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當年婚宴上波蘿的醉酒引發的小小的裂痕,如那輕風化雨, 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那麽婚後波蘿和芒果繼續保持聯絡,則如雷霆萬鈞, 是荔枝萬萬無法忍受的.
後來據波蘿的表弟回憶, 那晚他親手將一瓶五糧液兌成了白開水, 並由他親自倒酒, 跟著波蘿挨桌敬席. 一圈下來, 波蘿就醉了. 也就是說, 波蘿是被一肚子的白開水灌醉的.
於是大夥兒笑話波蘿, 說波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至於這 “人” 是誰,荔枝隻有苦笑.
至於波蘿偏著頭,聽芒果說了句什麽話, 荔枝是打死也不會去問的.
因為那芒果是荔枝自個兒請過來的.
打這以後,荔枝總結出了一點: 那就是曾經滄海的男人和女人是不可能建立起真正的正常友誼的.
一年以後,波蘿也領會到了一點: 戀愛結婚之不同,就象閱讀詹姆斯·帕特森的懸念小說,開始的時侯迂回曲折,風情萬種, 看的人手不釋卷,廢寢忘食 -- 那好比戀愛的階段.
等到看完全部的小說,掩卷沉思,一切水落石出,雖還有些半掩琵琶半遮麵,有時拍案叫絕,有時回味無窮,口齒留香;當然亦有原來如彼,不過爾爾的歎息 -- 那好比結了婚的階段.
而戀愛中的女人,和結了婚的女人,和生了孩子的女人,也是完完全全三個不同的人.波蘿想不到恰當的比喻, 隻在腦子裏閃過溫柔的羊羔,山中的老虎,和懶洋洋曬太陽的家貓這三種可愛的動物.
沒結婚之前,波蘿隻是偶爾窺見過城裏的月光:大約是爺爺奶奶的相敬如賓;大約是父親母親的同甘共苦; 大約是上鋪的老大和大嫂的相儒以沫.
當然, 傳說中圍困在城裏的人們不乏反目為仇,形同陌路.
剛開始波蘿還頗不以為然.
有人說過,婚姻好比喝一杯水,冷暖自知.
也許冬天喝下的是放了冰塊的涼水,也許夏天喝下的是滾燙的沸水.那麽,你是喝還是不喝?
波蘿和荔枝剛結婚的初期,彼此間的生活跟婚前並沒有大的不同.
波籮照舊下班和同事喝喝酒打打乒乓;周末釣釣魚打打網球.
荔枝照舊迷她的韓劇學她的法國菜譜.
小兩口下了班,有時侯做飯,有時侯出去坐坐.倒也情趣盎然,其樂融融.
唯一的不同,是荔枝在波蘿車的副駕駛座上放了塊坐墊, 上書:太太專坐;
波蘿投桃抱李, 在荔枝的車後窗貼上一張條: 此花有主.
8個月後,小太陽的出世,給這個新成立的小家庭住入了一針強心劑.
那段時期, 波蘿掛在嘴上的口頭禪是:生子當如孫仲謀,生女當如小太陽.
小太陽確實是小兩口心中一輪冉冉升起的太陽.象所有的父母親一樣,波蘿和荔枝在女兒身上傾住了幾乎全部的精力.盡管他們帶孩子的經驗和蹣跚學步的孩子一起成長.
看著女兒天使般的笑容,荔枝常常幸福的說: 謝謝你老公,給了我這麽個寶貝.
看著波蘿整天抱著女兒愛不釋手的樣子,荔枝不無妒忌的說: 哼,原來她是你生命裏的另外一朵桃花.
小兩口鬧別扭了, 荔枝又說: 我現在有女兒了,我什麽都不怕了.你要是負了我,我就帶著女兒在你的生活中消失… 還沒說完,波蘿就咬牙切齒的討饒.
小太陽8個月的時侯,桃子,也就是荔枝的堂妹大學畢業,並拿到了美國簽證,並來投奔荔枝夫婦.
桃子長得並不是很好看, 還戴著一付無邊的眼睛. 可桃子眉目清秀,渾身散發出青春的活力. 荔枝也就比桃子大了5歲,可無論從思想上,還是觀念上,儼然是兩代人.
就算隻從衣著上,波蘿驚訝的發現, 生完孩子的荔枝,經常套件寬大的裙子,鬆鬆垮垮的搭在身上.那曾經的纖纖細腰, 也消失不見了.有時侯胸口上竟還有奶漬.
桃子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活潑樣.
桃子初來乍到,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桃子喜歡跟波蘿聊天,她堅信這個口若懸河的姐夫就是一部百科全書.
那晚小太陽一直在鬧,12點多了小眼睛瞪得象1000瓦特的電燈泡似的.波蘿和荔枝輪番作戰,結果不但沒將小丫頭哄睡著,二人倒險些被她給哄睡著.波蘿忍無可忍,扯了毯子,到客廳的沙發上睡了.
好久荔枝費盡心機終於看小家夥輕輕打起了呼嚕. 荔枝擔心波蘿受涼,起身到客廳打算叫他回屋睡.
荔枝隱隱看見,在客廳昏暗的夜燈下,波蘿坐在拉開的沙發床上,而桃子不知何時從她的小房間走出來.桃子隻穿著薄如蟬翼的絲質吊肩睡衣,雙手托腮正趴在波蘿的身邊.
波蘿的手上拿著那本被荔枝翻看了無數遍的 “圍城”.
荔枝隻覺得天旋地轉.
房間裏沉睡的女兒突然 “哇”的一聲清脆的大哭起來.
波蘿和桃子同時掉轉頭, 一齊看到了荔枝那張驚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