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兒子到山裏Hiking ,沿著一條我常常去kayak的河岸慢慢的走著.
好一陣子都沒有下雨,河道特別狹窄但是河水也分外的清澈.山穀裏很涼快,両邊都是濃蔭的大樹.
一路上沒有見到其他的人影,河裏倒還看見一両組來劃船的人,順著激流而下,向著我們揮手打招呼.
我很喜歡到這裏散步,不僅是喜歡這深山裏的幽靜和曲折,緩急變化無窮的河勢.我最迷戀的是那種每一步都踏在一塊不同的枕木上的感覺.
這是一條運煤的鉄道.
選了一個有沙灘的清水潭,和兒子倆脫了衣服,躺在河邊的石縫裏,誏飛濺下來的河水恣意的灑在頭上,身上,眼裏,嘴裏…兒子高興的哇哇大叫,上下亂躥.幽靜的山穀裏好像一下子也熱鬧了起來,遠處突然傳來幾聲火車汽笛的聲響,我知道那是火車司機正和那些劃船的人在打招呼.
當火車緩緩的從山角的那一邊現出身影來的時候,兒子已衝到河邊的大石上,興高采烈的準備著要數數清楚這列火車倒底有多少節. 我躺在沙灘邊上的淺水裏,張開雙腿想把火車用腳夾住,火車慢吞吞的愈走愈近,我的腿也愈張愈開.忽然聽到兒子的笑聲:[耙粑你在幹嘛?].我低頭一看,自己也不禁薾莞[他哈哈…]的笑了起來.十足的一隻四腳朝天曬太陽模樣的大蛤蟆.
排骨飯便當第一次單獨坐火車遠行是七歲,從台北到高雄.八小時的車程.
爸媽把我安排好座位後,又四處打恭作揖的拜托週圍的叔叔阿姨們多照顧.感覺得到他們的不捨和擔心,但是心底下我卻是興奮的,恨不得火車早早開動,尤其是看到父親在和管理員幫我訂便當的時侯,彷彿已經聞到了那排骨飯的香味.
火車終於動了,父親拍拍我的頭,拉著媽媽的手跳下車去.我掙著把頭伸出窗外,看著爸媽漸遠的身影,拚命的揮手. 我忍住了沒有哭,卻看到旁邊的大嬸拿著手絹兒在那兒擦眼淚. 直到多年後讀到了朱自清的“背影”,我的眼淚才忍不住的稀哩花啦掉了下來.
舒開左掌,手中握著一張十塊錢.想起那是母親臨下車前塞給我的,媽媽知道我能多吃一份排骨飯.
炸排骨很簡單:把賣回來的排骨拍一拍薄,加上醬油,料酒,五香粉,胡椒粉,薑蒜茉,油蔥酥,一點點甜麵醬和沙茶醬及麻油.拌勻了醃個一,兩個小時.等要吃時一炸就行了.
從前火車上賣的排骨便當是用不銹鋼的園鉄盒裝的,兩邊用兩個鉄扣箍著,售貨員用兩個粗鉄枝特製的長簍十幾二十個的疊在裏麵提著發賣.回來收飯盒的時候又會給你一個山楂片,酸梅或橄欖之類的蜜餞.飯盒裏除了炸排骨和用蓬萊米煮得香噴噴的白米飯以外,總有一個滷蛋和幾條白菜,另外就是一小撮的酸菜和淋在上麵的鹵肉汁.
鹵肉飯記憶裏的東西,已算不上來有多少年沒吃過這鹵肉飯了.
鹵肉飯的方子很多,幾乎每個臺灣家庭都有一個祖傳袐方,都說是自己阿嬤做的最好.
其實鹵肉飯大致不外這幾樣東西:
半肥豬肉丁,油蔥酥,五香粉,醬油和冰糖
另外有的加香菇,瑤柱,柴魚,筍幹………..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我這裏買不到五花肉就買了一塊Pork shoulder . 回家後將骨頭取出,把肉攤平,劈下外層約一吋厚帶肥的豬肉,切成細丁.剩下的一塊大肉再把它分成三條.
鍋裏放油燒熱,先下切碎的小紅蔥爆香,炒至變成金黃色,再下肉丁同炒,等肉丁炒勻開始出油了再下蔥薑蒜茉和五香粉同炒.隨後再加半鍋水,紹興酒,醬油,胡椒粉同煮.我又多加了三粒八角兩根乾辣椒和一根肉桂,另外又把一些蝦米切碎也丟了下去.
大火燒開轉小火煮個一個多小時,加冰糖再煮二十分鐘就好了.
我這裏的半鍋水是把剩下的肉骨頭和大肉條,先用水煮開,舀去渣沫.連湯帶肉一起滷啦!
做好的滷肉汁倒在砂鍋裏小火煨著,愈煮愈香.
再煨上些水煮蛋,水豆腐,油豆腐,白蘿蔔.…都是下飯的好東西.
今天喝的酒是:
Cabernet Sauvignon , Stags' Leap Winery , Napa Valley ,California. 2004 $ 50
很喜歡的一個酒莊,也非常的推薦這瓶酒.
火車上賣的排骨便當都是大站裏麵的鉄路餐廳做的,大概有統一的譜子,所以吃不大出有什麼不同.
但是列車每到一站,就會湧上大批的小販擠在窗口叫賣,除了當地土產,水果,冰棒,蘆筍汁…也賣排骨飯便當..可是奇怪的很,從南到北每一個小販賣的排骨飯,又好像也是同一個人做的味道都差不多.
火車站裏小販賣的便當:大都是用很薄的竹片做成的長方形盒子,吃完了隨手可丟.裏麵除了白米飯,白菜,酸菜,鹵蛋和鹵肉汁外,還有兩片黃黃的日本醃蘿伯,另外那片排骨也是裹上粉炸的日式炸排骨.那時每個便當也是賣十塊錢.親愛的母親也是擔心我到了傍晚肚子又餓了.想誏我能再吃上一個這樣的便當.
母親的憂慮是對的,中午過了沒多久我就開始想下一個排骨飯便當了,不過我知道車站外麵賣的便當要便宜兩塊錢.
日式炸排骨跟上麵的那個差不多,免去甜麵醬和沙茶醬,醬油也少一點多加一點糖.
裹粉的時侯先沾上薄薄的一層麵粉,再沾一層蛋汁,最後再沾上麵粉和日本麵包糠.
火車進了台南,這是到高雄前的最後一個大站,車子會停的久一點.沒待火車停穩,我已衝出車站,準備再買一個熱騰騰的便當帶回車上吃.可是一出來我就楞在那個攤子前麵猶豫不決.因為它隔壁的水果攤擺著一籃籃的大橘子,也賣八塊錢.
汽笛又響了,怱怱坐回車裏.嘴裏吃著一塊豬血糕,腿上擺著一籃橘子,兜裏還有一塊錢.
晚上在外公家吃完晚飯,外公一邊剝橘子一邊對我說:[你娘給我捎的這籃橘子真甜!]
外公過逝的時候九十八歲,那年我去看他.他還提起這籃橘子,尤其是當他收到我媽的回信寫著‘沒給您買橘子呀’. 我們爺倆都笑了,眼也濕了.
外公的大手還在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