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有所思，有所感，從曆史的時空中來，再回到曆史的時空中去。
民國粵人赴澳留學檔案匯編(百廿四)：東莞葉亞打、葉愛林兄弟
東莞莞城外村
葉亞打(Arthur Yep)和葉愛林(William Yep)是兄弟倆，東莞縣莞城外村人，前者生於一九一四年八月十五日，後者是一九一六年十月卅日出生。他們的祖父早在十九世紀末年就從家鄉去到澳大利亞發展，最終落腳在鳥修威省(New South Wales)的首府雪梨(Sydney)，開設一家商鋪，經營布料，也兼做裁縫生意，尤其是在縫製絲綢布料的女裝衣服方麵，僅此一項生意，每年可為其獲得一千鎊的營業額，故在業界頗有名聲。他所經營的這家店鋪名叫“讚記”(Jang Kee)[1]，為此，他也就以此店名作為自己行世的名字，包括出入境都使用之[2]，其真名叫什麽反而在檔案裏無法查找得到。[3]
一九二五年，六十三歲的讚記想要回國探親，就向內務部申請了他在國內的一個兒子葉賀成(Yep Hor Sing)前來作為他回國探親期間的替工，代其管理經營店鋪。葉賀成即是葉亞打和葉愛林兄弟的父親。在獲得內務部批複之後，葉賀成於當年六月二十八日抵達雪梨，接手經營父親的店鋪，而讚記就在兒子抵達後不久就離開雪梨，回國探親去了。[4]
早在赴澳接替父親的工作前，葉賀成便已將兩個兒子送到了香港就讀中、英雙語學校，冀望他們能同時接受兩種文化和語言的教育。但兩個兒子在香港讀了大約二年的英語，進展甚微，葉賀成覺得應該利用自己目前在雪梨作為替工的機會，申請他們前來澳大利亞讀書，希望他們在這個純英語的環境裏進步會更快些。於是，一九二七年一月二十一日，他為兩個兒子填好申請表格，以監護人的名義，向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申領兩個兒子來澳留學所需的護照和入境簽證。作為父親”讚記“商鋪的替工，他自然選擇以此店鋪作保，允諾每年分別提供膏火各三十鎊給兩個兒子，作為他們來澳留學期間所需之學費、生活費和醫療費等各項開支之用。為了加強申請，他還請東莞籍宗親、在雪梨華社中頗有影響力的華商葉同貴(Gilbert Yet Ting Quoy)[5]作為此項申請的保證人。鑒於此時的規定要求來澳留學的中國學生都必須入讀私立學校，葉賀成也不敢怠慢，早早就聯係了開設在雪梨中國城附近的華人英文學校(Chinese School of English)，並順利地從校長戴雯麗小姐(Miss Winifred Davies)那裏拿到了兩個兒子的入學錄取信。
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經過約四個月左右的審核，通過了葉賀成提交的申請。一九二七年五月十日，中國總領事魏子京分別給葉家兄弟倆簽發了中國學生護照，哥哥葉亞打的護照號碼是475/S/27，弟弟葉愛林的則是474/S/27。兩天之後，魏子京總領事將上述護照和相關的申請材料匯總，一起遞交給澳洲聯邦政府內務部，為這哥倆申請留學簽證。
內務部接到上述申請後，並沒有按照流程交由海關去核查葉賀成的財政狀況和相關記錄，主要原因是在檢視送交上來的這些申請材料時，發現監護人葉賀成當時拿的是工作簽證，需要一年一簽。以他這樣作為替工的情況，一旦他的父親讚記結束在中國探親返回澳大利亞，也就意味著他的簽證到期，需要在一個月內離境回國。換言之，他不屬於在澳有長期居留的身份，也就不符合《中國留學生章程》中監護人和財政擔保人須為具有澳大利亞長期居留者或者是歸化澳籍者的相關規定。即便此前曾有持工作簽證成為留學擔保人而獲批的先例，即楊瑞祥(Young Suey Chong)被雪梨《民國報》聘請來澳，擔任該報秘書兼編輯，他也同樣是在一九二七年早些時候申請其子楊棉(Young Min)前來雪梨留學，剛剛獲批留學簽證[6]，但楊瑞祥的情況與葉賀成相比有所區別。前者雖然也是工作簽證，但有相當長的期限，亦即隻要雇主需要，他可以再繼續做下去，其所持者是長期工作簽證；而葉賀成的工作簽證一般就隻有二年，即便他父親需要再延長一至二年在中國探親的時間，他最多也就隻能再在澳洲呆上一二年而已。於是，在經過內部幾位官員之間就上述申請的性質等問題作了一番交流溝通之後，內務部秘書於六月十三日複函魏子京總領事，斷然拒絕了上述簽證申請。
對於上述結果，葉賀成鑒於自己的身份，無計可施，隻得接受現實。由是，葉亞打和葉愛林兄弟倆的赴澳留學夢破，隻能繼續留在香港念書。而在二年後因父親讚記結束了其在中國的探親回返澳洲，葉賀成本人的工作簽證也就到期，必須離境回國。於是，一九二九年五月二十四日，他在雪梨搭乘“太平”(Taiping)號輪船，駛往香港回國。也許是在雪梨近四年的工作，父親讚記給了他一筆較為豐厚的工資帶回家，他乘坐的是“太平”號輪船的二等艙。[7]
當然，如果參照同時期其他人的申請是由祖父出麵作為監護人和財政擔保人而成功的例子[8]，如果在一開始就由讚記(亦即葉讚成)本人負責申領葉亞打和葉愛林兄弟倆的留學簽證，也許結果就會有所不同。遺憾的是，葉賀成和父親二人當時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沒有去嚐試。
一九二七年一月二十一日，葉賀成填表向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申領兩個兒子葉亞打和葉愛林來澳留學所需的護照和入境簽證。 
一九二七年五月十日，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魏子京給葉家兄弟倆分別簽發的中國學生護照。
因要回國探親，四十五歲的讚記(葉讚成)一九○七年一月申請的回頭紙。
檔案出處(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檔案宗卷號)：Arthur and William YEP - Students passport, NAA: A1, 1927/10262
[1] 據鳥修威省檔案館(NSW State Archives &Records)所藏之該省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工商企業注冊記錄，“讚記”正式注冊於一九○三年七月一日，經營地址是雪梨女王街(Queens Street)三號。見：https://records-primo.hosted.exlibrisgroup.com/permalink/f/1ebnd1l/INDEX1806805。檢索當地華社中文報紙報導，“讚記”在上述正式注冊之前已存在多年。現查到“讚記”出現在當地捐款名單的年份是一九○二年。見：“中國饑荒來電勸捐賬濟”，載《廣益華報》(The Chinese Australian Herald)，一九○二年十一月十五日，第二版。
[2] Timothy Ah Ban, Wong Powie, Ah Bun, Yow Choy, Ah Powie, Ah Zuin, Jang Kee, Wong War and Gook Hoo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 includes left hand impression and photographs] [box 13], NAA: ST84/1, 1907/21-30。從這份檔案中“Jang Kee”(讚記)回頭紙上之年齡，可推算出其約出生於一八六二年。
[3] 根據雪梨華社當年出版發行的報紙報道，其中有一條“讚記號葉讚成”之記錄，顯示出其中文名字應該是“葉讚成”。見：“東莞公義堂啟事”，載《東華報》(Tung Wah Times)，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十二日，第三版。
[4] Chin Loong or Leong, Yee Chin or Gee Wah, Mow Bun, Louie Gin, Willie Gee, Mock Young, Ah Tim, Ah Fook and Jang Kee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 includes left hand impression and photographs] [box 179], NAA: ST84/1, 1925/395/91-99。
[5] 有關葉同貴的情況，詳見：GILBERT YET TING QUOY [correspondence of the Collector of Customs relating to immigration restrictions] [2 pages] [box 6], NAA: SP42/1, C1903/10361; Application for Domicile Certificate by Gilbert Yet Ting Quoy, NAA: A1, 1903/7344。
[6] 詳見：Young Min Student's Passport, NAA: A1, 1931/5022。
[7] Certificate for exemption from dictation test list - Yuen Joe, Lee Sun - Passenger list 'Taiping' 24/5/29 - Elliott, Crozier, Mitchell, Russell, Ballantyne, Allan, Yarwood, Ram, Bennett, Herring, O'Hara, Gibson, Cooke, Harcourt, Cox, Stott, Stodart, Marcroft, O'Connor, Barrett, McKenzie, Marcus-Marks, Barkman, Berkman, Beston, Magee, Asange, Douglas, Roberts, Richardson, Gray, Bohannon, Hewitt, Tolhurst, Mein, Niblo, Andrew Ho, Lock Lee, Foo Tson, George Wong, Yep Hor Sing, Charlie Yi, William Yee, Lui Shih, Willie Quong, Jang See, Charlie Wong, Tin Hop, NAA: J2773, 614/1929。
[8] 例如，新寧(台山)縣橫水村的劉明旺(Lew Mun Wong)通過祖父劉奕(B. Ah Yet)的申請和擔保，一九二三年赴澳，在美利濱留學，見：Lew Mun Wong - student passport, NAA: A1, 1928/8054；台山縣庇厚村的譚孔儒(Coon Yee)通過祖父譚開令(H. Hoy Ling)申請，一九二三年來到美利濱(Melboune)留學，見：Yee, Coon - Student passport, NAA: A1, 1926/17196；台山北坑村的黃新政(Wong Ching，亦叫“黃政”)通過祖父黃柱(James A. Chuey)的申請，一九二七年赴澳，進入雪梨留學，見：Wong Ching - Student's Passport, NAA: A1, 1933/137；新會縣小澤村的梁永益(Leong Kow Yick)，就是通過祖父梁協(Leong Hip)的申請，得以在一九三二年去到美利濱留學讀書，見：Leong Kow Yick - Students Ex/C, NAA: A1, 1937/8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