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和單位裏一位來做訪問學者的人類學學者聊天兒。她和其他幾位不同國家的人類學學者是用人類學的角度和方法研究我們各國之間的談判， 看看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提高成員之間更好的合作， 提高談判效率。
她也是個很不簡單的人物， 本科學電子工程，碩士學的是新聞，博士讀的是人類學，為了能站在更高的角度研究人類的思想和行為， 文化和製度。
我很感興趣地聽她介紹人類學研究的基本內容和方法。
人類學研究的是人類的 “ 基本社會製度 ” ， 主要從婚姻家庭製度，政治製度， 宗教信仰製度， 經濟製度四個方麵來研究人類作為群體生存發展的狀況。 人類學的範圍很廣，很多學者研究過人類學的不同領域， 甚至馬克思對於人類社會發展階段的分類理論也對人類學有貢獻。他提出來人類社會發展階段是原始社會，奴隸社會， 封建社會然後是資本主義社會，共產主義社會。每一個階段都比前麵的社會形式更先進。並且，人類社會似乎是不可逆轉地進步。
但是，馬克思和人類學學者們並沒有發現這是如何發生的， 社會如此進步是不是必然現象， 背後的力量是什麽。確定人類社會發展的動力，必須有確鑿證據才能下結論。
社會進步究竟是怎樣一個過程， 曆史是個人還是人民群體創造的，這個問題我也好奇過很長時間。
忽然想起來聖經新約裏我喜歡的那篇保羅的書信：腓力門書，還有英國的議員韋伯福斯。 這兩件事讓我看到一件事：人類徹底結束奴隸製是如何發生的。
先來說說《腓利門書》。這是使徒保羅的一封私人信函。他當時被囚禁在羅馬，寫信給住在歌羅西的一位名叫腓利門的基督徒。寫信的年代在公元 62 年前後，由保羅的朋友推基古傳遞。
寫信的起因是保羅的一個信徒在人生中遇到了一個危機。阿尼西母原是歌羅西的基督徒腓利門的奴隸，因不滿於自己為奴的地位，竊取了主人一些錢財逃跑了。象許多奴隸一樣， 他逃到了羅馬，希望消失在羅馬茫茫的人海中。在那裏他遇見了保羅。也許他一貧如洗，想起了去找基督徒，因為他們心地好。他在主人家裏時肯定經常見到基督徒。也許他在羅馬領受了基督教的道理，良心深為不安，就去找保羅尋求屬靈方麵的指導。而保羅原來曾在腓利門家做過客。
阿尼西母受到了熱情的歡迎，深受感動，決心服侍這位年邁的使徒。他的良心和意誌促使他走上責任的道路，他要回到原來的主人那裏去彌補自己的過錯。保羅為阿尼西母給他的主人腓利門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 向他求情， 闡述了阿尼西母已信主，成了在基督裏的弟兄，因此不再是他的奴隸。 要腓利門以這樣“親愛的弟兄”的新身份待他從前的奴隸。
保羅時代羅馬帝國中，奴隸在當時社會結構中是受到認可的，奴隸被看作是主人家庭的成員。公元前 146 年到公元 235 年之間，奴隸與自由民的比例據說是三比一。
由於人口中有那麽多的奴隸，政府製定了嚴厲的法律防止奴隸逃跑或造反。根據羅馬的法律，主人對奴隸的生死操有絕對的權力。奴隸不能擁有財產。他的一切都是主人的，不過有時也允許他積蓄一些零星的收入。奴隸不能合法地結婚，但常鼓勵他們結婚，因為他們的子女會增加主人的財富。主人可以隨心所欲地把奴隸同他的配偶和子女分開。奴隸不得打官司。逃奴得不到任何的庇護。他不得充當證人，除非在拷問之下。他不得指控主人任何罪狀，除了叛國，通奸，亂倫和褻瀆聖物之外。如果主人被指控犯罪，他可以讓奴隸代他受罰。對於逃奴的懲罰往往是死刑，有時釘十字架或投入魚池喂凶殘的七鰓鰻。
有些奴隸主比別人通情達理。有些奴隸對主人也很忠誠。交給奴隸去做的有些事情也是比較輕鬆的。有些工作需要較高的智力。由於征服的結果，常常有教師，醫師，甚至哲學家淪為奴隸。許多奴隸經營店鋪和廠家，管理主人的房產。但是奴隸總是得絕對服從主人的意願，不論主人是開明的還是反複無常的。奴隸的製度培育了懦怯，諂媚，不誠實，貪汙，不道德和其他的弊端，因為奴隸首先得迎合主人的意誌，不論他們是多麽壞。
羅馬人並不讓奴隸絕對沒有得自由的希望。法律規定奴隸得自由的若幹途徑。最常見的方式是主人把奴隸帶到一位官員麵前，讓奴隸轉過身來，向他宣布盼望已久的話“得自由了”，然後用棒子打他一下。釋放奴隸還有若幹其他的方法，如寫一封信，讓奴隸擔任某人孩子們的監護人，或把“自由帽”戴在他的頭上。但是除非依法辦理釋放手續，否則即使主人把他釋放了，他還得接受主人的庇護，履行加在他身上的一切義務。
在這樣的情形下，本來阿尼西母竊取主人家的錢財潛逃已經違反了羅馬的法律，這樣的逃奴麵對的懲罰可以是死刑， 如果主人想指控他的話。 現在阿尼西母回去， 保羅卻勸他的主人像接納親愛的兄弟般迎接他。 保羅說：
“我雖然靠著基督能放膽吩咐你合宜的事。 然而像我這有年紀的保羅，現在又是為基督耶穌被囚 的， 寧可憑著愛心求你。就是為我在捆鎖中所生的兒子阿尼西母求你。他從前與你沒有益處，但如今與你我都有益處。
我現在打發他親自回你那裏去。他是我心上的人。我本來有意將他留下，在我為福音所受的捆鎖中替你伺候我。 但不知道你的意思，我就不願意這樣行，叫你的善行不是出於勉強，乃是出於甘心。
他暫時離開你，或者是叫你永遠得著他。 不再是奴仆，乃是高過奴仆，是親愛的兄弟， 在我實在是如此，何況在你呢。這既是做為人，也是做為主裏的弟兄來說的。
你若以我為同伴，就接納他，如同接納我一樣。 他若虧負你，或欠你什麽， 都歸在我的賬上。 我必償還。這是我保羅親筆寫的。我並不用對你說，連你自己也是虧欠於我。
兄弟阿，望你使我在主裏因你得快樂。並望你使我的心在基督裏得暢快。我寫信給你，深信你必順服， 知道你所要行的， 必過於我所說的。 ”
保羅的信被收入聖經新約裏， 已經把基督徒應該如何對待奴隸的原則明明白白寫出來了！當然， 這首先是神的原則，聖經的作者是根據上帝的啟示寫作的。 就是說，公元一世紀的時候，已經有了對待奴隸和奴隸製的原則，第一個被神釋放的奴隸就是阿尼西姆！
但是，實際生活中，奴隸製對奴隸主來說有太多的便利，不僅是經濟上的便利，還有人性中征服欲虛榮心的滿足。 擁有販賣奴隸的製度就這樣又一直延續了一千幾百年！ 直到 18 世紀末幾個英國基督徒認識到醜陋的奴隸製不可容忍， 需要盡他們全部的生命的力量予以反對。 這些人就是韋伯福斯和克拉朋聯盟的基督徒，這幾個英國上層社會的政治精英從1787 年開始把廢奴做為他們人生的目標努力扭轉曆史車輪的運行， 他們為此奮鬥了幾十年 , 終於通過了禁止奴隸貿易的立法。
我相信他們的精神動力是從聖經來的， 特別是受保羅這篇腓力門書的直接影響。當然他們耳聞目睹奴隸的慘狀，特別是寫奇異恩典的牧師約翰牛頓， 把當年自己販奴虐待奴隸的親身經曆告訴了這些人。他們也在英國本土以及殖民地到處收集奴隸製的殘酷證據，收集民間支持者簽名，年年在議會提案，每年爭取多一些讚成票， 堅持不懈地說服議員和官員們， 打動人們的良心。1807年，廢奴主義者成功地在對法國戰爭的議案中加上附屬條款，這就為停止英國奴隸貿易的議案鋪了路。
張文亮的《兄弟相愛撼山河》，電影 Amazing Grace 裏都有這些過程的詳細介紹。
廢奴的風潮隨後從英國又延及其他國家， 1808 年英美兩國同年禁止販賣奴隸的交易。 英國直到 1833 年，在政府出了一大筆錢給奴隸主做為經濟補償的條件下， 才立法徹底廢除了奴隸製。
人類廢除奴隸製的曆史過程說明了什麽呢， 這個從奴隸社會到資本主義的進化並不是一個自然的過程。 而是在上帝的精神引導之下，少數覺醒者把它作為使命努力推動的結果。
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要歸功於少數先驅者的覺醒，獻身， 歸功於上帝的精神引導。今天每個人都能有不受奴役的自由， 要感謝韋伯福斯和那些基督徒， 感謝保羅寫的這封腓力門書。
從曆史看將來， 人類向文明社會發展的動力，還會在聖經當中， 卻不大可能在唯物主義的理論當中。
感謝 Y 的來訪， 和她的一席談話， 互相啟發，也讓我想到這些事，紀錄下來，看看將來的曆史如何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