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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百歲老人評說二十世紀 2從《鄭超麟回憶錄》看中共早期曆史 (圖)

(2007-01-20 12:33:24) 下一個


圖:
1。位於上海的中共一大會址現在是黨史紀念館,牆上的照片是1921年參加一大會議的代表。(法新社)
2。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上海。(法新社)

1百歲老人評說二十世紀 
2從《鄭超麟回憶錄》看中共早期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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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歲老人評說二十世紀 ⊙ 靳樹鵬

鄭超麟:《史事與回憶──鄭超麟晚年文選》,一、二、三卷(香港:天地圖書有限公司,1998)。  

  香港天地圖書有限公司把三大卷、一百多萬字的鄭超麟晚年文選陸續出版,編校極嚴謹,印刷亦很精美。遺憾的是,第一卷樣書寄到上海是去年8月1日中午,就在這一天的黎明前,玉尹老人的心髒停止了跳動,他沒能摸一摸、看一看自己的著作。

  鄭超麟一生著譯豐富,這套文選僅是他晚年著作的一部分。說起這些著作的發表和出版,也令人感慨萬分。其中的《鄭超麟回憶錄》,德文版、英文版在世界不少地方發行,日文版也即將發行,但在大陸刊行的一、二版,屬於「供內部參考」的灰皮書和黃皮書,根本上不了書店的櫃台。後來《鄭超麟回憶錄》和《懷舊集》正式出版,雖然仍是「內部發行」,卻可以在書店出售。在大陸出版的這兩本書也並非原文本,比如《鄭超麟回憶錄》中有一章〈戀愛與革命〉,記敘了許多中共早期鮮為人知的人和事,就經作者同意由編者刪掉,連手稿也沒有退還作者。如果不是友人保存著手抄的全書副本,這一章書恐怕至今也難見天日。在這一百多萬字的晚年文選中,隻有一百多頁的《玉尹殘集》是沒有附加條件地在大陸出版過的;分量很重的兩部書──《鱗爪集》和《論陳獨秀》近七十篇文章、四十來萬字,隻有少部分曾以單篇形式發表;而《馬克思主義在二十世紀》和《詩詞近作》這兩部著作則從未發表。這套晚年文選不僅是原文本,而且大部分是他在1979年以後所寫的,可以代表他的晚年思想。

  即將過去的這個世紀,是人類曆史上最動蕩不安的。誰都可以回顧和評說這個世紀,但鄭超麟似乎更有資格。這不僅僅因為他多識博聞,也不僅僅因為他從世紀初活到世紀末,是許多重大曆史事件的參加者和見證人,還因為他本人就是時代大潮的弄潮兒。他是本世紀最早接受馬克思主義的少數中國人之一,1920年他在法國就讀了法文版的《共產黨宣言》等馬恩著作,後來又在蘇聯讀了俄文版的《國家與革命》等列寧的著作,此後七十多年直至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也沒有停止對馬克思主義的研究。羅章龍死後,他成了最早參加中共的人,現在他也死了,我就不知道健在的人中誰最早參加中共。由鄭超麟於信仰托洛茨基(Leon Trotsky),早就被中共開除。由這樣有資格的人來回顧和評說即將過去的世紀,就更應該受到關注。朱正在鄭超麟九十五歲生日時送他的兩句壽聯,恰切的反映了老人的一生:「一身可征一代史,百世當欽百歲人。」在漫長的人生歲月中,他曆盡了艱難坎坷,也受盡了屈辱誣蔑。當他在垂暮之年回首往事時,也難免有幾分激憤,但更多的還是冷靜和睿智。

  古希臘神廟的廟門上通常刻著幾個字:「你要認識你自己!」鄭超麟稍微改變這句話,提出:「你要認識你的時代!」這大概就是他晚年思考的出發點。「我們現在究竟處在甚麽時代呢?從大的方麵說,我們現在處於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走向共產主義生產方式的時代。」他反複研究馬克思的《資本論》和盧森堡(Rosa Luxemburg)的《資本積累論》,認為盧森堡糾正和補充了馬克思,是對馬克思主義的貢獻。他歌讚十月革命,也清算斯大林主義。他說:「拿1848年、1871年、1917年三次革命相比較,我們可以斷言:1848年和1871年兩次革命,就社會主義的意義來說,是客觀上不成熟,因之無論如何不會成功;但1917年的革命則不同,那時全世界已到了生產方式過渡的時期,社會主義革命的條件已經成熟,革命雖然困難而艱苦,但並非沒有成功的希望,革命家開始將革命車輪轉到社會主義的方向,是完全正確的。」十月革命確實成功了,不久又被斯大林主義葬送了。照他的分析,「俄國革命不是失敗於地主階級和資產階級複辟,也不是失敗於帝國主義的侵入,而是失敗於革命政權內部的變質。」「革命的幹部逐漸變質,於是越出無產階級『官僚』的範圍,而成為一個同無產階級相敵對的階級,我稱之為『幹部階級』,但按其在社會生產上的地位來看,我們應當說,它是資產階級中的一個『階層』。」他把這種社會稱之為斯大林模式的資本主義。他認為:「十月革命早於1927年,即奪取政權十年後,實質上失敗了,但還擁有十月革命的招牌,到了1991年,連形式上也失敗了,十月革命招牌也摘下了。」「一般人說,這是表示:社會主義的破產。不,這不是表示社會主義的破產,這不過是表示斯大林主義的破產,一國社會主義論的破產罷了。」

  鄭超麟晚年文選的另一特點,就是維護陳獨秀應有的崇高曆史地位。他搜集了很多史料,做了細致考證。小者如陳獨秀的家庭出身、身高,陳獨秀某封信的受信人究竟是誰,某幾首詩是不是陳獨秀所作等等。大者如作為曆史見證人對八七會議的澄清;又如通行的中共黨史著作認為,大革命之所以失敗,從主觀方麵說是因為陳獨秀右傾投降主義路線,然而,鄭超麟根本不同意這個結論。他不僅為陳獨秀正本清源,也為托派正本清源。他是中共的早期活動家之一,他的著作必然涉及到中共黨內許多重大事件和人物,對研究中國近現代和中共黨史極有參考價值,這可以看作是這部晚年文選的又一特點。他記事憶人,當然有自己的角度和色彩,但絕不趨炎附勢、唯上媚俗,而是盡量以事實為根據。「文化大革命」時,一個幹部來到關押鄭超麟的監獄,要他揭發劉少奇是「叛徒、內奸、工賊」,要他證明劉少奇在七一五前就被國民黨逮捕而叛變。他回答:「據我所知,七一五分共以前武漢並未捕人。」後來劉少奇平反時,他這句話被引為證據,證明劉少奇不是叛徒。

  鄭超麟三卷晚年文選所表達的隻是他的個人思想,而任何人的思考都難免有局限,每個人思考的結果也不盡相同。比如對世界未來的估計,鄭超麟認為:「二十一世紀的『十月革命』,將是一次成熟的革命。」究竟他的看法是否更接近未來社會的實際發展,這大概隻能由曆史來回答了。

《二十一世紀》(http://www.cuhk.edu.hk/ics/21c) 《二十一世紀》1999年4月號總第五十二期
© 香港中文大學
本文版權為香港中文大學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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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tonese 2007.01.20
共運史話:從《鄭超麟回憶錄》看中共早期曆史(上)--寒山
2006.01.12


位於上海的中共一大會址現在是黨史紀念館,牆上的照片是1921年參加一大會議的代表。(法新社)

中國東方出版社最近出版了鄭超麟的回憶錄,上下卷加起來有1200頁。鄭超麟是中共早期活躍分子,1924年在上海擔任中共中央宣傳部秘書兼上海地委委員,參加過從二十年代中共的一些重要活動,直到1929年在共產黨的路線鬥爭中站錯隊,加入了托派,被中共開除。雖然他為中共早期活動出過不少力,但他的托派曆史讓他在中共建政後從五十年代初開始坐牢,差不多一直坐到1979年,遠遠超過他在國民黨政權下坐牢的時間。這也算是這個他曾經為之效勞的黨對他的報答。

中共雖然也承認在1949年以後自己的曆史中不乏黑暗麵,但其早期曆史的主題毫無疑問是奮鬥和犧牲。但鄭超麟的回憶錄恰恰在這一點上剝去了這幅光彩奪目的宣傳畫上的一些油彩。

1924年,中共的一些重要領導人都住在上海裏弄的石庫門亭子間裏,經濟上有蘇俄盧布的接濟,政治上有外國租界的保護,生活方式上則深受布爾喬亞知識分子和小市民習氣的感染。當時張太雷、陳延年、瞿秋白、蔡和森和毛澤東等人合租了慕爾鳴路一套兩樓兩底的房子,後來搬到了哈同路的兩個統樓。

這些革命家享受著兩個“娘姨”--即保姆的服伺。一個專門照顧在上海大學當教授、穿戴得象紳士一樣的瞿秋白,另一個則是毛澤東從老家湖南隨身帶來的,名叫“龍嫂”,她的任務是替所有人做飯。毛澤東回湖南時把這個娘姨轉手留給了女革命家向警予,做她和她的男朋友蔡和森的老媽子。雇用外地娘姨是上海有錢人和中產階級甚至小市民的生活派頭,這不但在那個時代、即使在今天也是雇用關係之一種,本來無可厚非。但作為身強力壯的年輕革命家,卻拿著組織的經費去雇人做飯掃地和鋪床,這無論如何聽上去和無產階級革命先鋒隊要掃除一切剝削和不平等這些冠冕堂皇的口號不和諧。

至於當時的日常坐機關的“革命工作”,鄭超麟回憶說:”除了上課須早起以外,每日都是十點至十一點之間起床,上午看看報就過去了,下午跑印刷廠,逛馬路,找老朋友談天,工作都在夜裏,直至兩點鍾或三點鍾。我吸煙,飲酒,看電影,上遊戲場,打麻將,有時在郊外散步,直至很遠很遠。”

到1925年和1926年,中共的另外一些領導人也搬來上海租界,如彭述之、羅亦農、趙世炎、周恩來、陳延年、張國濤、陳獨秀等等。這時上海機關又搬到橫濱橋附近一個洋房式弄堂房子裏,那裏每家門口都有花圃,裏麵很多都有抽水馬桶和浴盆,住家多半是日本人和白人妓女。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上海。(法新社)

羅亦農是當時上海黨組織的中心人物,忙著同和共產黨搞統一戰線的國民黨要人聯絡,和左傾的大資本家接頭,同流氓頭子拉攏等等這些“外交”工作。他穿著一身長袍馬褂,“很象中等公館的老爺”。他給自己布置的住宅比其他人更闊氣,他自己的太太、丈母娘和小舅子也住在裏麵。鄭超麟說,他自己和其他中共幹部如王若飛等是羅公館的常客,“在那裏叫菜、喝酒、陪他的丈母娘打牌。”

從鄭超麟的回憶錄中看,打麻將是這些革命家很熱衷的消遣。在1926年秋天,中共上海軍委機關一些人盲動,企圖發動兵變,占領上海。就在發動兵變的數天前,鄭超麟說他還和領導兵變的一位幹部在軍委機關裏打麻將。後來此人兵敗被殺。中共領袖、大家長陳獨秀看來也是一個麻將迷,即使在很多革命的重要時刻也不忘記忙裏偷閑。鄭超麟說,向警予告訴他們,有一次深夜開完會出來,走在弄堂裏,陳獨秀說“他那個三番沒有和成,真可惜,已經開張了,七束一定有,但總不出來”,如此這般喋喋不休地說了好久他的麻將經。

從中共官方的曆史著作中,人們是看不到這些有損於他們偉大光榮正確的形像的日常瑣事的。那麽,在鄭超麟回憶錄更為政治性的那些部分,人們又能看到一些什麽呢?我們下次節目再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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