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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大雪紛紛下

  奚大龍在女知青宿舍坐了好大一陣子。他對奚春娣連哄帶勸,又找小醫院大夫開了病號診斷書,從食堂打回病號飯,瞧著她把一碗麵條吃下去,直到發現她臉上的凍傷處漸漸紅潤,確實看出沒問題了,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

  奚春娣為丁香剖腹產輸血已經兩年多了,奚大龍的哥哥前幾天來信還詢問她身體恢複得怎樣。他實在是太擔心、太惦念嬌小體弱的春娣了。他們下鄉時,春娣爸剛出“牛棚”,正在“五七”幹校接受改造和鍛煉,奚大龍一再保證帶春娣下鄉後會好好照顧她。一旦有點閃失,也真難向哥哥交代。以前,他幾次來信說,“五七”幹校畢業後一定來北大荒看看。但前幾天的信中卻說,幹校畢業那天,組織上就分配給了他一項重要的工作……

  說來,奚春娣爸爸的擔心沒有錯,也真就是因為她本來體弱又加之思想負擔重,盡管有連長和叔叔百般體貼照顧,那次輸血後身體仍沒有複原,動輒傷風感冒,動輒哭哭啼啼,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不少夥伴都喊她“小黛玉”。但,她人很明事理,常常是痛苦時一勸就好,一勸就樂,以安慰叔叔和別人。可她身體確實孱弱,內心也一直憂鬱不快。

  奚大龍走出女宿舍,一抬頭,發現鉛灰色昏沉沉的天空,正飄滿紛紛揚揚的雪花,向這北大荒僵凍的原野鋪天蓋地般壓來。

  這似乎是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在門口和廁所旁的幾盞路燈的映照下,可以清楚地看出,雪花是那樣密,那樣大,是奚大龍從來沒有見過的。他喜歡雪花、迷戀雪花,便向天空挓挲手,孩子般雀躍起來,一會兒平伸出手,讓雪花落在掌心,瞧著它慢慢融化掉;一會兒又仰起臉,任憑雪花蝴蝶般頑皮地撲閃著翅膀落上臉龐;一會兒伸出舌尖,站穩身子,屏住呼吸,讓大朵晶瑩剔透的雪花悄悄落在唇上,然後輕輕地嘬著、咂著,像品嚐淳香的美酒,像回味北大荒原野上百花釀成的清香甜蜜……

  他跑來時沒戴帽子,沒戴手套,在雪地上嬉戲了很久,直到覺得有些寒冷難支了,才戀戀不舍地朝宿舍跑去。到了門口,又在路燈下欣賞了一陣子。回到屋裏,興猶未盡,上炕後,從箱子裏取出那本厚厚的雪花圖案影集,一頁一頁地翻閱起來。

  他從小學念書時,就喜歡美術,愛畫山水和動物畫。興趣漸漸濃縮到雪花上,這厚厚的一本子,全是有關雪的。有用相機拍攝的,有從畫報上剪裁的,還有成套的雪花圖案郵票。最有氣勢的是那些用相機拍攝的雪花從天空的飄落照:紛紛揚揚的、成團飛舞的、簇簇飛旋的、又急又密的、大片飛落的、玉屑似的雪末的,還有風夾雪、雨夾雪、暴風雪……一幅一幅照片,展示著各種冷峻而雄渾的雪的不同風采。再往後翻,便是成朵的、放大的不同的雪花圖案,每朵都呈六角形,有的像玲瓏剔透的玉片,有的像風韻典雅的小宮扇,有的則像枝權叢生的樹丫……奇怪的是,不管是拍照放大,還是畫報剪裁,或是成套郵票,這幾百張圖案竟沒有一幅完全相同的,粗心人真不會知道,小小雪花,還有這麽多妙趣。

  這雪花圖集,是奚大龍最珍貴的收藏品。從念初中開始一直積攢至今。其中,很少一部分是在上海拍照的,有不少還是文化大革命開始不久紅衛兵大串聯時,他特意跑到黑龍江來拍攝的。

  這簡直是一本藝術珍品,傾注了奚大龍的全部心血。

  當初,他報名下鄉到北大荒,其中內心潛藏的原因之一,就是迷戀這裏多姿多彩的雪花。

  他喜歡並收集雪花圖案,是從懂事後不久開始的。

  那是在小學四年級剛戴上紅領巾的一個晚上,叔叔給他一篇珍藏著的叫《三月雪》的小說,他讀著讀著,幾次感動地掉下了眼淚。他讀完,拿著書去問叔叔:“這書裏寫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叔叔告訴說:“這故事不僅是真的,而且還是以你那在抗日戰爭中壯烈犧牲的媽媽為模特寫的。書上的母親叫劉雲,你的媽媽叫劉雪。”

  哦,他想起來了,爸爸給他講過,媽媽犧牲的地點是膠東地區,時間是1943年,反“蠶食”鬥爭最緊張的歲月,和書上寫的一樣,新鮮的是書中又寫了如何到黨員“空白村”去發動群眾,反奸訴苦、建立武裝政權、被敵人如何綁在“三月雪”樹上殺害……

  這之前,他隻知道媽媽是被敵人殺害的烈士,問叔叔媽媽到底是怎麽被殺害的,叔叔隻是說等長大了再告訴他。原來,這《三月雪》裏的劉雲,就是以媽媽為模特的,媽媽犧牲的時候,他還不滿周歲,多麽遺憾,腦海裏連媽媽的音容笑貌都沒有一點,他反複讀著《三月雪》,就把那個劉雲當媽媽了,就按書裏的描寫幻想著媽媽的模樣兒,而且對那三月雪產生了深厚的感情:放著濃鬱而清冽的香氣,潔白純淨,一塵不染……

  他愛媽媽--愛三月雪--愛雪花,這愛是發自心底的、深深的、真摯的!

  奚大龍在昏暗的燈光下翻著雪花圖案冊,全神貫注,一頁又一頁,直到袁大炮催著就寢閉了燈,他才輕輕合上放回箱子裏。然後他又趴在窗戶玻璃上往外看,雪還在下,他多麽希望明天繼續下,再攝下一些美麗的雪花呀。

  果然和他希望的一樣,第二天早晨起來,雪雖已經落了一尺多厚,但還紛紛揚揚地下著。他急忙穿好衣服,帶上照相機跑出了宿舍。

  大煙泡停了,寒風微微地吹著。這迎春的雪花特別肥大,就像扇動著翅膀的隻隻蝴蝶在漫天輕盈地飛動著,把天地間織成一片白網,使它們融匯成了一體。

  他欣喜地跑上大道,選擇著、拍攝著,攝下了一張又一張。他入迷了,忘記了吃早飯,忘記了寒冷……

  “呶--拍攝雪花喲?”一聲上海鄉音從身後傳來,“儂是上海知青吧?”

  奚大龍收起相機回頭一看,張連長和肖副連長陪著三個陌生人從連部那邊走來。

  “是的,拍照雪花。”奚大龍用上海鄉音回答著,笑著點點頭。

  張連長在一旁指著剛才問話的人對奚大龍說:“奚大龍,這是上海市派來慰問你們在這裏過革命化春節的穆民同誌。”

  “奚大龍!”穆民一聽介紹,高興地上去握住奚大龍的手,“曉得羅,儂是在知青辦掛號的人物,報紙上登過儂的事跡--熱愛北大荒的牧羊倌!”

  奚大龍不好意思地說:“都是李阿三、牛大大他們幾個上海知青胡寫的。”

  “噢--可不是胡寫,”肖副連長在一旁接話:“寫完稿子給我看過,連隊還出了證明。”

  “太好啦,太好啦!”穆民感歎一句,向兩位連長介紹說:“奚大龍的爸爸、媽媽都是犧牲在抗日戰爭中的烈士,他從小跟著哥哥長大。他哥哥是一名老幹部,也讓女兒跟著奚大龍到你們這兒來了!”

  “知道,叫奚春娣,”肖副連長感歎地說:“大龍的爸爸、媽媽都是烈士?”

  “是的。”穆民點點頭,對奚大龍說:“我從上海動身前見到你哥哥了,你哥說剛收到你的一封信,對你和奚春娣在這裏和貧下中農過革命化春節很高興……”說著拍拍奚大龍的肩膀:“你哥很想念你們,對你也很放心,說你從小就潑辣、能幹,身體也好。就是有點擔心奚春娣,怎麽樣?奚春娣挺好吧?”

  奚大龍笑笑說:“挺好,連長對我們照顧得可周到了,肖副連長……”

  “喂,一點小事兒別總掛在嘴邊上,”肖副連長拍拍奚大龍的肩膀,又指指穆民身旁另兩名陌生的同誌說:“奚大龍,走,陪著上海、北京和省城派來的同誌到宿舍看看大夥兒去!”

  “好!”奚大龍高興地收拾起照相機,陪同他們一起朝大宿舍走去。

  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是放假休息的第一天,宿舍裏充滿著散亂而輕鬆的氣氛。雖然早已過了開早飯時間,但有的還戴著狗皮帽子在被窩裏睡懶覺,好像要償還一年來緊張勞作欠下的休息賬,有的在下棋,有的在看書,有的在和女朋友聊天或守著一碗菜共餐,有的正在點煤油爐,準備用小鍋做東西。

  “大家靜一靜啦!”張連長把穆民等三名來慰問的同誌讓進宿舍後,自己隨後進屋,往前大跨一步,大聲說:“這個,這個,今天是休息日,事先也沒和大家打招呼,不怪大家幹什麽的都有,這個,這個,這樣吧--”他帶頭慢慢往前走著:“睡被窩子的都醒一醒,幹別的也都停一停。”

  他見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聲音稍微放小了點:“這個,這個,咱們場知青和貧下中農過革命化春節的倡議,得到許多農場、兵團和農村知識青年的響應,也、也得到了城市裏的重視,北京、上海、省城和烏金市等地都派出了慰問團。他們到場後組成了聯合小組,正在到這個、這個各連隊看望知青,今天,到咱們連隊來的有上海的穆民、北京的……”

  他邊說邊給知青們介紹著慰問團的三名同誌,當介紹完最後一名時,宿舍裏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我代表我們三名同誌說一說,”穆民停住腳步,用不熟練的普通話說:“我們分別受北京、上海、烏金市黨政組織的委托,代表全市人民給你們這些虛心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和貧下中農一起過革命化春節的廣大革命知識青年拜個早年……”

  宿舍裏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穆民等掌聲稀落了,繼續說:“今天,我們主要是到連隊隨便走走,因此,我也沒什麽更多要說的。春節後,我們準備召開接受再教育成果匯報會,還要征求你們的意見……最後,需要說明的是,我們分別帶來了家鄉人民送給你們的春節慰問品,會後請連隊的領導同誌替我們發送……”他說到這兒,瞧了瞧張連長和肖副連長。

  “好,”肖副連長點點頭說:“咱們往這來時,我已經安排了,連隊通訊員去找幾個人,一會兒就送來。”

  “就這樣吧,”穆民招招手:“你們大夥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吧,我們隨便走走。”

  知青們的神情幾乎一樣,都用興奮的目光打量著家鄉人民派來的使者。可以看出,有的躍躍欲試,直想上去搭茬說話。

  穆民走在前頭,發現一名知青正蹲在地上用臉盆洗“節約領”,笑笑問:“你是上海知青嘍?”在他的印象裏,隻有上海人普遍使用這種東西。

  “不,”那知青笑著搖搖頭,露出了濃重的東北口音,“我是烏金市的。”

  穆民和身後幾個同誌都笑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穆民走到一名正絮靰鞡鞋的知青旁邊站住問:“你一定是本省的?”

  “不,不是的。”這知青笑著操起熟練的上海口音,“阿拉上海人!”接著指指肖副連長說:“這靰鞡是肖副連長教給我們絮的,全連差不多都會的!”

  “喲,看來,從穿戴上是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城市的知青了。”穆民自我解嘲地說。

  “剛來時,不管他們怎麽混在一起,就像小蔥拌豆腐一樣,一下子就分得一清二白了。現在不行了,隻能從口音上分,有的從口音也分不出來了。”肖副連長說。

  穆民撒眸著這滿宿舍一個個墩實粗壯的身影,一張張純樸黝黑的麵容,那當年下鄉時的書生氣、孩子氣幾乎消失得沒蹤影了,便笑笑:“都成了小北大荒人了!”

  “不,也不像北大荒人,北大荒人也不會是他們這個樣子。”肖副連長搖搖頭,“叫我說,是既有北京、上海,又有北大荒人特點的一種新北大荒人。”

  是的,上海人的機靈、北京人的厚重、北大荒人的豪爽……他們帶著不同地區的文化互相撞擊、糅和、滲透、互相吸收營養,正在成為一代新型的北大荒建設者。比如從性情上的吃苦耐勞,生活習慣上的“節約領”、睡前必擦洗、早晨冷水洗漱……已為許多不同地區的知青所共有了。

  然而,穆民等發現,在這遠離內地的蠻荒之域,還有著比大城市裏更狂熱的發明和創造:宿舍裏用知青免冠半身照片拚寫成的“忠”字牆,知青從食堂買回的帶“忠”字的饅頭……

  外來人一踏進這裏,就會立刻感受到這種濃烈的氣氛。

  張曉紅因“活學活用”被提拔為場革委會副主任後,他創造的一些經驗登了報,上了廣播。王肅並組織在此召開了現場會。雖然其他連隊推廣這經驗不久就拉倒了,但在王肅和張曉紅的不斷強調監督下,這裏卻一直保持著。

  “你們都有些什麽意見和要求啊?”穆民問幾名吃飯的知青。

  “有!”小不點兒接過話來,“今年是我們在這裏和貧下中農過第三個革命化春節了,明年該讓我們回家寬鬆寬鬆了!”

  張連長在一旁瞪小不點兒一眼:“這革命還講寬鬆?!三個、四個、五個,那就看上級要求不要求了,革命嘛……”

  馬廣地站起來:“三年啦,我們夠革命的啦!”

  這時,有幾名知青一起響應:

  “就是啊,夠革命的啦!”

  “明年說啥也要回城過!”

  ……

  穆民笑笑:“看來,你們是想家了,好,我們慰問團可以把這個意見帶給場革委和農場局革委會,請他們認真考慮!”

  “要是同意的話--”北京來的同誌說:“我們回去建議北京鐵路局在春節前後加開通往北大荒的直通快車。”

  烏金市來的同誌接著說:“我們建議市裏明年春節供應的副食品都帶你們的份兒……”

  幾句普通的話,一點簡單的許諾,竟在這大宿舍裏激起烈火般的熱情,全體知青幾乎是同時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掌聲中,連隊通訊員和三名農工拎提包的,扛紙箱的,走進了宿舍。

  “靜啦,靜啦!”張連長大聲說:“袁排長,慰問團給你們的紀念品拿來了,你組織大家領回去!”

  沒等袁大炮到跟前,連隊通訊員和那幾名農工已把包打開了,各自喊著:

  “上海的知青到這兒來領!”

  “這是北京的!”

  “烏金市的!”

  “快來呀,這是哈爾濱的!”

  ……

  知青們有的領到水杯,有的領到背心,有的領到手提包,看著上麵那特意印製的慰問知識青年的字樣和圖案,跳躍、呼喊起來:“黃埔江!”“天安門!”“太陽島!”“烏金山!”

  這些凝係家鄉情思的圖案使他們心弛神蕩、歡騰起來奚大龍捧展著印有“慰問北大荒上海知識青年”字樣和黃埔江圖案的背心,激動地走到穆民跟前:“好極啦,好極啦!大上海、黃埔江沒有忘記我們!”

  “怎麽能忘記呢!”穆民拍拍奚大龍的肩膀:“你們是喝黃埔江水長大的,是上海大地的兒子呀!”

  “是,是--”奚大龍激動地、含笑地點點頭說:“我們也是北大荒的兒子!”說完側臉瞧瞧張連長和肖副連長。

  肖副連長拍拍奚大龍的肩膀:“是,好樣的,好小夥子呀……”

  穆民動情地接過話說:“肖副連長,我們召開知識青年接受再教育匯報座談會時,請奚大龍同誌參加一下。”

  肖副連長點點頭:“好,可以。”

  “奚大龍,好好準備準備啊,”穆民笑笑一轉話題,“我們準備挨個宿舍走走。臨來時,你哥哥交給我一個任務,讓替他看看奚春娣,走,陪我去。”

  奚大龍在一側跟著穆民的步伐,側側身悄悄地說:“我哥一直惦著春娣輸血後的身體情況,其實好多了,多虧肖副連長無微不至的照顧。不知怎麽搞的,昨天勞動回來,臉凍了,丁主席他們搶救及時沒有出現什麽問題。你回上海千萬別告訴我哥哥,他一知道,就該惦念了,春娣一再告訴不要我寫信告訴家裏……”

  這些平常的話,並沒有閃光的詞語,但卻牽動了慰問團三名成員的心。多麽好的革命後代,多麽好的城市兒女,多麽好的北大荒新一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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