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1)
2024 (1)
八
小馬和陳立凡夫妻要了個老二。記得小馬剛懷孕的時候，柳芳還替她著急，問小馬：“那咋辦呀？”小馬笑著說：“有啥咋辦的，你還以為是在國內呢？我們是成心要這個孩子的。”
聽了這話，柳芳心裏笑自己，真是老土了，習慣了國內的獨生子女的思維，一聽到懷孕，就馬上想到打胎什麽的。現在是在加拿大，想要生幾個孩子就生幾個孩子。一個孩子總歸是孤單一點，小馬和陳立凡是要給陳浩天一個弟弟或妹妹呢。想這個的時候，柳芳的心還動了一下，心想等霍繼成回來，沒準兒他們也考慮考慮要個老二的事兒。
小馬生的是男孩。雖然陳立凡和小馬一直說這次想要個女兒，但是當這個大胖小子呱呱墜地的時候，兩口子也是高興地合不攏嘴。
柳芳騰出時間去看小馬時，孩子已經三個月了。要說小馬也算是高齡產婦了，可是從懷孕到生產一切順利不說，奶水還很足，把孩子養得滋滋潤潤，白白胖胖。
柳芳把孩子抱過來，低頭把鼻子湊在孩子的臉上，聞著孩子的奶香氣，又伸出一個手指頭在他眼前晃，逗他玩。孩子雖小，卻很機靈，瞪著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跟著手柳芳的手指轉，還伸出小胖手來抓柳芳，好玩極了，把柳芳看得心裏直眼饞。
柳芳問陳立凡呢，小馬說加班去了。她說立凡的老板對他不錯，知道他要養一家子人，需要加班總是先想到他，不過他活兒幹的也漂亮，老板信得過他。
小馬一邊收拾孩子的東西，一邊又說：“我呀，也就這個命了。原來我老嫌陳立凡慢慢騰騰，做什麽事情都不求上進。在國內時，人家年齡比他小的，職位比他低的都升官了，發財了，隻有他，不急不惱，不慍不火。為這，我不知道和他吵了多少次。出來後，起初我也想讓他找個專業工作什麽的，他倒是不和我爭吵，就是不聲不響地照自己的路子走。後來我也想明白了，作個技術工人也沒什麽不好。”
柳芳還在抱著孩子逗他玩，聽到這話便說：“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攤上陳立凡，還不是你的福氣？”
“什麽福呀，豆腐吧。立凡哪能和你們家霍繼成比。不過柳芳……，”話還沒說完，小馬就看到柳芳臉突地拉長了。
“別提他的事了。”柳芳生硬地打斷了小馬的話。過了一會兒，她的臉色緩和一點，但是也沒有向小馬解釋什麽。小馬心裏疑惑，但看到柳芳緊板著的臉，也就沒再說什麽。
柳芳不是一個小心眼的女人，平時小馬和她開玩笑，數落霍繼成，她從沒往心裏去過。但是今天，柳芳突然覺得小馬的話格外刺耳，像是故意揭她心上的疤。她也知道自己是多心了，但是她控製不住。
柳芳自己心裏是極為矛盾的。什麽事情最傷妻子的心？就是丈夫在外麵花心亂搞。柳芳吃得任何苦，但是一想到霍繼成的所作所為，心就像被刀紮似的疼。但是她該怎麽辦呢？如果強硬地指責丈夫，那就是往推他了。最終的結果可能會導致婚姻破裂。不到萬不得已，柳芳是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所以柳芳在心裏不斷地這樣安慰自己：一個男人獨居在外，有點什麽出格的事情也是難免的，既然人家女孩子沒有這份心思，他也就鬧騰一陣子就過去了，就算他不想著我，他還不想著兒子？等他回到加拿大之後，家不還是一個完整的家。
令柳芳沒有想到的是霍繼成這一次是鐵了心了。蕊確實拒絕了他，提了一次，拒絕一次，提了十次，拒絕十次，最後，蕊幹脆躲著他。但是霍繼成鬼迷了心竅，就是覺得蕊對他情有獨鍾，隻是因為他有老婆孩子，隻要他是單身，蕊就會向他投懷送抱。
於是，在一次電話中，霍繼成一字一頓地對柳芳說：我、要、和、你、離、婚。
這樣的話第一次出口是很難的，但一旦說出了，霍繼成也就無所顧忌了。他打電話、寫信，軟硬兼施，主題就是一個：要離婚。其間，他也曾有片刻的猶豫，十幾年的夫妻，又有霍宇這樣一個聰明懂事的兒子，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心軟的。但是他一想到自己在德國發展的前程，想到今後一輩子都會由秀外慧中的蕊陪伴，過著舉案齊眉，紅袖添香的生活，他也就顧不到柳芳這頭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柳芳的想象，她沒有想到丈夫會如此決絕。這麽多年來，不說她和霍繼成小時候受的那些苦，就是他們結婚以後，多少風風雨雨，她都撐過下來了。在丈夫老家那邊，當年小叔娶親、小姑出嫁，婆婆病重病危去世，操辦喪事，哪一件不是柳芳這個大嫂操心？在自己家裏，除了侍夫教子，霍繼成那裏出了事情也都是柳芳來出頭料理。平時霍繼成言語尖利，處事苛刻，很多鄰裏關係、同事關係、上下級關係多靠柳芳來斡旋協調。就在此次出國前，霍繼成就和校領導搞得很僵，也是柳芳多次請求，校方才同意他停薪留職，而不是除名。柳芳不是要一一擺功，但是這麽多年的患難夫妻，怎麽能是霍繼成一句話就能結束的呢？
而最讓柳芳心裏放不下的還是兒子霍宇，霍繼成就是吃夠了沒有父親的苦，現在柳芳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再重蹈父親的舊轍！
此時柳芳的心裏也隻有一個念頭——不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