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祚庥:中國礦工不采煤死亡率會更高(ZT)
(2006-08-22 18:01:53)
下一個
友人來家中做客,又談起中國的礦難問題。特別是,這一問題已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現在將這一對話涉及的某些內容整理如下:
一、在采礦安全問題上,如果用每百萬勞動小時死亡率作為比較的指標,中國僅比美國多出41%
友:2006年1月27日,你在《新語絲》網站上又撰寫了一篇文章,《揭露偽新聞(七)──談中國礦難問題》。我們十分感興趣的是你在礦難問題上,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要用百萬勞動小時的死亡率來衡量中國礦難問題。 何:這不是何祚庥提出的新觀點。而是我托了一位朋友,到美國的網站上查美國礦難問題,美國網上有這一概念:說美國過去每百萬勞動小時的死亡率也是較大的,現在就逐漸下降。他們還提到1907年,西弗吉尼亞州的一起煤礦事故,死亡曾高達360多人,後來美國開始重視煤礦安全生產問題。
我覺得這一概念很有價值,就用來具體估算一下當前中國和美國的每百萬勞動時間的死亡率,結果發現,中、美兩國的百萬勞動時間的死亡率處在同一量級,中國僅比美國多出41%!這就是說,在礦難安全問題上,中美之間並沒有很大差距!
二、在中國礦難問題上,必須用“可比較量”科學地進行比較
友:你的計算很有意思!如果兩者的安全形勢的確處於近似的同等水平的話,這說明我們國家在發展問題上,正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中國政府從未以“大量死人”為代價來換取經濟的一時發展!
何:在研究或探討安全生產問題上,應該引入真正可比較的,更能準確反映客觀形勢的指標。“百萬噸煤死亡3人”或“百萬噸煤死亡0.03人”,所反映的主要是中美之間的勞動生產率存在著巨大差距;它並不反映出中國煤礦生產安全問題和國外的差距,更不能對不同行業作比較。如果引入百萬勞動時間的死亡率的概念就可以對極不相同的行業,如礦業、交通運輸業、公安、消防……等等有風險的行業,對它們的風險概率進行科學地比較。
我以為,這一百萬勞動小時的死亡率,需要引起所有有死亡風險行業的關注,尤其是對安全負有責任的主管部門。隻有引進這一概念,才能對死亡風險進行科學分析。
三、高風險的煤礦行業,相對於人類的自然死亡率,仍屬於較小的死亡率
友:既然美國的煤炭行業,也應看成是高風險的行業,那麽以美國之富裕,為什麽還有8~9萬人參加到礦工這行業中來?
何:這是一個極好的問題!
為什麽美國仍有人從事這一高風險的行業,而且人數達8~9萬之多!這涉及美國的生活水準、工資水準、就業環境以及風險報酬等等複雜因素。但是,中國的普通農民為什麽接受這一高風險行業的工作,這的確要具體分析一下。 當前中國人的平均壽命約是70歲,也就是每一位中國人大約生活了70×365×24=613200小時後,就將平均地麵臨死亡。死亡的原因有很多,有不可抗拒的自然死亡,也有來自工傷事故,流行性疾病等意外的死亡。中國在解放前的人均壽命約是36歲,現在是70歲,美國約是78歲。但是,占死亡原因的第一因素,還是自然死亡。對於中國的采煤業來說,每百萬勞動小時的死亡率約是0.266人,而一位礦工終身參加井下勞動的時間大約是60000小時(注:20年×3000小時)。所以,參加采煤工作的礦工,由於井下作業而增加的死亡率是0.266×(60000÷613200)=2.7%。但是,如果不參加采煤工作,那麽由於貧窮、缺醫少藥、缺乏營養等因素,而引起的“意外死亡”的死亡率,將比2.7%高出很多!不見得每一位參加工作的礦工們都知道這裏的計算,但是,他們都懂得趨利避害。這就是:“要不我們怎麽養家糊口,怎麽給孩子交學費?”
友:你的意思說,雖然中國煤礦工人多增加的死亡率高達2.7%,但這還是一個可接受的數字!
何:相對於中國人的平均壽命約是70歲來說,這一新增加2.7%的風險概率,隻不過意味著煤礦礦工的平均壽命將從70歲下降到68歲。所以這還是一個可接受的死亡率。如果這一2.7%的風險概率加大10倍,那麽將隻有很少的人願意參加這種工作了。
四、社會的發展,必須選擇“最小的犧牲”
友:社會的發展是否總要以增加某些死亡率為代價?
何:不!社會應作出選擇,選擇“最小的犧牲”。不要以為“選擇最小的犧牲”,不遵循人道主義。因為沒有這種“最小的犧牲”,就會帶來“更大的犧牲”,會帶來更多的生命的“非正常的死亡”。
譬如說,停止煤礦的生產,當然就可以做到每年少死6000人;但是你還需要核算一下,沒有煤的供應,會給中國帶來什麽嚴重的後果,至少要計算一下,會因此而增加多少人的死亡!至少,在中國的北方,恐怕就會有百萬以上的人群過不了今年的冬天!
中國也可以停止煤礦的發展,但是,國家將如何解決每年要新安置多達2500萬人的就業!至少也要計算一下,由於失業人群沒有得到很好的安置,將會新增加多少人死亡!
友:所以“以人為本”的理念的奉行者,不能不看到這些糾纏在一起的錯綜複雜的關係。
何:我所理解的“以人為本”的理念出自《共產黨宣言》。馬克思曾說過:“我們的出發點是從事實際活動的人。”至於“人”,在《共產黨宣言》裏又說,“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自由發展的條件”。你看,在這裏的“人”的概念中,既包含著“每個”個人,也包含著“一切”個人。“每個人”和“一切人”又互為彼此的“自由發展”創造條件。所以,在如何貫徹實施“以人為本”的理念的問題,不應該隻看到“一切人”而忘掉了“每個人”,也不應該隻看到“每個人”,而忘掉了“一切人”。
但是,馬克思、恩格斯並不是空想的理想主義者。馬克思、恩格斯在人類曆史上的重大貢獻之一,就是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人類社會有著不依存於人們意誌為轉移的客觀規律,這就是馬克思和恩格斯發現的唯物史觀。唯物史觀討論過許多客觀規律,其中最重要的客觀規律,就是“社會生產力是最終決定社會曆史發展的最終決定性力量”的客觀規律。
把馬克思、恩格斯的這些極重要思想概括起來,那就是前一時期黨中央所提出的科學發展觀。如果允許我簡要地概括一下,那就是“科學發展觀=以人為本+科學發展”。
在社會生產力高度發達的條件下,“每個人的自由發展將是一切人自由發展的條件”。但在社會生產力並沒有達到高度發達的條件下,“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有時會和“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相矛盾。那麽,“以人為本”的信奉者,將如何做出選擇?“三個代表”重要思想說,“中國共產黨人將成為中國最廣大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代表”。“三個代表”重要思想並不排斥“每個人的自由發展”,而是要看到“每個人”和“一切人”的“自由發展”間的辯證關係,而且隻有在優先代表“中國最廣大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條件下,才能逐步真正做到“每個人的自由發展”。
五、在當前條件下,隻能逐步減少礦難,不可能完全避免死人
友:所以,你的意思說,中國的煤礦礦難是不可避免的。
何:不僅是中國。在當前條件下,美國煤礦的礦難也是不可避免的!隻不過美國煤礦裏的每百萬勞動小時的死亡率比中國小一些。你看,美國“1995年死亡46人,2001年死亡41人,2002年死亡28人,2005年僅為22人”。至於中國,“2003年死亡6434人,2004死亡6027人,2005年死亡5986人”。不論美國或中國,在煤礦安全的問題上,其“不安全性”,都在逐年下降。
2005年是中國煤礦大發展的一年,卻居然能做到在絕對死亡人數上,仍有所下降!這是社會進步取得的結果!
友:這樣一來,不僅是當前中國,而且在將來一旦中國的生產力水平達到如美國一樣的生產力水平,是不是也做不到不死一個人!
何:不然。如果一旦做到井下作業可以用機器人來取代;那就可以做到徹底的絕對的不死一個人。
但是,這一問題的科學解決,隻能靠發展,靠科學,這隻能在未來的科學發展的進程中,逐步解決!
六、《南方周末》的記者,還繼續傳謠、造謠
友:最近在2006年1月16日的《南方周末》上,又刊登了記者韓福東對國家安監總局新聞發言人黃毅先生一則采訪。據報導,黃毅先生說“我對何教授的這個觀點不敢苟同”。(按:據《南方人物周刊》報導,黃毅先生所反對的何教授的觀點,是何祚庥曾說過,“誰教你不幸生在中國”。)對於這一觀點,何祚庥已多次聲明,從未講過“誰叫中國礦工不幸生在中國”,但的確講過“誰教你婁林偉先生不幸生中國”。所以,黃毅先生的批評,是“無的放矢”!
但是,記者韓福東還報導了黃毅先生的另一觀點:“不允許以生命為代價換取一時發展”,又說“不允許以生命為代價換經濟發展”。我們不知道這是否確是黃毅先生認同的觀點,還是記者韓福東加以歪曲後的觀點。(按:南方報業集團中的某些記者經常以善於歪曲被采訪人的觀點為榮!)如果記者韓福東的報導屬實,那麽我隻能批評黃毅先生這一發言不科學,不準確。據記者韓福東報導:黃毅先生曾說,“我們承認我國目前的安全生產現狀比較嚴峻,比較落後,而且這種嚴峻落後的現實正是建立在生產率水平不高、不均衡的基礎之上。”又說“我們承認這個現實”。既然黃毅先生“承認這個現實”,又怎能做到“不允許以生命為代價換取一時發展”?!黃毅先生是國家安監總局新聞發言人,是國家安監局總局的代表。國家安監總局對中國煤礦礦難負有重大責任!如果國家安監總局說,“‘不允許’以生命為代價換取經濟發展”,而事實上卻‘允許’出現了煤礦工人的幾千人的死亡的話,(按:從我的分析來看,在5─10年的近期要求中國煤礦死亡人數下降到2000人,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那麽國家安監總局首先要對這一事實承擔最主要責任。因為國家安監總局是國家權力單位,是國家安監總局沒有使用好人民賦與它們的權力。其後果是:國家安監總局將“集體引咎辭職”!
要善於區分兩種代價。一種是由於發展所不可避免地要付出的代價;另一種是由於腐敗,由於瀆職,由於……等等可以避免的死亡而付出的代價。所以,籠統地說,“不允許以生命為代價換取經濟發展”的說法,是不準確的,不科學的,說得高一點,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嘩眾取寵的許諾。
如果黃毅先生說,“不允許以無辜的生命的死亡為代價換取經濟的發展”。這就是向社會公眾負責的態度了。
友:非常同意你在最後的論述中所講的這句“總結”。國家安監總局不應用“談大話、說空話”的辦法,來回答礦難問題,而是應對產生礦難的原因,進行科學的分析,科學地拿出對策。
七、重要的問題:《南方人物周刊》還在繼續製造假新聞!
友:一個奇怪的現象是:為什麽《南方人物周刊》竟沒有注意到中美之間在勞動生產率上的巨大差距?
何:不!《南方人物周刊》是完全知道中美之間在生產力水平上的巨大差距的。其實,這一有關“百萬勞動小時”死亡率的計算,是很簡單的計算。所用到的是下列三組數據:
1)中國礦工是700多萬人,美國礦工是8.1萬人; 2)中國礦工在礦井下年勞動3000小時,美國礦工在井下年勞動2000小時。 3)中國年死亡率6000人,美國年死亡率30人。
不能認為這裏引用的數據十分精確。中國的統計工作相當落後!許多數據在“手冊”上很難查到!這一計算實際上隻是理論物理學家們常用的數量級的估算。希望未來的專門研究安全問題的專家和有關部門能解決這一問題。
但是《南方人物周刊》是知道這些數字的。就在2005年26期的《南方人物周刊》的第19頁,由“本刊編輯部”寫的一篇“祝福礦工”的文章裏,就說中國有“700多萬煤炭工人”,還說“在煤炭占國內生產能源1/3的美國,20世紀末煤礦工人已減少到8.1萬”。《南方人物周刊》編輯部,還寫下了如下詞句:“要減少礦工的死亡,必須減少礦工的總數”;又說“什麽時候中國的煤礦工人數量驟減,主要依靠機械作業”。
友:《南方人物周刊》所說的這些話,總不能認為是錯誤的吧!
何:不!如果你認真翻閱一下2005年第26期的《南方人物周刊》,其主調是“煽情”。請看刊登於26期第19頁上那些“煽情”的言論。“中國礦工常說的是:今天晚上把鞋脫在井上,不知明天還能不能穿”。又說,“每一位礦工都有他們的故事,不同的是,他們的工作場所時刻麵臨危機,他們的故事,更關乎生死謎,手足情,更關乎個人生存最低底線,以及中國經濟成長最高昂的代價。”《南方人物周刊》還誇張地認為,“中國煤礦工人,正頻頻集體殉葬於中國波瀾起伏的經濟巨輪下”。請注意這裏所使用的“集體殉葬”的詞句!
作為有一點科學精神的科學人員,我們隻能說“不敢苟同”,《南方人物周刊》所製造的假新聞!
但是,對於百萬勞動小時死亡率僅相差40%的美國,卻被《南方人物周刊》編輯部吹捧為,“煤炭行業已經成為‘本質安全型行業’”!這突出地反映了《南方人物周刊》在評價礦難問題的是非得失上的雙重標準!《南方人物周刊》編輯部的其愛其憎,又何其鮮明!
友:一句話,“屁股決定腦袋”!
何:順便說說,為什麽何祚庥竟然和攝影師婁林偉先生發生了激烈衝突。一個重要原因是:正是婁林偉先生大談特談美國如何之好,而中國卻又何等地壞。這才導致何祚庥激烈批評婁林偉:“你不該生在中國,你不該做中國人,誰叫你不幸生在中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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