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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戴安瀾將軍背回國的二百師百歲老兵 (圖)

(2007-08-11 11:38:14) 下一個

把戴安瀾將軍背回國的二百師百歲老兵

作者:方軍

  一  

  張老漢隻有一顆牙,張老漢今年一百歲了。張老漢曾經是中國軍隊二百師的少校軍官,張老漢曾經把戴安瀾將軍背回祖國。

  張老漢是個非常和藹可親的人,張老漢還是個充滿人格魅力的老人。我和張老漢住了一周,和他老人家分手時,他拉著我的手滿懷深情的說:“你要走啦,再多住幾天嘛!什麽時候再來?樓上有空房子,就住到這來!”

  他送我走出老遠,我上車了,他還在向我揮手。

  我僅和這位在地球上生存了一百年的人共同生活了一周,就從心裏尊敬起他來。

  我始終忘不了他的眼睛,那雙眼睛筆墨難以形容,看一眼,就可以記住一生。

  我忽然想起他說的話:“1950年雲南和平解放,1951年9月4日我被逮捕。那時,我的軍銜是中校。每天都有成車的下級軍官被拉出去槍斃,有時,二十多,有時,三十多------。我想,哪一天就論到我了吧,等啊,等啊。可是,最終我活了下來。”

  張老漢深邃的目光遙望著遠方的翻滾的雲團回憶:“後來,有個管理者說,根據調查,我的雙手上從來沒有沾染過人民的鮮血,罪不大、惡也不極。‘麵對武裝到牙齒的,窮凶極惡的外國侵略者,你沒有後退半步。這是曆史事實。根據調查,你會木匠?我們勞改大隊就少木匠嘛’。”

  簡單的說,張老漢的前半生一直和侵華日軍在各個戰場血戰;後半生一直當木匠。可以說他見過無數的戰死者,中國人,日本人。也建過無數的房子、了望塔、橋梁、桌椅。

  順便說一句,張老漢經曆過槍林彈雨卻絲毫未傷,真是奇跡。

  我為什麽忽然想起這些情節?我想:實在是天意。張老漢這麽善良的人,怎麽能不活到一百歲呢?滄海桑田,世事巨變,“有多少英雄競折腰”。沒有人能重寫曆史,卻有無數人希望張老漢這樣的人物永遠幸福、健康的活著。

  我能采訪到我們中國軍隊二百師的百歲老兵也實在是:天時、地利、人和。

  雲南昆明有家地方報紙叫《都市時報》他們推出了一個叫“與百歲老人共度中秋”的活動,出乎發起者意料的是:不是三兩老人的“響應”,而是三十名的“報到”。

  張老漢是1904年春節生的,按照農曆,當然是“百歲老人”。而且,在百歲老人中,張老漢身體最好,精神最旺,記憶最清澈,談吐最明白,生活能自理、還參加過抗戰,是中國人心目中的老英雄。

  所以,《都市時報》發表了一篇題為《抗戰老兵中秋滿百歲》的文章。我作為專寫抗戰題材的作家讀者朋友滿天下,有個漂亮的昆明姑娘把該報寄給了我一份。可是,困難重重。如果采訪的話。

  《都市時報》出於關心老人的目的三緘其口。即使我告訴他們我是采訪、報道雲南滇西抗戰最多的作家、記者;甚至連描寫滇西抗戰的曆史書籍《血色記憶》一書都是我寫的《序》,他們還鐵麵無私,不買帳。

  沒辦法,幾個昆明的朋友四處調查,八方詢問,不巧問到張老漢的兒子的頭上。可是,另外的難題又來了,這,就是采訪經費。

  別看貪官汙吏們不幹正經事、胡吃海喝、周遊列國,可比起他們來,我就是英雄氣短、捉襟見肘。我作為抗日戰爭的研究者在全國采訪竟然都是自費!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又來了——天上掉下了餡餅:緬甸國地方軍的司令官說他可以資助我的采訪行為。

  張老漢是中國軍隊二百師的老兵,二百師在緬甸與日軍交戰,後來,二百師官兵途徑緬甸野人山回國。訪“張老漢”,就扯的“二百師”,扯到“緬甸的野人山”。

  我在嚴寒中的北京起飛,在中緬邊境下了飛機,一路坐車進入緬甸。緬軍軍官迎接,熱情洋溢,剛才還是羽絨服,一下進入驕陽似火、草木皆哀的境地。

  連續十幾天的汽車顛簸使我幾乎進入散架的狀態。緬軍的師長開車行進一路,坑坑窪窪,紅土飛揚。車上有衝鋒槍,師長還給我一隻美國生產的手槍。我擔心走火,又還給了他。

  在歡迎的酒會上,地方軍司令長官用不嫻熟的中文說:“我年輕的時候見過來訪的中國總理周恩來,周總理長者的風範和微笑讓我至今印象深刻。緬中有很長的邊界線,緬中友誼世代相傳。我中國朋友很多,有軍方的,政界的,經濟方麵的。有中國首都北京的,也有雲南省的、貴州省和四川省的。可想進我們野人山方麵轉轉的,就你一個。”他右手握著酒杯,不解的目光始終在我臉上掃描。

  我在緬甸既想進野人山、也想進大帥府。我遇見什麽人都想聊;衣衫襤褸的、西服革履的。語言不通,而且,嚇我一跳:旁邊一個人一彎腰,居然不小心掉出一隻左輪手槍來!

  緬甸的兩極分化使我想到毛澤東和他的革命;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一種社會製度代替另一種社會製度,鐵和血的較量,生與死的搏鬥。緬甸的貧窮和富有也使我聯想到列寧和俄國十月革命、聯想到中國社會的腐敗現象,想到中國共產黨的本來的任務和職責。

  在宴會上,我吃到豹子肉和蟒肉。緬甸的酒,讓我直到今天還在恐懼。

  緬甸的野人山十分落後,深山裏時至今日沒有流傳進多少現代文明,如果使用“刀耕火種,和原始社會狀態”來形容的話,可能有一點過分。但是,聯想到60年前與日本軍隊拚殺過的撤退中的戴安瀾將軍及二百師官兵經過此處情景,足以見得其艱難困苦於一斑。

  二  

  張老漢吃一碗麵條需要40分鍾,他慢慢的吃,我靜靜的看。一根一根的。

  老人的回想也很慢,斷斷續續,悠悠長長,象一根絲線,穿越時空,連接一百年。

  張老漢叫張家福,1904年春節生人,祖籍是四川省雲陽縣龍重鄉的涼水井村人。有個妹妹,我忘記問是不是還活著。他父親叫張傳人,租人家的地種。

  張老漢說自己有運氣,外婆是個醫生,街上有舊學先生教書。“八歲那年,外婆送我去上學,一共讀了五年書,然後,回家放牛、放羊。後來又去小學讀了一年書,一共讀了六年四書五經。”

  張老漢說他19歲開始在當地當了三年的小學教師,後來,在龍重鄉當書記員,管理戶籍。

  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日軍開始了全麵的旨在占領整個中國國土的侵華戰爭。張老漢放棄安逸平靜的生活到四川重慶的軍官總隊當了一名少尉文書。張老漢得意的自述:“我字寫得好。”

  1940年,在重慶陝西街有個軍官訓練隊,專門訓練團長和上校以上軍銜的軍官,一年訓練三期,每期二、三百人。那時,張調到軍政部當中尉軍官。

  1942年,張到遠征軍二百師參謀處當了一名上尉書記員。由於張文龍少校開車逃跑了,所以,在滇西的楚雄提升為少校作戰秘書,專門輔佐戴安瀾將軍。

  1942年春夏,日軍進攻並占領緬甸北部,盟軍在緬甸戰役中遭受挫折,為協助盟軍,解救受圍英軍,二百師在戴安瀾將軍的指揮下英勇作戰,不幸在緬北中伏,浴血殉國。

  老人回憶,由於英軍的撤退和後續部隊沒有及時跟上,二百師陷入了日軍三個師團的包圍。“當時的困境我們二百師全體官兵都清楚,上下都橫下了以死報國的決心。”

  “同日軍作戰很激烈,二百師也是中國的精銳部隊,數十天的大小激戰下來,雙方死傷人數相當。在同古那一仗,我們隻有200人,而日軍數量十幾倍於我們,把我們團團包圍,仗打了七天七夜,200人隻打的剩我們18個人。

  戰場上月黑風高,硝煙彌漫,冷槍不斷,篝火叢叢。我們和師長一起突圍,戴安瀾師長走在最前麵,周維漢參謀長走在第二,我走在第三,戰士們跟在後麵。近在咫尺的敵人發現了我們,師長腹部連中三槍。負傷。參謀長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會日語,他和日本人喊話,對方以為是自己人,我們才得以突圍。”

  “我們十幾人輪流背著戴師長翻越緬甸的野人山往中國雲南方麵走,由於沒有吃的、沒有藥物,戴安瀾師長兩天以後就犧牲了。我們砍下胳臂粗細的樹枝做成擔架輪流抬著戴師長往祖國的方向走,他著名的戰績和戰至一彈一卒的精神舉世聞名;他身先士卒、吃苦在前、衝鋒在前、犧牲在前,他是我們的軍魂,他是我們的英雄,我們一定要和他一起回到祖國去。”

  說道這裏,老人的眼中湧出大滴的淚水。

  “和戴師長一起踏上祖國的土地那一刻,我們都放聲大哭,我們回來了!我們還要和外國的侵略者血戰到底!那時,戴安瀾將軍的遺體已經開始高度腐爛了,一路上,我們都把軍裝脫下來裹在將軍的身上。那些軍裝什麽軍銜都有,有士兵的,有尉官的,也有校官的。”

  “在雲南省的騰衝縣,由縣長張問德領全縣父老鄉親沿街而跪,迎接我們二百師的官兵。當時我就下了決心:可愛的祖國,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土地,我還要上前線!”

  三

  張老漢的兒子叫張雲蜀,今年55歲,他文革時在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吹軍號。所以,張老漢讓他吹軍號,自己高聲唱二百師的軍歌。讓我吃驚的是二百師的軍歌就是《義勇軍進行曲》!軍歌嘹亮,聲振四方。老人高聲唱道:

  “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張老漢還讓兒子吹二百師的衝鋒號。老人左手拉著我的手,強勁有力。他右手指向遠方向我命令:“日本鬼子正在蹂躪我們的大好河山!三光政策正塗炭我們的民族!戰爭的烈火從東北燒到華北,從華北燒到華中!燒到雲南!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前進!消滅侵略者!”我一邊激動一邊感動:這個一百歲的大老頭子!唉!——二百師的象征呀!

  昆明的天是蔚藍的天,雲南的地是充滿生機的鬱鬱蔥蔥的大地,我們中國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之下已經擺脫貧窮落後、一盤散沙、任人宰割的時代了。怎麽不讓人高興呢?

  陽光下的張老漢開心的笑著,隻有一顆牙。

  張老漢說:“1944開始反攻啦!我又被派到設在楚雄的遠征軍參謀部,從鬆山戰役開始,勢如破竹,中國軍隊一路橫掃,把侵華日軍消滅在騰衝、龍陵!把日軍殘兵敗將趕出畹町!一直把侵華日軍攆到緬甸的蔓德勒!”張老漢喝了一口茶說:“鬆山一戰艱苦卓絕,日本人在山頭上修了18個鋼筋水泥的碉堡。我們一個團的一千多人都戰死在日軍陣地前呀。”

  我去過多次鬆山,那裏日軍和中國軍隊挖的戰壕仍然清晰可辨。山頭上時至今日沒有大樹,隻有一顆半截的蒼年老樹發著綠綠的新芽。老樹身上彈痕累累,有的子彈至今鑲嵌的樹身上。風聲響起,可以聽見鬆山上隱隱的槍炮聲和衝殺的呐喊。我曾經多次書麵向雲南地方政府提出建議:“開發滇西的戰爭遺跡旅遊資源。”泥牛入海。

  張老漢說:“一個美軍上校出主意:不可硬衝。他主張向日軍堡壘方向挖一人深戰壕,並在數百米外安排狙擊手,這樣,堡壘中的日軍單兵射殺就施展不開了。等戰壕挖到距離堡壘20米處,使用火焰噴射器。就這樣,我們消滅了不可一世、凶殘萬分、頑強抵抗的日軍。”張老漢回憶:“打掃戰場時,我看的在日軍戰壕裏和堡壘中存放著大量的彈藥、罐頭等物資,他們還可以堅守一個月以上。”

  1945 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後,張老漢隨部隊撤回昆明,在當時一個軍管站教軍官們古漢語。1946年他和一位石屏姑娘結婚,姑娘當時20歲,在汽車公司當售票員。張老漢當時已經42歲。他和妻子一生感情都非常好,育有一子一女。

  張老漢的女兒象個企業家,她抱有三分懷疑的看我的作家證件和名片說道:“我父親老了,你不可以總提問,應該讓他休息。”我急忙點頭稱是。她是忙人,可以看出來。她走前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說她從來沒見過父親,1963年她上初一,在介水縣的勞改隊看見有七八個人在勞動,在他們當中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父親。她回家告訴母親,可母親不信,她認為丈夫早被槍斃了。張老漢補充說他被逮捕時女兒兩歲,兒子四歲。他本人在押期間從不給家寫信,他擔心連累家人。

  張老漢的兒子張雲蜀說頭一次見到父親也是偶然。1975年9月他做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的隊長兼號手到石閣林場演出,休息時見一老漢在修建20米高的防火了望塔。瞟一眼,似曾相識,於是就上去攀談。血緣的力量似乎神秘,總之,三言兩語,父子相認了。這一認可不得了了,張雲蜀從此就回家吹號去了。

  張老漢的後半生很簡單:72歲時轉業,在個舊冶煉廠當工人,82歲退休。現在每月退休費420元。張老漢告訴我,他年年是先進工作者。

  我問張老漢這些年來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麽?老人說是1958年去文山州修水庫,從元月到八月,130人隻回來30個。那時的勞改隊一頓飯隻吃六兩紅薯片。

  我和張老漢父子三人合照了一張照片。我說在照片下麵我要這樣寫說明:

  “1937年參軍的張老漢退休金420,1965年參加工作的張雲蜀退休金500,我的退休金1360。我們三人的退休金加起來不夠貪官汙吏們吃一頓飯的。”

  張老漢父子倆大笑,說你不應該當作家,應該回北京說相聲去。

  四  

  我問張老漢:“您說1942年您們把戴安瀾將軍抬回祖國後安葬在昆明的圓通山,還修建了塔和墓碑,那麽,我們去看看戴安瀾將軍的埋葬地好不好?”張老漢當時眼睛裏就放出了光,他說:“去!我去!我1950年時還給將軍掃過墓,瞻仰過將軍的英靈。已經53年了,人生如夢,彈指一揮間呀!”我以為聽錯了,又連續問了十幾遍,確實是1950年他最後一次去瞻仰戴安瀾將軍的埋葬處。確實是53年沒去過了。不可思議。

  張老漢住的老人養護中心有台小麵包車,張老漢的兒子、司機小林和我把坐的輪椅上的張老漢抬到麵包車上,一路上所有人都興奮異常。

  昆明市的圓通山現在是《昆明動物園》的所在地,我們把車停在公園門口就一起往圓通山山頂走去。

  雖然事隔53年,老人仍然記憶猶新。他在輪椅上指揮著:“向左!向右!向前!應該在那個方向!” 一路上,張老漢由於激動渾身有些顫栗,思維也更加清澈。

  他對我說:“戴安瀾是1925年1月入黃浦軍校第三期,次年畢業後,被分配到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先後任排長、連長、營長、團長、旅長等職。

  1938年,在台兒莊對日作戰因戰功卓越晉升為第八十九師副師長兼第三十一集團軍幹部訓練教育長。

  1939年升第二百師師長,授予陸軍少將軍銜。?1942年初,應美國和英國的一再要求,中國政府組建中國遠征軍(援緬)。

  同年3月,戴安瀾率所部萬餘人作為中國遠征軍的先頭部隊,赴緬參戰。

  在東瓜戰役中,他麵對數倍於己的日軍,表示了決一死戰的堅定信念:“雖戰至一兵一卒,也必死守東瓜。”戴安瀾率部孤軍奮戰,擊斃敵軍5000餘人,掩護了英軍的撤退,取得了出國參戰的首次勝利。

  美國官方認為,東瓜保衛戰是“所有緬甸保衛戰堅持的最長的防衛行動,並為該師和他的指揮官贏得了巨大的榮譽”。

  1942年4月24所日,戴安瀾在受命收複棠吉的戰鬥中,親臨前線指揮,戰鬥異常激烈,隨從副官受傷,一名衛士犧牲。戰至午夜,棠吉被攻克。捷報傳來,不僅給中國遠征軍以極大的鼓舞,而且也使東線戰局的轉危為安有了希望。

  同年5月16日在奉命撤退的途中,突遭日軍重兵伏擊,戴安瀾親臨前線指揮。激戰兩天後,全師傷亡慘重,戴安瀾胸腹三處中彈,還是突出重圍。在多雨的山林中。戴安瀾的傷口感染惡化,5月26日行至孟關(即茅邦)時,以身殉國,終年38歲。

  毛澤東在給戴安瀾的挽詩中寫道:外侮須人禦,將軍賦采薇。師稱機械化,勇奪虎羆威。浴血東瓜守,驅倭棠吉歸。沙場竟殞命,壯誌也無違。

  周恩來在送的挽詞中寫道:黃浦之英,民族之魂。

  蔣介石對此的讚譽是:中國軍隊的黃浦精神戰勝了日軍的武士道精神。

  重慶的報紙稱東瓜保衛戰“無論在中國抗戰史或世界大戰史均有其不朽的價值”。

  英國的《泰唔士報》稱之:“東瓜之命運如何,姑且不論。但被圍守軍,以寡敵眾與其英勇作戰之經過,實使中國軍隊光榮簿中增一新頁。

  美國國會授權總統羅斯福,在戴安瀾去世後,向他頒發了美國軍團功勳章。

  2003年12月6日上午11:05分,我們來到60年前張家福中校和數十位二百師官兵、昆明各界人士給戴安瀾將軍下葬的地方。

  根據張老漢回憶,戴安瀾將軍的墓就在前省長唐繼堯墓右邊20米處,戴安瀾將軍墓還修建一座高15米的塔。張老漢在戴安瀾將軍下葬處激動萬分,他左右走著,四處找尋,老漢大聲疾呼:“沒得了!沒得了!”

  張老漢哭了,張老漢的兒子哭了,小林哭了,我也落下了眼淚。

  戴安瀾將軍下葬處隻有一片青青的草。高高的塔拆了,墓碑拆了,墓址已
經絲毫沒有痕跡了。近在咫尺的將軍墓遺址旁是陽光明媚的公園,是熙熙攘攘幸福的昆明人們。

  而且,12月6日是星期六,法定的休息日。我出於作家的臭毛病問了周圍14位昆明人是否知道戴安瀾將軍和二百師?隻有一位老幹部知道,他還知道二百師是美式裝備。可惜。

  我為什麽一定要問14個人呢?從1931年“九.一八”事變到1945年日本無條件投降,侵華日軍曾經占領我們中國的大片國土14年呀!我們中國人死傷3500萬人!

  張老漢在戴安瀾將軍的埋葬遺址前久久徘徊不願離去。

  張老漢立正站好,三次向他們二百師師長的埋葬處敬中國軍人的軍禮。

  張老漢告訴我,希望在戴安瀾將軍的下葬處重新立一塊碑,告訴昆明人,告訴雲南人,告訴我們的子孫後代;告訴他們戴安瀾、告訴他們二百師,告訴他們麵對武裝到牙齒的外國侵略者,中國人曾經前赴後繼,中國人曾經英勇犧牲,我們中華民族是不屈的!

  張老漢希望在有生之年為這塊石碑鏟上一鍬土。

  親愛的昆明人民,60年前,你們曾經展開寬闊的胸懷迎接一位我們中華民族的英雄,並把他安葬在圓通山上。

  今天,難道你們不能在當年安葬的舊址上重新立一塊石碑嗎?

  2005年是偉大的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的日子啊!我們的國歌裏不是唱到:“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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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方軍,1954年生於北京,1973年參軍,在軍隊加入中國共產黨。 年在日本《讀賣新聞》北京分社當日本記者助手,後到日本駐華大使館領事部工作。 1990年在北京一家報社任記者,年赴日本留學,曾在日本兩所大學學習社會學和經濟統計學, 1997年3月回國。12月發表了處女作《我認識的鬼子兵》,之後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多篇。現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工作。兼任北京社會科學院中日關係研究中心的副研究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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