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前世今生，讀《地母》

　　前幾年紐約賈維茨中心一年一度的Art Expo上，看見了我非常喜歡的電影明星Jane Seymour （http://www.friendsofjane.com/tvmovies.shtml）。她和我們一樣，也開了一個攤位，在賣她自己畫的油畫。當時非常想走上去，說說我對她的傾慕，買一張她的畫，再攬著她的纖腰和她一起拍張照片。哎呀，這麽簡單易行的事情，我居然沒有做。
　　在後來的無數次扼腕後悔中，我找到了三條理由，讓自己平靜下來：一是我自己總是“意到形不到”的優柔寡斷本性；二是她的油畫（風景）對我沒有吸引力，買了回來會在以後的漫長歲月中不斷破壞她在我心中的形象；第三條最根本：我在離她十公尺左右處看她和她的影迷合影時，注意到她眼角的皺紋，我就不再向前跨步了。中國人說“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到美國變成“從來明星與美人，不許眼角見皺紋”，道理是相通的。
　　上個星期在HBO看電影Wedding Crashers，又看見了Jane Seymour。她飾演參議員的太太，大孩子們的母親。她半夜裏闖進年輕人臥室，全裸求歡未遂……。這麽一來，套用一句中國小說中常見的話就是，我心裏二十年來的一段情意節“終於圓滿地畫上了句號”。

　　我陷入對Jane Seymour的情網是在香港。那時候，Jane Seymour有一個詩情畫意的中文譯名：珍茜摩爾。她主演的電影《時光倒流七十年》（Somewhere in Time）在香港銅鑼灣最豪華的電影院“碧麗宮”連續上演好幾個月，創長盛不衰紀錄。那時候，香港電影院一般門票收費6到9元，隻有專放外國巨片的“碧麗宮”15元不二價。“碧麗宮”的座位是象汽車一樣的“獨立懸掛”軟席沙發，可以向後麵傾倒20度左右，連擱手也是絲絨軟席的。座位特別寬敞以外，左右還各有一個拳頭以上的空間。（江郎，武生所言不虛吧，嗬嗬）第一次進門我就知道，這15元門票，值。
　　《時光倒流七十年》的故事結構精巧：遲暮美人年輕時的照片使得後生青年墮入情網，“升天入地求之遍”，終於感天動地，讓他回到七十年前去轉了一圈，雖然一償夙願，但是回到現實，還是難逃“此恨綿綿無絕期”的遺憾。
　　上麵枝蔓婆娑地說這些，都是從曾寧《地母》中那個亦正亦邪，神秘難測的孟婆婆想起來的。
　　前世今生問題，永遠困惑著我們。
　　前幾年我構思一個小說：一個人設計出一個方法，可以不停回到同樣的夢境中去，死打爛纏，報仇雪恨。情節不夠用的時候，就想到這位孟婆婆過。
　　《時光倒流七十年》和《胭脂扣》中都沒有孟婆婆。孟婆婆終於在《地母》中脫穎而出。（記住我的話，以後孟婆婆出鏡的頻率會高起來的。）想想吧，說到前世今生的故事，能沒有孟婆婆嗎？曾寧的《地母》非常正確冷靜地描述了遺忘在我們生活中的地位。我們害怕遺忘、痛恨遺忘，但是，我們非遺忘不可。不遺忘，就沒有了未來。所以，曾寧在故事最後喝下了孟婆婆碗裏的湯。
　　孟婆婆是愛我們的。她就是地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