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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同誌教我們戰鬥

(2007-02-11 04:03:46) 下一個
朱德同誌教我們戰鬥

李奇中

  部隊利用十六軍一四○團這一番號作掩護,求得休息和整訓的機會,在得到了部分物資補充以後,便離開湖南,向廣東進發。當時,原想趕到廣州參加廣州起義的,但剛進入廣東境內,就聽說廣州起義失敗了,於是部隊便在粵北韶關的犁鋪頭停下來。
  犁鋪頭離韶關約有三十多裏路,是個大圩場,比較富庶。這裏離湘粵兩省交界處不遠,同時廣東軍閥也還沒有發覺我們,情勢比較穩定,部隊便決定在這裏休整一下。
  經過了失敗後的折磨和長途轉戰,現在能夠有這樣一個休整的機會,自然是十分難得的。但是究竟怎樣休整呢?我們心裏都沒有底。在開頭幾天,部隊除了理發、洗澡等雜事,就是照例的出出操,此外就是由政治指導員陳毅同誌講講話,談談形勢,整頓思想。這些日子裏,我每次到朱德同誌那裏去,或是由他窗前經過,總看見他坐在那裏,在紙上寫些什麽;寫一陣,停筆凝思一陣。
  有一天,教導隊剛出早操回來,傳令兵就跑來找我說:“李隊長,朱夫子叫你去一趟。”不知是因為朱德同誌任過教育團團長的緣故,還是因為他那較大的年紀和慈祥的長輩作風,當時同誌們都親熱地管他叫朱夫子。我連忙去了。一進屋,就看見教導隊的副隊長蒙九齡同誌和一區隊長,越南人,名字記不得了,早巳在那裏了。
  朱德同誌象往常一樣,和藹地招呼我們坐下,簡單地問了問隊員們的情緒和生活情形,然後笑著問我們:“部隊已經休息了幾天,應該進行些軍事課目呀,如何進行訓練,你們考慮過沒有?”
  被朱德同誌這一問,我覺得自己的臉一陣發燒。心想,真是,教導隊就是訓練幹部的,怎麽沒想到“如何進行訓練”這回事呢。我隻好紅著臉回答:“沒有。”
  “咳,怎麽能不考慮呢?”朱德同誌略帶責備地說,“就現在的形勢看來,我們象這樣安定的機會並不多。敵人總要打我們,我們總是要打仗的。可是以後要打什麽樣的仗,仗怎麽打,大家並不了解。我們要抓緊一切機會來訓練部隊,讓他們經常學到新的作戰知識才行。”這幾句話雖然說得很平易,卻精辟地指出了我們將來的處境和必須進行的準備。他看得是那麽遠,我不由得暗暗思索著他的話:敵人總要打我們,我們總是要打仗的……可是一想到這仗要怎麽打?拿什麽來教給部隊又不禁有些茫然了。我看看他倆,大概他們的心情和我一樣,也在低著頭默默地思索著。
  朱德同誌看我們沒有說話,溫和地對我們笑了笑,又說:“現在考慮也還來得及。我們來研究一下吧,看學什麽好。”
  我說:“學當然該學,可是……就是沒有教材。”
  “教材是人編的嘛。沒有教材,我們自己編。”說著,他拿了幾張紙,分放在我們麵前說:“我考慮了一下,先談談,你們記下來研究研究,再教給同誌們。
  “現在,敵人是強大的。我們的大革命失敗了,才開始搞自己的武裝,人少,槍也少。要想戰鬥打得贏,以少勝多,就要根據我們的條件,講求新的戰術……”等我們把紙筆準備好,朱德同誌從桌上拿起一疊寫滿字跡的紙頭看了看,便講起來。
  當時,朱德同誌講得很多,事情過去了近三十年,許多內容已經記不起來了,隻記得一開始是從連接敵運動前的隊形與運動講起的。他要求我們在講授戰術動作時,拋棄舊的一套隊形,采用新的戰鬥隊形。例如將舊的疏開隊形改為電光形即梯次配備的疏開隊形,以減少密集隊伍在接敵運動中受到敵人火力殺傷;又如散兵隊形由一字散兵線改為弧形的和縱深配備的散兵群,以構成陣前縱深的和交叉火網而在戰鬥上造成以少勝多的條件。在戰術上,他特別強調知己知彼的重要,要求指揮員重視對於敵情的搜索和偵察工作,不摸清敵人的情況不動手。在戰鬥動作上,他除了反複強調要士兵熟練手中武器以外,一定要作到不靠近敵人不開槍,打不中不開槍。記得在 講述每一個問題時,他總是諄諄告誡我們:“一定要讓每個同誌牢牢的記住,我們人少槍少,不能和敵人硬拚,我們要瞅敵人的弱點。我們要注意避實擊虛的遊擊戰術。”
  顯然,對於這些問題,朱德同誌是經過長期思索的。他很有興致地給我們講解。等我們把原理記清楚了,他便給我們洋細逐點解釋。他平攤開一雙大手,在桌麵上比劃著,抓起隨手拿到的東西,擺給我們看,或是拿過我們手裏的筆,在紙上畫出草圖,講給我們聽……。
  我們聚精會神地講著、聽著,深深地被這些新鮮的內容吸住了。這些東西,我們在舊的操典中,甚至在黃埔軍校學習時都沒有學到的。就以電光形(梯次配備)的疏開隊形來說,它的優越是非常明顯的。因為我們根據朱德同誌的講授,我們很快在部隊進行了教學並在以後的多次戰鬥中得到了成功的證明;而國民黨反動軍隊一直到一九三O年卻還是沿用著舊式的一字散兵線。
  這樣,整整一個上午,我們都在記錄著這些新鮮的戰鬥要領。當談完了一段以後休息的時候,朱德同誌和我們閑談,我們不約而同地都向他提出了這樣個問題:“這些新東西是從那裏學來的?”
  “是從外國學來的,也是從戰鬥裏學來的。”朱德同誌笑了笑回答,“可是,我在江西軍官教育團那樣久,關於軍事教育我卻沒有參加半句話。要知道,教會了他們,他們是要用來打我們的!”
  “那你講什麽呢?”蒙九齡同誌憋不住問。
  “講政治呀。我給他們講道理,講革命。我在那裏的任務就是講道理嘛。”說到這裏,朱德同誌略微提高了聲音說:“現在不同了,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武裝,我們就要有革命的戰術,來進行革命戰爭。”
  當天,我們三個人便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這件事上。我們仔細地討論了朱德同誌講授的內容,把記錄整理出來,於是,一課新的教材便產生了。接著,朱德同誌又口授了第二課,第三課……。
  我們三個人根據朱德同誌的多次講授和在實地教練中的體會並請求參謀長王爾琢同誌予以幫助,陸續編寫成簡易的教範,作為臨時教材。教材經過朱德同誌審定以後,整個教導隊便在朱德同誌親自領導下,開始了緊張的軍事訓練。
  我清楚地記得,開課的第一天,正是粵北微寒的清晨。教導隊全體一百多學兵出罷早操,便整齊地站在那裏。朱德同誌來了。他穿了身灰布軍裝,老長的胡子剃掉了,看來好象比平時年輕了許多,他站在隊前,緩慢地掃視了一眼。
  “同誌們,我們鬧革命,要有革命的意誌,也要有革命的本領。從今天起,我們就要開始軍事訓練了。”朱德同誌勉勵大家要努力學,用心學。他說:“你們都是革命軍隊的骨幹,學好了,就可以把本領傳到整個軍隊中去。”
  接著,他親自講了第一課。講完後,又帶著我們走到預定的演習場,把全隊分為兩個連,進行對抗演習。他自己擔任進攻連的連長,組織士兵按照新的隊形演習動作。演習中,有的動作不正確,他便親自臥倒在泥地上作實地示範。當部隊演習結束,他已是滿身泥土了。
  在這以後的幾天裏,便在朱德同誌指導下,由我們來教課。新的課目一課課的學下去,接著,我們又將教材抄發到各營,並派出教導隊的學員去各營擔任教員。在短短的訓練時間裏,我們的戰術水平迅速提高了。教導隊的同誌們都初步掌握了初級的指揮技術,這些同誌後來都成了我軍優秀的指揮員。朱德同誌口授的教材,也已在全團推廣教學。這些教材直到後來上井岡山以後,還是部隊戰術教育的重要材料。
 
《中國人民解放軍三十年征文》初選稿第一卷第一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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