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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紫陽之謎

(2010-01-21 12:33:49) 下一個
八九學潮高峰時,蘇共總書記戈爾巴喬夫訪華。5月16日上午中共軍委主席鄧小平接見,下午中共總書記趙紫陽接見。趙對戈爾巴喬夫說∶你與我們的鄧小平同誌會麵就意味著我們兩黨關係的正常化。因為鄧小平同誌雖然已經退了,但是根據十三屆一中全會的決議,在最重要的問題上還是由鄧小平掌舵。(鮑彤為趙紫陽起草的講話稿。見鄭若思∶《趙紫陽-鄧小平決裂之謎》)據戈爾巴喬夫回憶,接下來還有一句∶"這個決議過去沒有公布,今天我告訴您。"(戈氏回憶錄∶《生活與改革》,莫斯科新聞出版社1995年版)這個從未公布的"決議"突然由趙向戈氏、同時也是向世界宣布,使外界頗感意外。在那樣莊重的場合,在電視直播的情況下,公眾知道原來鄧之"掌舵"是以中央"決議"為根據,"掌舵"居然合法化,對此感到不理解,進而產生諸多猜疑。鄧之"垂簾聽政"合法化,據鮑彤介紹,是這樣形成的∶十三屆一中全會,趙紫陽當選為總書記。他就職時說∶小平同誌退了,但小平同誌的經驗是我們黨內沒有其他人能代替的。今後,我們仍然需要小平同誌的智慧和經驗。趙還說∶盡管小平同誌已經不參加政治局常委,但是,遇到重要的問題,複雜的問題,我們覺得困難的時候,還是要向小平同誌請教。小平同誌將來認為需要,他有權作出決定,有權找我們開會。趙講到這裏,全體委員都鼓掌。趙說∶既然大家都讚成,就作為我們一中全會的一個決定吧。大家繼續鼓掌。(引自《六四、鄧小平和趙紫陽》,《議報》2005.2.6)這就是秘密決定形成的公開陳述。這個決定是鄧、趙共同的需要。鄧"垂簾聽政"必須有一個中央認可的程序,趙的"總書記"職位,在黨內錯綜複雜的爭鬥中,必須有鄧的權威給予支撐。至於鄧、趙如何商定,外人不得而知。據傳鄧曾表示退出常委還要"管事",有這麽兩個字就足以使趙領會了。這項黨內高層機秘大約沒有形諸文字,隻是一中全會的口頭協議。既是機密,當然不能向外公開,趙卻借會見戈氏的機會,在學潮正如火如荼、絕食使朝廷束手無策時公之於眾,結果群情嘩然。嚴家祺、包遵信等發表的《5.17宣言》指出∶"昨天下午,趙紫陽總書記公開宣布,中國的一切決策,都必須經過這位老朽的獨裁者","老人政治必須結束!獨裁者必須辭職!"學生打出橫幅∶"不要中國特色的攝政王!"、"要廉政,不要垂簾聽政!"各行各業各界(包括中央權力機構人員、和尚、尼姑)百萬人紛紛自發走上街頭,遊行到天安門廣場,聲援絕食學生,表達對獨裁政治的不滿。由於將躲在暗處秘密"掌舵"的鄧小平暴露於前台桌麵,鄧的憤怒乃至與趙決絕,是這位嗜權者的必然反應。在鄧看來,"垂簾聽政"的製度要有,隻是必須暗箱操作,一旦透露出去,就是大逆不道。鄧不惜以"分裂黨"、"支持動亂"的惡名加諸趙,實肇端於此。對鄧的憤怒與決絕,趙感到委屈,在《改革曆程》第一部分第七節"與戈爾巴喬夫的談話"中作了辯解。(1)向戈氏透露此決定並非首次,在這之前接見各國黨的領袖以及訪朝時向金正日都說明過鄧的"掌舵"作用。(2)與國內工會代表及工會幹部對話時,向他們解釋過鄧的"掌舵"作用,獲得他們的理解。趙稱∶"這樣公開說明對鄧是有好處的,至少說明在組織上不是非法的,是合法的。""究竟鄧為什麽認為我是有意把他拋出來,推卸責任?是什麽人,如何在鄧麵前挑撥的,我至今也不知道。""這件事我本來可以不做,何必多此一舉,實在有些懊悔。"趙的這些辯解不足以說明他的"善意"何以引出鄧被出賣的感覺,動機與效果的矛盾趙未能解釋。不妨作一對比∶李鵬也曾將鄧小平"掌舵"的內容暴露於世。1989年4月22日下午趙紫陽離京訪朝,當晚北京市委李錫銘、陳希同就要求政治局常委開會討論他們對學潮的分析。在李鵬主持下,4月24日常委會討論李錫銘報告,將學潮定性為"反黨反社會主義"性質。第二天,李鵬與楊尚昆向鄧小平匯報,鄧即指示∶"現在他們搞的那一套,都是‘文化大革命'造反派搞的那一套,唯恐天下不亂。""這場動亂,有後台,有黑手。"(《鄧小平年譜》)他提出三不怕∶不怕流血,不怕罵娘,不怕製裁!"我們還有幾百萬人民解放軍,我們怕什麽!"(信報2001年1月18日24版)李鵬命令,把這些赤裸裸的語言從中央傳達到地方、從黨內傳達到黨外。對此,鄧雖不滿,卻不強烈。5月17日,在鄧家開會決定戒嚴時,鄧輕描淡寫地對李鵬說∶"這次不要象上次那樣搞了,不要把我決定戒嚴的事捅出去。"李鵬說∶"不會,不會。"鄧為什麽對李鵬將他"掌舵"內容曝光不太介意,對趙紫陽將其曝光卻暴跳如雷、從此決絕呢?這是很值得思考的問題。還要作一對比∶對黨內高層存在的潛規則,趙紫陽與胡耀邦的表現不同。趙紫陽對潛規則相當熟悉,且善於應對。鄧小平與陳雲某些政見不合,彼此齟齬,鄧就把決策程序甩在一邊,有事不通過常委討論、決定,直接讓楊尚昆向下布置。陳雲得不到說話機會,就要求趙紫陽按時召集決策者議政。趙對陳雲說∶我是大秘長一個,要開會,您和鄧商量好了再開。"大秘書長",他對自己的角色定位是相當準確的。盡管趙紫陽對這樣的境遇並不滿意,但隻能認可而無法改變。隻有在這樣的前提下,鄧才允許他在經濟改革方麵放手去幹,趙才得以施展才能,使全國經濟麵貌大為改觀。比較地看,胡耀邦在這方麵大不相同。胡耿直、爽快,敢打敢衝,這種性格不適應黨內高層潛規則要求。鄧認為胡耀邦在反自由化方麵"軟弱"、"旗幟不鮮明",先後派喬石、胡啟立捎話給予提示,按照潛規則,胡應該趕快麵見當今,表示檢討,但胡卻視若未聞。趙紫陽出於關心,向胡說∶"要研究一下,給小平有個交待。"胡當麵同意,事後卻去了新疆。趙紫陽後來又問胡∶"老爺子打過幾次招呼,你不表態,怎麽想的?"胡沉默不語。實際上,胡耀邦對他所處的屈從環境並不認可,不時表現出不服膺的心態。1979年6月全國人大會議小組會上,他發言∶"我始終支持任何人在社會主義製度下行使自己的民主權利。希望大家都在憲法的保護下享有最大的自由。盡管在中央工作會議上及這次人大會議上,不少同誌點名也好,不點名也好,批評我背著中央搞違犯‘四項基本原則'的所謂民主化運動,助長無政府主義,但我堅持認為我那樣做是從大局著眼想的,即使多數人反對,我仍要保留自己的看法。"這番言論顯示了他的不屈於流俗的氣質。在文化藝術方麵,他敢於突破舊局。1979年召開第四屆文代會,他與胡啟立一反常規,響亮地提出"創作自由"原則,選舉文聯領導機構時大膽實行自由投票製,在文藝界開創了新局麵。不難理解,在保守勢力強大的環境中,胡耀邦這些民主施政事例逐漸成為眾矢之的,引起鄧小平與陳雲不滿。胡耀邦不無感慨地歎道∶兒皇帝不好當啊!這就是他對自己角色的定位。不甘心充當兒皇帝使胡耀邦在這個"垂簾聽政"的製度中遭受多方打擊,最後被非法黜免。趙紫陽呢,盡管他在適應高層潛規則方麵與胡耀邦有所不同,可是,最終還是由於堅決拒絕這一規則的鉗製,決心不做鎮壓學生運動的總書記而得到與胡耀邦同樣的被非法黜免的結果。這兩位均有傑出政績的總書記的命運背後,有沒有共同的啟示以警世人呢?這也是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轉過來說說鄧小平。權力,是鄧小平的重要追求。毛死後,他魂縈夢牽的是成為最高統治者,"毛在,毛說了算;我在,我說了算",其他人等於零。捷克總統胡薩克來訪,他向外賓吹噓"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大家希望我當總書記、國家主席,我都拒絕了。"(鄧選第3卷第272頁)所謂"大家希望",沒有任何憑據能夠證實。倒是由於陳雲的製衡作用,使他不敢把手伸向"總書記和國家主席"。為逼迫陳雲退位,他不得不退出政治局常委會直到中央委員會,隻保留軍委主席職位,他詭稱"我提出全退,但都不讚成,所以半退,保留軍委主席。"(鄧年譜第1212頁)這樣,就開創了中共由一個普通黨員坐鎮軍委主席的先例。他心裏有數,隻要軍權在手,黨權就依然在握。他對此很有信心∶"根據國家需要,根據黨的需要,我還是可以起現在趙的作用。"(出處同上)中共有史以來破天荒的"垂簾聽政"製度因而產生,中共的專製性質索性退至慈禧時代的水平。鄧小平曾說,他堅信馬克思主義。這不過是往臉上貼金。他連馬克思主義ABC都不懂,《鄧小平文選》居然說什麽"馬克思主義的另一個名詞就是共產主義","馬克思主義又叫共產主義"。(鄧選第3卷第137、254頁)用這種二百五的馬克思主義裝作他的信仰,越說越露出不懂裝懂的樣子。他有什麽學識呢?他精通一本無字天書《權力學》,為維護專製權力不惜付出任何代價。這種態度充分表現在對付八九學潮中。他對學潮的評價,在接見李鵬時的4.25講話中說得相當透底,他不允許群眾有示威遊行的權利,用他的話說就是"中國不能亂哄哄的","中國不能允許隨便示威遊行,如果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遊行,什麽也不要幹了。"(鄧選第3卷第212、286頁)他的底線是∶"如果有人搞得我們總是不安寧,也不能排除使用某種專政手段"。(同上第211頁)學潮所以猛然激烈起來,源於《4.26社論》的"動亂"定性。趙紫陽想盡辦法扭轉僵化局勢。5月4日他提出"在民主和法製的軌道上解決問題"的原則,然後提出具體解決矛盾的方案∶由全國人大設立廉政委員會,接受對高幹子女違法亂紀行為的舉報,進行調查。對"官倒"嚴重的幾大公司,由全國人大根據審計情況進行審查。加快製定新聞法和遊行示威法,加強輿論監督。這項方案於5月8日常委會、5月10日政治局會上通過,5月13日趙紫陽與楊尚昆向鄧小平匯報,鄧表示"都同意"。鮑彤聽了以後高興極了,覺得這是鄧支持趙紫陽進行改革的表示。但是,趙紫陽不了解此時鄧的秘密部署∶5月6日鄧召開秘密會議,稱"這是一場政治鬥爭,是要共產黨下台,推翻社會主義製度,所以不能作出妥協。"5月8日至12日,鄧在武漢會見各軍區司令員、政委、部分集團軍軍長、政委。5月13日(正是這一天,鄧對趙紫陽的和平解決學潮問題的方案表態∶"都同意"),鄧向陳雲、楊尚昆、李先念、王震、薄一波、宋任窮等15位黨政軍老人匯報武漢會見軍界情況,說"軍隊絕對聽從黨中央、中央軍委命令和指揮。其他人連一個師、一個團,甚至一個警衛中隊都調動不起,我是很放心的。"5月15日,陳雲等40餘位黨政軍老人先後要求鄧盡快采取堅定措施,平息動亂。鄧答∶待戈爾巴喬夫離開中國,即實施軍管,恢複秩序。已從沈陽軍區、濟南軍區調部隊進京。(《六四、鄧小平和趙紫陽》,《議報》2005.2.6)這一切,趙紫陽作為中央軍委第一副主席卻被蒙在鼓裏,毫無所知。他正在費盡心機運籌他的"在民主和法製的道路上解決問題",令人遺憾的是,作為總書記的他的黨卻既無民主也無法製,他的"廉政委員會"的設想不過是空中樓閣。寫到這裏,不盡悲從中來,趙紫陽先生的命運究竟意味著什麽?誰能給我一個答案?現在,可以點到本文的題目了∶趙紫陽之謎。為什麽是"謎"呢?那是一個異常緊張的時刻∶天安門廣場被20萬學生擁堵、數百師生在廣場絕食,楊尚昆隻得改在機場舉行迎接戈爾巴喬夫訪華儀式,慌張得連紅地毯也沒鋪,陪同戈氏進城時無法從天安門廣場通過。就在危機四伏的情況下,趙向戈氏鄭重通報中共中央關於鄧小平有權"垂簾聽政"的決定,點明這是秘密決定。這個消息被直播出去,聽眾嘩然是不奇怪的。為了讓戈氏明白鄧與戈會見就是最高層宣布中蘇關係由此正常化,本可以含蓄地點明鄧當時在黨內的實際作用,既給鄧留了麵子,也指明鄧的權威地位。"垂簾聽政",鄧也明白不是一種可以抬上桌麵的安排,經趙一抖摟,鄧惱恨成怒——暴君,難道願意讓人揭示他嗜權如命的真相嗎?趙關於秘密決定的公布實際上捅明了暴君的這一本質。現在要研究的是,趙為什麽突然來了這麽一手。種種這方麵的推測都缺乏確鑿無疑的證據,因而不論在推理方麵多麽合乎邏輯也難以確立。如果證據的搜尋最終令人失望,那麽,這就是尚未破解的"趙紫陽之謎"。曆史上無解之謎甚多∶光緒是否被毒死?雍正是否改寫詔書登基?肯尼迪總統為何被刺?列寧格勒州委書記基洛夫因何被殺?這些謎迄今沒有可靠答案。"趙紫陽之謎"也將停留在曆史冊頁之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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