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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隕(24、25)——原創小說

(2009-09-10 16:46:01) 下一個

24

      最終,綺萍還是病倒了,住進了醫院,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是的,精神病院。綺萍不打人罵人,不胡言亂語,不幻聽幻視,但她渾身沒有一個地方沒有病,查遍內科、外科、五官科、耳鼻喉科,沒有找到任何病源,所以學校和徐誌明都認為精神病院是她最好的去處。

      齊爽知道這事後,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清川市精神病醫院座落在離城十來裏的郊區,本來那是一個依山傍水,環境優美的地方,但不知為什麽,還沒接近醫院,齊爽就感到幾分淒涼。待她看到那高高的圍牆和鏽跡斑斑緊閉的鐵門時,就更覺陰森。是啊,這裏是精神病人住的地方,通常人們稱之為‘瘋子’,感覺和麻瘋病人差不多,是不能靠近和招惹的,所以,連附近的農民都遠離那裏。

      為了綺萍,齊爽動用了老郭和她自己的所有能找到的關係,她找了院長、科主任和主治醫,並和主治醫生進行了詳談。

 

      綺萍是幸運的,她有齊爽這樣的好朋友,更幸運的是,她遇到了一個好醫生。

      主治醫劉大夫是一個中年人,曾是北醫大的高材生,文革中來到清川市。他告訴齊爽,與這裏的其他人相比,綺萍的病情並不是很嚴重,卻有些棘手,因為她的臨床表現有些特別。

      劉大夫說:“精神病是一種與其他病不同的疾病,治療方法也不同。對大部分精神分裂症患者,我們往往用含有強激素的藥物使他們鎮靜,而有些狂躁型病人,甚至要用捆綁和電擊。”

      “電擊?”齊爽吃驚地插嘴。

      “是的,隻有這樣才能使他們安靜下來。”

      “但付綺萍的情況不太一樣,”劉大夫接著說:“她有精神分裂的症狀,但沒有狂躁、偏執或妄想的臨床表現,自知力也完整,病理顯然與其他類型的精神病不同。據我查到的資料,西方已經注意到這類精神疾病了,遺憾的是我國目前對此還認識了解得不多,也沒有相應的藥物。”

      看到齊爽關注又擔心的神情,劉大夫接著說:

      “對像付綺萍這樣的病人,我正在試用一種不同的治療方法,不用大劑量的激素,給她穀維素等鎮靜神經的藥物,並配合一些心理治療,我認為這一方案應該能很快會見效。”

      “什麽是心理治療?”

      “這是一種較新的觀念,簡單地說,就是通過交談使病人釋放心理問題。說通俗一點,就是給病人做思想工作,”

 

      齊爽離開醫院,心裏一陣陣難過。回頭看看這樹叢中的灰磚樓房,顯得那樣昏暗而可怖。綺萍就住在這裏,和那些不得不被綁住的,不得不用電擊製服的,不得不用藥物使得他們癡癡呆呆的病人們在一起。綺萍,她的好朋友,一個清秀而敏慧的女人,有朝一日是否也會變成這樣?想到這裏,齊爽不寒而栗。不過劉醫生的話還是讓她感到一些希望,綺萍不會那樣的,齊爽在心裏對自己說。

 

25

      劉醫生為綺萍製定的治療方案效果顯著,一兩個療程下來,綺萍就感覺到好多了,很快,綺萍就出院了。出院前,劉醫生給她開了些鎮靜藥和安眠藥,囑咐她按時吃藥,注意穩定自己的情緒,注意休息,又給她開了兩周的病假。本來,劉醫生還打算和她家屬談談,但看到她愛人沒有來,隻好算了。

 

      綺萍住院,是職工學校派車派人送去的。出院時,校長又派了一輛車,齊爽也一起去了,並一路陪綺萍回到家。

      徐誌明見到綺萍沒有說什麽。在心裏,他覺得妻子住精神病院,聽起來是很讓人難堪的,但他並沒有說出來,隻是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淡淡地和齊爽打了聲招呼。

      綺萍在醫院住著的時候,曾經想像回家的情景,想著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睡在幹淨的被褥中,想吃什麽自己做點什麽。那時候,綺萍還真是有點想家。但現在,回到這個她和徐誌明共同生活的地方,她對家的那種溫馨的記憶又消失了。如果有其它選擇,綺萍情願躲開這裏。但遺憾的是,她隻能回到這個‘家’,別無選擇。 

      不過,經過這些天的治療,綺萍身上的病痛消失了,身體又變回了那個自己能夠支配的身體,她還是覺得心情好多了。

      出院的頭幾天,綺萍每天就呆在家裏,盡量不去想不愉快的事情,而把自己沉沒於忙碌之中,清理房間,洗衣服……。她也想利用這兩周病假好好調整自己,再以一個全新的姿態去上班。

 

      綺萍的生活似乎回到了原來的軌道,可是誰會想到,就在她出院後第一次出門上街,就發生了故事剛開始的一幕:她竟然遇到了老木——曾經與她相戀五年的初戀情人。

 

      過後,綺萍曾和齊爽說:“你信命嗎?我覺得我是相信了。你說,我已經在家待了好多天了,為什麽那天要出去?為什麽要去‘鴻飛大廈’?為什麽不早不晚正是那個時間去五樓?更奇怪的是老木的公司為什麽恰恰在清川市加工產品?為什麽恰恰派老木來出差?為什麽老木要去‘肯德基’吃飯?你說在清川市茫茫的人海中,我們怎麽就能碰上呢?這真的就是命啊。”

 

      如果沒有後來的和老木相遇,綺萍的未來會是怎樣?誰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現實生活中沒有‘如果’。

      說句殘酷一點的話:悲劇的因素其實已經存在於綺萍的命運中,即使沒有老木,它可能也會以不同的形式表現出來。

      人的一生的確是由無數個偶然組成,但這些偶然必定會和某種必然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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