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之燃情歲月（Legends of the FALL）

■枯荷（中國）/圖文

　　一直不敢寫這部影片的評，總怕寫不出我對它的的那些感覺，寧肯她們如秋水一般在我的心底流淌，清涼滑過。

　　這是我所有珍愛的影片中唯一一部在看第二遍的時候才喜歡上的，而且一喜歡上，就再難舍棄，一直藏在心裏，每過一段時間就翻出來晾晾，於是一些情緒就不自覺的蔓延，直到那些青春的味道重新回來，仿若再次的成人。

　　你仔細地聆聽過自己內心的聲音嗎？崔斯丁（Tritan）就是一個時時能聽見自己內心聲音的男人，那是野性與原始的呼喚，是熊的聲音。在印地安的傳說裏，熊是大地河流的守護神。於是這樣一個男人注定是一個傳奇，在歲月裏燃燒。

　　影片的名字是《Legends of the FALL》，很多地方都翻譯成《秋日傳奇》，我卻比較喜歡《燃情歲月》這個名字，更有一種詩意，一種壯觀，一種動人心魄的回味。無論叫什麽，影片都將把你帶入一個唯美而蕩氣回腸的故事中去，於是你願意它叫什麽都可以，因為就是沒有名字，你也不會後悔自己去愛它。

　　也或許，有一天，我便是這樣躺在一張椅子之上，漫不經心地回味，沒有目的地搜索，滄桑如故的過去，累積成了生命無法攀越的高山，成了雙手再不能揮灑的樂章，可是總有記憶留存，總有那些愛恨纏綿的過去讓人懷念。你會回憶起生命中哪段日子？哪段歲月一直在你的記憶中燃燒？

　　羅曼"羅蘭說“愛是生命的火焰。沒有它，一切將變成黑夜”，那麽誰會拒絕愛，而置身在黑暗的地獄中？

　　在一個沉重宏大的曆史背景下，整部影片卻是浪漫而抒情的，愛爾蘭憂鬱淒婉的音樂，讓影片充滿了難以消弭的蒼涼。也或許正是這種經典的悲劇美是人類所有藝術的靈魂，所以這部影片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褪色，它總會在你心底需要某種懷舊的感傷時，悄然爬上心頭，於是，再次回放，再次回到那些憂歡歲月。

　　在第一遍的觀賞中，我被其散漫的情調而耗費得沒有多少興致，所有的一切都看似沒有章法而隨心所欲的，愛情，背叛，親情，這樣古老的主題已經並不吸引人了，可是，看完後離開影院，再仔細回味影片中一些細節，我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相當嚴重，我用一種慣有的視角去審視這部影片，那麽她所有的光華都將掩藏在我陳舊的目光背後，而再煥發不出絲毫的光芒。

　　美國南北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禁酒令，每一個背景都可以勾勒出壯觀而讓人浮想聯翩的故事。而依托在這所有背景下的影片，如若沒有極強的宏觀和微觀相結合的調控把握能力，那麽失敗都是不可避免的。在觀看第一遍的時候，我把她作為一部故事性的影片去看待，而脫離了導演所要營造的一種詩化的，並不清晰的，在人性脆弱與輝煌中交織徘徊的氛圍，那種在親情與愛情中的矛盾，在戰爭與和平中的矛盾，在得到和失去之間的矛盾，無不在人與社會與自然的衝突與回歸中得到了最為突出的體現。

　　勇敢與逃避，在整部影片中都衝擊著我的視覺和情感神經。我為Tritan矛盾著，甚至我為他的一切行為做著辯護，在今天，我知道，這是年輕的成長代價，這是青春歲月中我們必修的功課，當我們置身其中的時候，誰會為自己的那些流滿淚水的青春而懊悔，而羞愧。在脆弱與堅強中，掙紮，逃跑，再被拉扯回來，於是，遍體鱗傷的青春裏，有一個詞叫：成長。為了一些不成熟的行為，我們必須為成熟而付賬。

　　生命如果隻是一場放逐與流浪，那麽人心內的痛苦會減少許多，盡管，這些放逐流浪無不因為這一些痛苦開始。在現實與心靈中，我們是循規蹈矩，還是聽從心靈的呼喚，兩難的選擇裏，必有一方妥協，最終放棄。前者是沒有疼痛的麻木，後者是與整個社會的對抗反叛，孤軍作戰的無援。

　　於是， Tritan在原野上策馬呼嘯，Alfred在社會中脫穎而出，各自行走在心靈的旅程中，如若此，便沒有多少遺憾。可是，人逃脫不掉的是七情六欲，情感的莫名其妙，讓所有的一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讓一切不可捉摸，變成了理所當然。於是三個血濃於水的兄弟，愛上了同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在三個男人之間搖擺徘徊。也或許她充滿了委屈，充滿了無辜，可是，我卻不知道為何，無法諒解於她。我喜歡對愛情充滿了堅貞與堅定的女性，我喜歡那些外表柔弱，卻內心無比剛強的女性，我喜歡這些女性為著愛情的信仰而絕不妥協的心性。有了選擇又絕對不搖擺徘徊的堅韌與隱忍。否則，痛苦與懊悔始終相隨，那麽幸福便成遙遙無期，怎樣的活都是生不如死。當你無法與一種生活徹底斷絕的時候，千萬不要嚐試另一種生活，以取代現在的痛苦，這不過是飲鴆止渴。

　　於是，我有些沒有理由的對這個叫Susan的女性有一種同情之外的排斥。她也渴望自由奔放，所以她會不自覺地去愛Tritan。可是她始終還是一個世俗的女性，她掙脫不掉內心對虛榮的追求，所以她無法忍受漫長的等待，她會嫁給Alfred。盡管，她在承受著心靈的磨難，並沒有因三個男人的愛而有多少的幸福可言，反而在這些情感糾葛中痛不欲生。愛著不可愛的人，那份折磨如蟻噬心，在裂痛中趨於崩潰的邊緣。愛是不可熄滅的，就算你壓抑了很多年，都會在多年後的重逢中被重新點燃，然後燃燒，然後不可遏止地瘋狂。所以，她死了，這死是對這場糾纏不清的愛情的結束，是對痛苦生活的告別。這種處理方式，多少是遺憾和無奈的，也就是因為這些殘缺，所以這部影片在扼腕歎息之餘，又對人生抱有了更多的疑惑，更多的不解，也就更充滿了好奇與向往。Susan妥協於現實，而背叛於心靈，這也正是影片所要闡述的，無論是忠實還是背叛於心靈，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甚至是生命。

　　也許，這個影片中真正讓人疼惜的女性是她，這個印第安小女孩Izabel。她質樸純真，幾乎沒有任何的雜質，她愛著Tritan，於是她可以等待，直到這個愛人來迎娶，這是近乎理想與虔誠的等待。她沒有Susana內心那些複雜的情感，她是單一的，她的內心除了Tritan再沒有另一個男人的空餘之地，所以她在兩個女性的愛情爭奪中，勝出了。她與Tritan有著相同的特質，狂野的心性，在這部影片中他們兩個是真正同一個群體中的人。如果這部影片中定要有一個是幸福的，那麽隻有她了。在愛中等待，又在愛中死去，這或許是影片所要傳達的唯美主義吧。也許永遠並不像Susana說的那樣“太久了”，隻要肯一直等待，總會等到花開，世間多少事，不就是在彼此錯過中遺憾終身的嗎？如Susana，擁有了那麽多男人的愛，卻始終那般的孤寂。

　　誰能從這些泥潭中拔腿而逃？Tritan逃了，他象熊一樣狂野著在荒島與荒地之間奔跑，也許自由的追求永遠是神聖與崇高的，是充滿了無盡的力量的，就算是在現實麵前的怯懦，卻都在自由的光輝下而消退了。我原諒了一個男人對責任的逃避，我原諒了一個男人對愛情的放棄。有什麽比掙脫了枷鎖還可貴的？哪怕那是生命！

　　有些人注定是控製命運的，有些人注定是被命運所捉弄的。我不想說這個影片中的女性是命運的悲劇，而想說即便是能選擇自己生活的Tritan也擺脫不掉悲慘的結局。

　　這部影片，本身就是矛盾的，甚至是不可理喻的，但是這些矛盾與不可理喻卻恰恰是我們人性的本質。我們在人性的卑弱中艱難前行，總是在錯過與被錯過中品味美的失去，這些美來自生活，來自自然，來自親情也來自愛情。

　　這部影片沒有對愛情的美化和謳歌，在某種程度上它是在把愛情看作一種罪，幾乎影片中所有的人都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而影片要力圖宣揚的是親情，在所有情感中，這是唯一持久不變的，也是唯一不會隨著時間而減色的，隻會越來越深越來越厚，愛情是引發這場親情危機的禍源，而最終親情的強大力量讓愛情退避三舍，淪落到配角的地步。

　　靈魂之中，總有觸摸不到的痛，女人在觸摸中死亡，男人在觸摸中重生，男人善於忘記，而女人善於記住，這或許是男人與女人的區別。

　　在親情與愛情之間曖昧，一些深邃的情感在此之間展開，延伸，在爆發的高潮中風起雲湧，波瀾與壯闊就在這溫情脈脈的情感中拉開，鋪平，立體與激越。一切都是這樣的自然，把矛盾從不可化解中輕輕帶過，置於宏大的場麵中去，讓它自生自滅，在人性的衝擊中漸漸平息至沉靜。就如上校的父愛的平衡一旦被打破了，就再難維持他最初的公平與刻意，對Tritan的偏袒與放縱，是這部影片矛盾的焦點。如果說Tritan對自由的渴望源自一種內心的原始的訴求與呼喚，那麽我更想說，在客觀上他是一個被縱容的男孩，被寵壞的男孩，無論他多麽的不合規矩，人們都義無反顧的愛著他，嗬護著他。也許這是人們對於另類的獨特的憐愛，對於自身無法獲得的一種潛在渴求。正是這種愛，讓他幾乎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責任，隻有當親情衝擊他的時候，人性中最原始的血緣的牽引，讓他選擇了回歸。

　　這是一部生命體驗的影片。不同性格，不同人生，不同的感觸，讓這部影片充滿了人文主義的精神。我不能說是最愛Tritan的，因為我看見Samuel在臨死前努力的掙紮與呼喊中，體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撕裂的陣痛，這種陣痛來自一個藝術中的角色，多少有些奇異。或許Samuel是毫不重要的，他的出現與死亡隻是穿針引線，但是，在生命麵前，我們何曾堅強過？都是脆弱不堪的，都是抵擋不住一顆子彈的穿膛而過的。那麽那些爭來奪去的愛情又如何呢？他的死，讓Tritan愧疚，但是更多的是為他找到了更好的逃避的借口，所以Susannah在他要離開的時候說：“即便我懷了你的孩子，你也依舊要走嗎？”時，我的心沒有理由的疼痛，因為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Susannah對她深愛的男人一無所知，這個男人貌似的強大，是沒有成熟的怯懦，他從來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現實中的苦難，而逃避在心靈的呼喚中，寧肯與熊作戰。

　　其實，年輕時，誰能懂得麵對，誰能了解責任，當年觀看這些影片的人日漸老去，誰在回眸這段與影片有關的青春時，沒有淚流滿麵。

　　這部精美的影片，並沒有因它無與倫比的精彩風景而衝淡悲壯的色調。沉鬱，哀婉在一種抑製不住的激越中回蕩，如同整部影片所要闡述的種種矛盾。

　　這部影片中的演員都太優秀了，以至於你無法確定自己究竟是為著誰而去看的這部影片。就如當初，我為Brad Pitt而欣喜若狂，但是在回味它的時候，我迷惑了，這個渾身充滿了野性的男人，太過俊美的麵龐，除了讓我有一種女性天然的愛慕之外，竟沒有一種來自藝術喜悅的衝動，或許，他本身就是Tritan，極其本色的演出，沒有多少意料之外的驚喜，也就在內心歸於一種平淡。他從頭燃燒到結束，一直如熊熊的火焰，讓人有熾烈與灼傷的感覺。也許，人就是心存偏見的，如影片中所有人對Tritan的愛，是沒有節製和道理的，我便也就如此愛了Brad Pitt這許多年，為著他眼神中那永遠的不羈，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微笑。

　　相形之下，我對Aidan Quinn更為推崇，他扮演的Alfred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代表了一種我們現實世界的人物，與Tritan的理想化身是不同的，他不追求那種過於虛無過於遠離現實的理想，他腳踏實地，在社會中勤懇有加，並且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了一定的社會地位。他充滿了溫情，有著翩翩的風度。這樣的人是被世俗接受的，是可以在世俗社會遊刃有餘的。我們可以不屑於他跟社會的同流合汙，但是，社會的推動實則在更大的程度上得益於他這樣比較俗氣的人，而Tritan那樣的人隻存活於人類的最後的夢想，是一種渴望而不可得的。Aidan Quinn既演出了人物的世俗，卻又演出了他高貴的一麵。他可以不必像Tritan那樣成為時時耀眼奪目的英雄，成為人們眼中的中心，他隻在關鍵的時刻，挽救靈魂的不墮落，也就是，在現實生活中，靈魂的底線不是依靠Tritan這樣的人去維持的，而跟多的倚賴於Alfred。所以他會放棄自己到手的一切地位與榮耀，而舉起了手槍，拯救了自己的親人，這幾乎是真正意義上的靈魂的救贖。如果Tritan的英雄主義讓我們覺得炫目與疲憊或者遙不可及，那麽Alfred的舉手一槍，就是一種現實意義的高貴。Aidan Quinn把人物的冷峻下的溫情，世俗下的超凡表演得讓人欲罷不能。

　　到了這裏，就不得不提那個老上校了。這個可愛可敬的老人是我最喜歡的演員之一，他是偉大的Anthony Hopkins。用偉大我以為一點不為過。倘若這部影片中僅有Brad Pitt，那麽我想象不到他可以從眾多優秀的影片中脫穎而出，讓這麽多的觀眾喜愛並永遠記得。我最初是被他的《沉默的羔羊》吸引去的。那部影片中Jodie Foster的表演在他的襯托下顯得有些稚嫩。他的一雙眼睛是所有表演得靈魂，在這部影片中也是如此。滄桑，倔強，不屈，卻又充滿了仁愛。他的身上有著對舊的優秀傳統的堅持，又有著對新的社會現狀的不滿與抗爭。他爐火純青的表演，讓這部影片成為了經典，就算你可以找出這部影片無數的缺陷，但是在他的身上，你隻能用完美一詞達意。

　　盡管我不喜歡女主角，但是Julia.Ormond的表演卻是傑出的。她把一個女性的無奈與彷徨，表達得準確而細膩，在三個男性情感中的那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情感的賦予達到了完美的展現。她身上與身俱來的高雅與自由奔放的氣質給予了這個角色無窮的魅力，這就是為什麽有那麽多的男性會為她而癡狂的原由。

　　影片如果失去了音樂將黯然失色。這部影片的音樂已經成了經典，我沒有太多的言辭來表達對這１２首音樂的喜愛。James.Horner無疑是上個世紀最傑出的電影配樂大師，《勇敢的心》、《泰塔尼克號》這些讓人一想就驚心動魄的樂曲，就是出自他之手。他的音樂都可以獨立出來而自成篇章，溶於影片又天衣無縫。在他的典雅與抒情中，你可以領略唯美精致，在他的奔放與狂野中，你又可以體會激情與跌宕。即便這是一部部成功的影片，這也完全可以是音樂的盛典。

　　有些影片並不需要完全看懂，就如這部《燃情歲月》，我依然對它心存困惑，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在回味一些青春歲月的時候，能不自覺地去想起它，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