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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子:複活節島的悲劇【插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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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子:複活節島的悲劇【插圖版】 2006-10-08 18:46:50

(作者:方舟子。原載《Newton-科學世界》2001年第3期。本blog凡沒有明確注明作者名字的都是方舟子作品。未經許可不準做商業性轉載。) 
 
    複活節島是地球上最孤獨的一個島嶼。這個麵積僅有163平方公裏的三角形小島位於東太平洋,往東越過3600公裏的海麵才能見到大陸(智利海岸)。它離太平洋上的其他島嶼也相當遙遠,離它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島嶼是皮特凱恩島,遠在西邊2000公裏處。遲至1722年4月5日,該島的原居民才與外界有了接觸,那是由荷蘭航海家雅可布·洛加文(Jakob Roggeven)率領的一支114人的三艘戰艦。洛加文發現它的時候,在海圖上用墨筆記下了一個點,在旁邊寫上“複活節島”,因為這一天正好是基督教的複活節。從此該島以“複活節島”為人所知。但是現在人類學界一般將它叫做拉帕努伊島(Rapa Nui),這是十九世紀中葉波利尼西亞人對它的稱呼;島上原居民被稱做拉帕努伊人,他們講的方言被稱做拉帕努伊語。我們無法確切地知道原居民除了把這個島嶼稱做特凱恩加(te kainga)意即“大地”之外,還有沒有特別的名稱。據說,有一種從其祖先傳下來的名稱叫“特-皮托-特-何努阿”(Te-Pito-te-Henua),它一度被譯成“世界的肚臍”,這個說法引起了許多人浮想聯翩,比如國內有一篇宣揚神秘現象的文章就以此為例:
    “令人驚訝的是,複活節島的居民稱自己居住的地方為‘世界的肚臍’。這種叫法,一開始人們並不理解,直到後來航天飛機上的宇航員從高空島瞰地球時,才發現這種叫法完全沒錯--複活節島孤懸在浩瀚的太平洋上,確實跟一個小小的‘肚臍’一模一樣。難道古代的島民也曾從高空俯瞰過自己的島嶼嗎?假如確實如此,那又是誰,用什麽飛行器把他們帶到高空的呢?”
(複活節島鳥瞰)

    但這個“世界的肚臍”未必指全島,可能僅指島上的火山口,那就沒什麽神秘之處了。而且據語言學家W·邱吉爾的考證,這個稱呼的準確含意可能是“大地的盡頭”。
    不過複活節島的確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它位於南緯27度,屬亞熱帶,氣候相當暖和。它是在大約一百萬年前海底的三座火山噴發形成的。火山灰是有利於種植的富饒土壤。在理論上,它應該和其他波利尼西亞人的島嶼一樣,是個天堂樂園。但是,洛加文對它的第一印象卻是一個荒島:
    “我們起初從遠距離觀察,把複活節島設想成了一塊沙地;這是由於我們將枯萎的野草或其他枯幹、燒焦的植物都當成了沙土,因為它的荒涼的外表隻給我們特別貧瘠的印象。”
    洛加文的第一印象相當準確。複活節島是一個草原,沒有任何高於3米的樹木。植物學家在島上隻發現了47種土生土長的高等植物,大部分是草本、蕨類,隻有四種矮小的灌木。野生動物中,除了外來的老鼠和一種小蜥蜴可能是本土的,沒有任何一種大過昆蟲。它甚至沒有本土的蝙蝠和陸地鳥類。至於家養動物,則隻有雞。居民主要靠栽種甘薯、甘蔗和香蕉為生。
    當時的人口據估計隻有2000人,顯然屬於波利尼西亞人,講波利尼西亞的方言:英國航海家庫克船長在1774年訪問該島時,隨行的一個塔希提人可以跟島上居民交談。然而,盡管波利尼西亞人以高超的航海技術聞名於世,連西方殖民者也不能不歎服,洛加文卻發現整個複活節島隻有三、四條簡陋的小劃子,長僅3米,最多乘兩個人,用小木板簡單地綁在一起,漏水很厲害,需要一邊劃一邊戽出船裏的水。這樣的小劃子隻能在岸邊行駛,根本不可能到深海去。
    然而,就是在這塊貧瘠、落後的土地上,卻誕生了大批被當地人稱為摩艾(moai)的巨大石像。目前已發現的摩艾有887尊,大多數是在一個采石場雕刻,其中有288尊雕刻完了之後曾經被成功地運到稱為阿胡(ahu)的海濱祭壇立在上麵,運輸距離有的遠達10公裏。有397尊還未雕刻完扔在采石場,其餘的92尊則遺棄在運輸途中。它們大部分是用比較軟和容易雕琢的凝灰岩(火山灰凝固形成)雕刻的,小部分用其他的火山岩雕刻。摩艾平均高度約4米,平均重量約12.5噸。最大的一座高21.6米,重160-182噸,但沒有完工而遺棄在采石場。完工的摩艾中最大的高9.8米,重約74噸。沒有兩個摩艾完全一樣,但大部分都根據同一個樣式雕刻,最底下隻到髖部,手臂垂於兩側,兩手十指拉長護住腹部。摩艾的頭部也被拉長,並總是向前注視前方。大部分摩艾有長耳朵、大鼻子、薄嘴唇、深眼窩。有的眼窩中鑲有用珊瑚做的眼白和深色石頭做的眼珠。大約50-75尊摩艾頂上還加了一個稱為普卡奧(pukao)的用紅色火山岩做的石帽,也可能是代表頭發。
(雕刻摩艾的采石場。未完工的摩艾還扔在那裏)

    顯然,摩艾是複活節島上最引人注目也最使人疑惑的風景。洛加文寫道:“這些石像使我們震驚,因為我們無法理解這些人沒有大木頭可以製作任何機器和結實的繩子,卻怎麽可能立起這些石像?”洛加文的疑問,到現在還不斷地被人提出,也不斷地有人試圖給出種種答案。特別是那些神秘現象、天外來客、“史前文明”的宣揚者,更是把複活島上的摩艾拉來當證據。比如臭名昭著的丹尼肯,就聲稱這些石像是外星人用超現代的工具製作的,他們因為飛船失事被困在複活節島上,豎起這些石像向同類求救,救援飛船來了,他們便匆忙地離開了小島。
    這種毫無根據的幻想不值一駁。島上采石場可以找到許多用玄武岩製作的石斧,當地人稱為托其(toki),因用鈍了而丟棄。摩艾就是用這些石器雕刻出來了。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著名挪威考古學家海爾達爾(Thor Heyerdahl)曾雇了6個當地人用這種石斧雕刻一座摩艾。他們幹了三天就辭職了,但是根據其進程估計,這六個人用十二到十五個月的時間就可以雕刻出一尊摩艾。如果要雕刻最大的摩艾,也不過隻要20個人工作一年。自五十年代到現在,考古學家們也不斷地組織人馬用原始的辦法搬運、樹立摩艾或複製品,美國考古學家範提爾伯格(Jo Anne Van Tilburg)設想古拉帕努伊人在搬運時,把摩艾放在木橇上,底下墊一排木頭當輪子,地麵灑水減少摩擦。她用計算機模擬,發現用大約70個人以木頭、繩子為工具,用這種方法花5天時間就能搬運、樹立一尊重約10噸的摩艾複製品。在1998年4、5月間,人們在複活節島上實地模擬了整個過程,並被拍成電視片。考古學家們對古拉帕努伊人是怎麽搬運、樹立摩艾的頗有爭議,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拉帕努伊人具體用的什麽方法,根據當時的條件,是完全可以用幾十個人搬運、樹立一尊普通大小的摩艾的,並無神秘之處。問題在於:木頭、繩子是從哪裏來的?在貧困之中的島上居民怎麽可能有功夫來雕刻、搬運這些巨大的石像?為什麽又突然停止了這項活動?
(摩艾就是用這種玄武岩石器雕刻成的)
 
(美國考古學家範提爾伯格用計算機模擬摩艾的搬運和樹立)

    可惜的是,在與歐洲人接觸之前,拉帕努伊人並無文字,也就沒有曆史記載可以明確回答這些問題。複活節島上有一種奇怪的象形文字,稱為朗格朗格(rongorongo),意思是“會說話的木頭”,刻在木板上。但是按新西蘭語言學家斯蒂芬·費歇(Steven Fischer)的說法,這是在1770年西班牙人訪問該島之後,受其影響才發明的。他在1996年成功地將其破譯,發現它們隻是記錄了祭祀頌歌和創生故事,並非曆史記載。
(刻有朗格朗格的木板)

    但是通過考古,我們還是可以大致了解複活節島上的曆史變遷。語言隨著時間的推移會發生緩慢的變化,通過比較同源語言的差異,可以估算它們分離的時間。前麵說過,拉帕努伊語是一種波利尼西亞語的方言,通過與其他波利尼西亞語的比較,語言學家們推測這種方言誕生於大約公元400年。根據放射性同位素法的測定,島上大約在公元400到700年間開始有人類活動。1994年,生物學家從12具古拉帕努伊人的餘骸提取出DNA,確定他們的確是波利尼西亞人。島上的風俗習慣,種植的植物(香蕉、甘薯、甘蔗、芋、櫧),養的動物(雞),也都是波利尼西亞人的特征(這些動植物除了甘薯最初起源於南美,又都可以追溯到波利尼西亞人的起源地南亞)。因此,現在考古學界普遍認為,拉帕努伊人是在大約公元400年漂流到複活節島的一批波利尼西亞人的後代。
    當這些波利尼西亞人剛移居到複活節島的時候,這裏的確是個小天堂。我們通過花粉分析可以推測古代的植被情形。池塘或沼澤地中的沉澱物是按時間遠近沉積的,越上麵的年代越近,越下麵的年代越久遠。每一層沉澱物的絕對年齡可以用放射性同位素法測定。在顯微鏡底下分析沉澱物所包含的花粉,鑒定其種類,計算其數量,就可以知道當時的植物分布情況。據此我們知道,複活節島在早期並不是一塊荒地,而是一片茂密的亞熱帶森林。在森林中,生長著一種刺蒴麻屬植物哈兀哈兀(hau hau),其纖維可以用來製造繩子。還有一種特有的樹木名叫托羅密羅(toromiro)樹,木質堅硬,可以用於燒火和製作木雕。而數量最多的是一種大棕櫚樹,這種樹在複活節島上早已滅絕,但是與智利酒棕櫚樹很相近,也可能是同一種。這種大棕櫚樹樹幹筆直,可以長到25米高,直徑2米粗,是用於運輸、樹立石像和製造大船的良好材料。而且,這種棕櫚樹結的果子可以食用,樹漿可以生產糖漿和釀酒,是重要的食物來源。
(複活節島曾經有過大棕櫚樹森林,後來全部滅絕了。這是當代重新引進的大棕櫚樹)

    動物的情況又如何呢?考古學家們可以通過挖掘、比較地層裏古代遺留的垃圾堆中的動物骨骼加以推測。一般來說,魚類是波利尼西亞人的主要食物,魚骨頭一般會占垃圾的90%以上。但是,複活節島位於亞熱帶,與熱帶相比氣候過於寒冷,不適於魚類聚集的珊瑚礁生長,其險峻的海岸線也不適合於淺海捕魚,因此魚類一開始就不是拉帕努伊人的主要食物,從公元900年到1300年,魚骨頭在拉帕努伊人垃圾中的含量少於四分之一。相反的,在所有的骨頭中,幾乎有三分之一是海豚骨頭。在其他地方波利尼西亞人的垃圾中,海豚骨頭在垃圾中的含量從來就沒有達到1%。不象其他波利尼西亞島嶼,複活節島上沒有大型的動物,連家養的豬、狗也沒有,因此海豚是拉帕努伊人能抓到的最大的動物,成了他們的食物蛋白的重要來源。但是海豚隻生長於深海中。這意味著拉帕努伊人曾經能夠建造大型的船隻用於到深海捕捉海豚。這些船隻顯然是用大棕櫚樹的樹幹製造的。
    考古學家還發現,海鳥也是早期拉帕努伊人的重要食物。在人類到達之前,複活節島沒有鳥類的天敵,成了海鳥最適宜的繁殖地。曾經至少有25種海鳥在這裏築巢繁殖,可能是整個太平洋中最繁盛的鳥類繁殖地。貓頭鷹、鸚鵡等陸地鳥類也是早期拉帕努伊人的食物,考古學家在古代垃圾中發現了至少6種陸地鳥類的骨頭。同時,跟著拉帕努伊人移民的波利尼西亞老鼠也是拉帕努伊人的盤中餐。此外,垃圾中還有一些海豹骨頭,表明複活節島可能曾經也有過海豹。
    總之,早期拉帕努伊人發現的是一塊物產豐富的豐饒的土地。他們的人口快速地增長,在大約1680年人口膨脹到了大約8千到2萬人。他們無節製地開發、使用資源。在公元1200-1500年間,他們大量地建造摩艾。然而,花粉分析表明,早在公元800年,森林的毀滅已經開始。從那時候起,地層中的大棕櫚樹和其他樹木的花粉越來越少。進入15世紀後不久,大棕櫚樹最終在島上滅絕了。大棕櫚樹的繁殖相當緩慢,其種子要過六個月到三年才能發芽,發芽後的生長也非常慢。甚至在最好的自然條件下,一個大棕櫚樹林的再生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流竄來的老鼠對大棕櫚樹的再生起到了破壞作用,在島上洞穴中發現的幾十個大棕櫚樹果實都是被老鼠吃過而無法發芽的。但是毫無疑問,人類要對樹林的消失擔負最大的責任:它們被砍伐用於製造船隻、房屋,用來運輸摩艾,用來燒火取暖,或被燒毀用來做耕地。哈兀哈兀樹雖然沒有滅絕,卻變得極其稀少,以至不能再用來做繩子。至於托羅密羅樹,在海爾達爾於1956年訪問複活節島時,全島隻剩下了孤零零的一株在垂死掙紮,隻結了幾個莢果。在1962年這最後一株托羅密羅樹也死亡了。幸好海爾達爾把它的種子帶到了瑞典讓植物學家培育。托羅密羅在花園裏生存了下來,並在1988年重返複活節島。
    到15世紀時複活節島上的森林已經消失,絕大部分樹木已滅絕。動物類群的變化同樣觸目驚心。所有的陸地鳥類和半數以上的海鳥種類全都滅絕了。在1500年左右,海豚骨頭突然從垃圾堆中消失了。原因很簡單:隨著森林的消失,人們已找不到木頭建造船隻,也就再也無法出海捕捉海豚。他們隻能在淺海捕魚,使得淺海的生態也遭到了嚴重的破壞,甚至連海貝也基本被吃光,而隻能吃些小海螺。拉帕努伊人從漁民變成了農民:他們開始注重養雞,雞成了主要的蛋白來源;他們種植甘薯、芋、甘蔗,但是產量越來越低,因為森林的消失必然造成水土流失,在風吹雨打日曬之下,土壤變得越來越貧瘠。人們普遍處於饑餓之中,吃他們所能找到的任何東西,這除了老鼠(波利尼西亞老鼠在島上也已滅絕,現在島上的老鼠是歐洲的),還包括島上最大的動物:人。在後期垃圾堆中,人的骨頭變得很常見。島上最惡毒的罵語是“你媽的肉沾在我的牙齒上”。雖然其他地方的波利尼西亞人也有吃人的惡名,但這是出於宗教或迷信的原因,隻是在特殊場合下才發生的。而拉帕努伊人的吃人卻有非常實際的用途:為了補充蛋白質。
    食物的產量已無法維持那麽多的人口,也沒有富餘的食物供應製作、搬運摩艾的工人,大批摩艾半成品被拋棄。也很難有食物能上供酋長、祭司們。原來頗為複雜的社會結構崩潰了,整個社會處於戰亂之中。戰爭在17世紀和18世紀時達到了頂峰,那時候製造的石矛、石刀,還遺棄在現在的地麵上。在1700年左右,曆經饑饉、戰亂,島上的人口隻剩下了兩千人左右。大約在1770年,拉帕努伊人開始互相推倒屬於敵人的摩艾,砍下摩艾的頭。當庫克船長在1774年訪問該島時,已發現許多摩艾都從祭壇上倒在地上,以至他推測島上一定發生了什麽災難。到1864年,當西方傳教士抵達該島時,發現所有的摩艾都已被推倒。
(島上原居民在用石器雕刻摩艾)

    西方人的到來給拉帕努伊人帶來的是更大的厄運。第一次接觸就是以慘劇收場:荷蘭人一上岸,就向圍觀的拉帕努伊人發射了至少30槍,殺死了10到12名拉帕努伊人,其中包括酋長或祭司。另外還有人數不詳的拉帕努伊人受傷。1805年起,西方殖民者開始到島上抓拉帕努伊人當奴隸。起初還隻是偶爾為之,1862年,巨大的災難降臨了。全副武裝的秘魯海盜乘八艘船隻而來,抓走了一千多名拉帕努伊人,男性拉帕努伊人幾乎被一網打盡,包括大酋長及其子女和所有識得朗格朗格和通曉古代傳說的酋長和祭司。這些人象牲口一樣被運到秘魯,賣給了當地奴隸主,充當開采鳥糞的奴隸。在國際輿論的譴責下,秘魯政府不得不命令奴隸販子將這些拉帕努伊人放回,但是此時由於勞累和疾病,這批拉帕努伊人已死得隻剩下100人左右了。這些拉帕努伊人在返回複活節島的途中,不幸又染上了天花,在旅途中紛紛病死,隻有15人帶著重病最終回到家鄉。這15人也把天花帶到了複活節島。那些僥幸逃脫了奴隸販子捕捉的人難以躲過瘟疫的肆虐。傳說中的創始酋長霍圖·瑪圖阿(Hotu Matu'a)的最後一批後裔死去了,所有的酋長、祭司也都死去了,朗格朗格從此無人認得。島上居民隻剩下了數百人。第二年法國傳教士踏上複活節島,輕而易舉地就把災難中的拉帕努伊人都改造成了基督徒,同時也徹底地消滅了島上的文化。他們下令燒毀所有刻有朗格朗格的木板。現在幸存的25塊朗格朗格板是拉帕努伊人偷偷藏下來的。在19世紀70年代幸存的拉帕努伊人紛紛搬到塔希提島,到1877年,島上人口隻剩下了111人。1888年也是複活節這一天,智利政府宣布吞並複活節島,將島上大部分土地租給牧羊公司,一直持續到1953年,牧羊使島上土地更加貧瘠。今天的島上人口上升到2千多人,但隻有5%的學齡兒童講拉帕努伊語。旅遊業是島上的唯一收入來源。被推倒的摩艾重新被立起來,大棕櫚樹也從智利引進。
(戴著普卡奧鑲著眼睛的摩艾在島上被重新立起,成為吸引遊客的風景)

    在歎惜複活節島的悲劇的同時,我們也應該從中吸取教訓,因為複活節島就是地球的縮影。就象複活節島,我們的地球也是茫茫宇宙中一個孤獨的島嶼,而我們也在一點一點地、越來越快地破壞著地球的資源。在可預見的未來,我們不可能發現並搬遷到別的更適於居住的星球。地球是我們唯一的家園。你也許會說,我們不會象古拉帕努伊人那樣愚蠢,連最後一株大棕櫚樹都不懂得保留,還要砍掉。不,古拉帕努伊人並不比我們更蠢。島上大棕櫚樹(以及森林)的滅絕不是一夜之間發生的,而是一個經曆了幾十年、上百年的好幾代人的緩慢的不知不覺的過程。當最後一株大棕櫚樹被砍倒的時候,大棕櫚樹早已稀少得失去了經濟意義,沒有人會覺得保留它有什麽價值,它的滅絕對島上居民來說並不是什麽重大事件,甚至很可能絕大部分人都不會注意到。我們對地球的破壞也是緩慢地不知不覺地發生的,整個過程要比複活節島上所發生的緩慢得多,曆時也長得多。有多少人意識到,就在今天,無比珍貴的熱帶雨林正以每年20萬平方公裏的速度在消失,被砍伐、焚毀轉變成農場和牧場?又有多少人知道,我們正以每年大約5萬個物種的速度消滅著獨一無二的物種?如果不采取緊急的保護措施,到本世紀中葉,熱帶雨林將不複存在。到本世紀末,現存物種的四分之一將會滅絕。地球的龐大並不能使她天然避免複活節島的命運,因為地球再大,也是有限的。
    我們有沒有可能避免讓地球重演複活節島的悲劇?這是可能的,因為我們擁有古拉帕努伊人所沒有的兩樣東西。第一,我們有文字,所以我們有曆史,可以研究、吸取曆史教訓,也可以明白地告誡我們的子孫後代。我們一生隻能感覺到數十年的環境變化,因而對那些緩慢的環境惡化無法覺察。但是曆史記載能使我們覺察到數千年的環境變化,並讓我們的記載傳之久遠。第二,我們有科學。科學使我們能夠準確地追溯、研究和預測環境的變化,提供防範措施。但是,曆史和科學隻有被公眾所接受時才能發揮其應有的作用。如果公眾不具有環境保護的意識,再好的曆史和科學知識也無法挽救地球。
 
參考文獻:
Arnold, Caroline, "Easter Island: Giant Stone Statues Tell of a Rich and Tragic Past", Clarion Books, New York, 2000.
 
Diamond, Jared. "Easter's End", Discover, August 1995.
 
Van Tilburg, Jo Anne. "Easter Island: Archaeology, Ecology, and Culture",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Press, 1994.
 
Heyerdahl, Thor. "Easter Island: the Mystery Solved", Random House, New York, 1989.
 
The Easter Island Home Page: http://www.netaxs.com/~trance/rapanui.html
 
200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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