組織的發展甚至合法上台執政，國際反恐戰還將繼續進行甚至加劇。賓.拉登雖死，但基地等激進組織並未受到大規模摧毀。相反，賓.拉登如願以償地成為“殉道者”，隻會給伊斯蘭激進組織更大的精神力量，國際反恐戰爭仍然是“路漫漫其修遠”。

美國事先沒有任何通知就公然入侵主權國家巴基斯坦擊斃賓.拉登，盡管這是正義之舉，但很多國家包括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的兩名特別報告員海恩斯和謝寧都就美軍擊斃賓.拉登的行動發表聲明，認為對恐怖分子應按處理罪犯的標準，依照司法程序予以拘捕、審判和定罪。海恩斯和謝寧的聲明還要求美國政府公布行動的具體細節，以便特別報告員就此次行動是否違反國際人權條約予以評估。海恩斯在事發當天對聯合國電台表示：擊斃拉登的行動可能給其他國家開創不良先例，使他們在麵臨災難性事件時輕易付諸武力，而不是通過正常的法律程序來解決問題。賓.拉登死後不久，印度上下都在熱議“向美國學習”，派遣特種部隊深入巴基斯坦境內擊斃2008年製造孟買大爆炸慘案的伊斯蘭極端恐怖主義份子。巴基斯坦已經遭到了美國的強烈羞辱，若遭到宿敵印度的再次羞辱，巴基斯坦除了拿核彈反擊印度外別無出路，屆時的世界可就大亂了。 

賓.拉登終於死了，時間點恰在9.11事件即將屆滿十周年之際，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還是有意為之？如果事件的真相永遠隱藏在曆史的厚厚帷幕後，賓.拉登之死將成為後世的曆史學家們孜孜不倦地研究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