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後，拷問我們為什麽要穿越？(組圖)

成功的影視劇是一組數據，經典的影視劇是一筆談資。
在這個意義上，《步步驚心》無疑是2011年最成功的電視劇。同時，也是正在成為經典的一部。
因為它，女人們在碰麵時，除了詢問“你怎麽瘦下來的？”、“你是什麽星座？”之外，終於又多加了一句——“你是幾爺黨？”
甚至，連財經媒體、時政媒體也開始利用官方微博、名家專欄討論起“四爺”、“八爺”、“十四爺”，分析這幾個活在大清朝的王爺各自代表現實中的哪類男人形象。以期開拓出原本與它們絕緣的女性讀者市場。
不過，至始至終，沒有人問過這樣一個問題——我們為什麽要穿越？
誠然，如果你是《步步驚心》的粉絲，你自然明白：四爺是你愛的那個、八爺是愛你的那個、十爺是你的青梅竹馬、十四爺是你的夢中白馬。一個女人同時遭遇自己一生中數種愛的可能，這樣的題材，放到現實中，早已屢見不鮮。為何我們一定要借助穿越來各自回味一遍情史？
仔細想想，若回到最初，你必不可獲知：你的青梅竹馬長大後一事無成隻愛閑呆逗樂、愛你的那個最後人生慘敗一蹶不振、你愛的那個倒是成就了一番大事業但在成功的路上他以犧牲你做了代價……如果，在所有選擇的開始，你就知道這之後的一切結局，你會怎麽選？
可惜，現實沒有如果。

很多選擇，選了便是選了；很多遺憾，錯過便是過了。在人生路上，每個人都在大霧中且歌且行。或許在你眼前有無數充滿不同風景的岔路，但最終，你依然隻能選擇其中的一條繼續走下去。
因此，當我們對未知的未來太過恐懼，又或者受困於力不從心的現在時，穿越，便成為我們想象中最完美的自我救贖之道。
穿回去，做一切已知的主宰，過最正確的人生——這，難道是現代女性把握完美的唯一途徑麽？

 

知道答案就能選對嗎？
2012年1月，除夕前的最後兩天，上海微涼有雨。街頭的行人大多拖著行李各奔回家的去向。他們頻繁看著時間，麵帶毫不自知的喜悅與期待。
而在安複路上海話劇中心的頂層排練室，卻仿佛是另一個平行世界——這是話劇版《步步驚心》的排練現場，時間設定在康熙四十三年，一個從此時此刻穿越回去的現代女子，正在和一群古代的男人談情說愛。
即使演員身穿日常便服、即使舞台上的大清宮殿尚是一堆木框，作為旁觀者，比如我，仍可感受到現場有一份被表演與台詞營造出來的奇特曆史感。在這個時空內，你聽不到外麵街頭上關於休假與春運的對話、看不到穿梭在各棟寫字樓間如倦鳥般麵無表情的辦公室男女，你隻能隨著劇中女主角若曦從所謂的“現在”穿越回三百年前，然後和她一起麵對她的問題——到底該選哪個男人才會幸福？
其實，無論穿不穿越，若曦的問題也是每個時代每個女人共同的問題。隻不過在不同的時代，選擇的砝碼各有不同，就像每部曾經熱播過的現實題材電視劇演的那樣——活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前的女人，會用自己的全部去回報任何一個施恩者。因此，那時候女人的選擇，若非“情”則為“義”。《渴望》裏的劉慧芳，選錯一次，便苦情一輩子。她每一次選，全是在為別人的幸福選。麵對那些年，所有這些抱有莫名高尚情操的上一代女性，也隻能祝她們好人一生平安了；進入九十年代至千禧年，女人表麵上似乎不再受那麽多傳統價值觀約束，她們為了讓自己更獨立、更自由，而盲目地選。《北京人在紐約》裏的郭燕，為了更好的生活，放棄丈夫選了外國商人，最後，依然是最初那一位接納了她。《過把癮》裏的杜梅，結婚、離婚、再複婚，選來選去，兜兜轉轉，回到原點。這一代的女性，目的是明確的，但選擇總是盲目的。
我們這一代呢？我們所有活在當下的女人，選擇的砝碼是什麽？情操、傳統觀？在這個16歲的普通女高中生上微博寫兩性段子也能寫得功成名就的時代，那是扯淡！為獨立、為自由？婚戀網站都以用戶實名製為廣告噱頭了，這不是從反麵證明我們早已自由得過頭了嗎？轟轟烈烈的愛情我們要、紮紮實實的保障我們也要。《蝸居》裏，愛得再瘋狂，一看沒房子，對不起，我還是去給人做二奶吧！《裸婚時代》裏，當年的劉慧芳這麽教育她在劇中的女兒：“他愛你有什麽用啊？能當飯吃嗎？能造間房子給你住嗎？”。還有《雙麵膠》、《奮鬥》、《婚姻保衛戰》……諸如此類的當下熱播電視劇，點明了我們這一代女人在選擇男人時的砝碼——什麽都想要，但同時什麽也不願付出。在這樣的砝碼下，該如何選擇，電視劇給不了答案，它隻能歡快地展現我們做了不同選擇後呈現的那一派雞飛狗跳異彩紛呈的下場。
到底該選哪個男人才會幸福——這個問題，似乎越來越難回答了。原因在於活得太現實的我們，為“幸福”二字加了過多的注解：房子、車子、金錢、名譽、地位、忠誠……甚至包括對方父母的為人處事，都被我們囊括進“幸福”的範圍。如果能穿越回古代，至少，我們還能暫時拋開種種現實的限定條件，就事論事地考慮愛情本身，考慮某個男人本身是否值得去愛。
話劇版《步步驚心》的開頭正是如此：現實中的女子因為男友暫時無法買房而和他吵得不可開交，正猶豫不決自己是否還要選擇和他結婚時，她便遭遇車禍，離奇穿越了。
穿越回去，選擇的問題就解決了嗎？
三百年前的若曦，本身是公主，周圍的男人全是王孫貴族。他們住在天下最大的房子裏，過著最養尊處優的生活。甚至，若曦還清楚地知道每個男人未來的下場，知道所有進程、所有事件的答案，可是，你看她選出來了嗎？
選對一個男人，從來沒那麽複雜。你為自己設下的種種限製條件，不過是幸福的附加值，相對於真正的幸福本身而言，壓根不值一提。如果你能準確回答“我真的足夠愛這個男人嗎？”這個問題，即便當下他無車無房，即便你提前預知三十年後他將一敗塗地或先你而亡，我相信，你照樣選得出、選得對。
我真的足夠愛這個男人嗎——回答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穿越，不是嗎？

 

 現代的男人全毀了嗎？
“現在的愛情裏，最大的困難是什麽？”——在《步步驚心》話劇的排練現場，我問遍了每一個劇中男演員。
“是經濟上的問題。”他們每一個，都這麽回答。
然而在劇裏，他們每一個，又都沒有這樣的問題。老四堅韌、老八溫潤、老九陰狠、老十乖巧、十四俊朗………最重要的是，他們都不差錢！難怪在現代受困於房子問題的女主角，穿越回去後，竟挑花眼。
女觀眾們也沉浸在“步步驚心”式的美夢裏：拋開經濟因素不說，古代的男人都那麽陽剛霸道卻又可以為喜歡的女人百煉鋼化繞指柔、古代的男人把責任和義務全扛自己肩上隻給女人留下小鳥依人的權利、古代的男人是發自內心的欣賞才女哪怕你隻會背一首毛主席詩詞……
所以，與其問“古代男人就那麽好嗎？”，不如問“現代的男人全毀了嗎？”
龔曉，《步步驚心》話劇的女主角，同時也是電視劇版《步步驚心》玉檀的幕後配音，作為正在體驗“穿越前三十平米壓身，穿越後三千寵愛加身”的典型80後姑娘，我們在現場聊起了與現代男人交往的種種“軟肋”——
“穿越回去多好啊，每個男人的未來你都看得到。現在的男人，別說未來，就是一年後，你也不知道他會變什麽樣。選男人就跟買股票一樣，如果你能提前知道哪支股票會漲、哪支股票會跌，豈不是穩賺不賠？”
“現代人的物質欲望太多了，愛情的發展可能跟不上彼此欲望的發展。可能古代相對清心寡欲一點吧，也不需要逼著男人給自己買名牌包，沒那麽多可想的。”
“現在的男人太挑剔了。我們女孩子隻不過希望自己能顯得特別一點。但大家都看一樣的電視、讀一樣的書、買一樣的衣服、化一樣的妝，很難顯示出自己的與眾不同。要是真從現在穿越回代，我隨便背首詩，還不得是個才女啊？”
……
“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喜歡現代的男人。誰知道做古代女人得什麽要求啊？再說了，我們現在看到的古代男人，都是我們自己想象出來的。”聊到最後，龔曉突然話鋒一轉，笑眯眯地說出自己的選擇。
誰說現在沒有明白姑娘？
的確，我們都被現代男人搞得很累。現代男人的多樣性和不確定性每時每刻都在挑戰女人的心理極限。比方說，很久以前，女人隻需要琢磨“這個男人到底愛不愛我”，現在的女人，還需要更往深一層去琢磨“這個男人到底愛不愛女人”。但又正是因為現代男人的多樣性和不確定性，女人的自我進化，在這幾十年裏，超過了過往千年的所有總和——他們與時俱進的挑剔，讓女人學會了與時俱進甚至超越時代的美麗之道；他們的無為，讓女人有機會在每個地方做出超越男人的傲人成就；更重要的是，他們對女人的尊重，讓女人也可以公平地對男人挑三揀四，包括《步步驚心》裏的那幫古代男人。
所以，作為一個現代女人，你遇到的每一個現代男人或許都不是能給你幸福的那一個，但你遇到的每一個現代男人，都是在幫你成為一個更好、更強大的女人。

 

每個人都渴望穿越嗎？
“你想穿越回哪個時代？”
拿這個問題分別去問何念、吳奇隆、桐華，得到的答案竟非常一致——“我還是想活在現在”。
何念自不必多說，他是一定不想回去的。這個在戲劇界冉冉升騰而起的明星，正迎來他事業最好的時候。作為《步步驚心》話劇的監製，我們在排練現場碰麵時，他剛從美國回來，在那邊的戲劇研修課程基本已經結束。接下來，除了這部話劇，他馬上就要開始跨界做電影。
“我比較關注現實中的問題，這次《步步驚心》也隻是一個發生在古時候的現代愛情故事，本質是一樣的。”縱觀何念這些年的代表作，比如《雙麵膠》、《撒嬌女王》、《杜拉拉》、《和空姐同居的日子》……他確實是一個身體力行活在當下的戲劇人。“最好的時代就是現在！”，何念說。
“我從來沒想過回去。因為演過太多的古代人，了解他們有多苦，冬天冷了沒有暖氣、夏天熱了沒有空調，沒有冰淇淋吃、沒有凍可樂可以喝，回去有什麽好？如果男人想多娶幾個老婆可以回去。可我又不想，幹嘛要回去？”吳奇隆給我的答案，實誠得令人莞爾。“而且古代的男人都不洗澡的（因為打水太麻煩），有什麽好？”——是啊，分析來分析去，所有穿越的理由都不如一桶熱水重要。何況，他從來不需要作為“四爺”，隻作為“吳奇隆”，他已經是現代社會裏最惹女人掛念的男人之一了。
而《步步驚心》的創造者、旅美作家桐華，她似乎也並沒有“穿越”的念頭：
“我最初寫《步步驚心》的初衷，就是想寫一個故事，寫一個能讓自己感動的故事。因為當時對穿越這種表達方式特別有感覺，所以選擇了用穿越去講述這個故事。我自己當時剛剛去美國，周圍沒有一個熟悉的朋友，出門是陌生的語言。我覺得把一個人突然放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真的是一個蠻大的挑戰。”
如今的桐華，已經習慣在異鄉的生活。當年的那種“穿越感”，已經借由《步步驚心》轉送給了無數尚在期待改變、期待“穿越”的《步步驚心》粉絲。況且，桐華也通過《步步驚心》實現了她人生中最特別的一次穿越——“我最開心的就是因為這次拍攝《步步驚心》，讓我能夠有機會認識吳奇隆。吳奇隆是一代人的偶像，我記得小時候幾乎我們全班都粉他，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在長大後，和曾經的偶像交流。我卻有了這個機會。有一次我和他在手機裏聊過一個小時，當手機信號不好，他一次次打來時，我自己都覺得不像真的。而最最讓人開心的就是，你發現，這個偶像是個善良勤奮努力的好人，他值得那麽多人喜歡他。”
看，隻有持續地活在現在，才有無數個可能！
“你想穿越回哪個時代？”——看到這裏，如果我拿同樣的問題問你，你是否已經準備好，寫自己的故事、做人生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