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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 -17- 翩然斷月

(2007-05-04 15:23:38) 下一個
宮 -17- 翩然斷月2007-04-30 17:40:42

撥開花土對著裙子上那塊醒目的汙跡,信幾乎有些突然失去頭緒的感覺。不不,他定神,一定有辦法。忽然想到熟悉的那句話,欲蓋彌彰。欲蓋彌彰?他靈光一現,唇角輕揚,對啊,欲蓋彌彰。
 
信微微鎖著的眉頭,讓幃初有些莫名的在意,所以多了一絲愧疚。這下糟糕了,肯定弄砸了,怎麽就這麽大意呢。幃初帶著惴惴的眼眸,望向蹲著那裏沉思的英氣男子。
 
信起身對幃初身邊的宮女說:“去承明軒!”宮女驚訝抬頭,他低頭,輕聲叮囑之後,依然用冰涼的聲調說:“快去。”那樣的喝令,沒有威脅,卻更讓人戰栗。宮女匆匆,幾近逃離。
 
幃初垂頭喪氣,隻知道現在自己肯定不好過了,那麽大的汙跡,如若不被注意,那才真是奇怪,正在發愣,幃初忽然發現信已經再次蹲下,手裏捏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到的筆,專著地在那汙跡上描畫著。他眼睛裏的安寧,讓她有些驚異。
 
左右勾描,最後精巧著色。“好了,應該可以了。”信站起麵不改色。 

幃初輕拎起裙子,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到底具有怎樣的魔力呢?如此的妙筆,長裙之上,一朵木槿驚豔奪目,妖嬈的無窮花。金紅色的花瓣,疊疊重重,妥帖安穩地舒展,棕色的花枝,掩蓋了剛剛的那片汙跡。簡直無法想象,幃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開心地轉了個圈,萬花齊放。 

信靜立,微微笑,藏得沒有絲毫痕跡,卻是那樣的秋日眼光。待幃初一回頭,他急忙收起剛剛的溫軟瞬間,冷漠的眼眸催促她:“得意什麽,現在還不去的話,也還不一樣是弄砸,恩?” 

“哦。”幃初有些無趣地答應,乖乖地跟著他,卻在他轉身的瞬間,扮了個小兔子樣的鬼臉。 
信轉身,重新微笑,看見他的無窮花在她的裙角開放的時候,流露出的那份溫暖,是那樣的小心,小心到不想讓幃初知道。

他們來了,太子妃清麗如花,裙邊的無窮花與太子的盤金繡相得益彰。皇後見了,微笑。 

觥籌交錯,燈紅酒綠。 
樂起,席散後。 
信右手手指輕輕地扣住玉杯,似乎漫不經心。坐在他旁邊,幃初卻盡量抑製著孩子氣的好奇,好不自在啊,有些不安分地想動。信的左手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她手邊,掐了一下,目光卻依舊直視前方,似乎沒什麽事情發生。 

哎呀!她咬咬牙齒,這個家夥下手也太狠了吧,她不滿地嘟嘟嘴,卻沒有看見信唇邊泛著的溫柔弧度,猶如她那喜歡的金色木槿,華貴而清明。 

忽然曲調一變,信不由得忽然直身。是東瀛使者身旁的一個女子在彈奏伽椰琴,來自這裏的樂器,奏著那樣奇異的曲子。猶如漫天的柳絮隨風而起,靈動,輕巧若流水,不可方物。技驚四座,居然是一個外族的女子,這樣把握了名叫伽椰琴的空靈,讓人忘身,可是居然沒有人知道這個驚人美妙的曲子是什麽。信微微低頭,看來這是準備已久的麽,是一曲吟月,看來找到這種失傳已久的曲子,也費了他們不少工夫了。 

“貿然詢問一句,此曲是何得來,緣何眾人都未曾聽說呢?”堂上的一名老臣欠身後向使者詢問。

使者起身,聲音隱約著得意:“此乃吟月。” 

什麽?眾人皆驚,那就是早已失傳的吟月嗎?果真攝人心魄! 

“看來對於伽椰,您也精通啊。”名叫李玄的君王,微微頷首。 

“豈敢,素聞太子殿下倒是琴技過人,不妨也同奏一曲如何?”使者的眼光略帶狡捷。
 
果然是有備而來,信微笑,冷意微散,這種伎倆,怕是行不通。
 
忽然,一個得意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將要起身:“皇太子妃娘娘的聰慧,小人也是久仰大名,不妨也請妃宮娘娘共奏一曲,意下如何?” 

什麽?信幾乎驚得微微張開了嘴,看來他們此次果然是下足了工夫,連幃初的弱處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存心讓她出醜麽?他不禁回頭看了一眼幃初。
 
忽然聽見提到自己,幃初慌亂到了極點,更不知道如何做。 

信無奈,征詢地看著父皇,皇上卻似乎毫無察覺,微笑應答:“那好,太子妃也同奏一曲。”其實,他是感覺到了兒子的目光的,可是卻在心中輕歎,信兒,你說父皇能回絕得了麽? 

信隻好走到琴邊,示意身邊的幃初,千萬小心別出亂子,否則我可沒辦法收拾。 

他坐下,修長的手指撫琴,那邊廂使者的琴聲也響起。皇後微微揪心,看來一場鬥琴在即。 

女子的琴聲華美如午夜之花,似乎彌漫四處。而信的聲音,卻略顯輕微。輾轉,信十指微揚。如水音起,楊花欲滿湖。那琴聲沉穩但隱藏悲愴,似乎太抑鬱,難以壓製使者之音,聽者個個都緊張如滿弓。漸漸,信覺得力有些不從心,他需要輔助。

忽然一陣微顫的小笛聲響起,有些突兀。是幃初,信有些忿氣地看她,怎麽,想出事麽?幃初卻不理他,依舊任性的樣子,笛聲忽然一升,如春日光束,托起了他的清涼。是秋日與春日的結合,完美無缺,互相彌補,讓人忘卻周身四處,晃若隔世一般。信不再疑惑,微笑撫琴。來的那女子漸漸不支,忽然琴弦皆斷,琴聲已被剛剛那清涼與溫婉完全覆蓋。 

皇後微笑,看來是逢凶化吉了,如此和諧美麗的聲音,讓人無法言語。 

使者忿忿但不得不勉強笑:“妙,不知殿下奏的是何曲?” 

信起身,餘音嫋嫋。他抓住身邊那個還有些餘悸的女子的手,回答沉穩清明:“我的曲子是《斷月》,而太子妃的則是《翩然》。”賓客席裏波瀾掀起,《斷月》?《翩然》?傳說中的曲子,若雙璧不合,則無殺伐之氣;若兩曲同起,則無論什麽曲子都是蓋不過的,無怪剛剛的情景了。 

月下清明,羽翼翩然,獨酌,斷月,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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