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黃鸝四條腿
大家好，小黃鸝博客開通了。
葉子一個人走在街上，四周很黑，隻有路燈發出黃黃的光。
天空飄著雨，這是涼州入秋的第五場雨了，淋在身上很涼。葉子很喜歡在雨中散步，但是今天的雨超過了他的預計，衣服慢慢濕透了，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葉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依然毫無目的往前走。
“哈哈， 我是誰？我是第三者。” 葉子發出一陣狂笑，在黑夜中猶如鬼哭狼嚎，讓人毛骨悚然。好在這是黑夜，周圍沒有一個路人，隻有汽車偶然疾駛而過，刮起飄落在街上的樹葉，雨水隨著輪胎四處濺起，在昏黃的路燈下劃起美麗的弧線，不時地潑打在葉子的褲管上。
葉子沒有了害怕，沒有寒冷，隻是打著冷戰往前走。
每幢房子都沉默在黑夜裏，隻有前麵不遠處的小飯館閃爍著燈光。葉子曾經來過這個飯館，主人是一對中年的夫妻， 勤快而又熱情。他們有一個兒子正在北方的大學裏念書，夫妻倆起早摸黑幹活，辛勞而又幸福地忙碌著。 男主人已經微微的發胖，頭發也開始花白，卻吹得一手好笛，每年的中秋，人們常能聽到他悠遠的豎笛起伏，似在述說一個美麗的傳說。而這時候的老板娘，據說總是扳著一雙臉。
葉子終於走到了小飯館的門前，稍微的猶豫了一下，就繼續往前走。老板娘臉衝著門外正在磨豆漿，一下子看到了門外的葉子。
“啊呀，這麽雨天怎麽還在外麵走，快進來暖和暖和。”
葉子苦笑了一聲，走進了屋裏。
“哎呀呀，全身都濕透了，你怎麽也不打傘？”老板娘的聲音中充滿責怪和憐惜， 葉子卻依然無動於衷，頑固地緘默著。
“喂，當家的，你怎麽就光顧著看哪”，去拿點衣服來給這個小夥子換了”。
中年的老板正在煎油條，兩手一搓一拉一折，然後扔進沸騰的油裏，一會兒就變成了黃橙橙的油條來。老板手裏雖沒息，眼睛卻一直打量著這個渾身濕透的小夥子。聽到老婆的命令，他站起來兩手一拍，開始朝葉子走來。
“小夥子，跟我這邊走”。
老板把葉子領到了他兒子在家使的臥室，那時也個胖胖的小夥子，臉色很白，列著嘴衝著在照片裏衝著葉子笑。老板翻騰了一會，找了幾件衣服給葉子，走了。
葉子穿著略顯肥大的衣服，拿著濕漉漉的衣服走出來的時候，老板娘已經在桌上擺好了碗筷。“來來來， 喝點熱得暖暖肚子”。
桌上是一碗豆漿，糯米團子包的油條，還有幾碟小菜。梅幹絲扣肉，紅燒素雞，還有一碗肉絲榨菜湯。葉子第一次感到感動，懦懦地說，“太麻煩了，太麻煩了”。 “麻煩什麽呀，都是現成的, 來把衣服給我，讓我幫你烘起來，一會兒就幹了。”老板也走了過來，拿著一瓶酒喝一碗炒黃豆。“先喝點酒吧，今天下雨，客人不會那麽多，我也陪你喝點。”
“哈，就知道喝酒，你倒真能找借口。”老板娘白了丈夫一眼， 臉上卻依然蕩漾著歡樂的笑容，然後又去磨豆漿了。
老板看來並不善於喝酒，一會兒臉就紅了。葉子的眼光穿過他的頭看著牆上的笛和簫。“喜歡吹笛嗎？”， 老板問葉子。
“唔，不會”。
“笛是個好東西”， 老板說， 這時候的老板娘不知去哪裏忙碌了，屋裏隻剩下了一老一少的兩爺們。
“我老婆一聽我說笛就躲起來念佛去了，嚇”
微醉的老板話開始多了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喜歡吹豎笛嗎？
這時候空中飄來一個聲音“我的第一次，全世界都知道”：）））））
“我想你肯定有一個理由，大概是為了忘卻吧。一般人都很快樂，他們總會想起美麗的傳說，他們不會知道的”， 葉子艱難地遣詞造句， 似乎在回答老板的問題，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忘卻？沒錯。你讀過很多書，是嗎？我看得出來”。
“我是應該忘卻了，我孩子也上大學了”， 老板開始自言自語。
“對，忘卻， 你知道我忘卻的是誰嗎？”
這時候空中又飄來一個聲音“我的第一次，全走廊都知道”：）））））
“忘卻的是誰？”葉子慢慢地思索這個問題，端起酒來使勁地往脖子裏灌。 葉子的脖子並不習慣這樣白酒的刺激，開始大力地咳嗽起來。
“貝子”， 老板又開始自言自語，“你知道貝子嗎？”
葉子停止了咳嗽，恍惚地看著麵前的老板， “貝子是誰？”
“貝子是司令的妹妹啊，司令知道嗎？就是著名的建築學家啊， 美國西海岸大多數的建築都是司令設計的，知道麽？貝子就是他的妹妹."
"貝子？司令，建築學家？”，葉子拚命地想， 覺得自己是否喝多了。美國西海岸的高樓大廈就像剛才油鍋裏的麵粉條子，慢慢地焦黃起來，在籃子裏豎立起來，越來越高大，直有高聳入雲的樣子。
“我知道你不信，你不要看我現在的樣子， 當初貝子喜歡的可是我。”
葉子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子，油兮兮的衣服，一條布帶胡亂地紮在腰間，肥肥的臉，嘴唇厚而蒼白，露出黃黃的大板牙。葉子覺得一陣難過起來，也許真得喝多了。
“當初我也喜歡貝子，我們是同班的同學，她就坐在我隔排的前麵，我經常偷偷地看她，浮想聯翩，她有時也轉回頭來偷偷地看我，我看到她美麗的眼睛裏滿是深情。不過我一直沒有告訴她我喜歡她，直到有一天，我們約好一起去看電影。不過我很害怕，所以請我老婆幫我把信傳給她。我老婆那時也是我同學。”
“結果我在電影院前等了很久也沒有看見她，一直等到黑夜。後來我終於失望，一個人跑到河邊，卻等來了我的老婆”。
“後來我們就結婚了，貝子也嫁了人，我們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老板的話斷斷續續地飄過來，葉子則不停地和麵前的白酒，豆漿的熱氣嫋嫋升起，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後來呢？”， 在恍惚之中，葉子在好奇心驅瓜攣柿死習逡桓鑫侍狻?
“後來我和貝子一起去進修，不知怎麽地碰到了一起，不知怎麽地談起了那場電影”，老伴的話變得低沉，語速也變得緩慢而悠長，仿佛鶿鶻被人抓住了脖子，一點一點地吐著捉到的魚。
“後來我們就好了，準備回家跟自己的愛人離婚”。老板的話突然結束，抓起酒來猛灌了一脖子。
老板娘這時突然衝了進來，滿臉含淚，衝進來搶過了老板的酒杯，也搶過了老板的話題。
故事的結果既出乎葉子的意料之外，又在葉子的意料之內：貝子的丈夫因為知道了貝子的私情而變得暴跳如雷，貝子在怒罵和內疚之中選擇了自殺。貝子的丈夫帶著孩子遠走他鄉。
葉子感到空氣中洋溢一種悲傷的氣氛，心中卻湧起了一種高尚的情緒。他感覺到一種感動開始慢慢地擴張，逐漸地吞沒了自己。葉子的衣服在這時也幹了，於是他開始向熱情的老板和老板娘告辭。
葉子出門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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