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停留
從一個國家飛到另一個國家，從一個城市移到另一個城市，飄來飄去地，在漂泊的歲月裏學會接受無奈，在漂泊的歲月裏學會欣賞精彩。
春節期間北京的街頭不像往日那樣熙熙攘攘。這一日溫度升高了許多，陽光柔柔地照在臉上。走在狹小的巷子裏，我忍不住停下來閉上眼，感受一絲絲清涼的風帶來若隱若現孩子們的嘻笑聲，大人們充滿京腔的聊天聲，還有斷斷續續的自行車鈴聲。空氣裏彌漫著小餐館飄出的菜肴的香氣。這一瞬間時光定格，撫慰著我胸中瘀積多年的鄉愁之情。
我的眼前浮現出童年在胡同裏一起奔跑的小夥伴，柔柔的陽光裏彌漫著我們無憂無慮的笑聲；中學午休的操場，三三兩兩的少年靠著雙杠閑談，自以為成熟地熱聊小說裏的愛情。我記得那一日，我曾仰望藍天，心中問自己，十幾年後或是幾十年後的自己會在哪裏，在幹什麽，是不是還會記起這些在校園雙杠旁唾沫橫飛的午休的日子。那時，陽光暖暖的，天真藍。隻是，現今童年的胡同和中學的校園已不複存在。也有一些人是不敢去見的，隻有在記憶裏他們才不會改變。
出國三十年，當年的懵懂少年無知無畏地出來闖世界，學會省吃儉用，生怕銀行裏的存款不夠買一張回國的機票。鄉愁曾是異鄉燈火輝煌的街頭漫步，鄉愁是母親曾經跑遍北京城買來的衣物和小吃，鄉愁是每次機場分別的擁抱和叮嚀。後來鄉愁是在東西方文化衝撞和撕扯下的茫然，是對鄉音的懷念，是一次次轉換離北京越來越遠的城市的無奈，是換了國籍後的悵然若失。
前不久，讀作家十二的《不畏將來不念過去》，其中有關鄉愁的一段文字是我所看過的對我心中的鄉愁最精準的描述，另我瞬間淚水盈眶。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 這首著名鄉村歌曲有一種別樣的淡淡的憂傷。瞬間像時光機的開關一樣，你的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幅幅畫麵，冒出一個無法讓你抑製悲傷的詞：回家。每個人的心中一定有那樣一條鄉間小路，永不磨滅。這條路的起點或許各有不同，終點卻同樣似水流年的憂傷。……那條路的終點站著許多等你的人，他們還是當年的樣子，不曾改變過，隻是在這條路之外的世界，他們早已不複存在。有些是消散在風中，有些卻已是飛離這人世，所以隻有在宮崎駿的世界裏，才永遠有風景如畫的鄉村景色吧。那就像一個永恒的夢，他將之描繪出來定格在那裏，喚起人們對過往美好的回憶。所以才有人說宮崎駿的動畫是給成年人看的，因為小孩子是不會懂那看似美麗畫麵裏的憂傷。”
“假如你說你懂得了成長的煩惱，那不過是成年人悲傷的開始，當你懂得了鄉愁，那才是真正聽懂了悲傷之歌的序曲。因為隻有經曆過一些苦與痛，繼而經受住更多的離散，繼而懂得在心裏默默說相忘於江湖，然後費勁心力鑄造一個異鄉的家。”
“我們都隻能不斷地前行，前行，走到一個親人再也無法幫你展開笑顏的境遇裏去。那鄉愁並不是簡簡單單回不去的時光，那是一段段隻有靠自己才能穿越的黑夜，那是一團團隻有靠自己才能飛越的雲層。人到中年後，無法言說，無法排遣，無法分享的孤寂，於是我們稱之為鄉愁。”
是的，那鄉愁並不是簡簡單單回不去的時光，那是一段段隻有靠自己才能穿越的黑夜，那是一團團隻有靠自己才能飛越的雲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