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和牛
一塊孺子和牛共同耕耘的處女地
十八
二零一一年的元旦之夜，柳芳在她的新家迎來了第一撥客人。小馬早就和柳芳打了招呼，說今年元旦要到她那裏開Party，給她暖窩並迎接新的一年到來。而且囑咐柳芳要多做點好吃的，說不僅他們一家四口要去，還要帶朋友去。
柳芳幾乎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該洗的洗了，該切的切了，該蒸的蒸了，該炸的炸了，剛把鹵味和冷菜擺到桌上，就聽到了敲門聲。柳芳急忙應了聲“來了” ，一邊過去開門，一邊和霍宇說：“你這個馬阿姨是屬貓的，聞著香味就上來了。”
柳芳打開門，意外發現站在門旁的不是小馬，而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姑娘。那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裏，滿眼含笑地看著柳芳。
“你？……，”柳芳愣住了，“你是？……是，麗麗！”
聽到柳芳的叫聲，小馬他們其他人從各自藏著的黑影中走了出來，大家笑著、叫著，一窩蜂地湧進了柳芳家，最後進來的是老耿。
柳芳一邊撐著門讓客人們進來，一邊笑著和老耿說：“小馬說要帶客人來，沒想到竟然是你和麗麗，快請，快請。”。
小馬搶著說：“老耿和麗麗想我們這些老朋友了，趁著這個假期回到多倫多來。我要給你個驚喜，沒讓他打電話給你。”
柳芳家裏霎時擁擠起來。好久沒有這麽熱鬧了，雖然柳芳和小馬時常見麵，但也很少有兩家人齊齊全全在一起的時候，這一次不僅是小馬一家，連幾年沒見的老耿都回來了，三家人濟濟一堂，大家連說：難得一聚，難得一聚。
眾人落座之後，柳芳關切地問起老耿在阿省的情況，老耿說剛搬過去的時候挺難的，工作壓力也大，生活上也不如這邊方便。現在好多了，他對自己的工作很滿意。不過他和麗麗還是挺懷念多倫多的，想念這裏的老朋友，這邊中國人也多，人文環境更好一些。所以麗麗打算畢業後回這邊來工作，他自己也想看看有沒有調工作的機會。
老耿沒怎麽變，膚色還是黝黑的，頭發更加花白了，人也發福了一些，但是氣色卻好，眉眼舒展，精神氣十足，看來狀態不錯。
老耿也打量著柳芳。自從做手術剪頭發之後，柳芳倒喜歡上了短發，現在也是，留著齊耳短發，任憑臉上的疤痕無遮無掩地裸露著，不過現在傷疤平滑多了，又經過了夏季，顏色和麵部其它地方沒什麽區別，也就不顯得很唐突了，隻是在她笑的時候，左臉肌肉僵硬，嘴角向下歪斜，不過老耿覺得這樣的柳芳很真實，倒是有一點嫵媚味道。
“聽說你上次出事，一直挺為你擔心的，沒想到你恢複的這麽好。”老耿看著柳芳說。
“沒啥。”
“哎、哎、哎，柳芳你別一見老朋友就不理別人了，讓我們幹坐著呀？”小馬嚷道。
“你又不是客人，還要我招待呀？要吃要喝自己來唄。”
柳芳話是這麽說，但是還是轉身忙了起來，先給大衛拿了飲料，再給幾個大孩子擺上花生瓜子巧克力，又忙著去泡茶，端給陳立凡、老耿和小馬。
霍宇，陳浩天，耿麗麗，他們本來就是孩提時的玩伴，現在湊在一起更是親熱異常。麗麗比兩個男孩子大一歲，馬上就要大學畢業了，三個孩子熱烈地討論學業和工作的事情，不時地還夾雜著什麽娛樂體育新聞，而談到球賽，霍宇和陳浩天總要爭執幾句。
大衛這裏那裏地來回跑。到哥哥姐姐那裏坐一坐，又給他爸爸搗搗亂，再到桌上抓吃的，嘴裏說：“不要太幸福了嘍”——那口吻肯定是從小馬看的國內的電視劇裏學的。小馬說，你快老老實實在那裏呆上一會吧，鬧得我頭疼。
柳芳讓客人們坐著，自己去廚房炒菜，小馬呆不住，跟到廚房一邊給柳芳打下手，一邊和她聊天，
過了一會兒，小馬湊到柳芳跟前小聲問：“最近咋樣？”
“什麽咋樣？”
“有沒有誰給你介紹，碰沒碰到什麽人？”
柳芳小聲地笑著罵小馬：“你神經了，就想著這事。我上哪裏碰到人去，又不是花癡，上大街見人就問啊？”
小馬笑了笑說：“也是啊。”
小馬捅了捅柳芳，眼睛鬼鬼祟祟地瞟了一眼客廳，聲音壓得更低說：“哎，你說有戲沒？”她見柳芳沒明白，就偷偷指了指正和陳立凡聊天的老耿說：“他不是說要搬回來嗎。”柳芳聽了這話，臉騰地紅了，照著小馬的肩膀上打了一拳：“瞎說什麽呢。”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待大大小小八個人團坐在飯桌旁時，每個人都帶著喜悅和興奮。陳立凡說：“今天是個好日子，辭舊迎新，又是我們三家老朋友相聚的日子，我建議每個人說一句祝酒的話。”他的話音還沒落，大衛就搶著說：“我先說，我先說，說完了好快快開吃。”
大家說，好，好，那就從你這個年齡最小的開始說。
大衛舉起自己的酒杯——當然隻有他的酒杯裏是飲料，說：“為柳阿姨做的這些好吃的，幹杯！”
霍宇是第二個，他說：“為父母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幹杯！”
“為我們即將熬過學生的苦日子，幹杯！” 陳浩天說：
“為了我們今天的相聚幹杯！” 耿麗麗說：
下麵輪到大人們，算了算小馬是四個人中最年輕的，平時大大咧咧的她今天竟動起感情來，她說：“今天看到這幾個孩子在一起，我真高興。想想當初我們剛來時，那時候每天想著讓孩子們把肚子填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現在看看這三個孩子，帥哥靚女，堂堂的大學生。”看著大衛挑眉毛，她忙補充說：“對了，還有我們大衛這個小帥哥也健健康康地長這麽大了。”說著，小馬又把話題轉向陳立凡：“今個，我也要敬敬立凡，這些年，我們家立凡不聲不哈地埋頭掙錢養家，辛苦了。”陳立凡碰了碰小馬的胳膊：“老婆今天是怎麽了？沒喝就醉了？”小馬一甩胳膊：“去，我還沒說完呢。再說老耿，一個人帶著麗麗去了那麽遠的地方創業，現在自己工作順利，閨女學業完成，祝賀你們爺倆兒。”小馬衝著老耿舉了舉杯。“要說最不容易的就是柳芳了，這些年來，她經曆了多少事兒，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但是她不光都挺過來了，還和兒子過得好好的。所以我說今個一定要上她這來過年，讓我們大家替她高興，為她祝賀。”說著，小馬重新舉起酒杯：“讓我們為柳芳，為老耿，為立凡，為了孩子們和我們這些男人女人們，幹杯！”
輪到柳芳，她說：“剛才小馬說我不容易，但是我覺得自己挺幸運的，主一直顧念著我，還有你們這些朋友，一直幫助我，讓我們為感恩，幹杯！”
陳立凡舉起杯說：“為了歡樂的今天，難忘的昨天和美好的明天幹杯！”
老耿最後祝酒，他說：“二零一一年，我們全都移民加拿大十年了，我建議為這十年的艱辛和我們的收獲幹杯！”
“幹杯，幹杯，幹杯！！！”
一頓飯吃到午夜，大衛已經昏昏欲睡，三個大孩子離開飯桌，在電視旁守著。“來了，來了，倒計時了。”他們喊著。大家一擁而上來到電視旁邊，屏幕上赫然出現的是紐約時代廣場的大鍾。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二零一一年嘍。”屋子裏的人和廣場上的人一起喊著。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