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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 -12- 閣樓小遇

(2007-05-04 15:12:07) 下一個
宮 -12- 閣樓小遇2007-04-23 09:46:37


回到太子殿,信和幃初的手瞬間鬆開,幃初的指間毫不帶猶豫地從信的掌心掙脫開來,然後信立即輕鬆地放手,同時兩個孩子互相背離,走向各自的房間。真的是那麽輕鬆麽?誰也沒有在走的時候回頭,隻是空留一個大殿的空虛和落寞。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幃初調整一下自己排斥的落寞心情,低頭坐下,隨手翻開一本書,卻是這樣的句子赫然入目。她清冷纖細的手指撫到那珠璣一般的字,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一種被抽空的感覺。申幃初,你到底是什麽,你到底是怎麽了?你是不是喜歡上信了?為何會那麽在乎他呢?為什麽,為什麽想到信的固執和冷漠的眉眼,你會那麽在意呢?為什麽,想到這裏,總是有一種沉重的負罪感壓在自己的身上呢?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存在,信才會如此落寞,才會如此清冷,才會如此散發寒冷的寂寥的氣息。如果,如果不是自己而是孝凰,信他,一定是很快樂的吧,他一定會微笑,猶如拂過的春風解凍。他的眉頭,一定不會總是這麽鎖著的。孝凰的手指可以將那些撫平,然後變成她難得見到的溫柔。因為孝凰的絕世容顏,她的天籟一般的琴聲,一定可以讓人忘卻憂愁。信的求婚,不是親耳聽見了麽?幃初低下頭,頭發輕輕遮住她一向明朗的麵容,嘴唇微微抿著,倔強而遲疑。

幃初不禁回憶起信剛剛握她手的情形,那樣的執拗和認真,信修長的十指和她竭力擺脫他的手指時候的交叉相握。這一次,又和上次遇見律的時候有些不同,上次的略略霸道,而這次,是固執地抓住她,根本不給她逃跑的機會,就這麽一直鎖著她回到這裏。那樣的力道,在她的手上留下了泛紅的痕跡。可是,剛剛她放手的一瞬間,他不是也放手了,好象那麽輕易地掙脫開來,幃初沒有看信當時的表情,她想那一定是漠然的,因為他的手似乎是不經意地停留,沒做一絲的留戀就那麽痛快利落地放開,想到這裏幃初覺得很失落。

月光冷靜地透過窗子射在她的臉上,猶如鏡麵上的光,她沒有點燈,就這麽坐在她的格窗旁,清秀的麵容上浮現出月光纏繞不清的影子。

水杉,在窗外搖擺。明明滅滅的陰影投射在信的臉上。   
李信啊,你是怎麽了,對於孝凰,你怕是再了解不過了,可是她的莫名的淚水,卻讓你的心再也難以平靜。孝凰,孝凰,曾經淡淡的讓你微笑的名字,此刻卻仿佛變成一個咒語,讓你被束縛和捆綁。聰明的你,犀利的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孝凰的心思?那些試探並且哀怨的歌聲,都那麽清清楚楚地寫著是唱給你聽的。孝凰,信苦澀地咀嚼著這個名字…… 
 
孝凰給你的究竟是什麽呢?在孝凰流淚的時候,你竟然失去了心痛的能力,留下的隻是一種,纏繞不清的情愫,就那麽圍繞著你,壓迫著你,讓那一瞬間,仿佛有個重物一下壓住了你的心,是沉重的愧疚麽?是純粹的抱歉麽?還是一種逃離之後的感覺?似乎是又都不是。為什麽,李信,為什麽你會這樣,甚至連心痛都沒有?是你把心遺失了麽?如果是,那麽你的心呢?它到哪裏去了?或者你根本就是一座沒有心的冰山?你沒有感覺,沒有溫暖,一切溫度都已經流失在你幼年,流失在成為皇太子的那瞬間。

想到這裏信不禁搓了一下手由此又想到幃初,剛剛幃初放開自己的手時是那麽的幹脆,幹脆得不存一絲留念,這讓信的心有一點抽動的奇怪感覺,也許是介於疼痛與默然之間,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那是什麽感覺。可是她為什麽會在聽完孝凰的曲子之後有那樣的反應呢?為什麽她那麽想要逃離,她的手指一刻也不想在他手裏呆,拚命地掙紮,掙紮到讓他隻想抓得更緊。信不由地咬了咬牙,臉上浮現出一種倔強又好象被拋棄的孩子一樣的孤單,重重地散開。

水杉的葉子,細細地在風中作響,猶如隔水而來的清涼夢境,穿越在稚氣的麵容和未來之間,蕩出陣陣清漣,那圓韻一直漫到夢那頭的彼岸。
 
申幃初,對他來說是永遠也無法承受的空靈。信開始迷惘了,開始看不清自己,因為她的出現,似乎打亂了一切他的生活。她打亂了他的驕傲,打亂了他的冷漠,打亂了他的心。

夜空,今夜的天空,猶如水麵一樣透徹清涼。 
今夜繁星滿天,月光沉寂。 
遙遠的那邊,微微傳來鏡蝶翅膀的撲扇。 

清晨。 
今天申幃初沒有要學習的功課,難得的清閑。 
她隨意地漫步,穿過銀杏的長道,花開遍地,是那麽多而繁盛,有些不真實的美麗。幃初低頭慢慢走著,好大的宮啊,路似乎都看不見盡頭。青綠色的葉子繁茂地生長鬱鬱蔥蔥。
 
可是不經意的時候,信的臉,冷漠的,微笑的,失落的,種種不同的樣子,還是會忽然閃現在幃初的腦海,好象漫天的柳絮,紛紛揚揚聯綿不斷。 幃初使勁地搖晃腦袋,驅趕著這些不斷閃現的容顏,申幃初,你這是怎麽了?
 
抬起頭,突然看見麵前好高的一座樓,精致的景致,環繞在樓四周的,都是楓樹和銀杏,美麗得不像是人間,有一種氣息在逸散。她想這恐怕是這宮裏最高的建築了吧,叫什麽來著呢?噢,這大概就是儀官姐姐曾經說過的未央閣吧。 
帶著好奇,她輕輕上樓。 

桌案前的信,忽然心神不寧想起了幃初,他停下手裏的筆,手指輕輕按揉太陽穴,大概是太累了吧,最近,有些反常。 可是自我催眠根本不起作用,他還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迫切地想看見她的感覺,就算是冰冷的還是賭氣的也好。信站起來,“孔內官,今天的事情先放一放,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殿下…”老內官低聲說道,帶了一些懇求和製止。 
“放心,我知道要做什麽。”信冷冷的聲調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是殿下。” 孔內官無奈地退下。 
不知道她今天是否還在上課,想到這裏信微微揚了揚眉。 

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

斜陽暖暖的,隨意地在有些陳舊的木地板上鋪設開來,素雅簡單的感覺,就像是秋天黃了的銀杏葉,或者說是明淨到了極點的平和。幃初很喜歡,也有些迷惑,宮裏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古老而溫暖,但是又帶了一些淡淡的冷清,也許是來自那些陳舊的木雕,或者是空氣裏可以看見的浮塵。這裏的一切都給她一種安寧和塌實,像是一件東西在遺失了很久以後又忽然被找到一樣的親切,她不禁微微笑起來。 

就這麽憑著這樣的一點孩子氣,她輕巧地走上樓去,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熟悉和安慰,這裏看來真的是很古老,這裏的書籍散發著陳舊的味道,高高低低地堆疊著,一切都井井有條。 
咦?她瞥見一個背對著她的身影,是誰呢?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那個背影那麽熟悉?那個人,她仿佛是在哪裏見過的。 

未央閣的窗外,有美麗到輝煌的樹影,在風中自由地搖晃沉默,偶爾送來靜謐的香氣。律就那麽佇立著,閉上眼睛,忘記了時間在流動,隻是感受,感受這宮裏少有的寧靜,但是不經意的時候,卻又會回想起那個麵容。秀麗卻有些惶恐和迷惘,愧疚卻又是善良的樣子,似乎是初開的花朵,驚豔絕世卻是那麽的小心翼翼,總是害怕刺傷了什麽人,明明是自己的心有鮮血噴湧而出,卻還關心別人有沒有傷痛的感覺,善良到這樣的眼睛,純淨柔和到讓人無法直視。律承認,在那場盛大的宴會上,他是放入了極大的注意力的,隻不過,都隻看著她周圍發生的一切,追隨著她的麵容的陰晴,仿佛像守護自己種的花朵一樣關注。可他又能做什麽呢,他能夠做的,隻是默默地看著。 
 
律是極其聰明而敏銳的,可是那時候,居然連他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信的不動聲色,孝凰隱約歌聲中的沉沉浮浮,還有她那雙看不到底的眼睛,其間有一種讓他憐惜的憂心和說不清楚的感覺,他對於信的了解,都是存在於十四年前和最近的時間。他可以確定的是,信的脾氣已經有了變化,較之他從前的冷漠,他竟然肯不時關注他身後人的存在,已經是很難得了,但是為什麽麵對孝凰的時候,他們三人的反應卻是那麽的不同呢?信,你究竟在幹什麽?為什麽幃初會有那麽不情願的倔強?她真的快樂嗎?此刻律手裏握著一片青綠的銀杏葉子,而那葉子居然在眼前逐漸變成了細小的碎片。李律,你是在關心那個與你隻見過沒幾次麵的女子嗎?真可笑,她是你的堂嫂,是你的堂嫂啊,即使是她微笑著告訴你,她叫做申幃初,你們是朋友,可是,那又怎麽樣呢?律那一向清明的嘴角,忽然泛出一陣苦,那味道一直順著味蕾翻騰。 

忽然他聽見身後有些輕微的響動,回頭,是她,那個他一直顧念的人,那個名字叫做申幃初的女子。 

幃初有些驚異地抬頭,發現了轉過身來的那個人,是律,微笑猶如滿月的律。 
忽然想起在從信那裏知道律也是王子的時候,她曾高興地想,律是義誠君,那麽以後可以多多見麵,在宮裏,總算多一個親切的朋友了。 

“律君!”幃初笑起來,忽然的美麗,有如刹那飛過的燕兒,或者是一夜之間開出的滿樹伶俐的花朵。

律隻覺得心裏忽然被什麽東西填滿了,柔柔的很充實的樣子。 “幃初啊。”他並不叫她妃宮娘娘,隻是因為不喜歡,似乎那樣她就已經是被圈定的,而不再是一個完整的申幃初。他那麽快,就習慣於叫她的名字了,幃初,幃初。原來習慣是這麽容易養成的啊,原來所有的一切,都隻在於是否遇見,偶爾就可以這麽輕易地變成似乎已經很親切的習慣。他剛剛的心情突然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是一顆單純的心,於是笑容也就純淨得像是被細雨梳理過的花瓣,交纏而柔和。
 
“律君怎麽會在這裏的?”幃初微微歪著頭,好奇地問。 
“哦,這裏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地方。也曾經是我爹爹娘親最喜歡的地方。”律的笑容次第盛開,猶如午夜的焰火。 
“這樣啊,這裏真的是很美,是叫未央閣麽?”幃初抬頭問,濃密的睫毛微微翹起,輕巧如蝴蝶。

“是啊。幃初怎麽會來這裏的呢?”麵著她,律有一種不知道為什麽想要微笑的感覺 。
“哦,我隻是隨便走走就逛到這裏了。”幃初一邊閃動著大眼睛東張西望,一邊回答。 
“這樣啊。”律開心地笑了,到底是什麽把她帶來這裏來的,把她一直帶到自己的身邊?那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咦?這是什麽?這是伽椰琴麽?好古老哦。”幃初忽然發現了在閣樓裏,有一架古色古香的琴,陳舊,但是端莊而高貴,從支架到弦,都刻著它的年紀。 
“是伽椰琴。它已經有很久的曆史了,一直傳了好幾代,它的音色非常好,不管時光怎麽變遷,它的聲音始終如一。”律俯下身和幃初一起端詳這架古老神話一般的琴。 
“可惜我不會彈它。”幃初顯得有些惋惜。
 
律沉默著什麽也沒說,他席地坐下,將桐木的琴體一端置於地上,另一端放在自己的膝上,右手輕輕撥動琴弦。十二根琴弦,猶如塵封已久而忽然被釋放的精靈,在淡淡的陽光中熠熠跳動。琴聲響起,悠揚美麗,象泛舟而過的湖麵,已經被驚動卻又是那麽靜謐得可愛,蓮花在水麵次第盛開,猶如盞盞宮燈,旖旎到了極至,連幃初這個並不懂伽椰琴的人,都因為它的吟唱而忘記了一切。那些琴聲,飄起又降落,好象飛舞的柳絮,優雅而傷感。律靜靜地彈奏,輕輕地抬頭,看見幃初呆呆的神情,微微笑起來。她的樣子,似乎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不愉快。在她剛剛上樓的那刻,律敏銳地感覺到她的點點抑鬱。雖然隨即而來的是明朗,可是他還是有說不出的擔心,那種想要關心她保護她的感覺似乎是與生俱來無法抑製。
 
最後的音,揚起之後又回旋,似乎繞過了幃初的鬢際,然後嫋嫋散去,幃初有些迷惑,但是還是很高興因為那個音符的降臨,她笑得有如天上的行雲。
 
“相傳伽椰琴是伽椰國人仿明國的一種樂器而做成的,那樂器的名字叫做箏。”律的聲音沉靜而柔和,像一盞暖燈,讓幃初覺得由衷地信任和依賴。 
“箏?好美的名字啊。”幃初被他感染,不知不覺地回味。 
“你要不要也來試試?”律帶著引導地問。 
“可是,我真的不會啊…………”她遲疑。 
“這本來也隻是為了樂己,無所謂會與不會,隻要開心就好。”律溫柔的眼神讓幃初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那我就玩玩嘍?”幃初高興地接過琴,笨拙地把手指搭在弦上,開始自彈自唱。 
“今天不開心,沒什麽關係…………  一切都能夠過去~~~~  啊啦啦~  一定會勝利!” 

律忍不住笑起來,這個申幃初還真是能自我調節啊,雖然她的唱功讓他不敢恭維,可是那樣的率真卻可愛的要命,讓自己總是想要忘記矜持和她一起放聲大笑。 

此刻窗外重重的樹影下,有一張冷峻的臉,他的眼睛裏閃爍著冰山般的光芒,嘴唇咬住了,剛毅而倔強的線條徹底顯露,他的手指不知道什麽時候,成為一個緊縮的整體,顯示出憤怒和被刺傷的樣子。 
一直找不到她,憑著直覺來到這裏,聽到的卻是她特有的清脆的笑,信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樣的情緒起伏,那是怒氣,是他從不輕易表露的怒氣。 

鴻雁在雲魚在水, 
惆悵此情難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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