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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懷獄中供詞——紀念彭德懷元帥

(2007-04-06 22:48:16) 下一個
彭德懷獄中供詞
來源: 五胡錄 於 04-12-08 13:54:57
——謹以此文紀念彭德懷元帥逝世30周年

1959年廬山會議上,在某人“以大局為重”冠冕堂皇的勸說下,彭大將軍不得不放棄真理,遵循那個一貫的“原則”違心的作了檢討。自此“反黨集團頭子”的大帽子就名正言順地壓到頭上,終生直不起腰來。就是六十年代初被任命為“大三線”的副指揮後,在去火車站乘車赴任的路上,“警衛人員”還是像多年來一樣嚴格忠於職守,保持與彭寸步不離,非要與彭同車保護彭的“安全”不可。惹得彭大發脾氣。

“文革”中,彭德懷更是給架上了煎鍋,翻過來覆過去的被油炸火燒了個死去活來。有了彭的前車之鑒,對於1970年的廬山會議,林彪就是死活不肯開口作檢查。無論是老毛的明批暗壓,還是某些人的軟勸爛纏,林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般地不肯鬆口。有擺在眼前的彭德懷這麽個活生生的慘樣,林彪可是不想學。生生逼得毛澤東圖窮現匕首,出宮南巡,向各路諸侯亮出底牌。

而此時的彭大將軍正在苦熬鐵窗歲月。《彭德懷年譜》引用當年監管人員的監視記錄,生動的再現了彭大將軍那段艱難而酸辛的最後時光。

難能可貴的是,十多年來,尤其是“文革”以來的殘酷批判和鬥爭,不但沒有像常人想象的那樣讓彭德懷低頭認輸,反而更加使他更加認為自己的作為是正確的。他憤怒地喊道:

“我是反革命、修正主義,我怕什麽、你們槍斃了我吧,我什麽都不怕。”“我是反革命,修正主義嘛,還吃什麽飯,留著你們多吃一點吧。” “好啊,以後有你們的好下場!”(1971年7月30日)

“為什麽說我沒有好下場?這幾十年了,還說我沒有好下場。” (1971年8月5日)

“你們這是什麽無產階級專政,什麽列寧主義。人家要發言,你們不讓人家發言,就把人家關起來,這就是你們的無產階級專政、列寧主義嗎?” (1971年8月13日)

“我是修正主義分子、是反革命分子,那有什麽好的?要槍斃就槍斃、要怎麽就怎麽,為什麽不處理!” (1971年12月22日)

“什麽反黨集團!我是反錯誤路線。我又沒跑,又沒自殺,是什麽反革命。撤了我國防部長,等於殺了我的頭。什麽社會主義,拿我彭德懷當帝國主義。” (1972年11月21日)

想到自己本是披肝瀝膽為民執言,反而落得身陷囹圄備受羞辱;而那班草菅人命吹牛怕馬阿諛奉承的小人,反而高官厚祿春風得意;每念及此就不禁悲從中來,任是曾統兵百萬喋血沙場的大將軍也難免潸然淚落:

“(彭)在桌子上哭了起來。睡了沒兩分鍾又醒了,睜大眼睛思考著,一會兒眼淚又淌了出來。過了一會兒又哭起來。” (1971年8月8日)

“上午聽說提審(彭)就流淚。”(1971年 8月18日)

“(彭)躺鋪上哭了一小時。”(1972年11月22日)

每當讀到這些地方,想起那昏暗的監室裏,一位孤苦無助風燭殘年的老人在獨自老淚縱橫,而他就因為心係百姓挺身為民請命,卻從叱吒風雲的統軍大元帥落到如此淒慘的下場,怎不叫人扼腕長歎不堪卒讀!

也許是自身的遭遇令他深悟了這種“階級鬥爭”的殘酷及其不合理性,當彭德懷聽說林彪事件時並非像某些人所說的那樣認為林彪是咎由自取,反而是大有物傷其類惺惺相惜的感覺。當專案組宣布林彪反黨事件,讓其揭發交代林彪的問題時,彭德懷說道:

“不要著急。四五十年的事,—下子想不起來,慢慢地回憶回憶。”“腦子受了刺激、思想總感到不痛快。” (1972年 1月8日)

“他們要我寫林彪和高崗的材料。我不清楚。” (1972年 6月9日)

其實彭德懷的記憶力是非常清晰的,在獄中他在沒有任何參考資料情況下所寫的《我的自述》對於數十年的經曆敘述得曆曆在目,毫無差錯。這裏之所以不願意寫,是認為林彪和自己一樣遭受了不白之冤,是因為“思想總感到不痛快”,彭德懷不願意作出落井下石的行為。不知這是不是與林彪當年在老廬山會議上沒有對他落井下石,反而為他洗清了一樁幾十年的黑鍋有關。實在被逼無奈了,彭德懷就說:

“給我鋼筆,我想起一點就寫一點。高崗、林彪都是反革命,還有彭德懷。” (1972年 6月11日)

這更毫無疑問的表明,他把林彪當成自己的難兄難弟了。材料寫歸寫,心中卻是一直為林彪鳴冤叫屈。1972年8月23日專案組正式向彭德懷傳達了中發[1971] 57號有關“粉碎林彪反黨集團”的文件。彭德懷又一次顯示了直言極諫的性格:

“打電話給周總理,我相信他是革命的。這樣把林彪殺了我有意見,他死我不同意。叫周恩來總理來親自參加這個審查。請打電話給周恩來總理、董副主席,叫他們來親自審我,我不活了。”

覺得林彪死得不清不楚的大有人在,可試問當年有幾個敢這樣公開置疑中央文件的?自己已經是百罪莫贖死有餘辜了,卻還要冒罪加一等的大不韙為曾經批判過自己的人叫撞天屈!其秉公任直的赤子之心實實可昭日月!

實在要他批判林彪則總是隔靴搔癢不著邊際,沒有一點能上綱上線的味道:

[B] “林彪有四個方麵[我]反對:

一、並岡山[說我]放棄根據地;
二、會理會議推彭德懷上台實際上是他自己;
三、解放戰爭對打敗蔣介石有懷疑,炸鞍山鋼廠;
四、他對抗美援朝不滿,說中國和美國物資差別太大,不能打。” (1973年 10月19日) [/B]

既是秉公任直就必然疾惡如仇,對於那些苟容屈從的讒言佞語,彭德懷總是理直氣壯嚴加駁斥。1973年6月10日 看了署名葉進的奉命文章後,怒斥道:

“不調查就亂寫。說我們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攻擊總路線,攻擊社會主義,破壞工業戰線。我寫的那封信拿出來看一看,就知是不是攻擊。我要永遠記住他的名字,叫葉進,投機分子,陰謀家,不講真理、不調查就亂寫。”還說 “康生是陰謀家、野心家。”

雖然迫於形勢和高壓,彭德懷不得不在各種場合下作出檢討,承認“錯誤”。可他心裏沒有一刻屈服過。在掛甲屯吳家花園他親手種地驗證了畝產萬斤的荒謬。而此時臨近暮年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甚至推翻了自己作的檢討:

“我改造什麽?想讓我屈服?不管什麽人,多大權力,多大官,我都不伯。” (1973年12月30日)

“我死不悔改,將來還要翻。” (1974年3月24日)

無產階級革命派對於這種長著“花崗岩腦袋”的“反革命份子”唯一的辦法就是批倒批臭,批到他去見上帝為止。身患癌症的彭德懷得不到應有的照顧和治療,受盡病痛的折磨:

“警衛戰土,疼得我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我實在忍受不了了,你幫我打一槍吧!”(1974年 7月21日)

“為什麽今天這樣疼,疼得厲害。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好。” (1974年8月19日 深夜2點)

1974年11月29日,彭德懷帶著訴不盡的冤情和憤恨離開了這個他無限眷戀的大地和生活在上麵的人民,享年76歲。

在那人妖顛倒萬馬齊喑的歲月裏,彭德懷的不屈抗爭和呐喊無疑是如同鳳毛麟般的珍貴。

我們紀念彭德懷就是要讓那種黑白顛倒是非不分的歲月永遠沒有再現的機會;讓彭德懷這樣的英雄永遠不再受到那樣的冤屈;讓我們的民族永遠擺脫愚昧和迷信的控製,早日跨進先進的文明社會。

(文中黑體字均引自《彭德懷年譜》人民出版社,1998年3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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