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媽媽在重症室堅持了二十一天,離去的時候我們甚至還沒準備壽衣,雖然之前情況已經非常嚴重,可是我們一直不敢正視死亡的來臨,當它那麽真真切切地來到眼前,我們完全地不知所措,被巨大的悲傷所席卷,甚至有一些憂鬱症的萌芽。唯一幫助我們的是時間,漫長的時間。
爸爸這次重病始於去年九月,十二月第一次病危,醫生一直在提醒我們情況嚴峻,讓做好準備。爸爸依然以頑強的生命力與病魔抗爭了七個月,創造了所有科室醫生都不相信的奇跡。這段時期又碰到疫情,不讓探視,幸好可以每天視頻,隻要他有意識,我們就盡量跟他開玩笑,鼓勵他,我們還會一起禱告。那時每天早上隻要看到他的笑容我就會一天都覺得安心。這一次麵對死亡我們有了更多的準備,疫情期間我還讀了幾本維斯醫生有關生命輪回的書籍,加上信仰的力量,我相信爸爸完美地完成了今生的旅程,他已經走向更美麗的未來。麵對死亡和分離,我不再象四年前那麽恐懼。
這一次我更多的感受是一種無以言表的失重狀態。現在每天早上七點一刻我還會跟阿姨視頻一下,隨便聊幾句,隻是再也看不到爸爸的笑容。四年來,每次回京,爸爸都會說“寶貝回來了。”對於一個無論在身體上還是生活中麵對各種壓力的中年女人來說,一聲“寶貝”會直擊心靈中最柔軟的角落,它喚起多少曾經被寵愛的感覺。生活中最溫暖的一部分一下被掏空了。
有許多朋友留言,來電話,我知道他們都是好心,可是所有理智的話是別人父母去世時說的,就像我在朋友的父母去世時說的一樣,我曾經從各種角度勸慰朋友,希望寬慰她的心,可是現在我才明白,這些語言有多麽蒼白。有一些有同樣經曆的朋友他們並沒有多少勸慰的話,隻是跟我分享他們的經曆和感受:他們的悲傷,他們的猶豫,他們的遺憾,他們的思念,他們對生命的思考,對死亡的理解…… 是他們的話語給了我更寬闊的視角,讓我看到生命的堅韌和珍貴。我的中學同學Vivian從花店deliver一大束白色的鮮花送來,帶著淡淡的幽香,這些綻放的花朵讓我感受到生命的美麗和溫暖。
再見,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並沒有離去,你們永遠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