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神與狐淚

第三十九章 變異的麻雀

　　傅友福

　　後山是一片竹林，氤氳翠綠。一群麻雀在這兒休養生息。幾年前興起了打工熱，村裏的年輕人都走光了，竹林也閑下來了，越長越旺。你別說，這竹林還真是個好景致。

　　九歲的童童是個孤兒，父母分道揚鑣後，由叔叔代養。童童有時候很孤獨，就到村邊看麻雀。久而久之，童童和麻雀們分不開了。

　　這片竹林是原先五保戶老愣種下的，時隔多年，老愣也走了。

　　臨走時，老愣交代，這竹林有神看護著，毀不得。

　　人們把老愣的話當成笑話，一個沒文化的人說出這種讓人笑死的話來。但人們需要竹子的時候，隻是疏而不是伐。這就給之前走投無路的麻雀們製造了天堂般的空間。

　　但是，好景不長，隨著開放搞活經濟的大潮湧來，村裏開始來了外商。建廠房、修商品房如雨後春筍般，方興未艾。村長把砍伐竹林，建一批商品房，提到議事日程上來。

　　開始有人反對，理由有二：一是這片竹林是擋住山洪的綠色防護林，這麽多年來村裏沒有發生洪災，就是最好的例證；二是這片竹林是鳥類棲息的地方，附近的山林都伐光了，僅存這片竹林，毀了實在可惜。

　　村長擺擺手說，開發商給出一棵竹子30元的價格，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過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了。讓開發商到別村去，大家就會減少一大筆收入。權衡再三，人們還是同意了村長的看法。

　　很快，竹子被砍光了，按棵計算，每人可分到好幾百元。整個村子一時熱鬧起來，像是過節一樣。

　　很快，商品房也蓋起來了，一幢幢樓房給村民們帶來了生機，外出打工的青年都回到村裏，享受著父輩們想也不敢想的舒暢。

　　麻雀們無處可去，整天在商品房頂盤旋，也形成一道和諧的風景。隻是，麻雀的叫聲不再是那麽悅耳，似乎充滿了淒涼和無助。隻有童童到來，麻雀們才會多少感到一點喜悅。

　　奇怪的是，一段時間後，童童竟聽懂了麻雀們的話。她小手一指，麻雀就隨著她的小手跳舞。她小手一揮，麻雀就會飛到她的麵前來，和她說話。

　　可是，麻雀的厄運也到來了。無聊的人們突然發現，麻雀帶補，而且是原生態食物。如今什麽雞呀鴨呀豬呀的肉都沒有麻雀肉鮮嫩可口。於是，有人買來了網，每天都能網住一些麻雀。看到麻雀能賣出個好價錢，捕捉的人也爭先恐後。

　　最後，無處棲息的麻雀們就轉移了方向，在商品房後麵的豪華墓地裏生活。因為墓地旁邊人工種植了很多榕樹。如今活人會享受，死人也會享受。這墓地雍容華貴，一塊墓地高達幾萬元呢。

　　童童站在榕樹邊哭泣，並把人們丟掉的麻雀毛收集在一起，拿到墓地邊埋葬起來。幾隻麻雀圍到她的身邊，淒涼地轉悠著。她沒有能力阻止人們捕捉麻雀，唯一能做的，就是這些了。

　　人類晚上睡覺，鳥類也是晚上睡覺的。可這天晚上麻雀們卻聒噪不安，在墓地上空飛來飛去。不一會兒，麻雀又飛到村民們新建的樓房上空，嘰嘰喳喳亂叫一通。

　　村民們被吵醒了，紛紛怒罵這些無知的鳥們。童童也被吵醒了，她下了床，走到陽台，有隻麻雀飛到她的身邊，和她低語了幾句，就迅速飛走了。

　　童童聽完麻雀的話，趕快跑到叔叔的房門前，使勁敲著門。叔叔睡眼蒙朧地對她吼道：“你這死妮子，半夜三更不睡覺，吵什麽吵！”

　　童童怯怯地對叔叔說：“麻雀說今晚有大雨，要發大水……”

　　叔叔一聽氣得扇了童童一巴掌：“你這小瘋子，麻雀說讓你去死，你去死不？難怪你的父母都不要你，小小年紀就學會胡言亂語騙人。滾，再來煩我，我就把你扔出去……”

　　童童哭著走下了樓梯，來到門口，麻雀們又在樓房間穿梭著，其惶恐不安，可想而知。

　　“童童，上後山北坡去，那裏安全。”一隻麻雀告訴童童，“他們都不值得可憐，由他們去吧，這就是報應。”

　　童童真的跑到後山去，上了北坡，還沒坐下，天上就電閃雷鳴，不一會兒下起傾盆大雨。這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猛，沒多久街道上積滿了齊腰深的水。

　　村長這才感到事情嚴重，趕緊翻身下床，提著擴音器大喊，讓人們轉移到北坡上去。原來，幾天前村長就接到縣裏的通知，說是近期有暴雨，要他注意。但他不相信幾十年沒有暴雨的小山村，會遇到不測之災。

　　但這一切還是遲了，山洪從後山南坡飛瀉而下，首先衝倒了剛建好不久的商品房，接著，沒有阻力的山洪迅速衝向村民們的新樓房。一幢幢樓房在大水的衝擊下，土崩瓦解了。

　　北坡上，童童和麻雀蜷縮在一起，目睹了這場史無前例的大水。

　　村長東奔西跑，尋找幸存者。突然，從豪華墓地上衝下來一副紅色的棺材，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了村長的頭。村長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被洪水淹沒了。

　　大水過後，童童的叔叔也是幸存者之一。那天晚上由於童童的一吵，讓他沒有睡意。聽到村長的呼叫後，馬上和媳婦一起，轉移走了。

　　當叔叔和人們談起那天晚上的怪事時，人們都說：“這麻雀成精了，變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