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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大雨,將湖東城整個的籠罩了。

  藍河因為上遊的來水,變得寬廣起來。兩岸人家,聽著水聲,想像著早些年這河裏飄著舟楫的情形,又仿佛沉進了小城濃鬱的往事。而老街這邊,卻沒有這麽的悠閑與從容了。從“五一”開始,已經連續三天了。老街上總是被莫名的垃圾和糞水潑撒著。前兩天,吳剛組織了一批人,對老街進行了一次清理。晚上,他們還組織人巡視。可是,等他們巡視時,一個人也見不著了。他們一打盹,垃圾就來了。吳剛打探了一下,湖東城裏來了一批外地人,都是年輕人,個個理著光頭,黑臉,一副道上人的模樣。這讓吳剛也有些心怵了。他馬上明白了,應該是李天行他們幹的。他們動用了他們最後的武器。吳剛又從道上那邊試了試,回話說:這事不好辦,李總和我們說好了的。老街哪一天拆遷了,事情就完了。其餘的,我們也不能談。我們也得仰仗著李總他們吃飯呢。

  大雨將糞水衝得到處都是,老街上彌漫著惡臭。垃圾在雨水中一泡,也隨著風漫天飛舞。有的就飛到人家的窗子簷下,有的甚至飛到人家的門裏。街上積水越來越深,有些地方也經無法行走了。饒曉天拍了些雨中老街的圖片,他的身上,裹著一股濃重的臭味。以前,老街下水道似乎也堵過,但從來沒有如此嚴重。他找來居委會的方主任。方主任名字叫方大好,是個可憐巴巴的人。現在居委會難搞,收入也低,除了老實人,誰都不願意來做這個主任。方大好和饒曉天一道,對所有的下水出口檢查了一遍。他們吃驚了——大部分出口都被人為地堵住了。

  “這不是要水淹我們嗎?”方大好也發火了。

  饒曉天歎口氣,他沒想到這班人能做到如此地步。看來,他們是要活活地逼得老街居民們自動撤離了。

  自從被縣委拆了文化館副館長的職務後,饒曉天一直呆在家裏。倒不是他有什麽情緒,對於一個副館長,他無所謂。而是他難以接受的是,因為拆遷,居然將他這個副館長給拆掉了。其實,在拆遷之前,他也曾勸過老父親,讓老父親痛痛快快地在協議上簽了字,並且說:您是湖東城裏的名人,您得帶點頭,不然……老父親也沒表示反對,隻是說這老房子一百多年了,到處都是祖宗們的氣息,我舍不得,你容我想想。

  饒天老先生應該說也是一個通達的人,按理說,他會想通的。但兩天以後,他提出了另一套置換方案。他想在藍河邊上,依樣複製一座饒家大院。饒曉天說:那就算了吧,我們也不想繼承什麽。拆遷是大事,何必……

  我不是給你們繼承的。饒老先生對兒子生氣了,然後道:我可以給政府承諾,我百年之後,就將這依樣建起來的饒家大屋,捐獻給國家。就做一座畫院,或者一座文化陳列室都行。

  饒曉天覺得老父親這種想法,雖然有些天真,但應該還是能被政府接受的。結果,他失望了。

  政府不僅沒有接受饒天老先生的建議,還將他這個文化館副館長也卷進去了。這一卷,也讓饒曉天改變了思想。他覺得他得為老街居民們說一點話了。生長在老街上,這麽多年,他即使不在老街上住著,也能聽到老街的呼吸,也聽感受得到老街的脈動。老街是流在他血管裏麵的,是他的根。回過頭來,他審視老街。他的觀點依然沒變:他並不反對拆遷,但必須首先尊重老街居民們的選擇。

  方大好站在老街中間的一處店鋪邊,店鋪已經關門了。下雨,加上街上的惡臭,除了關門,還能怎麽樣?方大好問饒曉天:“饒館長,你說這政府,怎麽能……工作也得慢慢做吧?何況那個補償標準也確實太低了,很多人不能保證原來的住房麵積。何況時間也緊。放假結束,就到期了。然後就按天罰款,這還得了?也太……”

  “是啊!都是利益驅使。”饒曉天說:“我們得組織起來,找政府討個說法。”

  方大好猶豫了下,道:“也可以。不然我們這怎麽?老街還像個老街嗎?簡直就是茅廁了。”

  中午,饒曉天將前幾天拍的圖片和今天剛拍的,全部發到了網上。他喝著茶,想了足足有十分鍾,才打下了題目:

  中國最臭老街——湖東老街

  用中國最臭,是他反複權衡了的。現在網絡上,什麽最吸引眼球?最,就是這個“最”字,它最抓人,最能引來關注。也奇怪,這幾年來,網絡似乎成了中國人解決無法解決的問題的一種最好的途徑。貪官,通過正常渠道告不了,但在網絡上一發貼子,掛上貪官的高檔煙,或者性愛日記,馬上就有作用了,就有人關注,很快,這官就成了“貪官”了。究其原因,一是網絡力量的強大,第二,可能也是與這些官們背後的人物有關。這官被拉到網絡上公開曬了,那他後麵的呢?再不讓他成了“貪官”,送到監獄,怎麽能息事寧人?許多民生問題的事情也是。得了重病,不是政府來救助,而是依托網絡來求助;高考被人冒名了,不是教育係統來解決,而是網絡曝光後,不得已而解決。新聞的力量超過了政府的公信力,這是一個政府的悲哀,還是新聞的驕傲呢?

  饒曉天也沒法回答。

  《中國最臭老街——湖東老街》的帖子,發出去兩小時後,饒曉天再打開,點擊數已是上萬之多。再一搜索,幾十家網站進行了轉載。看著評論和這些轉載,饒曉天心裏突然有些發毛。他有一種預感,他引發了某些潛藏在深處的不為人知的秘密。也許,湖東會因此成為一個焦點。而這……他有些無名的焦躁。他將圖片發在網絡上,私下裏當然希望能得到些回聲,並以此來讓湖東的領導們感到些壓力。但現在這陣勢,或許早已超出了他的期望。回貼在不斷增加,就連三大門戶網站也轉帖並在首頁推薦了。一些網站在轉載時,重新做了標題:史上最牛的老街——湖東老街。

  網民的回帖更是勢如潮水。

  饒曉天看著不斷刷新的帖子,他有點後怕了。雖然在這個帖子發送前,他並沒有置上自己的真實姓名,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他用了“饒家大屋”這個網名。已經有湖東的網民回應了。其中一個叫風雅的回貼說:好,頂了!湖東就需要這樣的“宣傳”。

  另外一個叫“老街後人”的網民的回帖更是尖銳:一劑猛藥,足以讓昏庸的湖東政界清醒。

  還有一位,饒曉天以為應該是知道他的人回帖說:強權與家族,民主與民生。

  就在饒曉天緊密地關注著自己的貼子的時候,湖東縣長葉遠水,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件事。他當時正在湖東賓館接待一個外地回湖東的同學。打電話告訴他的是他的女兒。女兒說湖東這一下出名了。葉遠水問怎麽了?女兒說爸爸你是縣長,你也得跟上形勢了。葉遠水有些生氣,罵道:我怎麽跟不上形勢了,小丫頭。快說吧。女兒說:你上網看看。都是關於湖東的事。葉遠水一驚,問:是嗎?女兒說我能騙你。關於湖東老街,點擊數都過十萬了,還在不斷增長。

  葉遠水問:老街?

  就是,老街。女兒說:題目就叫《中國最臭的老街——湖東老街》。

  葉遠水問:誰發的?記者?

  女兒答道:不是記者,是“饒家大屋”,網名。

  葉遠水先是愣了下,還有這怪名。接著就明白了,這是網上用的名字,跟真實姓名是有區別的。“饒家大屋”?他一下子有些明白了,就跟女兒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就看。

  葉遠水馬上到賓館房間,打開電腦,一搜索,果然看見了貼子。這一組十幾張照片,都是湖東老街的。不過,畫麵上不再是老街平日的清淨與悠閑,而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垃圾,都是糞水,有的甚至糊到了窗子上,門上,葉遠水看著,有些想吐。他強壓著,看了些網民的跟貼。幾乎是一邊倒,都在抨擊政府這種為了拆遷無視人權的行為。還有些網民直接說到:這是強權與黑道聯姻。這是民主的悲哀!

  “唉!”葉遠水本能的拍了下桌子,他抓起手機,給宣傳部長劉蒼打電話。劉蒼正在市裏,葉遠水問:“劉部長,網上關於湖東的貼子,你看了沒有?”

  劉蒼支吾著,葉遠水就知道他沒看。“五一”長假,幹部們都在活動,哪有時間耗在網上?而事實上,網民這個時候正是最活躍的時候,也是事件影響最大的時候。他道:“你快看看,宣傳部門對網絡的監管也是必須的。快看看,怎麽處理?拿個意見。影響太大了。”

  “這麽嚴重?到底是……”

  “《中國最臭的老街——湖東老街》,光看看標題你就知道了。是關於拆遷的。太不像話了嘛!你看後再跟我聯係。”

  葉遠水又接著給鮑書潮打電話。鮑書潮手機關了。他又打胡吉如。胡吉如正在大平。一聽葉遠水一說,心裏“呯”地一下,他知道:事情終於出來了。他說立即就上網查看,同時,“葉縣長哪,這事事關重大。現在網絡一動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要請有關部門做好滅火預案,這火既然燒起來了,可不能讓它真的把湖東燒了。”

  葉遠水沒有回答,隻是道:“快回縣裏。”

  齊樸成也跟了進來,他見葉遠水匆匆忙忙的,就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剛才他一直聽著葉遠水打電話,聽完後,他心一涼。下麵把被新聞媒體曝光,叫做“起火”,解決這個問題叫做“滅火”。沒有哪一個地方沒有問題,因此也就沒有哪一個地方不麵臨著這個問題。各地的宣傳部門,一方麵工作是外宣,另一個大頭工作就是“滅火”。所謂“滅火”,關鍵是關係,是與新聞媒體的關係。處理得不好,小事能變成大事;處理好了,媒體網開一麵,大事也就成了小事。何況現在,很多地方就是因為這“起火”,而引發了更大規模的官場地震。火燒得太大,上級注意了,調查了,事情也就……撥出蘿卜帶出泥,現在哪有什麽幹淨的不帶泥的蘿卜呢?老街拆遷,政府這邊,除了鮑書潮副縣長外,其餘人幾乎都沒有參與。究其原因,是因為葉遠水縣長對此一直持不讚成票。縣長不同意,其餘人誰還願意跟著瞎起哄?但也正因為如此,大家對拆遷這一塊格外關注些。早在放假前,就有人傳著說拆遷辦那邊要對拆遷戶動一些特殊的手段了。誰也不會想到,這特殊的手段竟是……這也太下三爛了吧?簡直把政府的形象給毀了。

  “這事,葉縣長,我覺得還是得讓縣委那邊來處理。”齊樸成建議道。

  葉遠水沉默了下,說:“你打個電話給黃東成,通報一下這事。請他迅速給令狐安同誌匯報。”

  齊樸成掏出手機,就打給黨辦主持工作的副主任黃東成:“黃主任哪,網上有關於湖東老街的圖片,你們看見沒有?”

  黃東成說:“沒有。”

  “沒有?你們怎麽……遠水縣長正在生氣。這事情很嚴重。你馬上看看,然後給令狐書記匯報。”

  “是嗎?我就看。”

  葉遠水等齊樸成電話說完了,就讓他把在湖東的幾個縣長都找來。半小時後,蔣流、高揚和左勝男都到了,鮑書潮仍然關機。葉遠水先是讓三個副縣長看了網上的貼子,並且又讀了後麵的跟貼。然後問:“這事你們說說,到底怎麽處理?”

  “既然出來了,必須處理。而且要快!”左勝男道。

  “如何處理?網絡上又不能讓他下了。何況貼子一出來,又有許多轉貼,麻煩就在這。網絡是開放性的。行政性命令不起作用。”高揚望著葉遠水,“現在關鍵是要分析下下一步的發展。網絡上出現貼子後,網民反響火暴,會帶來什麽呢?如果僅僅是一陣火爆,也沒什麽。怕就怕由此引起一連串的反應。”

  “反應?”葉遠水問。

  “是啊,反應。記者們就是想找這樣的焦點。說不定,現在就有記者在到湖東的路上了,甚至有記者已經到了湖東。”

  葉遠水搖搖頭,說:“不會這麽快吧!我已經讓劉蒼他們拿處理意見。政府這邊商量一下,要不要也作出應急預案?”

  蔣流一直在邊上喝茶,這會兒道:“我覺得政府這邊沒必要太緊張。拆遷工作主要是縣委那邊在操作,這邊也就……我們還是暫時不要太緊張的好。也許這網絡一鬧,更有利於老街拆遷工作呢。”

  “這話不對。蔣縣長,不管是縣委還是政府,都得考慮到一個縣的影響。這事影響到整個湖東。政府要有姿態,做好準備。我想這樣,在劉蒼他們方案沒出來前,先找到發貼人。我看這網名,應該是饒曉天,或者是饒家其它什麽人。不然怎麽叫‘饒家大屋’?”葉遠水分析說:“既叫這個網名,就說明他同饒家的關係。而饒家,正是拆遷中要求比較多的一家。縣委那邊又撤了饒曉天的副館長職務,這一係列的情況,足以可能……”

  左勝男說:“我同意遠水縣長的分析。應該是饒曉天。饒曉天這個人我熟悉,有書生氣。他被撤職後,心裏應該有些情緒。而且,他會攝影。條件都具備,應該是他。真不行,遠水縣長,我先找他談談看看。”

  葉遠水正要說話,手機響了。劉蒼說他已經到趕到了湖東,並且,據了解,已經有些記者到達湖東了。省城的晚報記者,是在第一時間到達湖東的,目前應該正在工作。

  “那還等什麽?我要的是怎麽處理?你直接過來吧。”葉遠水掛了電話,對左勝男道:“也好,你先找一下饒曉天。爭取他,也最重要的。”

  左勝男剛出門,令狐安的電話到了。

  葉遠水看著閃動的號碼,卻沒接。令狐安掛了,不到一分鍾,又打了過來,這回,葉遠水接了。

  令狐安語氣竟然十分平緩:“遠水同誌啊,網上關於湖東的貼子看了吧?”

  “看了。”

  “怎麽看?”

  “我已經讓劉蒼同誌到湖東來了。聽說有些記者已經到了湖東。”

  “一個貼子,影響這麽大?這說明網絡的力量哪!不過,遠水同誌啊,我看也未必要如此緊張。不過,還得做些工作。我已經指示公安部門,所有到老街采訪的記者,沒有得到宣傳部門的認可,一律不予同意。不能因為一個帖子,我們就對那些拆遷戶們手軟了。這不可能!”令狐安加重了下語氣:“對那個發貼造謠者,要追究責任。”

  “這……不妥吧?我不同意令狐書記的觀點。首先我們要認定圖片發的是不是事實?我已經讓辦公室去查了下,都是真實的。這也太不人道了。怎麽能用這些東西來對付老百姓?老百姓也是……這事要認真對待!”

  “哈哈,遠水同誌啊,戰術上要認真,戰略上要無所謂嘛!具體的,我已經跟劉蒼同誌說了。王楓同誌也知道,有事,你們商量吧!”

  葉遠水聽著電話裏的“嘟嘟”音,罵了句髒話。

  蔣流道:“既然令狐書記都……遠水縣長,我們何必把手伸進去軋?”

  葉遠水卻道:“走,我們到老街去。”

  車子剛在老街的出口停下來,一打開車門,葉遠水就聞到了空氣中的臭味。雖然經過了一場雨的衝洗,但還是隱隱約約,不時地鑽進鼻孔。街上已經看不到垃圾和糞水了。上午和昨天,方大好領著老街的居民們,開始了清理。他們將所有的垃圾全部動到了城外垃圾場,又借著雨,對牆壁和窗子,包括一些人家的門,進行了洗涮。現在,除了空氣中的一些氣味外,痕跡基本上沒有了。老街依然是靜靜的,隻不過在雨後,人多了些。而且,很多人的神情都是慌張而驚恐的。

  胡吉如也趕來了。

  葉遠水黑著臉,問:“都搞清楚了吧?”

  “我問了下,是有那麽回事。從一號開始,連續三天,都是晚上潑灑的。剛才,省城晚報的兩個記者找到了鎮裏,我接待了下。我說:你們看看,沒有什麽嘛!隻是一個小小的誤會,已經解決了。我讓他們回去。他們沒答應就走了。”

  “居民們怎麽說?”

  “這個……等會大好主任來了,就知道了。”

  方大好從巷子轉角匆匆地跑過來,他一臉的憂愁,手上夾著支煙,邊跑邊道:“胡書記,葉縣長,這下我們可苦了。”

  葉遠水伸出手,方大好猶豫了下,也伸出手象征征的握了握。葉遠水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圖片上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葉縣長哪,你要是昨天來,這街上簡直就不能呆人。薰死了!臭死了!髒死了!”方大好還掩了下鼻子,好像空氣中還是這些髒臭一般。

  胡吉如說:“都清理了。圖片是誰上的?”

  “我也不知道。不過,前天,饒館長來拍過。”方大好老實就在這兒,想也沒想就說了。

  葉遠水點點頭,說:“沒事。誰拍的都不會有事。對政府工作監督,是對的。發在網上,也沒什麽。我們要做的工作就是解決問題。吉如啊,查清楚是誰幹的嗎?”

  “這……”胡吉如望了望葉遠水,又望了望方大好,吞吞吐吐道:“還不太清楚。正在調查。”

  左勝男副縣長打電話來,說找到饒曉天了。饒曉天承認貼子是他發的。左勝男問:“要不要讓他想辦法刪了?”

  “能刪嗎?”

  “他說不能。”左勝男說:“關鍵是許多網站轉載了。作為作者,已經難以控製。何況網站,根本就不願意刪貼,他們要的就是點擊。”

  “啊,知道了。”葉遠水回頭對方大好說:“居民們怎麽反映?”

  “怎麽反映?氣死了。本來有些居戶已經簽了協議,現在都說不同意了。問題看來是鬧大了。何必這麽做呢?老百姓都淳樸,用得著這麽樣嗎?不就是想多點補償,多實現點自己的願望。”方大好將煙滅了,又道:“我們現在居委會做工作根本就不可能了。很多人都嚷著要到政府去。有的人還說要將大糞放到政府門前。”

  “方主任哪,這點,還得跟群眾解釋。首先,這不是政府行為。其次,我們也在調查,對這件事的幕後原因,我們搞清楚後,會給以處理。你們一定要穩定居民的情緒,穩定是第一啊!吉如啊,機關幹部要返回崗位,做一些群眾工作。”

  “我等會兒就讓辦公室通知。”

  方大好領著葉遠水和胡吉如,沿街走了個來回。介紹說哪些地方昨天還是一堆垃圾,哪些地方昨天還是一灘糞水。走到饒家大屋時,葉遠水停了下。方大好說:“這是饒家,他們提出的要求是臨河重建一座大屋。饒老先生說他百年後,要把大屋捐獻給國家。”

  “這不很好嗎?”葉遠水問胡吉如:“怎麽沒同意呢?還撤了饒曉天的職務?”

  “這個……主要是令狐書記的意見。令狐書記說臨河重建,這要求根本行不通。如果大家都要求重建,豈不?至於撤饒曉天的職務,那是縣委的意見,我也不太清楚。”胡吉如說著,就聽見許多人聲。再一看,老街那邊已經來了不少人。胡吉如拉著葉遠水,說:“這可能是居民們過來了。葉縣長,還是先離開,再處理吧!”

  葉遠水望了眼,先還準備等人來了,再詳細地問問。但是,他看見老街那頭,人是不斷地在增加。他又問方大好,到底是怎麽回事?方大好說可能是他們知道縣長來了,要來問個明白。葉遠水歎了聲,和胡吉如一道,快速出了老街,上車回政府了。

  一到辦公室,葉遠水就問:“是永和公司他們幹的吧?”

  胡吉如一愣,沒有回答,隻是笑笑,說:“情況複雜!我也在等著調查結果。”

  “還調查?我曉得你心裏清楚。永和怎麽能?是不是有誰同意了?”葉遠水道:“吉如同誌啊,這事現在已經不是小事了。網絡上一曝光,馬上全世界都知道了。湖東成了最牛的老街,也成了一條最臭的老街。這樣下去,我怕要出大事的。吉如同誌,一定要搞好穩定。特別是居民那邊。另外,永和公司再也不能亂搞了。我等會兒給葉天真葉總打電話,問問她到底是……太不可叫議了。”

  “我看葉縣長還是別打的好。永和公司這邊的業務都是李天行在負責。要打,就打給他吧!”

  “那不行。”葉遠水說著就撥了葉天真電話。

  忙音。再撥,“對方不在服務區內,請稍後再撥!”如是者三。葉遠水放下手機,這葉天真是存心要躲著他了。湖東真是進入了多事之秋麽?礦業經濟的波瀾還未平複,老街拆遷又沸沸揚揚了。唉!

  胡吉如也跟著歎了口氣,不過他心裏覺得,葉遠水縣長也太把這小小的貼子當作一回事了。不就在網絡上發了些圖片嗎?圖片算什麽?反正現在老街上已經看不見了。而且,他也和李天行打了招呼,不要再搞了,也不能再搞了。李天行說那就先停停吧,等風頭過了,再來!胡吉如說還有什麽再來?不要來了。李天行笑道:胡書記啊,這算什麽?我們還有更……

  宣傳部已經將處理方案拿了出來,一是積極活動,通過關係,將大的門戶網站的貼子想法刪除。二是組織一批下麵圖片,發到網絡上,以消除《中國最臭老街——湖東老街》發出後的不良影響。三是正確對待來湖或可能要來湖的各地新聞媒體記者。請他們走老街,宣傳拆遷政策。同時,借機會向他們展示湖東礦業經濟和其它方麵的新發展。方案後麵還列了個預算,總計費用是六萬元。葉遠水翻著看了下,這六萬元下麵的名目是:記者工作費。其實,葉遠水也明白,這是給記者們的好處費的,說白了,就是封口費。你可以來,可以拿好處費,但不可以再報道。要是報道,必須堅持下麵報道。這也是新聞“滅火”的一個重要手段。不僅僅在江南省,就是在外省,特別是那些煤炭大省,事故多,記者來的就也多。但是,很少有見報。為什麽呢?就是好處費起了作用。拿了好處,就得封口。事故和曝光,養活了一批記者,也毀滅了一批記者。

  葉遠水心想:唉!這些記者的良知呢?

  轉念一想,也難怪。都憑著良知,這事情怎麽處理?人生活在這世界上,大部分時候是違心的。特別是在官場,有多少時候是遵從著良知與道德,進行評判的?官場遵從的規則,是上麵的指示,說到底,是領導的意圖。領導就是官場最大的良知,也就是官場道德的化身。更多的情況下,隻是工作,而不質問工作背後的靈魂,這是官場的“默契”!

  晚上,鮑書潮給葉遠水打來電話,說不好意思,手機壞了,一直在修。葉遠水問他知道湖東老街的事不?

  鮑書潮說:“知道了。我已經給永和公司說了,不要再搞了。”

  “那現在的影響?”

  “劉蒼部長那邊在處理了吧?他們來也看不見什麽,讓他們來好了。何況現在正是假期,我估計不會有太大的……”

  “是嗎?啊!這點你得親自過問。這是個教訓!不要再呆在市裏了,來湖東現場解決!”

  “好,我晚上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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