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有所思,有所感,從曆史的時空中來,再回到曆史的時空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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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黃埔軍校百餘人上書忠告蔣介石

(2008-12-17 05:19:03) 下一個

 

蔣校長鈞鑒:竊念先總理創立黃埔軍校,是以造就革命軍人,以完成國民革命為目的,故每一同學,來校動機,亦為接受三民主義,磨練革命技能,備為黨國效忠之用,非為一姓家奴,作攀龍附鳳之圖也。黃埔根莖既樹,吾黨生機亦漸蓬勃,精神所被,粵難遂平,團結兩粵,為民請命,出師北伐,底定中原。雖曰友軍協力,民眾壺槳,而同學之犧牲,亦即“一將功成萬骨枯”矣l假使鈞座能本革命精神,保持純潔曆史,珍重黨國,愛護袍澤,匪特同學甘同生死,即國人當亦竭誠擁戴,如擁效先總理而奔馳於複興民族之途矣!何至於人神共怒,眾叛親離,此所以回溯前塵不禁太息痛恨於鈞座晚節之不終也!生等追隨有日,論私誼則為師生,言公情則為同誌,如不辨是非,依違阿附,非為良心痛苦,亦乖鈞座所期。蓋鈞座固屢以“不為同誌便為寇仇”訓生等矣;又屢以“校長如不革命,學生可以打倒”訓生等矣。孟子曰“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生等雖不肖,而鈞座之訓詞不敢忘,良心之驅策不敢背,謹將鈞座年來措呈之舛誤,舉其著者,和盤托出,其亦鈞座“校長不革命學生可以打倒”之微意欽?然而此心如掏矣!

年來黃埔團體日漸分裂,傾軋陷害,人人自危。然而誰作此俑,孰生厲階,苟鈞座平旦自省,縱不以物議生慚,要亦當神明增疚也。當擬辦黃埔軍校之初,校長一席,本內定許汝為先生,嗣經廖黨代表仲凱、李副校長任潮向總理力陳,始改派鈞座。泊乎成立,悍將嫉忌,風雨滿城,李副校長以西江督辦兼第一師師長之尊,降格來兼訓練主任,以資鎮攝,護校熱誠,於斯可見。東江始定,一、四兩軍有交哄之謠,人心惶惑,不可終日,李副校長南路馳歸,肝膽相示,謠諫平息,以無內憂。迨舉師北征,李副校長坐鎮兩粵,鞏固後方,飛芻挽粟,餉饋不絕,軍無後顧之憂,士有死敵之誌,戰事順利,半由於此。武漢醞釀事變之前,總政部主任鄧演達,代表前方將士,請求李副校長出任北代軍總司令,李副校長以革命敵人乃北洋軍閥,而非蔣某,垂涕而言,反複勸導,始寢斯議。第四集團軍本孕自七軍,多年袍澤,懋著勳勞,當鈞座蓄謀翦滅之日,即革命武力開始自相殘殺之時,李副校長投艱遺大,躬抵都門,意在調和,赤心如日;乃鈞座棄信背義,禁錮湯山,羑裏生涯,將及三載,群情憤激,熟視無睹,元老哭諫,充耳不聞。及李副校長迨任訓練總監,又唆使少數敗類,騷擾恫嚇,迫其南旋。迨隱居香港,慮其複出,又捏造黑白,蓄謀中傷。汪案發生於拱衛森嚴之中央黨部,實鈞座黨外之黨之力行社機要組長陳光國所主謀,乃竟羅織供詞,希圖誣陷。何教育長敬之,北伐功人,黨國柱石,揚威東路,血戰龍潭,乃鈞座疑忌橫生,兵權屢削,羅網高張,有如防盜。鄧教育長澤生,槃槃大材,精明強幹,是軍人之模範,乃黨國之棟梁,黃埔師生,同深欽式,徒以錚錚圭角,佼佼鋒棱,鈞座竟猜忌刻薄,而秘密槍殺之。王教育長茂如、方教育長伯雄,啟迪同學,循循善誘,或因不肯盲從,或因失歡璧幸,放逐異地,置之閑曹。嚴主任立三,清廉勤慎,誠德動人,因憤暴徒政治,遂乃遁跡山林。餘如沈應時、馮軼裴諸先生,一代名將,死因不明。此皆黃浦分裂之事實,黨國無窮之損失,而為鈞座一手造成者也。夫以校為家,則師生即父子;以國為家,則袍澤即兄弟,父子兄弟雍雍穆穆,而必挑撥之使其相仇,謬辱之使其恐怖;若夫領袖元勳,上司下屬,無故遭拘押、遭枷鎖、遭禁錮、遭放逐、遭監視、遭毒害、遭毆打者,比比皆是,人盡知之,古來謬辱,斯為烈已。嗚呼!黨之精神散越,國之根本動搖,不知鈞座何以善其後也?生等深維黨訓:“黨外無黨,黨內無派”,今則鈞座所組織、人稱為藍衣黨之力行社,以狙以擊,以分以化,若此者得毋以毋人負我,寧我負人,合則難防,分則易製乎?夫有臣億萬為億萬心,紂之所以亡;有臣三千惟一心,周之所以王。鈞座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以為人莫予毒,不知窮四海以奉一人,享受不過百載;陷國家以淪浩劫,遺臭何止萬年?況千夫所指,不疾而死,語日:“多行不義必自斃”,吾為此懼,聊貢罪言。

當共黨之在贛也,槍不過以百計,人不過以千計,此國人所共知也。乃不進剿,挾之以威協西南,及其蔓延也,閩贛之茄角頻驚,江浙之根本動搖,倉卒應戰,師徒無功,雖采遊擊戰術,封鎖政策,其戰績亦等於零。及其自動西竄,名為追剿,實則送行。夫鈞座固所謂當今名將,每嚐以知兵自負,人亦以善戰相許,然而傾百十萬之雄師,亙五六年之歲月,以臨器械不完、接濟斷絕之共黨,而勝負之數不過如此者。一則鈞座所統治之區域,僚屬貪汙,政治黑暗,官為鶴獺,民散叢淵;共黨之耳目靈通,軍隊之坼侯失效;二則鈞座剿共,別有居心,非出誠意,因欲保全實力,嫡部恒避險趨夷,因欲借刀殺人,友軍乃腹背受敵,此所以勞師糜餉,兵氛至今不靖也。

“九·一八”事變爆發,鈞座嚴令東北軍不得抵抗,煌煌電令,張學良遊歐時,每出示人,人共見也,致令日人不折一矢,占有東北。“淞滬事變”,十九路軍孤軍抗戰,彈盡援絕,五軍近在南京,迭次請纓,不準增援,後經全國責難,複經五軍將士全體簽名請纓,有“如不準赴滬參戰,即自由行動”之表示,不得已始派五軍出發,無如戰局已非,挽救莫及。泊華北風雲緊急,駐贛將士請纓抗日,鈞座嚴令“剿共抗日共屬救國,無分軒輊,嗣後如再請調,即以抗命論罪”。又複公開訓話:“中日開戰,日本三日可亡中國。”嗟夫l內灰壯士之心,外長寇仇之氣,普天同憤,遍地烽煙矣!甚且不抗不戰,拱手而

失四省,而冀察兩省又岌岌可危,開古今天下辱國喪權割地削土之創局,較之滿清之喪師辱國、割地賠款且千百倍也。人謂石敬塘父事契丹,宋高宗對金稱侄,聞之傷心,思之黯然。世傳鈞座甘心賣國,秘密承認廣田三原則,空穴來風,不為無因,生等更不知如何為鈞座洗刷也。各期同學從事革命,衝鋒陷陣,暴骨原野,係維孤寡,然可哀矜!此猶蕭蕭之易水,壯士不還,馬革裹屍,戰勇之幸,雖孤雖寡,亦為革命曆史增光也。而乃猜忌而孤之,殘刻而寡之,此則天地哭,鬼神悲,幽明同憤激,而號泣於旻天者也!計自力行社成立迄今,同誌同學死於戴笠、鄭介民等凶鋒之下而孤其子、寡其妻者,不知凡幾?李安定同學不過反對陳儀親日貪汙而獲罪,一經通緝,即行投案,如果犯罪非虛,逃匿為恐不速,坦然入京,其態度之光明磊落,可概見矣。乃不依法訊問,不宣布罪狀,秘密殺害,匿棺荒野。直至民二十三年十二月九日由鈞座主席之力行社幹部會議時,因多數人員提出質問,不得已始行宣布既處死刑,試問國家法令可如此乎?申傲霜同學奉派圖閻,不忍動手,謂為抗命,置之大辟。劉廣、曾誌祖、秦湘溥同學,與李副校長稍有往來,師生之情,人之天性,赫然震怒,碎屍漢江。二十三年北平嗎啡案,本鈞座批準馮占海所經營者,事泄乃槍決餘灑度同學以卸責。同年上海嗎啡案,本為黃振興以月獻鈞座120萬元為條件而請準開辦者,事泄乃通緝關鞏固同學以了事。而主犯加官晉爵,拔秩超遷。最近漢口緝私團舞弊案,政學係巨子楊永泰分配不勻,老羞成怒,丘開基同學難免一死。夫政學係者,革命惟一之障礙物也,但自投機革命,獻策媚日以還,因臭味之相投,遂無惡而不作,政學餘孽陳儀主閩,無異日人買辦,私梟浪人,橫行各地,走私所得,與陳朋分,賭館林立,毒物公賣,雖彈劾大有其人,而奧援雄厚,屹然莫動。陳儀之幹兒徐培根,任航空署長,將航署公款3百餘萬元,在上海炒公債,買大金,虧蝕淨盡,希圖消滅薄據,膽於民二十三年冬將建築6百餘萬元之南昌航空署,縱火焚毀,公署飛機,同付一炬,雖證據查獲,但徐培根不過監禁數月,即調優缺。噫!鈞座秋毫明察,不見車薪,簾遠堂深,日親宵小,請看今日之城中,竟是誰家之天下。竊恐鈞座欲求“政由寧氏,祭則寡人”固不可得,即求為長安布衣亦不可得也。興言及此,不寒而栗l

生等奔走革命,以為苟利於國,雖赴湯蹈火所不敢辭。在最近之既往,置身於西南不測之地,以詗共治軍為政之立場,以考其抗日剿共之組織,而深慨夫政治日向清靡,治軍漸趨軌道,抗日雖未獲弩張劍拔之機,剿共則既到氛靖匪殲之候,總其為政治軍,抗日剿共,人民雖責望猶殷,要亦循序漸進,向黎明曙光之途邁進矣。而桂省之軍隊人民化,人民軍隊之革命化運用,尤令生等發生莫大之感悟。蓋前此視為統一之障礙者,今則重見革命之精神也,念從前之種種,覺今是而昨非,慰我良心,聊補吾過。忖念追隨鈞座胥越十年,一旦分離,實深慘痛。然而辱節希榮,革命不許,逢惡阿好,士林所羞,生等不忍鈞座個人之革命生命,為驕淫殘暴宣布其死刑,本良心之主張,發革命之言論,語有之“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蝕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如能痛自改悔,開誠布公,遠佞親賢,與民更始,則生等再沐春風,重沾化雨,雖剖心明誌,所不敢辭,瘖口痛音,惟垂察焉!若以為惡聲之反,則罪甚罪甚!

學生  李新俊 賴慧鵬 陳雄等156人同叩·感

原載於香港《群聲報》19366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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