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悼念人民公仆張欽禮同誌】
(2006-09-06 23:3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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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人民公仆張欽禮同誌】目錄
1。毛主席的好幹部、忠誠的無產階級戰士、焦裕祿的親密戰友張欽禮永垂不朽
“我是農民的兒子,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悼念張欽禮同誌 紫瑾俠
2。張欽禮魂歸故裏――送行散記 邵井延
3。送張欽禮同誌骨灰回故鄉 紫瑾俠
4。張欽頌
葵 生
5。哭張欽禮同誌 大河向東
6。飛翔
陽 陽
7。焦裕祿身後鮮為人知的故事
周 軍 潘瑩斌
8。為張欽禮所做的申訴——焦裕祿身後鮮為人知的一樁大冤案 陳 健
9。張欽禮同誌戰鬥的一生
金 草
10。假如沒有穆青
袁傑偉
11。中宣部中國記協等組織報告會學習穆青同誌先進事跡
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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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的好幹部、忠誠的無產階級戰士、焦裕祿的親密戰友張欽禮永垂不朽
“我是農民的兒子,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悼念張欽禮同誌
紫瑾俠
毛主席的好幹部、忠誠的無產階級戰士、焦裕祿的親密戰友張欽禮同誌因患肺
癌,醫治無效,於2004年五月七日在鄭州逝世,終年七十八歲。
張欽禮同誌的遺體告別儀式於5月17日晨6時在鄭州殯儀館舉行。隨後將按照
張欽禮同誌生前的要求,將骨灰送回蘭考。5月21日,蘭考群眾將為她們敬愛的張
書記舉行追悼大會。
遵照張欽禮同誌生前遺願“我是農民的兒子,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十七日上
午,一千人參加的張欽禮同誌遺體告別儀式後,張欽禮同誌的兒子捧著他的骨灰,
送回故鄉——河南省蘭考縣南彰鄉張莊村。
汽車駛入蘭考縣境內,剛下高速公路,靈車就被早早等候在這裏的來自四麵八
方的老百姓攔住,他們在路旁擺放了祭品,打出了悼念張欽禮的條幅,哭倒在張欽
禮同誌的遺像前。使我們這些送行者沒有想到的是,這僅僅是個開始,自進入縣城
的第一個路口開始,靈車經過的每一個路口都有祭奠,靈車經過縣城的路有多長,
兩旁群眾的隊伍就有多長。他們的條幅上寫道“敬迎好書記張欽禮魂歸故裏”;幾
個年輕人手裏拿的紙片上寫道“農民的好書記 農民懷念你 人民懷念你 人民永遠
不忘記你”;淚眼婆娑的一家人佇立路旁,舉著的小黑板上寫道“張書記走好 XXX
全家”。
不足三公裏的路,走了足足三個小時。午後一時到四時,氣溫在三十五度以上,
張欽禮同誌的子女在靈車上向各界群眾鞠躬致謝,擋不住群眾向他們的好書記最後
一次的傾訴。這時前麵傳來消息,縣城外、還有途經的五個村子,都準備好了路祭。
照這樣走下去,半夜也到不了家。臨時決定繞路。現在送行的車隊已經浩浩蕩蕩,
除了鄭州的、開封的,又加入了大量蘭考的車輛,光是免費出動的麵的就有十六輛。
難怪路旁一位老人家感歎,除了毛主席逝世時,誰能有這陣勢。
有關21日在張欽禮同誌家鄉舉行的追悼會活動,還將向各位朋友報告。
張欽禮同誌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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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欽禮魂歸故裏――送行散記
邵井延
第一個送花圈的人
清晨5點多鍾,我就已經找到了省人民醫院太平間的地方。想找個地方存自行
車時,兩位熟悉的工人指著太平間對麵的一家鮮花、食雜店的門口空地說:“就放
這,他們就是蘭考的。”老板――一位看上去十分忠厚的中年漢子――對我說:“我
是第一個給張書記送花圈的人”。“哦?”我想起了。我聽欽禮同誌的兒子說過。
我忙用雙手握住了他的雙手。欽禮的親屬曾告訴我,他們的父親剛“走”,第一個
送花圈的竟是他們相互之間不認識的太平間對麵鮮花店的老板,是蘭考人。還說他
們子女還不知道農村如何燒紙的風俗時,是他們不認識的,在鄭州打工的許多蘭考
年青人天天守在太平間外,給他們的父親燒紙,擺香爐,也送來花圈,上麵寫著:
“蘭考人民永遠懷念您”。成群結隊的蘭考人民早就來這裏向老書記告別了。
欽禮同誌在病重住院期間更有許許多多動人的故事,如果也用量化來說明問題
的話,那麽至少是張欽禮同誌在這所河南省最大的醫院裏突破了來看望病人的最高
記錄,有成千人來看望了他,而且很多是相互並不認識的,慕名而來。
打破我思緒的是早坐在店門口的一位老人,他對旁邊人說:“我得回家換鞋,
早上四點鍾我起來,有隻鞋穿錯了,不得勁。”大家都鼓勵他快去。而他胸前那一
枚很大的毛主席像章卻吸引了我,這是一枚主席穿軍裝、有鮮豔紅領章的頭像像章。
這是在鄭州到處可以看到的人們所戴的毛主席像章的又一種現象,不是去年新製作
發售的那幾類,而更可能是“文革”的遺物。
長子就是養子
當欽禮的子女們到門口下車時,早等候在那裏的人們隨他們擁進太平間的院子,
至少可以看到有五、六部攝像機,照相機高舉在人群的頭上。當一位新華社的老記
者給端著欽禮遺像的欽禮長子張戰仃和兩邊的二兒子、女兒合影時,我突然想起並
問旁邊一個熟人,哪一位是欽禮的長子?(即他在抗美援朝中犧牲的戰友留下的孩
子)。他們告訴我,“大兒子就是”,加上我沒有看到的“摔老盆”等風俗,我感
受到了我和欽禮的又一個距離。
共鳴
到火葬場,將要進行的告別儀式在大門正對麵的最大一間廳。據說,火葬場的
工人知道是張欽禮同誌時,提供了一切打破常規的方便,其他人的喪事活動也毫無
怨言。廳外的大廣場上,今天是幾十年來少有的一次“大會師”,許許多多幾十年
未見的“文革”老戰友,獄中難友,互相知道都幾十年未見過麵的朋友們今天都在
這裏重逢、相逢了,又相互給自己熟悉的人介紹,進入大廳內,許多人仍忙於此。
有一位朋友說,來這裏的有一半都坐過牢。省直一位朋友準確道:“除了蘭考來的,
除了女的,恐怕會有一半。”
當浩浩蕩蕩的蘭考迎“靈”隊伍進廳時,前麵哭泣聲立即連成一大片,使所有
在後麵說話的人,不得不限製住自己。隨著主持人在廣播裏宣布:“張欽禮同誌遺
體告別儀式現在開始”,頓時全廳內鴉雀無聲,而隨即進行的“三鞠躬”就打開了
“閘門”,那哭泣聲推起的悲痛浪潮湧向大廳的各個角落,在大廳後部看不到遺體
的人群中,也有人跪下去了,哭伏在地……。
為了縮短時間,除了欽禮長子的“答謝辭”外,沒有生平介紹,沒有悼詞和其
他的發言,但這個“答謝辭”一開始幾句就掀起了我們胸中的萬丈波瀾,幾十年的
風風雨雨,幾十年的恩恩怨怨,幾十年來始終平靜不了的那心中的一切,刹那間在
大廳內多少人的心中洶湧翻滾!
我看到多少淳樸的農民非得用磕頭的形式來表達他們的哀思,多少人在遺體前
哭得站不起來。從告別遺體出來的老同誌中,我又看到那些已經八、九十歲的“老
紅軍”、“老八路”、“老市委書記”、“老市長”、文革中曾經風雨同舟的“老
幹部”。我們緊緊地握住了手,現在應該說是近“三十八年過去,彈指一揮間”了。
包括主持人按慣例介紹的送花圈名單中的人物,按傳統的地位觀說,這些來送行的
人中,僅擔任過省、部級、市(地)級領導職務的,就有近百人之多,他們在更多
的另一些送行者中的多數人還有一頂通用的帽子,就是“造反派”,“三種人”。
一位新聞界的朋友向我介紹了新華社老記者陳健,1986年我在獄中讀《中國作
家》創刊,蘇曉康的《洪荒啟示錄》時,就知道這位陳健,通過《內參》曾揭露過
原河南省委的彌天大謊和河南實際存在的極其嚴重的陰暗麵,而今天才知道,他後
來遭報複,在獄中關了六年,至今沒有解決問題。
後來到張欽禮老家後又聽說,當年隨穆青、周原來采訪的一個小通訊員也來了。
也就是說,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新聞人”都來了,今天
是確有新聞可做了。
格格不入的兩種氣氛
我們乘坐的車到蘭考下了高速公路後,和前麵已經先來到的幾十部車都被安排
在路邊等候靈車等主要車隊,我看了已到的這幾十部車,大都是“紅旗”車,聽欽
禮的子女們說過,他爸爸不喜歡進口車。
路旁,溝外的樹蔭下,有一群群的農民,大都年紀不大。據他們說,是一早就
來這等老書記的。有位婦女說:“聽說‘老書記’五月七號在鄭州‘走’後,他們
就天天來這裏等著‘老書記’回來,後來我們進城後聽說,還有許多人今天早上三、
四點鍾就來城裏等啦!”
一位農村婦女對我們說,今天沒來這麽多當兵的了,前兩天開大會(指官方紀
念焦裕祿去世40周年的大會)把附近5個縣的武警都調過來了,三步一哨,五步一
崗的,路上根本不準有人……進城後,我們還聽說,開會那一天全城的商店都不讓
開門,連機關幹部也不讓上班,在家裏呆著,“不就是來了個政治局委員嘛!硬是
把焦裕祿和人民拉遠了!”幾個月前,甚至幾年前,在各地遇到的蘭考人就直言告
訴我:“張欽禮是比焦裕祿更好的幹部。”應該說是可以理解的,焦裕祿同誌畢竟
隻在蘭考工作了一年多。近年來,一些小報刊都報道過穆青、周原等人的回憶中就
有當年張欽禮把“焦裕祿”樹立起來的故事,焦的女兒也親口對我講過,“沒有張
欽禮,就沒有我爸爸,她對張欽禮同誌說過:‘張叔,我爸不在了,你就是我的親
生父親,沒有你,就沒有我們家……’”
而焦裕祿的那些事跡也是他們兩位戰友一起幹的,焦裕祿身後更多的工作,更
大的改變蘭考麵貌的,是張欽禮領著蘭考人幹的。今天,聽說焦裕祿的女兒也穿一
身孝服在張欽禮的孝車上。
“是非功過,自有公論”
約12點40分,“靈車”到蘭考後,整個“送靈”“接靈”的車隊開始進城,
前麵隨即傳來鑼鼓聲,但是很快車隊就走不動了,等一會兒我看到前邊幾十部車都
下來人,跑步去前邊看去了,我也下車跟過去,看到的是一個黑色、白字的橫幅攔
在“靈車”前麵,上麵醒目的大字寫著:“忠誠於黨,情係人民,是非功過,自有
公論”。其他還沒有看到,車隊已經啟動了。我回到車上,打開車窗,路兩旁不少
人含著淚和車隊的人們相互致意,哭的較痛的多是年紀大的人,也有許多年青人,
他們顯然是被這氣氛感染了,也感染了我們。在進地道口時,一個中年漢子先“嘿
嘿”二聲,然後大喊起來:“張欽禮的冤魂回來了,張欽禮冤死了。”車上的人都
含淚向他表示敬意。
車隊又停住了,我立即下車,向前跑去,一直跑到隊頭,看到的是張欽禮的“孝
子、孝孫”們乘坐的車,被大批群眾包圍了,哭聲,喊聲,淹沒了其他所有的聲音,
我好不容易擠到“孝車”的後麵,看到欽禮的小女兒愛英已經哭得淚流滿麵,喉嚨
已經完全嘶啞了,隻聽清半句:“我們做子女的,一定不會忘記……”多少雙手伸
向她,拉住的都不想丟,也有許多人是伸向孝車上的其他人的,幾位年青的姑娘也
在往這邊擠著,喊著:“愛英在哪?愛英在哪?”。一位看上去身體很不好的老人,
拉住孝車的車後幫一直不鬆手,然後讓車拉住他走,一位老太太幹脆在車上人幫助
下爬上了車。
車隊不時停下,是不少群眾硬要按風俗,在車前路上燒紙,磕頭,車的每一次
啟動,每一次停,都會引起車周圍直至路旁形成的人海一次次的“湧動”。我問旁
邊兩個女孩:“你們也熟悉張欽禮嗎?”“熟悉,從小大人都給我們講。”她們快
言快語回答。現在,即使作為一個旁觀者,你滿眼看到的從八、九十歲的老人到婦
女懷裏抱著的孩子的目光,以及大批的青、壯年,在這個天地裏,你不能不感慨“誰
人不識君”呢?我還看到兩個坐輪椅的老人,同行中也看到有的是在親屬舉著“吊
瓶”打點滴來的,人們似乎都不願錯過這個曆史性的時刻。
在這人山人海中,哭聲、呼聲、喊聲,甚至口號聲此起彼伏,很多是要求去縣
委門口開大會,要為張書記申冤一類。當一位婦女又主動給我宣傳:“張書記是冤
死了……”的時候我忍不住說了一句:“他不冤,因為人民從來沒有冤枉過他!”
她立即接上了:“對,對,蘭考人民一直認為他是毛主席的好幹部。”
“學習張欽禮精神,把毛主席開創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進行到底!”
――這是在孝車前出現的又一條20多米長的白色橫幅,特別醒目,一路上兩邊
都有很多人在念著,我問舉橫幅的其中二個農民:“這是張莊支部搞的,還是你們
自己搞的?”他們回答得很幹脆:“我們自己搞的”。自此,這條橫幅就成了這支
車隊,已經看不到盡頭加上跟隨的群眾隊伍前的一麵鮮明的旗幟。
快到縣委門口時,在這條“進行到底”的橫幅後麵,一些憤怒的群眾高呼口號,
隻聽見幾句:“打倒貪官”,“打倒腐敗”,“打倒走資派”,“打倒帝國主義”,
“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萬歲!”……
成千上萬的群眾圍著孝車,越來越多的人跟隨著這支隊伍,從馬路中的人群到
兩邊路旁的群眾,歡迎的掌聲此起彼伏,路邊的表達多種多樣,比如,一塊不大的
黑板寫著“欽禮同誌,一路好走!”,落款是:“張子田全家”,一群孩子各拿一
個汽球,一個汽球上一個字,隻看見有“懷念…………等,在馬路中間一部分群眾
舉著簡單的紙,上麵寫的是“蘭考人民懷念您”,他們迎著孝車,久久不願意離去。
一位中年人又對我說:“全是自發的啊,沒任何人通知。”我問:“怎麽來這
麽多的人?”我問了一下,“早超出了你們縣城的人口,有很多是鄉下來的嗎?”
他說:“是的,消息傳得可快了,一傳十,十傳百……。”
一位中年人說:“自毛主席去世後,還沒見過這陣式!”一個女孩接著說:“他
們都說,這叫十裏長街接書記啊!”另一個女孩說:“毛主席也不如他。”我對他
們說:“欽禮同誌病危時,一個從國外回來的學生去看他,對他說:‘張伯伯,您
為蘭考人民做了很多好事……’話沒說完,就被欽禮同誌打斷,他支撐坐起,用手
指著病床對麵的毛主席畫像,意思是說,是毛主席領導的。他在病重,病危期間,
胸前一直戴著毛主席像章。路過鄭州慕名來看望張欽禮的北京一位姓韓的大學老師
緊握著張欽禮同誌的手說:‘我一定當好毛主席的學生,把你們奮鬥的革命事業進
行到底’,此時不能說話的欽禮目不轉睛地長久地注視著這位已經哭得淚流滿麵的
青年老師……。”
然後,我對低著頭的那個女孩說:“你們話也有道理,毛主席要教育出來的就
是張欽禮這樣的好幹部。”周圍的人也七嘴八舌的附和著,“張書記就是毛主席帶
出來的好幹部,”,“現在都啥幹部,都是貪汙犯……。”
一位老漢說:“他們家親屬都不收禮。”我說:“在鄭州從醫院到靈堂,多少
人去看他,但他們家從來不收一分錢的禮,欽禮對他們子女交待過:‘我也沒有任
何遺產,我走的時候是幹幹淨淨的,以後你們怎麽做人,毛主席著作已經講得很全
麵了,你們就照那樣做人。’”
縣委大門內外
路過縣委門口時,我有意走近幾步,兩個像是機關工作的年青人在議論什麽事,
從大樓裏出來幾個人,其中一個中年人打著官腔問:“這是弄啥呢?”這大概是我
今天所遇到的成千成萬的人中第一個“不知道”這是啥事的。一個幹部模樣的人說:
“外麵咋不走啦?”另一個答道:“專門擱(停)這的”。大門外一些老百姓扭過
頭來勸他們:“你們也出來看看老書記吧!”在場的這幾個人沒任何表情。
縣委外的大道上則是另一個世界。從蘭考車站到縣委門口,到縣政府門口,到
焦裕祿陵園前,形成一個又一個高潮。一聲聲“衝天雷”炸破白空,而置在路兩旁
的一條條“萬頭”鞭炮迎著車隊到來震耳欲聾的響起,在一直不知疲倦的兩輛鑼鼓
手和鎖呐車後,又進來一支新的盤鼓隊和另一支軍樂隊,後者奏的是“沒有共產黨
就沒有新中國”和“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一輛專門采訪車上站著的記者向人
們展示的是香港出版的《中國焦點》雜誌內的一幅幅張欽禮的畫頁,也成為群眾包
圍、歡呼的中心。在車隊的最前方,又出現一條引路的黑色橫幅:“敬迎張欽禮魂
歸故裏。”
一路上還看到許多小商販把一箱箱飲料免費送到人群中,從箱中取走飲料的人
們又立即擠進孝車前送給車上已太累太累的欽禮的親人們,尤其是站在車前麵的三
個兒子,一直高舉著欽禮的遺像,不停地向周圍群眾鞠躬作揖,嘴裏還不停地表達
著他們真摯的謝意。
在小北關十字路口處停著一大片出租車,幾個司機在大喊:“去張書記家不收
費啊!”我還注意到,就是在車隊還沒有到來之前的路兩邊所有人,所有的商店裏,
目光注視的遠處還沒有到來的車隊,所有的言談都是今天這件大事和老書記這個人,
一些年青人對老人記述評論的細節都很注意,如此全社會的政治化,是幾十年來所
有反映這個社會的文字中難見的現象,今天的這些現實――除了“文革”和“八•
九”――也是僅見的。
陣線分明
在又一個十字路口處,又一支盤鼓隊迎上去還沒來得及“截住”。孝車突然向
右邊路口拐過並急駛而去,整個車隊也緊跟上。我上車後,他們告訴我,順著原來
的大路走,前麵還有好幾個大鄉鎮,甚至好多個著名的村口,都早擺好了祭品,各
處都有成千成萬的群眾早就等在那裏,那麽到半夜也回不到欽禮的老家,若按風俗,
天黑以前是要求回家的。再說,那些孝子孝孫們累得再也支持不下去了。“那麽,
那些等待的老百姓怎麽辦呢?”我問。他們說:“已經安排好了。”
車上後排座上是兩位新上來的本地的婦女,其中一位對路邊的桐木加工業務很
熟悉,她說,她十幾歲就幹這一行,十幾年前看廠不行就幹起“收破爛”。旁邊那
位老×介紹說,她是收人家收上來的破爛,是“破爛王”,並說了一句笑話:“當
了三年‘破爛王’,給個縣長都不幹。”她笑了,對自己現在的業務是很滿意的。
但是,話題隨著張欽禮轉到毛澤東時代,她們則十分深情地懷念。“那時人多好啊,
爭著當模範,早上一起來,麥子割了一大片,誰都不知道是誰割的!”當時也是其
父領導的。同樣的表情,在今天去火葬場路上的汽車裏,我在一個機關幹部模樣的
蘭考女同誌那裏也看到過。那是她在談到她的中學教育,每學期隻交兩毛錢時。老
×說:“三年困難時期,張欽禮這個縣長家也餓得很,我們家還給他們送糧票。”
我接上說:“一次在公交車上,一個人說老毛那時窮的啥樣時,兩位紡織女工站起
來回擊道:‘那時候剛建國,底子薄,都窮,毛主席也窮,他老人家七個月不吃肉,
自己腿也浮腫。’其實,換一個時代,再窮,餓死人再多,各級貪官還照樣揮霍,
四十年代大災荒時,美國《時代》記者就揭露過宋美齡和蔣家王朝的貪汙腐敗。前
幾年公布的毛家駒日記,不也記載著他們這些文人在三年困難時期去內蒙等地時,
地方幹部不也用山珍海味招待過他們……。”
車上這些蘭考人還向我們介紹了就是在那些艱苦的條件下張欽禮這些幹部又是
如何工作的許多事跡。他們說,跟著張欽禮的那些幹部,文革中被資反路線鎮壓,
坐在監獄中還在研究著改造蘭考的規劃,一出監獄還沒有平反就跑到治沙、治堿第
一線去了。但是多少好幹部都被整死了。焦裕祿生前樹立的四麵紅旗在清查“四人
幫”中除韓村的女支書逃出來外,其他三麵紅旗都被抓到監獄,其中一個死在監獄,
欽禮的弟弟也以現行反革命的罪名被判無期徒刑,後來死在獄中。1980年時我們就
聽說他的事跡,說他在全縣判他的有線廣播大會上奮力掙脫出來,衝上主席台搶過
麥克風對全縣人民演講,好一條漢子啊!在文革中及文革後的多次鎮壓中,僅其中
一次就正式逮捕了1207人……。
幾天前在紀念焦裕祿的官方活動中,官方媒體作為繼承焦裕祿事業而專門采訪
的人正是當年清查“四人幫”鎮壓張欽禮這一大批好幹部的劊子手,他本人還是
1958年搞“浮誇風”的有名幹將,造成成千上萬人餓死,是民憤極大的。在河南,
這個陣線更是十分清楚,當年沒打成“右派”“左派”的,例如省委的“潘、楊、
王”(其中原河南省委第一書記潘複生,就是鄧小平支持吳芝圃整的),地市一級
耿其昌等,縣委一級的張欽禮等,“文革”中都是跟著毛主席繼續革命的造反派,
河南文革中起來造反的學生寫的第一個《緊急呼籲書》,就是揭露了“信陽事件”,
造反派代表全省人民的意願幾下廣州要揪鬥吳芝圃――這位全國最著名的“浮誇
風”幹將,和另一位著名幹將曾其全一起,1979年在全麵鎮壓造反派後得到了最高
級別(華、葉、鄧及全部政治局委員參加的)的隆重平反。
這就是中國的希望
車隊去往欽禮老家所選擇的這條偏僻的路,路旁也不時有肅立的人群,完全被
截住的隻有一次,落款為雙樓村委的黑色橫幅上印著:“沉痛悼念老書記”。另一
條落款是南彰大隊的橫幅寫的是“人民的好書記”。待我們後麵的車也走過,幾個
被扶住的老人仍在大哭。
前麵鞭炮,鑼鼓聲響起,終於到家了。幾百名少年兒童每人手持一朵白花,肅
立在村外路邊,進村前路上的某一個路口或拐彎處都聚集著大批老百姓。大路上空
的橫幅除了“懷念”內容的還有:
“防風沙,治鹽堿,造福人民;一生清正,廉潔為黨,鞠躬盡瘁。”
“壽越大旬,睦鄰精神今猶在;含笑九泉,勤儉作風永世傳。”
我們幾個人先進了村,找到了張欽禮的家,也確實是很舊的老屋,這就是本地
土生土長的縣委書記(還兼地委書記和省裏其他職務)的家。靈堂已擺好,兩邊對
聯是:
樹焦君豐碑竟焦君遺願四十年不曾止步,無愧親密戰友,莫憑恩怨作論。
惦百姓疾苦為百姓造福六十載未肯息肩,堪稱人民功臣,勿以窮達相觀。
橫批:一代風範,雖死猶榮
當夜回去的路上又經過焦裕祿塑像時,我想起進城的路上大家曾討論群眾集資
買塊地也建個張欽禮塑像(堪稱雙壁)的問題時,有的同誌說這不是花錢就能辦成
的事,這是政治。也有人說:對,是政治,可是用孫中山的話講,政治就是眾人的
事情。那麽隻要人民團結起來,齊心協力,又有什麽事辦不成呢?今天一天在蘭考
的感受,更使我們增強了這個信念。應該說,今天使我們感觸最深的就是這幾十萬
蘭考人民從逮捕、判刑至今,張欽禮同誌離開他們20多年了,而蘭考人民不僅老一
代,中年一代那麽刻骨銘心地記著這樣一個毛主席的好幹部,而且還把他們的認識
情感傳給了一代又一代蘭考人。這就是蘭考人,也是生活在中原腹地的一部分中國
人的良心,這就是中國人的素質,這就是中國人的希望。
* * *
頌歌獻英雄
——讀《張欽禮魂歸故裏――送行散記》有感
一粟生
張欽禮是真正的共產黨人,蘭考人民是英雄的人民。敬獻拙詩一首
生而鬥爭死何求,
悠悠萬事付東流,
心血換得民心在,
勝過豐碑立高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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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張欽禮同誌骨灰回故鄉
紫瑾俠
嗚嗚泣泣嗚嗚泣
惶惶惜惜惶惶惜
萬人空巷夾道迎
敬祭英魂回故裏
此去泉台會裕祿
問心無愧見主席
我欲因之話英雄
共產黨人張欽禮
張欽禮同誌永遠活在我們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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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欽禮頌
葵 生
他是焦裕祿在蘭考改天換地戰鬥中的親密戰友。一位革命征途坎坷、始終堅持
實事求是,向黨說實話,把黨和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做人民的老黃牛,同一切
違背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人民利益的不正之風、錯誤路線、邪惡勢力不屈不撓
地鬥爭,屢遭迫害堅貞不屈的老共產黨人。
煉獄鑄成鋼鐵骨,丹心凝聚浩然氣。
全心為民戰邪惡,矢誌共產捍真理。
協焦奮搏戰沙堿,汗灑蘭考改天地。
更顯本色頂逆浪,堅持馬列誌不移。
三次囚牢毛周救,十年冤獄萬民泣。
髦耋之年仍戰鬥,革命節操光寰宇。
全國記協三邀會,言發贏得風雷激。
百多媒體競報道,贈劍龍泉寄民意。
眾頌蘭考換新貌,獨滄英雄仍囚衣。
天若有情天震怒,地若有知地悲泣。
庶民感動英雄誌,淚飛化作傾盆雨。
淚水咆哮驚天地,天人同唱英雄曲。
縣委書記的好榜樣焦裕祿同誌調蘭考縣委書記時,張欽禮同誌是蘭考縣委副書
記兼縣長。(70年代人開封地委書記兼蘭考縣委書記)焦張一見如故。對如何改變蘭
考窮困麵貌談得十分投機。從此二人以身作則,同心協力,並肩戰鬥,率領群眾奮
力拚搏,譜寫出一支治沙治堿改變蘭考窮困麵貌的壯麗歌曲。在這場驚天地泣鬼神
的戰鬥中,張欽禮同誌不但成為焦裕祿親密戰友,而且是焦裕祿同誌英雄事跡的積
極宣傳者和奮力捍衛者。是他第一個發現焦裕祿同誌的高尚品質和英雄事跡的價值
分量,並親手向河南省委寫出報告,建議作為英雄人物大力宣傳。也是他無數次湧
流著熱淚向新華社記者穆青、馮健、周原和各家新聞媒體如實詳盡生動地介紹了焦
裕祿同誌的感人事跡,並因此付出了多次遭受誣陷打擊迫害的沉重代價。焦裕祿同
誌在蘭考工作了一年零三個月就病逝了。張欽禮同誌揮淚繼承烈士遺誌,以愚公移
山精神率領全縣人民與人鬥、與天鬥、與地鬥,又經多年奮戰,才使焦裕祿和他繪
製的藍圖逐步實現。從而受到蘭考人民如同對待焦裕祿一樣的深深愛戴。
張欽禮同誌一生忠於黨忠於人民,堅持實事求是,向黨說實話,堅持對黨負責
和對人民負責的一致性,在任何情況下,都把黨和人民群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同
一切違背黨的宗旨、違背正確路線和違背人民群眾利益的邪惡勢力、不正之風作堅
持不懈的鬥爭,多次受到河南省黨內錯誤領導人、錯誤路線的打擊迫害。周總理根
據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曾先後三次為張欽禮同誌平反,接見撫慰。第一次為張欽禮
平反是1960年。先是因1957年張欽禮同誌向坐鎮蘭考指揮反右派的省委某負責人
提出反右有擴大化,應實事求是的加以糾正,被該省委負責人定為中右,撤銷縣委
副書記職務,限製使用。後又因1958浮誇風時,張欽禮同誌不隨大流說假話,又被
打成右傾,撤銷一切職務,下放農村監管勞動。張欽禮冒著風險擺脫監管,到北京
向黨中央反映情況。周總理親自接見,稱讚張欽禮同誌說:“你是全國第一個來到
北京向黨中央匯報下邊真實情況的好縣長,我立即電話XX同誌要河南省委給你平
反。”第二次為張欽禮同誌平反是1967年文化大革命高潮時,省、地、縣個別領導
人操縱蘭考一個群眾組織,反對宣傳焦裕祿,誣蔑焦裕祿的英雄事跡全是張欽禮編
造的,堅決打倒張欽禮,並派人去北京新華社揪鬥穆青。省軍區政委XXX借支左下
令逮捕張欽禮同誌入獄。周總理在聽取河南省各派匯報時,當眾命令河南省軍區立
即釋放張欽禮同誌,派專機將張欽禮同誌送到北京。周總理親自接見,為張欽禮同
誌平反,恢複黨內外一切職務,並任命張欽禮同誌兼任開封空軍部隊政委。同時宣
布撤銷用編造假材料的惡劣手段將張欽禮同誌抓入監獄的省軍區政委XXX的職務,
脫下軍裝。第三次為張欽禮同誌平反是1971年,張欽禮同誌又被河南上林彪賊船的
省軍區政委、省委副書記XXX軟禁在信陽。總理得知,囑赴河南搞調查工作的朱德
夫人康克清同誌同時將這一情況查明,再次將張欽禮同誌解救出來。
被周總理三次親自平反接見的張欽禮同誌,在毛主席周總理逝世後,於1979年
,又被河南省高級法院以妄加的“煽動文化大革命罪”、(張欽禮有此巨大能量豈
不太荒唐了嗎?)“編造假材料塑造焦裕祿加欺騙黨中央罪”(焦裕祿的英雄事跡,
蘭考人民眾口皆碑。焦裕祿病逝,全縣慟哭動天地,張欽禮有多大本事能造假到如
此程度?)“扒黃河淹蘭考老百姓罪”(實際上是引黃灌淤工程,這是張欽禮同誌
將蘭考幾十萬畝沙堿地改造成百裏糧田的重大舉措之一。為達欲加之罪竟如此顛倒
黑白,世所罕見。)將張欽禮同誌判刑13年,使這位抗日時期參加革命的老同誌身
體遭受嚴重摧殘。蘭考人民聞知,人人喊冤,滄然淚下。與此同時,封閉了焦裕祿
同誌展覽館,焚燒了大量宣傳焦裕祿同誌英雄事跡的材料。蘭考人民對這一倒行逆
施義憤填膺,河南和全國人民聞知強烈譴責。直到90年代中期才被黨中央糾正,重
新宣傳焦裕祿。
張欽禮同誌刑滿出獄後,在耄耋之年,以對黨對人民對曆史負責的高度責任感
和嚴肅態度,忍受著心髒病、胃病的折磨,把他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以來坎坷多難的
革命曆程,如實地寫出了二十多萬字的記載,為共和國史特別是河南省國史研究和
編纂提供了真實珍貴的資料。張欽禮同誌在法庭上、監獄中,都大義凜然,堅貞不
屈,對妄加之罪一一據實據理駁斥,維護了黨的實事求是原則。他對昔日同誌摯友
中在壓力下說假話、違心話,不敢堅持真理的失節行為,不論職務多高名聲多大,
一個都不寬恕地當麵給以辛辣諷刺和嚴肅批評,充分表現出剛直不阿的共產黨人的
革命風骨。
全國記協為張欽禮同誌鳴不平,於上世紀90年代在北京、長沙、杭州三次召開
全國會議,均特邀張欽禮同誌與會,坐主席台並講話。張欽禮同誌的發言,多次贏
得全場雷鳴般的掌聲。
上世紀90年代中葉,全國記協秘書長一行數人,前往開封采訪張欽禮同誌。為
表達對張欽禮同誌的敬意,贈送龍泉寶劍一把,舉行了贈劍儀式。采訪報道張欽禮
同誌的事跡見報後,全國絕大多數省市的許多新聞媒體紛紛轉載。又有許多媒體派
人多次采訪報道張欽禮同誌的事跡。
已年近八旬的張欽禮同誌,至今仍未得到平反。沒有工資,全靠兒女供給生活
費。近日患肺癌,蘭考人民獲知張欽禮同誌病情者,家家牽掛,戶戶淚啼,成群結
隊,不遠數百裏到鄭州醫院探病者已近兩千人。紛紛捐助醫療費,張欽禮家屬一一
拒收。近年來新聞出版界登門采訪者絡繹不絕。已先後寫出兩本十五萬字以上的《
張欽禮傳記》初稿。盡管都為張欽禮同誌鳴冤喊屈,歌功頌德,但由於在觸及一些
曆史的關鍵問題上,怕擔風險,回避事實,均被張欽禮同誌婉言謝絕付梓。這更顯
示出張欽禮同誌對曆史負責對人民負責,不顧個人恩怨的高貴品質。我們相信被歪
曲的曆史終有一天要還其本來麵目,對張欽禮同誌做出公正評價。人民期待著反映
曆史真實的《張欽禮傳記》早日問世。
初稿於 2003、10、8日
定稿於 2004、5、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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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張欽禮同誌
大河向東
張欽禮同誌是焦裕祿同誌的親密戰友,都是蘭考人民的兒子,他們的英靈都又
回歸戰鬥過的故土,回到蘭考人民的懷抱,人民伸開雙臂、淚流滿麵擁抱自己的兒
子,這是多麽感人的人間真情!隻有真正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共產黨人、人民公
仆,才會受到人民這樣真情的愛戴,永遠活在人民的心裏!張欽禮同誌在蘭考稍事
休息就會到毛主席身邊,無愧地對主席說:我努力按您的指示去做了,忠於您的路
線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欽禮同誌你安息吧!我為您歌,為您哭!祝願您在去拜見毛主席時一路走好!
張欽禮同誌永垂不朽!
您將永遠活在人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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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翔
陽陽
陸地淹沒了,
你就在海上飛翔;
海洋幹涸了,
你就在天上飛翔。
天雷滾動了,
你就在火裏飛翔;
火焰熄滅了,
你就在苦難中飛翔。
過去倒下了,
你就在未來飛翔;
未來退卻了,
你就在現在飛翔。
現在遲疑了,
你就在心中飛翔;
心靈敗壞了,
你就在創造中飛翔——
飛翔,飛翔,
永遠的飛翔!
飛翔,飛翔,
不朽的飛翔!
所有的革命烈士,人民公仆,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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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裕祿身後鮮為人知的故事
周 軍 潘瑩斌
典型會上出了大典型
1964年5月的一天上午,河南省沙區造林工作會議在毗鄰蘭考的民權縣召開。
整個上午的會議日程是由4個沙區造林先進縣的領導作典型發言,時限為1個小時。
第二個發言的就是前兩天在焦裕祿追悼會上致悼詞的蘭考縣委副書記、縣長張欽禮。
張縣長在介紹蘭考防沙造林成績和經驗的同時,著重介紹了與他一起共事一年多、
在治沙鬥爭中為蘭考人民獻身的縣委書記焦裕祿同誌的感人事跡。
一個個故事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會場400多人無不為之動容。限定的時間過去
了,大家還是那樣專注地聽著。主持會議的副省長王維群站起來,揮一下手說:“講
下去,不受時間限製!”就這樣,張欽禮從焦裕祿上任後第一次訪問老農講到他走過
的最後一個沙丘,從治“三害”的豪言壯語講到他親手栽下的泡桐……當他講到焦
裕祿臨終要求組織在他死後把他埋在沙丘上,“活著我沒有治好沙丘,死了也要看
著你們把沙丘治好”時,整個會場的人已是泣不成聲。
張欽禮足足講了兩個半小時。副省長當即宜布:暫停典型發言,休會討論焦裕
祿事跡。結果引起了大家的強烈共鳴。
幾個月後,張欽禮向省委遞交了近萬字的《關於在蘭考人民除“三害”鬥爭中
焦裕祿同誌先進事跡的報告》。省委很快下發了《關於向模範共產黨員焦裕祿同誌學
習的通知》。
當年在蘭考縣作新聞幹事的劉俊生說:“1964年9月7日,新華社河南分社記
者魯保國、逯祖毅在社長張應先的帶領下來蘭考做深入采訪。不久新華社發了通稿,
11月20日《人民日報》發了2000多字的消息。”
“焦裕祿的本事比黨還大?”
1965年秋,在河南分杜的新華社記者周原遵照副社長穆青的指示,要“選一個
災區的典型”,周原經過一陣仔細的對比和推敲,還是選擇了焦裕祿。
10天後,穆青、馮健、周原等一行5人來到蘭考。他們花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幾乎走遍了蘭考的村社,采訪了幾百名幹部群眾。采訪中,人們聲淚俱下的訴說和
百姓悄悄去哭墳的感人場景深深地打動了他們……
穆青回到北京後向中央有關領導作了匯報,中央決定像宣傳雷鋒、王傑那樣樹
立這個典型。新華社河南分社將這個消息傳達給劉俊生,並指示:1、向地、縣委匯
報一下這個情況,地、縣要先行一步大張旗鼓地學習;2、把焦裕祿的所有照片都收
集起來,以備選用。
當劉俊生滿懷激動地把這個消息報給縣委周書記(周化明)時,他卻不高興了,
等了半天說:“蘭考這麽窮,白茫茫的都是鹽堿地,有啥可宣傳的?焦裕祿來蘭考滿
打滿算才一年多的時間,幹了這麽短的時間就成了典型?我作不了主,你找地委的
秦部長(秦一飛)匯報去吧,他是蘭考的‘四清’團團長,他同意我就沒意見。”
盡管碰了一鼻子灰,劉俊生還是忍著一肚子委屈來到開封找到秦部長。秦部長
是開封地委常委、宣傳部部長,當時在蘭考當“四清”工作團團長。“別說了,別
說了,焦裕祿來蘭考才多長時間?一年多!一年多他能幹出啥成績?報道出去讓人
家來看咱沙荒,看鹽堿地,看蘭考人兩個人穿一條褲子?”秦部長反對。
第二天,正逢開封地委開常委會,按一位地委副書記的安排,劉俊生在常委會
上作了匯報。秦部長第一個發言:“我是蘭考的四清工作團團長,對那裏很了解。”
然後他又重申了頭一天的那番話,最後說:“不能宣傳,人家要都來參觀,看到蘭考
那麽窮,會撇嘴、搖頭。”經過一陣議論之後,地委書記張申最後表態:“焦裕祿的
事跡很感人,趙垛樓治水、張莊封沙丘都是很好的例子,中央、省委都同意,為什
麽我們不同意呢?焦裕祿出現在開封是開封的光榮,我們理應先學一步,這個典型
應該宣傳出去。”
為了更加嚴謹周密,穆青讓周原把《縣委書記的榜祥——焦裕祿》的成稿交給
蘭考縣委集體審核。縣委召開了由張欽禮主持的專門常委會議,逐字逐句地核實,
大家一致認同並通過。
當時周書記在鄉下,沒有回來參加這個會,劉俊生領著周原找到他。他看了看
稿,咋了咋舌說:“我不同意。蘭考這小地方用三句話、六個字可以概括。三句話
是:焦裕祿到蘭考隻有一年多的時間,共產黨領導人民幹了十多年都沒改變,他一
年多就給變樣了,難道說他比黨的本事還大?寫蘭考的麵貌改變,是宣傳縣委和全
縣人民還是宣傳他一個人?蘭考是縣委領導還是他一個人領導?六個字概括:災、
難、病、苦、死、逃。”
周原回來後,張欽禮果斷地說:“他早就不同意,黨的原則是少數服從多數,
縣委集體的意見是同意發表。”1966年2月27日,長篇通訊《縣委書記的榜樣——
焦裕祿》在《人民日報》上發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也全文播發。從此,焦裕祿的
名字傳遍神州。
省委書記怒斥反對派
很快,來自省內外的機關幹部和文藝界的演員們陸續到蘭考學習,蘭考縣城裏
的招待所一時全部爆滿,許多學校、工廠等單位不得不把部分房子騰出來接待來賓。
省裏和開封地委派出一部分工作人員專門來這裏協助接待工作。穆青帶領一班人馬
再次來到蘭考,決心對焦裕祿的事跡作進一步挖掘。
在一次全省“四清”工作會議上,秦部長在發言中講到了焦裕祿:“滿打滿算,
焦裕祿在蘭考才一年零五個月,就算他不吃不喝不睡覺,他能幹多少工作?現在蘭
考人出去逃荒要飯的有的是。看吧,蘭考的鹽堿地、沙荒到處都是,人窮得兩人打
夥穿一條褲子。《人民日報》發表的那篇文章不少都是張欽禮編的,穆青胡寫的。
而且文章裏不講階級鬥爭,隻講生產鬥爭。”
這時周書記接著說:“我早就知道周原不是黨員,是個摘帽‘右派’,應該把
他趕出蘭考!”穆青和周原知道後非常生氣,給河南省委寫了一個情況通報。省委
立即作出反應,通知開封地委書記、副書記、秦部長及蘭考縣委周書記等人到省委
匯報工作。
臨走前,周書記找到張欽禮:“看你幹的好事,省委讓我們去匯報文章的問題,
簡直是捅了個窟窿……我還得跟省委要100萬斤糧食、100萬元錢、500台8馬力柴
油機,堵這個窟窿。”
一天後,周書記在省委會議室第一個發言:“焦裕祿是個好同誌,但他改造蘭
考的計劃才開了一個頭,他就死了,後麵的任務大著呢,我可沒本事給他填這個坑。
他到蘭考才一年多,他的本事比黨還大?”說完,把向省委要物資的報告遞給了省
委書記劉建勳。然後就是秦部長發言……
劉書記聽了他們的匯報後說:“現在學習焦裕祿有三種情況:一是認真學習,
並結合本地實際製定的工作計劃;二是黃河撒尿隨大流;三是不好好學習,還製造
流言蜚語。焦裕祿是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典型,你們可好,一張嘴就是100萬斤
糧食、100萬元錢、500台機器,省裏沒有這些東西給你們。你們說焦裕祿的計劃才
開個頭,省委認為這個頭開得好,萬事開頭難,好的開頭了不得。焦裕祿的計劃都
完成了,讓你們去幹啥,躺在人家功勞簿上睡大覺?”
在這種情況下,秦部長、周書記當即作了檢討。回來時,秦、周對隨行人員說:
“今天的事回去誰也不準說,要拿黨籍擔保!”
在新華社的大力工作下,全國又一次掀起了學習焦裕祿精神的熱潮,高峰時期
蘭考縣每天要接待幾萬名學習參觀者,為此鐵道部特批了鄭州到蘭考的專列。
周總理解救蘭考縣長
“文化大革命”開始後,蘭考“四清”工作團按上級指示改為文革領導小組,
秦部長和周書記分別任正副組長。小組開展工作後,很快把縣委副書記、縣長張欽
禮定為“修正主義分子”。
那時張欽禮正在黃河邊組織群眾放水,造反派不由分說便把他捆了起來,戴上
高帽揪回縣城批鬥。9月16日,一張鉛印大字報“最最緊急的呼籲:《縣委書記的
榜樣——焦裕祿》一文是一株修正主義的大毒草”貼滿了蘭考縣城的大街小巷。其
中談到“這篇通訊為什麽不提階級鬥爭?為什麽通篇連階級鬥爭的影子都找不到?
這是誰提供的材料?我們要質問那些混蛋們:你們為什麽不體現縣委的集體領導?
寫這篇通訊的混蛋和介紹情況的那些王八蛋,你們居心何在……。
沒過幾天,這張大字報就貼到了開封、鄭州,甚至貼到了北京。焦裕祿的墓地
被砸,10萬多冊學習材料被付之一炬……。與此同時,蘭考縣文革小組還專門成立
了“揪鬥穆青戰鬥隊”(實際是由走資派控製的保守組織),要把穆青從北京揪到
蘭考批鬥,這隊造反人馬很快就開進了北京新華社總社。當時穆青已被定為“三反
份子”,正在挨鬥。但新華社拒絕造反派的要求,不準將穆青揪往蘭考。
造反派沒有達到目的,就到鄭州揪鬥周原。周原沒能逃脫,被他們扭住胳膊押
往火車站,準備去蘭考,快到車站時,周原急中生智,衝著街上遊行的人大喊:“革
命群眾們,我是《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一文的作者,他們要打倒我,他們
要打倒毛主席的好學生——焦裕祿!”群眾們一聽,一下子都撲了過來,把造反派衝
散,周原趁機逃脫。1967年2月27日,張欽禮被開除黨籍,撤職法辦,被關進蘭考監
獄。
周總理知道這個情況後,派《人民日報》和《解放軍報》的兩位記者赴蘭考調
查。1960年,張欽禮曾針對河南全省的浮誇風和官僚主義上書周總理,被總理稱為
“第一個向中央反映實際情況、敢說真話的縣長”。同年10月28日,總理接見了
他並請他吃飯。1967年7月,周總理命令河南省軍區領導(何運洪)將張欽禮從監
獄裏接出來,護送到北京,並在人民大會堂接見了他。總理囑咐他回蘭考繼續做好
工作,改變蘭考麵貌。這樣,張欽禮又走馬上任。
碑文換上“副統帥”題詞
當年《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發表後,毛主席、董必武先後題詞。林彪
也題了詞,隻是沒有公開發表,送往河南。1966年10月,這個題詞被北京來的造
反派從一位省委領導的家裏意外地搜出。結果事情鬧大了,林彪在河南的一個死黨
覺得河南方麵怠慢了“副統帥”,便將這個領導狠狠批鬥,同時對一直大力宣傳焦
裕祿卻不重視“副統帥”題詞的張欽禮懷恨在心。
1970年,時任開封地委書記兼蘭考縣委書記的張欽禮為了發展生產,在蘭考下
發了一個《獎勵生產成績卓著者》的通知,內客是“生產隊達到每人年產小麥500
斤,獎勵馬3匹;大隊達到這個標準的,獎勵東方紅拖拉機一台……”。結果被林
彪的那個死黨定為“階級鬥爭新動向”、“物質利激”、“標準的劉少奇生產黨”,
把他揪到信陽批鬥,然後關在靈山寺。
按照林彪那個死黨的命令,焦裕祿的墓碑被重新整理,碑文被磨平,換上了“
副統帥”的題詞。
根據群眾大量的上訪材料,周總理得知這個情況後,又一次把張欽禮解救出來
並予以平反。
1971年11月10日,周總理再次接見張欽禮。他說:“張欽禮同誌,你受委屈
了,你的事中央全都知道了。我們這是第三次見麵,老熟人了。你治鹽堿,治澇災,
很有成績嘛。”
紀念館被關閉12年
1971年,國家出版部門對河南下達兩項任務:林縣的紅旗渠和蘭考的焦裕祿。
中央出版工作會議計劃中明確寫著:《焦裕祿》(傳記體小說),要表現焦裕祿光輝
的一生。隨後,河南省委很快成立寫作班子,共有7人,時任蘭考縣委宣傳部領導的
劉俊生任創作組組長。
兩個多月的采訪,積累了100多萬字的素材,共400多個故事。以此先編成了
一個《焦裕祿生平大事記》。之後,他們又經過充分的醞釀,擬寫了有關寫作提綱,
計劃分15章、70節,約10多萬字。
1973年秋,創作組赴京座談,各大新聞單位和文藝創作部門對提綱表示滿意。
但究竟怎麽寫看法不一。一位領導說:“文藝要以階級鬥爭為綱,要寫進階級鬥爭,
要寫焦裕祿與走資派的鬥爭。”結果這一下難住了創作組。他們為維持焦裕祿的形
象,不忍心做這樣的加工。這樣,大家就各自保管素材,從此悄然停筆。
1978年,張欽禮被當作“四人幫”在河南的“幹將”被判刑12年。而此時當
年的秦部長已任開封市委副書記。一次,他在陪同一位省委副書記到蘭考檢查工作
時說:“焦裕祿精神早已過時了,焦裕祿的這個展覽館占地這麽大,根本沒有幾個人
參觀,沒啥存在的價值了,還白白養了一些人在這裏麵,不如把它關閉。”從此,
焦裕祿紀念館封存上鎖。這一封,竟是整整12年。
但是,曆史是公正的。1989年下半年,開封市重新作出了學習焦裕祿精神的決
定。不久,市裏主要領導專程赴北京拜訪了已年近花甲的穆青老人。
1990年,當年撰寫了《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的三位著名記者穆青、馮
健、周原再次踏上蘭考的土地聯手采訪。5月8日,《經濟日報》重新發表曾傳遍神
州每一個角落的《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並配發了社論《永久不可磨滅的
形象》,引起了廣大幹部群眾的共鳴。7月9日,由穆青、馮健、周原采寫的7000多
字的大通訊《人民呼喚焦裕祿》在《人民日報》上發表,在全國引起強烈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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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張欽禮所做的申訴
——焦裕祿身後鮮為人知的一樁大冤案
陳健
轉貼者按:焦裕祿的好搭擋、被判十三年刑、至今未予平反的張欽禮,前不久
去世了,隻有三、四十萬人口的蘭考小縣,竟有十多萬人自發為他送葬。要了解蘭
考為何如此愛他們的老縣長,如此為他鳴不平,請看一位1949年起就在新華社河南
分社工作、熟悉河南情況和內幕、現已76歲的老記者陳健兩年前經過多方調查取證
為張欽禮寫了一長篇申訴報告吧。
前言
近日,聽說張欽禮己處於彌留時刻。五月六曰晚十時 ,我從北京乘車去鄭州,
想最後一次看望他。七日早晨,我先到他家,看到幾處堆放著新的被褥。孩子們說,
他們的父親重病期間,成百上幹的農民、基層幹部來看他。他們中有些人沒有錢買
車票,自帶幹糧,徒步百裏來到鄭州。這些臨時購置的幾十床被褥,就是是為當天
不能回去的人打地鋪用的。張欽禮有時清醒、有時昏迷,在很多時候,群眾隻能在
病房外的玻璃窗前看望。他昏迷時群眾在窗外痛哭,直到他能用眼神和嘴角的翕動
示意他知道他們來了,群眾才肯離開。我趕到醫院,他又一次昏迷,我伏身貼在他
耳邊大聲說:“欽禮同誌,我從北京來看你了。你看,那麽多群眾惦記你,那麽多
朋友支持你,你有一位好老伴,兒女們事業有成又孝順,你這一生可以說轟轟烈烈,
你應該感到欣慰了。”這時,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我流了淚,嘴角動了動,想說
話說不出來,隨後又陷入昏迷,我和他的兒女們都失聲痛哭。
孩子們告訴我,欽禮重病時,無數次讓他們在病塌前為他讀我寫的這份申訴報
告。
我當天晚上乘車回北京,因為我的老伴周原也在病中。八日早晨,從車站剛進
家門,電話中傳來了欽禮同誌夜間病逝的消息。
我和老伴周原送他的挽聯是:“蒼天有眼欲落淚,萬民有口皆是碑。焦裕祿的
親密戰友欽禮同誌千古。”
蘭考有十萬(也可能更多)群眾在張欽禮上下幾代人戰鬥過的故鄉蘭考,為張
欽禮舉行了一場規格最高也最奇特的葬禮——“囚徒榮歸”的葬禮。群眾給他的祭
品是一碗清水,象征著他是一位清官。
群眾為張欽禮平反。
下邊是我兩年前為張欽禮寫的申訴報告。
為張欽禮所做的申訴
——焦裕祿身後鮮為人知的一樁大冤案
長期受“極左”路線迫害的原河南省蘭考縣縣長張欽禮,粉碎“四人幫”後,
本該揚眉吐氣,大顯身手,他卻被判刑十三年.鋃鐺入獄。
這樁大冤案,寫短了說不清問題,寫長了不象申訴書,在兩難之間,寫了這份
不倫不類的申訴報告。
(一)
六十年代,新華社記者曾寫過《縣委書記的榜樣—一焦裕祿》的通訊,引起極
大的社會反響。當時中央各部委、各大行政區黨委、各省市自治區黨委、人民解放
軍各兵種黨委以及無從統計的黨組織,作出決定,發出號召,向焦裕祿同誌學習。
通訊中多處寫了張欽禮的事跡,以及他與焦裕祿不尋常的關係,稱他倆為“親密戰
友”。實際上,通訊的作者之一周原先期去蘭考采訪焦裕祿的時候,就發現張欽禮
的先進事跡己在蘭考廣為流傳。
張欽禮是蘭考人,他的父親在大革命時期曾參加過由吳芝圃(解放後任河南省
省長、省委書記)領導的著名的濉(縣)、杞(縣)、太(康)農民起義運動,和
吳芝圍相識。起義失敗後,回蘭考和妻子一起組織領導農民打遊擊、打鬼子。張欽
禮從小跟隨父母,受到革命的熏陶,四三年參加地下黨的活動,四五年入黨,五四
年任蘭考縣縣長,對蘭考的曆史,蘭考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對蘭考的群眾有很
深的感情。
蘭考是黃河邊上的一個沙城縣,黃河多次在這裏決口。解放前,群眾就知道種
樹防沙,沙土地又適宜種花生、芝麻、西瓜等經濟作物。五八年以前的蘭考,雖說
還是豫東老災區的窮縣之一,但群眾並不缺吃少穿。
一九五八年“三麵紅旗”、“大辦鋼鐵”,把蘭考的樹砍光,“以糧為綱”不
允許種經濟作物,群眾手中不僅沒有錢,糧食產量大幅度下降,這才有後來群眾逃
荒要飯甚至幾萬人餓死的慘狀。
張欽禮的全部不幸在於他說真話。說真話即實事求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就像胡耀邦同誌說的,我們實事求是不起。張欽禮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我是新華社的一名老記者,一九四九年開始在河南分社采訪,幾十年來,目睹
了長期的極左路線對河南廣大幹部群眾的迫害和摧殘。張欽禮是千千萬萬受迫害的
幹部中極具代表性的典型。要僅從張欽禮判刑定案的內容一一駁斥,很難道明冤情
的實質。我必須按照時間順序,記述張欽禮從什麽時候開始,在極左路線的迫害下,
一步步苦苦掙紮,直到深陷囹圄。
張欽禮三次陷入絕境時,周總理三次接見並解救了他。文革中,毛主席在一份
文件上批示,同意保護蘭考、林縣兩個典型。並非毛主席所作所為都是真理,特別
是在文革中,但他批示保護這兩麵旗幟還是正確的。但這一切都沒能改變張欽禮的
命運。
現在,我沒有能力和手段,在更高的層麵上獲得材料,全麵探個究竟,我隻能
寫我所知道的有關張欽禮和相關的一些冤情。
(二)
河南省反右派時,和別的省不一樣,它從五七年反到五八年,五八年叫補劃右
派,中央不承認補劃的右派。河南文件上的右派,八萬也好九萬也好,和實際上的
右派數字或按右派待遇而“不在冊”的右派數字相差很大。改正右派時,這部分
“不在冊”者的情況最複雜最難辦也最慘。有一點可以肯定,河南的右派人數,居
全國各省之冠。當時,負責反右運動的成員之一是省委組織部部長趙文甫,而蘭考
縣不到一千脫產幹部卻劃了三百六十六名右派,原因是趙文甫來到蘭考正碰上一張
大字報的風波。起因是縣委組織部部長孫躍堂霸占了一名現役軍人的未婚妻,和原
來農村的妻子離了婚。不久那位軍人複員回來,孫躍堂怕他“惹事生非”,捏造罪
名將他打入監獄。五七年反右時,開始叫幫助黨整風,幾個知情者在縣委門口貼了
一張大字報,揭露了這件事情的真相,隨即就有二百多名幹部在這張大字報上簽名。
後來轉入反右時,這些簽名者該不該劃成右派?趙文甫在縣委會上一槌定音:全劃。
這並不奇怪,河南省很多單位在整風階段,號召給領導提意見,轉入反右時,凡是
用大字報給領導提意見的幹部,幾乎都打成右派。張欽禮在整風階段是支持這張大
字報的,被群眾稱為“新包公”。他萬萬沒有料到一夜之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
轉彎。趙文甫的結論他不能接受,倆人之間又一場激烈的爭辯。張欽禮說,蘭考的
幹部來自三個方麵:一是抗日時期的;二是部隊轉業的;三是土改時期的。他們對
黨並無二心,大字報揭露的都是事實,怎麽突然之間都成了敵人?張欽禮痛苦萬分。
趙文甫批評張欽禮是典型的右派言論,是為右派鳴冤叫屈。由於趙文甫坐鎮蘭考,
全縣三分之一的幹部被打成右派。
開封地區負責反右鬥爭的是地委常委兼宣傳部長秦一飛、組織部長王某。他們
和趙文甫的看法完全一致。孫躍堂繼續留在蘭考工作“不方便”,“引蛇出洞”又
有功,提了一級,調到鄰近的東明縣任縣委副書記。張欽禮沒有戴右派帽子,隻是
因為當時是抓群眾的右派,而他是縣長,但也受到降級處分,從此“內部控製使用
”。
張欽禮的災難由此開始。以後不管他遭遇如何,事實也一再證明他是正確的,
但他卻無法擺脫作為黨內“異端”的陰影。
二十年後,當河南省的右派改正時,數以千計、萬計的右派早已家破人亡、妻
離於散,有人餓死,有人病死,有人在監獄裏蹲死。但是,黨紀國法卻保護趙文甫、
秦一飛、孫躍堂等人,連道義良心都不受譴責。那時有一種說法:“路線問題不能
追究個人責任”。差不多在改正右派的同時,張欽禮不僅沒有撤銷反右時受到的處
分,並在遭受了長期的迫害後,又因清查工作的擴大化,被地區秦一飛、周化民,
省裏的戴蘇理、趙文甫送進監獄。
(三)
大躍進時,“極左” 有個“三高”,即:高指標、高產量、高征購。一九五
八年秋,省裏召開地、縣秋糧征購大會,報了三高,層層加碼,也報不出省裏要求
的征購數字。張欽禮在大會上發言了,他說他沒有見過紅薯畝產二十萬斤,小麥畝
產五千斤,芝麻稈能榨出油。他說他報不出來,其他地縣報出的數字都是假的。他
批評省委帶頭搞浮誇,並指名道姓批評了省委第一書記吳芝圃。吳芝圃並沒有回為
和張欽禮的父親是老戰友而“關照他”。省委立即組織對張欽禮的批判鬥爭,並取
消參加大會的資格,押送回蘭考接受群眾的批鬥。從五八年秋冬批到五九年廬山會
議後,都沒有批倒他。張欽禮並不具有能言善辯的口才,他隻不過用事實反駁就足
夠了。他被戴上“右傾機會主義分子”的帽子,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留黨查看一
年,降了三級,送農村勞動改造。
張欽禮住在地頭看莊稼用的草庵裏,到村裏吃派飯。五九年冬、六零年春,大
批群眾偷偷外出逃荒要飯,這是政府不允許的,說是“給社會主義臉上抹黑”,抓
回來要挨批挨鬥受懲罰。有人寧可在家餓死也不敢外出討飯。張欽禮到群眾家吃派
飯,有時吃的就是群眾偷偷討來的發餿發黴的“百家飯”。那時群眾含淚對張欽禮
說,等他們的日子過好了,要煮隻老母雞給他補補身子。不久,村口路邊經常出現
餓死的屍體,從外地討飯回來的群眾向他反映,說信陽有的村莊人都餓死光了。後
來揭露出信陽餓死百萬人,震動全黨。
張欽禮再也沉默不住了。夜裏在草庵中用黑布遮住煤油燈,開始給周總理寫為
民請命書。他是用農民慣用的順口溜寫的,大意是:我受委屈事小,為了黨和人民
的利益,我不怕再遭橫禍,現在向總理反映河南的實情。他說河南省委第一書記吳
芝圃等省委領導壓製民主,堵塞言路,不讓人講話。許多抵製浮誇風、共產風的好
幹部好黨員橫遭批鬥,開除黨籍;好多群眾逃荒要飯,有的餓死,聽說信陽的群眾
餓死很多,這使他這個當縣長的徹夜難眠。他指責河南省委犯了掠奪農民的錯誤,
呼求總理快來救救河南人民。寫完信的時問是一九六零年十月二十八日。
他把這封信揣在懷裏,不敢貿然從郵局發出。他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後來
揭發出信陽餓死人的大悲劇,是因為信陽地委書記路憲文封鎖了各條反映真實情況
的通道,僅郵局就截住一萬兩千封反映饑餓和餓死人的信件。固始縣縣委書記楊守
績,冒著殺身之禍,繞過路憲文和各種障礙,把固始縣征購透底餓死人的情況寫信
給省委。有一個村的支部,二十三個黨員餓死了二十個,餘下三個寫了血書,千難
萬難送到省委,呼求省委快快派人來救救村上的群眾。吳芝圃與秘書長戴蘇理千方
百計包庇路憲文,這些信件都被扣下,並要查處嚴辦。
後來真相敗露,中央的李先念,中南局的陶鑄、王任重等,在吳芝圃、戴蘇理
陪同下,來到信陽,當著這些領導人的麵,吳芝圃倒打一耙,企圖把餓死人的責任
推給因說實話倍受他們和路憲文迫害的信陽地區專員張樹藩。為了殺人滅口,領導
同誌來信陽的第二天,吳芝圃、戴蘇理不經過任何部門和任何法律手續,來到固始,
召開萬人大會,宣布縣委書記楊守績是反革命分子,當場逮捕判刑。我引用一九九
八年《百年潮》第六期的一篇文章《信陽事件的教訓》中的一段情況,是想說明:
戴蘇理對張欽禮以後的命運是關鍵人物,再就是當真理和邪惡正在較量還沒有結果
的情況下,身陷絕境的張欽禮,決心為民請命,赴京向周總理反映河南蘭考的實情,
需要怎樣的勇氣和膽識啊!
一天夜裏,一群饑民來到張欽禮的草屋裏,為他準備路上吃的幹糧,把他送到
火車站,千叮嚀,萬囑托,叫他到北京見不到周總理,打不贏這場官司就別回來。
幾經周折,周總理先看到張欽禮的信,並立即接見他。總理第一句話就說:“
你是全國兩千多個縣中,第一個向我反映真實情況的縣長。”看著衣服破舊,麵黃
肌瘦的張欽禮,總理叫工作人員先帶他去吃飯,張欽禮說:“總理,不用麻煩了,
我來時鄉親們給我帶了幹糧,還沒有吃完,我知道你很忙,現在隻想和你多說說話
。”總理叫他拿出幹糧,看看群眾都吃些什麽。張欽禮從一個布袋中掏出一個菜團
子,總理說“給我嚐嚐”,伸手接時不慎掉到地上摔成碎渣,總理彎腰拾一塊放到
嘴裏,大聲說“我這個總理沒當好”,說著流了淚,張欽禮在一旁也泣不成聲。
這些菜團是用樹皮、樹葉、花生殼和一點點雜糧做成的。
後來中組部的同誌告訴張欽禮,吳芝圃己經停職反省,不久中央將派劉建勳接
替他,叫他回河南找劉建勳。
張欽禮在省委大門口遇到己經停職的吳芝圃,吳問張:“你爹現在可好?”張
說:“我爹不好,餓得浮腫”。吳芝圃一時語塞,稍後又問:“你有什麽事?”張
說:“我去北京告你去了,現在來見劉建勳。”
劉建勳為張欽禮準備了簡單的飯菜,又斟滿了兩杯酒,舉杯說:“我代表省委
正式給你平反。”張也舉杯,兩人一飲而盡。張放下酒杯說,“這飯菜我不能吃,
蘭考的群眾正在挨餓要飯……”,說時哭了。
他回到蘭考,把三年勞改中補發的一千二百六十四元工資,全部捐給縣救災辦
公室。
(四)
張欽禮在北京見到周總理回來,震驚了省、地、縣的某些領導人,但他們都保
持沉默。這時的蘭考縣委書記王某,他辦有兩千多基層幹部參加的“民主補課”學
習班,由於上麵的口氣有些鬆動,己經放走差不多了,還有一百四十多名,他堅持
認為他們都是敵人,不能放。這場大冤案是由信陽餓死百萬人引起的。不知從那條
渠道由什麽人上報給毛主席,使他作出了錯誤的決斷,認為“信陽事件”是反革命
複辟,是基層民主革命不徹底,需要組織力量“民主補課”。一時間大批基層幹部
被集中起來“民主補課”,實際上都當成敵人,失去自由,批鬥審訊,逼使他們交
代如何向農民征購透底,致使農民逃荒要飯和餓死的慘狀。實際上是把錯誤路線造
成的惡果,推給了基層幹部。我並不是說,基層組織中沒有壞幹部,哪一級黨政組
織中沒有壞幹部、好幹部?過去如此,現在也如此。不少基層幹部在這些類似監獄
和集中營的地方被鬥死、餓死。我不知道全國全省集中了多少幹部,隻知道信陽地
區就集中了縣、社、隊幹部二十多萬,蘭考一個小縣就集中了兩千多。張欽禮勸王
某放出剩下的一百四十多人,他對王說,真正的罪魁禍首吳芝圃都停職反省了(實
際上吳調任中南局書記處書記),你再不放人,餓死了,你要負人命責任。王才放
人。這些人被關押半年多,出來時蓬頭垢麵,衣服襤褸,餓得不死不活,他們互相
攙扶著才能走出車門。有人餓得站不起來,爬著出來。有位姓程的隊幹部,爬到回
家的半路,還是餓死在路邊。全國有多少基層幹部受到這樣的摧殘,至今沒有一個
統計數字,沒有一個說法。
王某不僅很左,不顧群眾的死活,而且還命令村幹部為他劃出一塊自留地,打
的糧食,養的雞鴨,送到他家。群眾對他意見很大,地委準備把他調走。此時的張
欽禮,己經證明是一位實事求是,敢於堅持真理,受到群眾擁護,受到周總理表揚
的好縣長,接替王某已是順理成章的事。地委不知為什麽,匆忙調來一個因貪汙糧
票在群眾中影響十分惡劣的劉某任縣委副書記,主持蘭考工作。幸好,不久焦裕祿
來了。
一九六二年冬,焦裕祿從洛陽礦山機械廠調到蘭考縣任縣委書記。張欽禮和他
徹夜一席長談,在所有問題的看法上不謀而合。新華社記者采寫的關於焦裕祿的通
訊,那些感人肺腑的事跡都是真實的。由於當時的各種局限,這篇通訊並沒有挑開
蘭考問題的實質。“六二年春天一場風沙,秋天一場水災”,並不能使蘭考窮到成
千上萬人逃荒要飯,幾萬人餓死。
從五七年反右開始,蘭考的幹部人人自危,個個恐右。五七年三分之一的幹部
劃成右派,五八年因抵製浮誇風、共產風和受張欽禮株連的縣社幹部占一半以上,
他們或撤職或降級或開除黨籍,前麵提到的那件涉及兩千多基層幹部的大冤案,幾
乎使基層組織癱瘓。
焦裕祿大膽宣布為這兩千多幹部平反,對於抵製浮誇風、共產風的幹部,焦裕
祿說這是蘭考幹部的精英,恢複原職原薪、恢複黨籍,有的提拔重用。他對張欽禮
受到的迫害極為同情,對他的鬥爭精神也十分欽佩。焦裕祿來蘭考沒有與主持工作
的劉某結為夥伴,卻與一貶再貶的縣長張欽禮無話不談,成為知交。
當焦裕祿知道張欽禮在北京受到總理的接見表揚,省委第一書記劉建勳給他平
了反,而具體到縣裏辦平反手續時,前邊提到的那位品格極其惡劣的王書記卻給他
留個尾巴,不全平。王敢這樣做,是上邊有人支持或者就是上邊的意見。焦裕祿極
為憤慨,宣布徹底為張欽禮平反,並為此發了紅頭文件。
焦裕祿聽說有兩個來自廣東和湖南的技術員魏建章、朱裏楚正在蘭考搞農桐間
作實驗。由於這項科研成果適宜在沙地試驗推廣,所以他們選在蘭考。他們住在一
片沙地的兩間草房裏(也算實驗室),吃的又是粗糧野菜,加上風沙幹旱,使這兩
位南方的年輕人,口鼻流血,大便拉不下來,多次生出撤走的念頭。焦裕祿立即通
知糧店全部供應他們大米。現在說起來覺得可笑,可在當時是饑餓的年代,是知識
和知識分子普遍被踐踏被貶值的年代,是按級別供應細糧的年代,連廳局級幹部都
沒有資格供應全細糧的。焦裕祿向兩位剛走出大學大門、對一項課題研究還沒有出
成果的年輕技術員,提供超級別的細糧待遇,這不僅是向極左思想挑戰,也是向特
權思想挑戰。後來,這項研究成果不僅在蘭考、在豫東,還在全國部分沙地大麵積
推廣,聯合國都派官員來豫東考察。這是後事,那時焦裕祿已經去世幾年了。
蘭考有四個村子,在那樣貧困饑餓甚至於餓死人的年代,支部書記帶領群眾尋
求各式各樣的生存門路,使群眾少受煎熬活了下來,這在當時就是最大的業績。焦
裕祿把他們看得無比珍貴,封他們為四杆旗(村)。他們是:“秦寨的決心”、“
雙楊樹的道路”、“趙垛樓的幹勁”、“韓村的精神”。
正是這些大大小小事情的積累,形成了蘭考不同思想傾向的幹部對焦裕祿的不
同看法。從新華社發表關於焦裕祿事跡的通訊到粉碎四人幫後河南的清查工作,地
縣一些幹部的鬥爭,幾乎都圍繞著對焦裕祿這一典型形象的看法上而生出許多是是
非非。
解放後焦裕祿一直在大工廠工作,他不知道極左路線,特別是三麵紅旗大辦鋼
鐵對農村破壞這麽嚴重。幸而他遇見張欽禮,使他很快了解真實的情況和症結所在,
並得到他的鼎力相助。
假若焦裕祿仍然是一個大企業裏默默無聞的處級幹部,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年零
三個月,也許他的才智、膽量、奉獻精神和人道主義精神,不會在蘭考這個特定環
境中撞擊出如此耀眼的火花,達不到光輝的頂點,這就叫“典型環境,典型性格”。
當然,如果沒有張欽禮對焦裕祿懷著那麽深深的敬意和難以忘卻這段情誼,也不會
在焦裕祿去世後,能如此詳實地把那些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事跡,向世人傾吐。
焦裕祿的素材大部分來自張欽禮,沒有張欽禮,焦裕祿這位真正的共產黨人一
一創造了無法估量的精神財富的黨的優秀兒子,就會被湮沒在曆史的塵埃中。張欽
禮說過,焦裕祿來蘭考是反左的。這話現在聽起來多麽簡單,但在極左路線肆虐的
年代,農民餓死在屋裏都沒有逃出去尋個生路的自由。“救群眾於水火,解幹部於
倒懸”,這就是焦裕祿這一形象震撼人心的力量。焦裕祿和張欽禮都具有高度的人
道主義精神,這不僅是中國的傳統美德,也是全人類公認的道德標準。許多共產黨
人,包括許多領導幹部缺少的恰恰就是這種精神。焦裕祿在鄭州醫院病逝,埋在鄭
州郊區,蘭考的群眾想念他的時候,三五結伴來到他的墳前,哭著撲了上去,兩手
抓住墳上的硬土枯草,指甲摳出血來。焦裕祿對群眾的饑餓苦難超出常人的同情,
群眾對他的懷念如此刻骨銘心。這樣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充分體現了人類最可貴
的精神品質。在現實生活中,本來就有好幹部、壞幹部,有品質高尚的幹部,有品
質惡劣的幹部,並非前者都源於某人的思想,後者都推給資產階級。新華社記者的
通訊,把焦裕祿這一形象,提煉成“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的典範”,焦距沒有對準。
如果真是這樣,後來就不會因他而使許多幹部群眾付出巨大犧性。
凡是在極左路線、特別是大躍進中像瘋子一樣的幹部,在三年困難饑餓年代,
大都持消極態度,甚至於放棄領導,蘭考如此,全省亦然。他們對群眾逃荒要飯,
或者一天供應幾兩原糧、維持不死不活的生存狀態,無動於衷。前麵提到的副書記
劉某,他在群眾饑餓的時候貪汙糧票,當焦裕祿多次昏倒在風裏雨裏、為了怕增加
群眾負擔,走了一天,忍受著肝部疼痛,不肯在群眾家吃頓派飯的時候,他和其他
縣領導卻躲進縣醫院小病大養,吃小灶。在這類幹部心裏,路線鬥爭反複無常,說
不定那一天他們又是正確的,焦裕祿、張欽禮又要倒大黴。說也奇怪,現實生活往
往對他們的判斷驚人的靈驗。
大躍進三麵紅旗,不僅傷了農村生產的元氣,幹部群眾隊伍也被打散了。正當
焦裕祿、張飲禮聯手解放和組織起幹部隊伍,在群眾中樹立起“艱苦奮鬥、自力更
生”的四杆(村)旗幟,任命了一批不靠國家救濟而靠自謀生路的代表,並且召開
了幾千人的誓師大會,向風沙、鹽堿、內澇三害進軍後不幾天,焦裕祿又一次昏倒
在工地,這次他再也沒有醒來。
焦裕祿來蘭考的時間,是在饑餓年代後期和文化大革命之前。這兩個時期都是
共和國曆史上的兩座險峰,兩峰之間有個低穀——極左路線的低潮期。這給了焦裕
祿一點時間、一點空間的活動環境,使他能在這一小片大地裏醫治極左路線帶來的
創傷,施展人道主義精神。如果焦裕祿不是早逝,他會和張欽禮有同樣的命運。如
果新華社不在他逝世後寫了他的事跡,張欽禮又在這些事跡中占了一席之地出了名,
使他長期和這般“左爺”們的潛在矛盾在一定的條件下進一步激化,張欽禮也許會
是另一種命運。
(五)
焦裕祿去世後的兩個月,四清運動開始了。真是“冤家路窄”,地委派來宣傳
部長秦一飛任團長、某局周化民為副團長、包括兩千多名團員在內的四清工作隊。
周化民在反右運動中,是地區直屬機關抓右派的負責人。我們將會看到兩位“左爺”
的出色配合。他們一到蘭考,就全麵奪權。當時四清運動的主要對象是大小隊幹部,
而秦一飛、周化民的四清對象首先是縣委縣直機關幹部。再具體地說,首先對準張
欽禮。他被清查批鬥了半年多,什麽問題也沒有查出。這期間新華社記者發表了《
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的長篇通訊,特別是通訊中多處寫了張欽禮,這是秦、
周二人始料不及的。他們根本也沒有想到焦裕祿的這點事跡,也算先進典型,焦、
張之間還有什麽友誼。通訊發表前,作者把原稿拿到蘭考核對事實時,他倆也沒有
對事實提出異議,總之,他們並沒有太看重這篇通訊。突然一顆精神原子彈爆炸了,
周化民氣急敗壞地說:“早知道采訪焦裕祿的周原是個摘帽右派,當初就該把他轟
出蘭考。”四清運動進入尾聲,上邊來了指示:四清工作隊就地領導無產階級文化
大革命, 秦一飛、周化民又首先拿張欽禮開刀。
文化大革命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人民日報》的社論《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秦、周給張欽禮戴上兩頂帽子:一是“反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二是“五七年
的漏網右派”,給他打上花臉,當牛鬼蛇神拉到蘭考大街上一天遊鬥數次。運動來
得如此突然、凶猛,張欽禮還沒有弄清什麽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先被秦
、周二位扣上“反對文革”的帽子,至於“五七年漏網右派”,那是周化民、秦一
飛手中的緊箍咒,隨時隨地都可以給張欽禮套上。前邊說過,反右鬥爭時,張欽禮
受到了“降級內部控製使用”的處分。在這些“左爺”的眼裏,張欽禮始終是“異
端”,是有“前科”的人。
焦裕祿生前樹立的四杆旗(村)的幹部和群眾,知道張欽禮十七年中屢遭迫害,
現在並沒有因為焦裕祿通訊的發表而幸免於難。於是,他們來到縣委,造了秦一飛、
周化民的反,支持了張欽禮,並在張欽禮的支持下,成立了“保衛焦裕祿司令部”,
要“捍衛焦裕祿精神,繼承焦裕祿未竟的事業。”秦一飛、周化民也成立了“衛東
林司令部”,“誓死捍衛毛澤東林彪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
因為秦一飛、周化民大權在握,是領導文化大革命的,加上開封軍分區受地委
領導,介入文化大革命後,在蘭考一直支持秦一飛、周化民和他們支持的“衛東林
司令部”,張欽禮雖有群眾支持,也難逃厄運。
一九六七年六月二日,張欽禮被遊鬥了一百多次後,連同縣委七名常委、十個
公社黨委書記、四杆旗(村)的幹部群眾一千二百多人,全部投入監獄;全縣六千
多名黨員中有四千名被開除黨籍,農村被開除黨籍的黨員大都在焦裕祿生前樹立的
先進基層組織中:他們幾乎把焦裕祿紀念館砸毀,把館內全國捐贈的幾萬冊書籍和
宣傳焦裕祿事跡的有關資料付之一炬,焦裕祿墓前的碑文塗抹得看不請字文,新華
社記者的那篇通訊被列為禁書;除三害工地上的一切設備也都被砸爛。把焦裕祿生
前調整好的能帶領群眾除三害的各級領導班子和在他的精神感召下培植的一切積極
力量一網打盡。
秦一飛、周化民這樣做並非偶然,遠在焦裕祿通訊剛發表後,全國幾百名記者、
作家雲集蘭考,參觀學習者不計其數。因為通訊中多處寫了張欽禮,他經常被采訪
者包圍,詢問有關焦裕祿的種種工作生活細節。作為蘭考一把手的周化民卻很少露
麵。張欽禮很警覺,寫了一張紙條塞到周原手裏,我當時也在蘭考采訪,也看到這
張紙條,大意是:有一股冷風在陰暗處流動,但它暫時還抵擋不住來自北京的東風。
張欽禮在最風光的時候,都心存驚懼。
秦一飛、周化民說,張欽禮宣傳焦裕祿給蘭考捅了個大窟窿,說焦裕祿的精神
沒有變物質。他們倆打報告,向省委要一百萬斤糧食、一百萬塊錢、五百台八匹馬
力的柴油機補“窟窿”,被省委第一書記劉建勳當麵批評一頓。周化民說,“黨領
導蘭考近二十年都沒有改變麵貌,焦裕祿來了就改變了?他比黨的本事還大?通訊
中說焦裕祿講了這,說了那,蘭考是縣委領導還是他一個人領導?”秦一飛在大會
L說:“焦裕祿來蘭考一年多,是條龍能吸多少水?還什麽典範、榜樣,他幹出了
啥?是啥典型?叫外人來蘭考看什麽?看蘭考人窮得倆人穿一條褲子。”焦裕祿的
骨灰由鄭州遷回蘭考那天,有幾萬人自發到火車站迎接,那哭聲真是驚天地動鬼神,
而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