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溝橋事變中29軍金振中營長回憶錄及其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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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溝橋事變中29軍金振中營長回憶錄及其命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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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說明:金振中親筆《七七事變點滴回憶》 |
一,金振中營長所寫《七七事變點滴的回憶》
整理者事先說明:
《七七事變點滴的回憶》為1937年盧溝橋事變中,29軍守橋營長金振中的親筆回憶錄。在盧溝橋事變69周年的時候,已經作古的金振中先生的兒子金天愚把手稿送給我。經過我的整理,今天在人民網日本版上刊出,供各界學者研究。筆者特別要聲明的是,金振中先生的文字境界與今天甚遠,筆者盡可能地保持其原貌,並配發一些照片發表。特此說明。
中國作家協會作家 方 軍
2006年6月1日
金振中所寫《七七事變點滴的回憶》
七七事變回憶錄
我對七七事變的認識:“我的認識”在這七七事變小小的戰鬥過程與整個抗日戰役過程中較之,說真實屬九牛一毛,滄海一粟,不值一談。但在愛國同胞,則又認為七七事變是整個抗日戰爭開端的重要史料一頁,為痛恨日寇踐踏我國土,蹂躪我同胞,無不達其極端,而又無地可申訴,氣憤之極,總想向我問問事變經過的始末,我為回答這樣關懷,以開端的熱忱,於倉卒間,凡能回憶了事變經過,湊成一份資料,蓋無文化的我,內中所敘所藏錯誤之處,比比皆是,凡關愛我者,予以指正是幸。
金振中自述 1981年5月5日
盧溝橋在曆代軍事上的重要性
據報紙上介紹,盧溝橋在曆代軍事上的重要性,說:那橋在北平西南位在永定河上,是金朝時,用石塊建築而成,工程達三年之久,全橋長六百六十尺,寬216尺,共有橋洞十一個,兩旁橋欄上雕刻著許多小小的石獅像。元,明,清以來,時加修建,乾隆皇帝題,“盧溝曉月”雕刻在橋前,永定河上遊即桑幹河,唐詩: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裏人,指的就是這條河。盧溝橋更是京漢盧要道,北京的咽喉。元朝時,意大利人,馬可波羅,寫的遊記中,曾特別描寫過盧溝橋。十世紀中葉,元朝的上都諸王刺台等入紫金關,遊點進逼盧溝橋,為燕王帖木兒擊敗。十世紀末葉,明燕王舉靖難兵,燕王為誘敵深入,特撤出盧溝橋駐點,建文帝派兵征討,建文帝派出那位將軍不知是計,還說:“棄此橋不守,我知其無能為也。1922年直奉戰爭,雙方為爭奪盧溝橋要隘,曾經在這裏肉搏五晝夜,但廝殺得永定河,變為紅河,屍積如山,造成軍閥混戰史上殘酷的一頁,此都證明,盧溝橋的重要性。
我於1924年投入馮玉祥所領導的西北邊防陸軍幹部學校起,至淮海戰役結束時止,先後曆任排長,連長,營長,團長,副旅長,軍部上校附員等職。
回溯我自從戎後,以我的所見所聞,我國遭外夷侵淩而最悲慘的其中唯日寇最為殘酷,因而在我執戈與日寇交鋒過的故事,以較為重要些,也扼要附述於後。
1933年春,喜峰口抗日戰役,我營奉命,爭奪喜峰口東側煙筒山,與日寇發生激烈戰鬥,肉搏達數十次,卒將煙筒山占領,我第九連連長鈕吉辰,第十一連長耿錫洲均陣亡於此役,我的頭顱和右臂窩亦遭日寇流彈破片擊傷,這時我是219團第三營營長。
1936年元末,日寇扶植漢奸殷汝耕,由漢奸軍派出寧雨時為偽司令,率領漢奸軍近三千人,竄至平西80華裏東西齋堂,組織冀西防共自治政府,當時我為團之主攻營,於一夜間,把漢奸軍生擒殆盡。
“七七事變”第二天,中共中央向全國發出堅決抗戰,反對妥協,反對退讓的偉大通電,這個通電是一個偉大宣言書。宣言中,號召全國同胞們!……我們應該讚揚和擁護馮治安部英勇抗戰!我們要求南京政府,切實援助第二十九軍為保衛國土流最後一滴血!……這個偉大的 通電奠定了我抗日的信心和決心,我們的官兵殺敵精神也為之振奮。(毛選二卷首頁)
1938年夏,保衛漢口外圍戰,這時我是七七軍一七九師,六七三旅副旅長,兼任1065團長,固守大界嶺,與日寇廝殺三個月,肉搏戰百多次。
淮海戰役一開始,我軍(這時是第三綏靖區)我軍張克俠,何基灃兩位副司令官率領59,77兩軍在台兒莊起義。
最後是我的簡曆……
抗日前我師是第29軍的第37師,師長馮治安共轄109,110,111共三個旅,我是第110旅,旅長何基灃共轄218,219,220三個團,我是第219團第三營營長(不久就調任團長)這時師部何我旅三個團,均駐在北平西苑,本營奉命接防苑平和盧溝橋,就離開可西苑,不久團長吉星文又奉命率領第一二兩營和團直屬隊伍接防長辛店以及以南沿途各鐵路站,從此本營與師直接聯係得多。
我接防宛平和盧溝橋麵臨的尷尬
“九一八”東北事變後,蔣介石在報紙上,曾發表聲明,就著重說出:“攘外必先安內”,就是說把國內共產黨平下去,才能說抗日,在對內的文件說在他三個五年計劃未完成前,要盡量和日寇避免發生軍事衝突。但盧溝橋,是北京的咽喉,又是南下車要道,是日寇必爭的要地,如果盧溝橋再被日寇竊據,北京就形成死城,接著華北就要變色原駐宛平和盧溝橋的隊伍,是本師110旅218團第二營營長王殿富,他屢次向上稟報,形勢緊張,兵力單薄,因此,師就內定命我接替宛平和盧溝橋的防務,於是團長吉星文就轉告我:“做準備,接防宛平和盧溝橋”。我聽到這番預告後,我就在考慮,我若接防宛平和盧溝橋後,如果日寇進犯,輕則把城和橋讓出,這不戰而退的罪責完全落在我的肩上。這時縱再長出百個嘴,也說不脫我的罪責,俗言說跳近黃河也洗不清,地地道道成為國史上謾罵的罪人。若戰,則又觸怒上級的旨意,這真是翻帖門神左右難,於是我又反複考慮了通宵,究竟何舍何從,兩計不能求全,最後決定,我寧可犧牲我個人的小小職位何短短的生命,也決不辜負舉國同胞殷殷期待抗日的熱潮,這是我預定接防宛平和盧溝橋後,所抱定的決心。
我奉命接防宛平和盧溝橋後,就拜謁師長馮治安,請示:我接防宛平和盧溝橋,對於當前日寇不分晝夜的圍繞宛平和盧溝橋,名曰演習,其用心險惡。可想而知,久之,或偷襲,或硬奪我城橋,屆時如何應付,師長回答說:“既要本著南京政府指示——在三個五年計劃未完成前,盡量避免與日寇發生軍事衝突,又要顧全本軍處境和名譽。平津是我國著名的大都市,也是我國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要地,不但國內而且國外人士亦深切關注,稍有失當,即時就要遭到國內外人士的指責和唾棄,甚至不能存在,再以本軍現時處境來說,也是本軍臨時好機會,如經濟收入方麵,不但滿足我軍開支,還可逐步壯大實力,對於添置武器又較為便利,舍此很難找到好的事。因而與日寇的軍事衝突越往後推遲越好,這樣與本軍和國家均有大大的好處,望你善自為之。”我聽到師長馮治安上麵一係列的話,內心卻感到應付日寇極為尷尬,但我仍照團長吉星文開頭預告我,作準備,接防宛平和盧溝橋,所抱定的決心——就是寧可犧牲我個人小小職位而後短暫的生命也決不辜負全國同胞殷殷期待抗日的熱潮,而回答之。我回答師長說:“關於目前國內外形勢,和本軍現實處境,我均聆聽,我接防宛平和盧溝橋後,隻有本著師長剛才一係列訓示,以不惹事,不怕事,維持目前局勢,但是到了最後忍無可忍的關頭,如日寇偷襲或硬奪我城橋,我隻得抱定和城橋共存亡而已,以維護本軍名譽和報答舉國同胞殷殷期待抗日的熱潮。”師長聽罷沉吟片刻說好罷。
盧溝橋兩座橋。
盧溝橋原有的石橋,在宛平縣城西門外,出城約有600公尺,橋兩旁欄杆上,所雕刻的石獅子極為精巧,如每個大獅子,均浮刻有小獅子,所浮刻的小獅子,不但獅形各異,而且位置亦特為離奇,如浮雕在大獅尾巴下或耳下等等,頗令人欣賞,使遊客為難的,全欄杆上,大小獅子,究竟有多些,常為遊客數不清楚,為此,我曾派出戰士,把兩欄上所有大小獅子排列編號,每個大獅子,用一個戰士持記錄本,把大小獅子記錄下來,再總合起來,才徹底澄清大小獅子數目。
宛平城北八百公尺處有一鐵橋為過火車而建築的。
七七事變的一幕
我於1936年春,奉命率所屬的加強營(不久就調為本團團長),接任宛平和盧溝橋的防務,當時計有步兵四個連,重機槍一連,重迫擊炮一連,輕迫擊炮一連,合計戰鬥力1400餘人,當時人人已料到要有一場激烈的戰鬥,我推定,以不怯,不傲為宗旨與日寇折衝。
兵力部署。我把戰鬥力較強的第十一連布置於鐵橋及其以北龍王廟,把第十二連布置於由城南角起,至以南河岔,把第九連布防於城內,第十連集結於鐵橋西首,為營之預備隊,重迫擊炮連布置於鐵橋西首,主要任務,殲滅敵之戰車和敵之密隊伍,輕迫擊炮集結石橋南側,便於支援第十二連,重迫擊炮連布置於城內南北兩角,便於支援兩翼鄰隊。隊伍布置就緒後,我每天擠出時間,隨時隨地要向隊伍作一二次的精神講話,以曆代軍人模範和勇敢善戰等,激勵官兵,並製定兩句誓言,就是“寧為戰死鬼,不當亡國奴”來捍衛城和橋,並製定兩句誓言,在每次開放前和睡覺前必須先把這兩句誓言背誦一遍後,才許吃飯或睡覺,為此我經常查看各連,排,班做的如何。
我自接防宛平和盧溝橋後,(原是本師218團第二營)時時警惕日寇偷襲我城橋,同時又預防,因日久官兵對於警戒玩忽或鬆懈,應戰的準備,因此,凡遇陰雨天或茛日,我總是徹夜不眠,川流不息的巡視各崗哨,來補救上述一切弊端,我這等等的措施,早已為駐豐台的日寇所熟悉,我自接防後,日寇以日夜不息的名曰演習圍繞我宛平和盧溝橋,除試探我方守備情況外,其企圖想伺隙侵占我宛平和盧溝橋,卒因我守備森嚴未能達到他的願望,最後才來個硬幹,偷襲我城橋。
由七月初以至七七事變,這段時間裏,陰雨連綿,未曾間斷,在這天六號下午二時,我為搜集在這陰雨連綿這幾天裏日寇一切動態,想協同住營部翻譯日語的王參謀官,到日寇常在的鐵橋東演習一帶地區查看查看,王以地石泥濘過大,稍等幾天而卻之,於是我隻得一個人換著便服,扛著大鍬向日寇常在車站(盧溝橋車站)以東地區作演習附近查看,而剛漫過車站,遙遠就看見日寇隊伍在麵前七八百公尺處,不顧雨淋和泥濘,對我方城和橋為目標進行攻擊式的演習,其後麵的炮兵,如臨大敵地忙迫作業,急急忙忙地構築陣地,和布置一切其後麵隆隆不絕的戰車聲,也漸漸接近,我未便久留,久轉回來,立即召集排,連長開會,把我剛才親自目睹日寇演習情況,詳細說明,並諄諄告誡,不管日寇來犯不來犯,而我們要時時刻刻準備日寇來犯地準備,必須這樣,才能免卻臨時倉皇而誤事,同時又嚴告,若果真日寇來犯,不進入我陣地前100公尺內不許射擊,必須這樣,才能顯示良好效果,這時敵想往後逃跑,也脫不了我們的火網,同時才能顯示出我方有沉著應戰的膽氣。
二,金振中所寫《七七事變的發端》
七七夜晚十時,綏署許處長,來電話問我說:據日方說,他方的演習兵被宛平華軍捉進一名,他方要進城搜查。我說在此雨夜,頂麵均辨不出人的麵貌,日方為何能來我城橋警戒線內演習,這明明是,想偷襲我城和橋,因我守備森嚴,無隙可乘,乃又捏造我方捉他演習兵一名,他這種訛詐,我方是不能接受的。這電話剛落音,震天動地的槍炮聲,穿落我城和橋以及周圍,同時高,陳,王三個連長均紛紛向我報告,均說寇兵如潮水般向我們陣地撲來,如何應付,我回答說:隻要進入我陣地前100公尺內,以猛烈火力而消滅之,決不放他生還。從此雙方就發生激戰,在這刹那間,單以營部房屋,就接連被炸倒,炸塌五大間,士兵被死兩人,傷四人,在這激烈的戰鬥中,我就急急忙忙奔到城上指導戰鬥,隨時隨地以“寧為戰死鬼,不當亡國奴”兩句誓言激勵官兵,繼而轉鬥橋上,最後我又奔到右翼第十二連均以兩句誓言激勵官兵,在這一過程中,我所帶領的隨從兵被日寇飛子彈穿死兩個傷一個。
在這反複衝殺激烈戰鬥中,至夜下二時,許處長又來電話說:現日方提出兩點建議,我方已同意,(1)雙方立時停止射擊,雙方陣地所遺留的死傷官兵可允許各自運回。(2)由綏署二人,日方四人(內有日高級顧問纓井德太郎)一共六人,預定天亮後,六時,乘汽車兩輛,進入宛平城內進行調查昨夜所出的事故,我方已同意日方提出這兩點,望你通知所屬,不要誤會。我接到此通知後,我把原通知後又加了兩句:來的汽車,至我崗哨前五百公尺處,令其停止,經我崗哨檢查後,才可放其行過來。 此外又通知王冷齋及時到城東門來,我就急忙來到東城門上,接著王冷齋也到來,我就把綏署來的電話和昨夜所發生的事故各向王介紹,轉眼遙遠就看到由東來了汽車兩輛,漸漸駛到我警戒線內,被我崗哨阻止,經檢查後,才向我城門駛來,我和王冷齋出城迎接汽車來的綏署兩人,日寇高級顧問纓井德太郎也相繼下車,各敘幾語,就共同到專屬,剛坐下,纓井德太郎首先就向我說:為使昨夜所出的事故不失擴大,由就地解決,華軍有接受以下三點:(1)現時守城和橋的華軍要撤出城西10華裏以外,以便日軍進城搜查昨夜晚所失沒的一名演習兵,否則日軍要以極猛烈的炮火,把城和橋化為灰燼。(2)昨夜晚日方所遭的損失,應由華方負責賠償。(3)嚴懲這次造禍的禍首(指我)。當時我就考慮到,這次日寇代表來宛平,名為調查則其實際,不外下列兩點:其一,他想襲用豐台車站前例,以嚇唬和威脅,把城和橋讓給他,這樣既能符合他的上級唆使,又符合他的單位軍事領導向上邀功的願望。其二,昨夜晚攻擊我城與橋的日寇遭到挫敗後,其傷亡的官兵和勞累以及彈藥的消耗,即待整補和休息,他借這個調查,拖延過程時間以達到上述所需要的願望。並可以繼續施展他的嚇唬和威脅,如果仍不得逞,再繼續攻擊我城和橋。我根據上述兩點判斷,我就當時回答纓井德太郎,(1)豐台距宛平八華裏之多,在這雨黑夜,頂麵均辨不出人的麵貌,隊伍根本不能出來演習,而你方隊伍又偏偏來到我城與橋警戒線內演習,你方的險惡用心更暴露世人的見聞。(2)你說少一名演習兵,何憑何據何人證明,這樣憑空捏造事故,是卑鄙行為,訛詐作風,世人聞之更加憤憤不平。(3)你方軍隊駐在豐台車站,我方軍隊駐在宛平,你方日製各種槍炮彈,均紛紛降落我宛平和盧溝橋以及周圍,使我方居民房屋被炸塌炸倒累累,而軍民被炸死炸傷的慘不忍聞,你方駐豐台車站以及周圍的人看到這樣慘苦的災禍沒有,而你方反而嫁禍於我方,攪賴有害於此嗎?也是益增你方暴橫不可比擬的惡劣行為,想你方也不乏正義之士,聞之必指責你方這類肇禍的禍首們,總之我方遭到這樣諾大的損失,應由你方負責賠償,因禍首完全在你方。
在這談判爭論過程中,已達到上午九時半,日寇隊伍應整頓補充等已得到就緒,仍得不到他方代表出城回答他的要求,料想光用口頭威脅,勢難成功的。於是再加以武力威脅,迫使我方即時就範,因此又糾合各兵種,向我城和橋進行猛烈攻擊,談判桌上,即時也遭到炮彈降臨,在參加談判的除我和四個談判的日寇外,其餘均一哄而散,纓井德太郎等四個日寇乘此緊急關頭,又無其他人在,向我提出如下兩點:(1)先把我四人送出城回到隊伍裏,說明城橋的華軍於日落後可撤出城橋。(2)我等四人(纓井說)願與你到城東北角插上白旗,表明已允許日方的要求,也可終止日方的攻擊,並保證你(指我)一切安全等等騙言來愚我,我聽到這一係列的騙言後,勃然大怒,我連忙厲聲說:先把你這四個寇頭砍下來,紀念我方死傷的官兵,也不足泄我官兵之憤恨,由此激怒了我隨從兵和宛平公安隊,從屋內把這四個日寇揪出來,日寇通譯官愛澤首先被就地槍決,綏署來的林更宇,周永業,從旁私下向我建議,餘下三個日寇可暫緩處決,作為人質,我想說的有理,接受他二人的建議,但剩下的三個日寇均嚇得顫栗不止,立時麵呈死灰死色,纓井德太郎擰住我右胳膊,鬆井擰住我左胳膊,輔佐寺平擰住我背後衣下襟均擰死不鬆,我命隨從兵把這三個談判日寇個個背手捆縛起來,連成一串,隨我到城和橋上,示給攻我城橋的日寇們看看這三個日寇醜態,當時我隻顧指揮戰鬥,忘卻把這三個談判的日寇拍照下來,事後很為後悔。
“九一八”東北事變後,駐在華北的日寇,也積極擴大,侵略以蠶食的伎倆,想逐步達成肢解華北的陰謀,針對當時我國軍政府腐敗弱點,以嚇唬和威脅完成其為所欲為的願望,日益囂張起來,以便邀功於他上級,而硬搞七七事變,是他事前未料到的挫折。
據說何梅協定,何已承認的十七條,內中有此一條:即凡我方的較為重要機關裏,要有日方派進的高級顧問纓井德太郎,就是我方冀察綏署的高級顧問,在七七事變,日寇偷襲我城橋遭到挫折後,日寇是不甘心的,而纓井挖空心思,不避險難,出麵斡旋,挽救這一敗局,於是以調查談判等花招愚弄我,如促使我插白旗,或允許落幕和隊伍撤出城橋,並保證我一切安全無恙,使我把城橋讓出來,以完成日寇為所欲為的願望,顯然纓井來宛平談判前已與內部策劃好的花招,這是毫無疑議的。
談判還未得到結束,日寇又進行向我城橋猛烈進攻,而鐵橋東麵更為激烈,我惟恐鐵橋東端發生危險,我立時把守城防的第九連抽出來,城防臨時給宛平公安隊防守,我就率領第九和十兩連隊伍,冒著極密集的炮火,出擊圍攻我鐵橋東端的日寇,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惡劣戰鬥,才把圍攻我鐵橋東端日寇擊退二華裏以外,戰況才得到穩定。
午後二時,日寇聯隊附“森田”派華人持信又來嚇唬我,信內向我提出以下兩點:(1)進入宛平城的高級顧問纓井德太郎等一共四人,要即時送來日方接受,這是雙方不許射擊。(2城和橋的華軍在本日下午五時以前要撤出城橋西十華裏以外,以便日軍進城搜查昨夜晚失沒的一名演習兵,否則日方必以重點搗毀城和橋。我立時在來信信皮背後,回答兩條:(1)城和橋的守兵,誓與城和橋共存亡,任何威脅是嚇不倒的。(2)纓井德太郎一行四人,也願與我城和橋共存亡,望你不要顧慮。
我把日寇來信內容和我答複信內容詳細介紹給我所屬官兵知道,我又策劃日寇來犯應戰的對策,預想敵若果真來犯,他必先以強烈炮火,把我城和橋一帶陣地摧毀後,再以戰車掩護其步兵搶奪我陣地,在這奪我陣地的情況下,他的炮兵必向我陣地後五百公尺左右延伸其射擊,我們為避免無益的犧牲,在敵炮開始射擊時,各連隊伍陣地除留少數人監視敵之動態外,一律隱藏起來,等敵步兵接近我陣地,再躍進出來與敵作肉搏戰,輕重迫擊炮連主要摧毀敵之戰車和敵密集隊伍,重機槍連,在敵轟我陣地時,掩蔽起來,等敵炮兵向我陣地延伸射擊時,重機槍連集中火力向來犯敵射擊,並能把來犯之敵消滅我陣地前為好。營所控製的第九和十兩連,根據當時戰鬥情況,而以戰鬥最激烈,最為危險方麵加入戰鬥。
至午後六時,敵的炮兵果真向我城橋以及周圍猛烈射擊,直至晚八時才停止,而未見其步兵出動,未知何故。
而我應戰方針也未得用上。至九日早六時,駐豐台車站的大隊長“一木清直”,(日大隊的編製要比中的要大些)在他的陣地附近,躲躲閃閃的,以望遠鏡向我城和橋以及周圍反複看了好幾十遍後,指揮其炮兵向我城橋進行猛烈轟擊,經過兩小時,就出動十數輛戰車,掩護其步兵向我城橋撲來,我右翼的第十二連最為激烈。我命輕重迫擊炮連集中火力消滅第十二連陣地前敵之戰車,重機槍連集中火力消滅第十二連陣地前來犯之敵的密集隊伍,我率領第九和十兩連隊伍,由第十二連右翼攻擊來犯之敵左側背,雙方發生肉搏戰,戰鬥至十一時許,日寇大隊長“一木清直”飲彈而亡,於他的隊伍後麵,我命我方隊伍全麵出擊,激戰至正午十二時,才把來犯之敵擊退下去,由此更激起了我軍對日寇的怒火。
十號上午八時,日寇聯隊長“牟田口廉”(日聯隊比中的團大)親臨指揮,先以強大炮火,把我城和橋以及周圍,炸得塵土狂飛,濃煙滾滾,彌漫天空。周圍數裏內,造成咫尺難辨。繼而以加倍兵力集中極強大炮火,伴以戰車掩護其步兵,圍攻我城橋。而鐵橋東端陣地日寇重重包圍,戰鬥最為激烈。我想擊垮包圍我鐵橋東端的日寇,我把輕重迫擊炮兩個連的炮火,調集鐵橋東端集中火力消滅敵之戰車和敵之密集隊伍。重機槍連集中火力消滅威脅我鐵橋東端左翼日寇,我率第九和十兩個連隊伍,向包圍我鐵橋東端右翼的日寇猛烈側擊,經反複肉搏戰,仍未催垮頑固之日寇,而我鐵橋東端陣地,卒被日寇占領,這時已至下午一時,雙方隊伍均疲憊不堪,雙方相距僅四百多公尺,形成對峙狀態。
這一場戰鬥被住營部的翻譯日語的王參謀官報師長馮治安,馮治安電話問我現時盧溝橋的戰況如何,我說戰況雖緊張,而士氣還不餒,師長又說:現時盧溝橋的戰鬥為舉世關注,關係到本軍的榮辱,你應當如何,我就回答說:我與所屬官兵誓與城橋共存亡。我寧可死於戰場,決不死於法場,簡言之,宛平和盧溝橋就是我和所屬官兵的墳墓,師長又說:本日下午三時有人與你聯係,望你注意,我已會其意,至午後三時,果然有保安四團二營周副營長長勝帶領四個連長來見我說:我營奉師長命令,歸編你這個團,全營戰鬥力共七百餘人。晚八時,由我營曹營長率領帶來,當時我命張副營長鳴歧率領新來的周副營長和四個連長,把目前第三營陣地詳細看一遍,以便參加戰鬥。
我為恢複失地,打垮日寇囂張氣焰,於下午八時,召集所屬軍官,說明於本夜零下二時,全麵出擊,奪回我鐵橋東的失地,以第三營隊伍為主,向占我失地的日寇奪取。第二營遺留下的陣地由新來的第二營接替,在本夜晚全麵出擊時,第二營先派出一個連,接替第三營遺留下的陣地,即左由龍王廟亙大鐵橋,右止城南河岔一線陣地,宛平城防,現時是宛平公安隊的主要責任,還是在我們身上,曹副營長要特別注意,預定本日夜零下二時,全麵出擊,支援我鐵橋東端,奪取失地的戰鬥,第十一連向占我失地的正麵之敵出擊,第九連右接第十連左翼,向占我失地的日寇右側背出擊,第十二連左接第十一連右翼,向占我實地的日寇左側背出擊,第十連為營之預備隊,在第十一連右翼後三百公尺處跟進,出擊前進時,各出擊隊伍,盡可能摸進敵陣地內為主,其餘在預備隊。
輕重迫擊炮,以不失時機,消滅敵之戰車河密集隊伍,在我隊伍出擊前進時,要結合戰況,射程向前延伸,摧毀敵的後方增援隊伍和交通,重機槍連緊隨第十一連後,根據戰況,不失時機,支援我方隊伍,曹營長所屬隊伍,向當麵之敵進行猛攻,使不能抽出隊伍支援鐵橋東端他的隊伍。
各單位注意以下四項:(1)出擊開始時間,本夜晚零下二時。(2)本夜出擊聯絡記號,每官兵以白毛巾圍繞脖頸。(3)本夜口令:必勝。(4)我橋東失地恢複後,發射五發紅色信號彈為記號,各出擊隊伍才可撤回原陣地,至零下二時各出擊隊伍均到達出擊預定的位置,轉眼間,震動天地的槍炮聲混為一體,我所率領了的第三整隊伍與日寇發生爭奪戰的激烈戰鬥,經過一小時之多,即轉為相繼不絕的肉搏戰,我一麵督促曹營長向當麵之敵猛攻,並把他所留的預備隊第六連,抽給我,我又抽出重機槍一個排,連我原留的第十連,合計兩個步兵連,一個重機槍排,向日寇左側背猛攻,才把占我失地的日寇擊潰,我的失地才恢複,各連隊伍均興高采烈的隻顧追擊擊潰之敵,忽略未逃脫零星之敵,我也隻顧隨追擊隊伍前進,不意未曾逃脫零星之敵,在黑暗隱蔽之處,以手雷炸我,把我左腿下肢炸斷,緊接又來以手槍彈,從我左耳旁鑽進,透過右耳下出,當時得到隨從兵搶救,抬出戰場,被送到了長辛店車站,引起中外記者關注,他們把我團團圍繞起來,紛紛問我戰鬥情況和拍照我傷勢。我因傷痛難忍,簡單回答數語,就乘車來到保定斯諾醫院進行治療,關於我的受傷經過和戰鬥情況,翌日晚就廣播全國,翌日早全國報紙均以第一版位置披露我受傷情況和戰鬥經過,這種報紙在各大都市博物館內很可能找到。
軍人天職是保國衛民,而日寇已侵入我國內,是我輩軍人奇恥大辱,在這七七事變小小的戰鬥,縱各有點滴功績,實不足以彌補日寇禍入我國之羞,複承舉國同胞,推出代表,不憚邊遠和酷暑,紛紛來到宛平和盧溝橋,慰問我守城和守橋官兵,並以大批珍貴事物,如卷煙,橘子,餅幹,鞋襪,襯衣等等贈給我官兵,我官兵感愧之餘,隻有努力殺敵,以報答舉國的期望和厚意。
我進入保定斯諾醫院,進行治療我的斷腿和耳旁傷的經過扼要如下:
我進入保定斯諾醫院,承院內全體師生對我多方照顧,立時騰給三間大病房,全院師生均來慰問我,安慰我,扶侍我,我得到這樣無比的熱情和愛護,使我傷的痛苦,在無形之中減少過半,又承全國同胞不憚酷暑和千裏迢迢,接踵來到保定我病房慰問我,並以極珍貴的食物以及銀墩和錦票巨款等等贈給我,尤其使我最為感動的偉大領袖毛主席,他老人家在日理萬機的百忙中,特派了男女同誌共四人,專程來到保定我病房慰問我,並以極珍貴的食物以及銀墩,巨款等贈給我,使我禁不住的熱血沸騰,頓時喜淚盈眶,我永遠感謝毛主席和中國共產黨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
我的腿傷痊愈,原來各首長宋哲元,馮治安,張克俠,何基灃,吉星文……等一再通電催促我速回部隊,我回歸部隊後,又擔任一七九師,六七三旅副旅長,兼任1065團團長。參加漢口外圍大會戰,固守漢口東大界嶺一帶,與日寇廝殺三月,其中肉搏戰近百次。(待續)
中國作家協會作家方軍 錄入、校對、編輯、整理 2006年6月2日
(作者提示:文章僅供人民網使用,未經許可禁止轉載)
人民網日本版 2006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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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說明:1981年時期的金振中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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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說明:金振中所寫《盧溝橋在曆代軍事上的重要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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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說明:金振中自述1981年5月3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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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說明:盧溝橋事變中為了爭奪鐵橋金振中營長光榮負傷{右為金天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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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溝橋事變中29軍金振中營長回憶錄及其命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