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塚

陽光下,蠕動著,而不自知;夜裏,冷得想哭。
正文

那三年(長篇連載-8)

(2007-08-24 12:12:14) 下一個

8

幾乎忘了七寸的登場。

這個被分到了(1)班住在410的家夥和我共享了同學數載的成績排行榜前兩名,但性格與我從骨子中出入頗大。七寸像個儒生,雖然也是一樣的髒字葷笑話不離口,但我說的是本質。他會在不出軌的前提下淋漓盡致,譬如說籃球足球遊泳象棋撲克畫片兒玻璃球魂鬥羅變形金剛,或隻是躺在床上平靜地啃武俠,很省心的那種。七寸不會去野外逮螞蚱偷地瓜砸癩蛤蟆扒拖拉機免費旅遊,不會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的回家看老媽是傷心還是憤怒或是眼瞅著家裏過於平靜而把自己的胳膊弄骨折製造些親情氣氛,不會趁同學起立回答問題時將仙人球或豎立的鋼筆帽墨水瓶放在他的座位上然後等著他(她)坐下時捧著自己的屁股狂叫,不會在尿憋不住的時候衝到樓道裏在別人家的酸菜缸裏解決,也不會在過年時把鞭炮埋在新鮮的大便中互相比賽著看誰炸得更成績斐然,甚至據他日後供認,第一次借著借橡皮還橡皮來有意無意的碰女同學的手來謀取心跳的感覺居然遲至初中才發生,使我驚愕得手中的啤酒遲遲未下。

他甚至連體型也顯得很省心,矮矮胖胖的馬拉多納體型,買衣服不用挑能穿就行。

而我本質上是個齷齪的野人,時至今日,在團聚的酒桌上我仍不時地提心吊膽唯恐這幫總願活在陳怨舊恨中的睚眥必報的小人們又提起了哪個老茬從而導致幾個家夥又端起酒瓶和我拚命。

 

七寸的寢室成為了我的又一個據點,相比較而言,(1)班的風氣更為活躍臉皮更厚人格更為無恥也因此更符合我口味。我班的學客們的精神每每令我自卑不已,經過我的仔細觀察,前排有一打以上的公母俠客們可以半天都不去上一趟廁所下了課也是紋絲不動的看書,這種學習精神以及膀胱容量總令我咂舌並羞愧難當,於是我就掩耳盜鈴的躲到七寸的寢室裏不去看他們從而將他們遺忘。僅存的記憶碎片告訴我當時在他們寢室的最主要的活動就是打撲克,每逢下課大家爭先恐後的奔向寢室唯恐慢了一步而成為了可憐巴巴的看客。

 

“老五幫我打份飯——四個肉餅。”

“你他媽自己不會去?”老五在一邊巴拉了半天眼正準備趁某人吃飯而篡位登基。

“沒看到正忙呢,咱哥們間誰跟誰呀是不是大不了我晚上幫你打洗腳水,……喂喂喂老鴨你別他媽不要臉趁我說話時偷看我牌”。

“媽的,飯票呢?把跑腿費準備好!”

……

不用說打回來的肉餅肯定是撿涼的撿小的挑,被競爭下崗了還要為上崗者服務這種心情誰都理解。

我原本明亮的眸子(畫外音:真是惡心呀)就是在經曆了不知多少次的夜戰後逐漸變得模糊不堪最終掛上了不倫不類的眼鏡,夜戰時的卓絕環境充分練就了我等年輕戰士們的艱苦奮鬥的優良傳統——為了逃過政教處的查房,打牌的人們總是坐在下鋪披著厚厚的毛毯擋住微弱的掛在上鋪床板上的手電光,夏日裏一麵擦汗一邊抓牌時尤見英雄本色。圍著牌席團坐的幾個邱少雲無論遇到什麽情況都絕不會發出任何動靜,隻是抓牌出牌,遇到爭執時默默地用沉悶的拳頭解決。手電的光芒越來越暗直到最終什麽也看不見時,將電池取出交給牙口好有經驗的人譬如我咬一咬後重新裝入以榨取潛能,說到這裏順便提一句,咬時用力要均勻,不提倡用切齒和臼齒,推薦用後槽牙,此外,咬前一定先用手捏一捏,如果鋅皮內的貨物太軟就忍痛扔了吧,否則咬也是白咬並很有可能咬破弄得滿嘴酸酸澀澀的味兒得不償失。

 

為了第二天的課堂,我們夜戰從不通宵,每次我回到自己寢室時已是滿屋的輕鼾。

也許還要補上一個狀語,即高一時我們從不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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