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婚姻

第11章　回娘家

　　周末，李佳露一個人回娘家，弟弟李成林正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看見李佳露回來，很奇怪：“怎麽張磊沒有過來？”

　　“你找他幹什麽？”

　　“想他了，隨便聊聊。”

　　“要是想他，你直接給他電話不就可以了。”

　　“通過你，不是更好說話嗎？”

　　“到底幹什麽？吞吞吐吐怪煩人的。”

　　“我找他，你好像有些不高興，是不是兩個人鬧矛盾了？”

　　“是又怎麽樣？”

　　“說話幹嘛那麽衝，就像吃了嗆藥一樣，叫人接受不了。”

　　“我有嗎？”李佳露想想最近兩天總是和別人摩擦不斷，原來自己也有問題。

　　“是不是兩口子又鬧別扭了？”

　　“哎。”李佳露一聲歎息。

　　“嗨，多大點事，內戰是必然的，兩個人之間要是沒有什麽衝突，那就奇怪了。”李成林和稀泥。

　　“這次的事大一些。”

　　“他外麵有人了？”

　　“你怎麽知道？”李佳露很奇怪。

　　“我真不知道，是猜的。”

　　“猜的？”

　　“你想啊，還有什麽事能叫你這麽苦大仇深，像個怨婦一般黑著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你幾百萬一樣。”

　　“有這麽嚴重嗎？”

　　“你有什麽打算？不是想離婚吧？”

　　“不排除這個可能。”李佳露隨口就說出來，說完後有些後悔。

　　“什麽，張磊這個混蛋，找了小三還想離婚，看我不整死他。”李成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掄起袖子，跑到家裏把張磊一巴掌打倒，再踏上兩隻腳，那陣勢就好比當年的魯提轄拳打鎮關西。李佳露對李成林關鍵時刻站出來為自己出氣做主，心裏很滿意，真是血濃於水，她心裏好受一些。

　　“不是他要提的，是我在想這個事。”不過她把事實挑明，不是他不要我，而是我不要他，是我主動的，好像說了這句話，就占了很大的便宜。

　　“不是他提的？那你離婚幹什麽？”火警解除，李成林鬆了一口氣。張磊一直對張磊很客氣，在他的印象中，張磊屬於辦事靠譜，非常踏實的人，以後說不定會有事找他幫忙，他不願意和張磊有激烈的衝突。

　　“不想過了，感覺受到了欺騙。”既然說了開頭，後麵的話，就成了不吐不快了。

　　“他有些插曲，你就想離婚？”

　　“我不能忍受。”

　　“你不要太理想，隻要他還想老實的過日子，你也不要太糾結那些插曲，又不是活在真空中，男人有點隱私是難免的。”李成林見多不怪。

　　“男人又怎麽樣？你這麽替他說話，是不是他給你好處了？”

　　“最近他倒沒有給我什麽好處，他姐姐倒是給了我好處，剛才給我電話，說那件事幫我辦了，我正想著去謝謝人家。”

　　原來，婆婆和大姑子姐開完家庭會議，張英立刻給李成林打電話，告訴他上次說的那件事已經辦的差不多了，叫他方便的時候來簽合同就可以了。李成林本來已經想著知難而退，不再想這件事了，接到張英的電話後，他突然感到天上是可以掉餡餅的，這不是一塊大餡餅，竟然平白無故地砸到自己的頭上了，他很開心，正想著找機會謝謝張磊，沒有想到卻鬧出這樣的一出戲來。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和我沒有關係。”李佳露正在為自己的婚姻糾結。

　　“怎麽沒有關係，人家幫我辦事，也是看在你的份上，什麽事都是旁觀者清，我感覺他們家對你很不錯了。”

　　“怎麽說？”

　　“你看，你婆婆幫你看的孩子，現在他姐姐又幫我一個大忙，他們家對你還可以。”

　　“一碼歸一碼，他們對我不錯，是一回事，他的品行，又是另外一回事，被人欺騙，我受不了。”

　　李成林看著李佳露，沉默了一會兒。他感覺這個消息很突然，他的腦子飛快地運轉著，在衡量這件事。李佳露要離婚，李成林一萬個反對。他感覺李佳露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世界上哪裏有這麽傻的人，給人家生完孩子，又把孩子養大，該享清福了，卻要離婚。作為男人想離婚，是感覺老婆年老色衰，換換口味，而李佳露，沒有等人家掃地出門，自己先走了，這不是明擺地虧大了嗎？雖然當年，李佳露身邊不乏候選人，候選人們也經常向他獻殷勤，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不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嗎？

　　現在該談河西的事了。以李成林成熟的眼光來看問題，目前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此時張磊的工作蒸蒸日上，要風有風，要雨有雨，要錢有錢，將來還有很大的發展前景，何止是更上一層樓，再上個三層樓也完全沒有問題。由於春風得意，人也越發的年輕帥氣，在婚姻市場上可是搶手貨。如果張磊也是恢複了自由身，雖然不敢說是鑽石王老五，黃金王老五總可以算得上了。

　　那些想靠婚姻走捷徑，少奮鬥幾十年的女人一定會奮不顧身地向前靠。

　　張磊肯定會心裏偷偷樂。他會對女方說：“你不知道，我的婚姻是包辦的，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基礎，我們之間是一日一小吵，兩日一大吵，過不下去才離婚的，我要的是有品位的伴侶，不是一個老媽子，我前妻是個大字不識的鄉下人。”

　　男人都這個德行，李成林太知道了，見了美女，先痛說革命家史，把所有的錯全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哪怕孩子都一群了，硬是把自己說成一張白紙。就好比小偷，明明是偷了別人的錢，自己卻好像沒有一點錯，偏偏說是別人沒有把錢放好，總之，錯全是別人犯的，自己什麽都是好的，他們決口不會說當年夫妻之間曾經有過的恩愛之情。

　　別的女人會說：“你真可憐，我一定會叫你過上好日子。”好像她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般。兩人一拍即合，買賣立馬成交，再生個孩子，連外甥都沒有立錐之地了。

　　到時間李佳露怎麽辦？李成林為她發愁。李佳露現在算什麽？青春已逝，工作非常一般，整天風裏來雨裏去，掙個三瓜兩棗，養活自己勉強有餘，再養孩子可就有些緊張了，雖然經常幹點幹兼職，但外快來的不算多。

　　這樣要錢沒錢，要貌沒貌的女人，離了婚，再要找對象，簡直在做白日夢。

　　那些離了婚，身後帶個油瓶的男人條件好的肯定對她挑三揀四，條件不好的，李佳露也看不上，勉強結婚了，也是個累贅，這樣的婚姻，肯定走不長。這還在其次，關鍵她離婚，自己也會被牽扯進來。

　　到時間，別人問起“你姐姐現在怎麽樣？”他還不得張口結舌？

　　有這樣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離了婚，自己不覺得丟人的姐姐，李成林會感覺沒麵子。況且，張磊的人脈廣，李成林遇見什麽事了，還需要他出麵。但這話不好說出口，要是說出來，李佳露非得和他翻臉。他太知道李佳露了，固執的要命，不撞到南牆，絕對不會死心。還有一點，李成林最不放心的是，李佳露喜歡先斬後奏，很多事，她自己偷偷地把事情辦完了，事後也不告訴家裏，家裏人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

　　李成林擔心她的離婚大事也會這樣，她要是一衝動離婚，將來再後悔可就晚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到時間一個離婚的姐姐老在家裏住著，她遇見什麽事都得自己出麵擺平，那些修煉電燈電器之類的工作，自己想不出手幫忙都不行。況且，聽她的意思，張磊隻不過是交往了一個異性朋友，並沒有離婚的打算，是她自己在叫枝兒。不行，李成林絕對不叫這樣的事發生。都說當事者迷，旁觀者清，李成林必須要給她指點迷津，阻止她往火坑裏跳。

　　“其實吧，現在誰離開誰都過得下去。”李成林開口了。

　　“就是，我的工資也夠花，還有外快，孩子跟著我，也不會吃虧。”得到老弟的同意，李佳露更有底氣了。

　　“你的工資雖然少了點，但這麽大的年紀，有口飯吃也就罷了，怎麽不是活著，給孩子粗茶淡飯吃也夠了，問題是你住到哪裏？”

　　“房子當然是我的。”

　　“不知道張磊願意不，據我所知，兩套房子當初都是人家買的，現在他的父母住了一套，你肯定不能惦記了，隻能惦記剩下的那套。”

　　“但他不對在先，剩下那套房子肯定歸我。”

　　“這不好說，離婚是你提出來的，房子又是人家買的，誰也不敢保證房子就歸你。”

　　“那我就……”李佳露想說我搬回娘家住，但她看看李成林，感覺底氣非常不足，一個出嫁的女兒，在父母的眼裏就好比潑出去的水。既然已經被潑出去了，那就是覆水難收。再硬著頭皮擠回家裏，吃家裏的，住家裏的。父母未必同意，即使父母勉強同意了，兄弟心裏肯定不高興。李成林已經結婚搬出去住了，但在他心裏，父母家就是他的家，可以隨時回家，白吃白住，不花錢。可是李佳露就不行，畢竟是潑出去的水。李佳露明白，雖然說，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可真到事上，兒子和女兒就是不一樣。

　　“那我就出去租房子住。”李佳露腦子轉了半天，想到這點。

　　“也是個辦法，既然過不下去，那就離開，怎麽不是活著，那就離吧，一了百了，一個人過一輩子沒有什麽不好。”

　　“誰要一個人過一輩子？到時間肯定再找個比他好的。我就不信找不到。”

　　“我也不信，問題是人家也得願意啊。好的你願意人家，人家願意你嗎？你不要以為還是當年的條件。”

　　“你什麽意思？”

　　“我隻不過說了一句實話，我是你的親弟弟，肯定是幫你的，你想想看，你一個三十多歲的離異女，長相一般，又帶一個孩子，工資僅僅夠花，就憑你的條件，到哪裏去找合適的？人家找你也得圖點什麽，你有什麽叫對方可以圖的地方？是性格，長相，還是工資？你哪點拿出手去？”

　　“我有那麽慘嗎？”

　　“我不是說你，我隻是說明事實，你看看周圍，不是很多女的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一個人湊合著過嗎？”

　　“那又怎樣？”

　　“沒有怎樣，我隻是提醒你，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你是不是感覺有個離婚的姐姐給你丟人了？”李成林一席話，說的李佳露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得多想想了。

　　“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我沒有感覺你離婚給我爭麵子。更沒有感覺你離婚會給父母爭什麽麵子，咱們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你心裏總是明白的。”

　　李佳露非常明白，小知識分子，愛麵子，愛虛榮，喜歡吹牛，話裏經常夾雜著水分，聽他們說話，要把其中的水分擰幹後再聽，才能還原事物本身的真實麵目。要是家裏出來一個離婚的女兒，他們肯定會覺的有把柄被攥在別人的手裏，在人前抬不起頭來，仿佛犯了天大的錯誤。本來以為離婚是自己的事，按照目前的架勢來講，也會變成父母兄弟的事。

　　“我又不用你一分錢。”

　　“可你用人家張磊的錢了，你現在的生活質量擺在那裏，要是沒有這麽強大的經濟做後盾，你的消費能達到這一步？肯定是一下子回到了赤貧階段，還要連累樂樂也跟著你吃苦。所以你先照照鏡子吧，歲月不饒人，都中年人了，不要把自己當千金小姐。再不清醒，連飯票都沒有了。雖然張磊有很多地方不錯，但你不能否認，他是一張很不錯的飯票。”

　　“真俗氣，沒有想到你是個這麽會算計的人。”李佳露沒想到，李成林這麽市儈，親姐在外麵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作為弟弟不但不出頭擺平，反而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勸自己忍氣吞聲。這就好比，自己在家裏挨了一巴掌，回到家裏訴苦又挨了一巴掌。

　　那個故事怎麽講的？從前，有個出嫁的女人，被她的丈夫打了一記耳光後，跑回娘家向她父親告狀說：“爸爸，我的丈夫打我就等於侮辱了你，你應當報複才對。”

　　其父問道：“他打你的哪一邊臉？”

　　“左邊。”

　　他父親便在她右邊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說：“現在，你應該滿意了。你可以回去對你丈夫說，他敢打我的女兒來侮辱我，我就打他的老婆來報複他！”隻不過把故事裏麵的爸爸換成弟弟。

　　“不是我俗氣，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你在學校裏呆著，環境再複雜也比不上社會複雜。我在社會上混的時間長了，三教九流，什麽人沒有見過？像張磊這樣，還算不錯，你就是什麽事都要求太高，這樣做自己累，別人也累。”

　　“那是你的活法，並不代表我的活法，你不能用你的觀點來看我的觀點。”

　　“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你走你的路，將來後悔了，不要告訴我，當時我沒有提醒過你。”

　　“我有過後悔的事嗎？”

　　“太多了，還要我一一地給你舉例子嗎？”

　　在張磊之前，李佳露有個不錯的朋友叫梁偉。李佳露對他很有意思，梁偉似乎也對她有些意思，兩個人都沒有說透，但關係很密切。當時也是年輕氣盛，有些小誤會後，就沒有再和好，李佳露有和好的想法，但礙於麵子，不好意思開口。梁偉也很愛麵子，直到李佳露結婚後，才找人結婚了，後來兩人一直不再來往。每次談起這件事，李佳露有些小遺憾。

　　“幹什麽，幹什麽，你們姐倆平時也見不到麵，好容易見麵了，怎麽一見麵就吵架？大老遠就聽見你們的聲音。”李佳露父母從外麵買菜回家。

　　“你可養了個好閨女啊，她要離婚。”李佳露伸出手來，想把李成林的嘴給蓋住，但他的個子太高，李佳露夠不著，她隻能使勁地給李成林使眼色。李佳露不願意父母聽見這個消息，因為張磊剛跟她談過，況且也沒有最終拿定主意。父母的年紀大了，心裏的承受能力已經很弱，李佳露一直都是報喜不報憂。在父母那裏，李佳露小家的日子真是賽過央視CCTV裏的新聞了，全是好事，而且都是大好事，天下到處都是歌舞升平，鶯歌燕舞。

　　什麽張磊又升職了，張磊又承包了一個工程，張磊又拿到幾十萬的紅包，張磊年底又分紅了，張磊又看上一套房子，是複式結構，到時間存夠錢買下這套房子，給你們二老留出一間大臥室，隨時歡迎二老前來居住，直把兩位老人的眼睛說得亮晶晶，好比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在二老的眼裏，她過得已經不僅僅是小康生活了，簡直是大康生活。二老被她這張抹了蜜一般的甜嘴忽悠的很開心，甚至在半夜都會笑出聲來。在他們那一群退休的老幹部裏，李佳露真給他們掙足了臉麵。

　　“你們看，這件外套是女兒女婿買的，都是正宗的品牌，本來他們要給我買進口打牌，我說要愛國，一定要穿國貨。”

　　“你們看，這個杯子也是女兒女婿買的，名牌，好幾百元，我說買這麽貴的幹什麽，人家說，幾百還算貴，要照著張磊，準備買個上千元的杯子，多浪費啊。”

　　“你們看，今天孩子又請問去吃酒席了，我說自己在家裏做飯不就可以嗎？可是人家說，現在時間就是金錢，再說了，咱們也沒有人家飯店的手藝。”

　　“女兒女婿馬上要買套複式結構，到時間要把我們接過去住，我們可不願意常住在女兒女婿家裏，偶爾去小住一下還可以，還是自己家最舒服。”

　　“過年他們又給我一筆零花錢，我們堅決不要，我們兩個人的收入已經很高了，還用孩子的錢幹什麽？他們走的時候，我才發現，人家把錢留在茶幾上偷偷地跑了，嘿，你說氣人不氣人。”邊說邊裝生氣，由於演技太高，周圍的鄰居，還以為他們真的生氣了。父母周圍的老鄰居，老朋友，老相識，一提起女兒女婿，個個都伸出了大拇指，那簡直是五好家庭的楷模和標兵。李佳露把自己的生活已經放大鏡放大了無數倍，在父母跟那群老朋友的嘴裏又放大了無數倍。或者說本來一個小泡泡，李佳露在父母那裏使勁一吹，吹出了一個大泡泡，李佳露的父母接過這個泡泡來，又使勁地吹，這個泡泡又變大了。

　　比如說所謂的複式結構，張磊隻是隨便一說，目前並沒有實際的行動計劃，到了李佳露的嘴裏似乎馬上就要掏錢去買了一般，到了父母對老鄰居朋友們就說成了，給他們連屋子都留出來了。總之，在外人的眼裏，李佳露的生活已經是人類的最高階段，共產主義社會了。現在倒好，這個泡泡由於吹得太大，終於被吹破了。李佳露的生活就好比房地產市場，由於過度地炒作，終於到了崩盤的時候了。要是李佳露離婚了，這種好日子就將徹底結束，別說是複式結構中那套給他們預留出來的大房子，就連李佳露自己都沒有住的地方了，到時間總不能叫她淪落到大街上，隻能在家裏給她擠出一間小房子。那時候，周圍的鄰居，朋友，同事要是問起來，“李佳露怎麽跑回家來住了？”

　　老兩口，隻能如實地交代離婚了，還得求爺爺告奶奶，托他們給再找個對象，再次嫁出去。本來安排好好的晚年，看來要被李佳露的離婚事件給攪和地天翻地覆了。一轉眼，真是滄海桑田，天上人間，冰火兩重天啊。

　　李佳露想捂住李成林的嘴，但是已經晚了，他們全聽見李成林這句話。

　　“什麽，離婚？”父母的嘴裏都像塞了一個大雞蛋，手裏提溜著的一大堆菜掉到了地上。娘家媽一下子倒在了沙發上，全家倒吸一口涼氣，尤其是李佳露感覺自己闖了塌天大禍。

　　“媽。”李成林驚叫一聲，趕緊去按她的人中。

　　“一邊呆著去，我還沒有那麽脆弱，死不了。”一句冷氣逼人的話，像把利劍直接穿透每個人的心髒。“大清早的，你們也不給我們帶點好消息，怎麽張嘴閉嘴說這些晦氣話？”娘家媽的聲音高了八度。

　　“離婚怎麽就晦氣了，說不定是個新的開始。”李佳露隻好硬著頭皮倉促應戰。

　　“到底怎麽回事？”還是老爹淡定，直接抓住了問題的核心。

　　“是她提的。人家沒有說要離婚。”李成林指著李佳露，仿佛她是製造所有麻煩的罪魁禍首，是她，不但把一個好端端的周末攪亂，還準備把父母的老年生活徹底破壞掉。

　　“哼，我不想再受到任何欺騙了。”多日以來壓抑著的委屈，就像決口的大堤一般，一瀉千裏。李佳露的眼淚忍不住嘩嘩地流下來，她一邊流淚，一邊把當時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說完了，就嚎啕大哭。這段時間壓抑的委屈一下子都傾倒出來，說完後，她感覺心裏舒服多了。全家都沉默了，過了很長時間，李成林還想說什麽，老爹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好了，這件事先放放，抽空我會找他深談。”老爹說完後，勸李佳露道：“離婚的事不要操之過急，你現在已經不年輕了，什麽事都要先想想再辦，別到時間腦子一熱，辦完事，想後悔也來不及了。”老爹說。

　　“我沒什麽事可後悔的。”

　　“沒什麽事可後悔的？”三個人異口同聲地重複這句話，接著就把嘴撇到一邊。

　　“你忘了當年辭職的事了？”老爹貌似平靜地說了這句話，李佳露立刻閉嘴了。因為這句話點到了她的死穴，當年辭職的事叫李佳露痛心疾首了很長的時間。當時，她畢業後接著就找到一家很不錯的公司，大家都說她運氣好，沒有經過波折就找到這麽稱心的工作，輕鬆工資還高，她和王繼紅，張倩同時進公司，三個人在一間辦公室，相處不錯。沒多久，辦公室要提拔一人，三人都心動，經過明爭暗鬥，激烈競爭後，王繼紅最終成功上任。周圍的人自然向她表示祝賀，包括張倩雖然心裏很不舒服，但表麵上卻堆著笑。隻有李佳露的心裏極不服氣，憑什麽？她哪點比我強，不就是長了一張好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除此之外，我什麽都比她強。

　　真是小人得誌，李佳露一看見張繼紅的那副表情，心裏就像被刀割掉一個口子，因為張繼紅太不知道掩飾自己的得意表情了。她怎麽也看不上王繼紅張揚得意的嘴臉，一氣之下就打了辭職報告，走人。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說不定明天就可以到新單位報道，找工作根本不是什麽難事，還怕沒有下家接手不成？一定會找到更好的工作，不受鳥人的氣。領導接到她的報告，也沒留人，直接同意她的要求，馬上又從社會上招到新人，頂替了她的空缺。李佳露回家沒多久就後悔了，當時她隻想著趕快離開單位，再也不見王繼紅的嘴臉，至於離開單位後幹什麽卻沒有多想。但事後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確實太衝動了。

　　首先因為錢，那個時候都快到年底了，辛辛苦苦幹了一年，該拿到數目不小的獎金，得一萬多吧，現在一辭職，錢肯定沒有了。為什麽不再忍幾天，到了年底拿到錢以後再走？為了這口氣，損失了年終獎真是遺憾。還有，現在重新開始找，她才發現，原來第一次找工作實在太幸運，太偶然了，閉著眼睛一投簡曆就找到工作，正因為來的容易，所以就沒有珍惜。

　　可好運氣並不是隨時都有的，再找工作比想象的難多了。四條腿的蛤蟆沒有，兩條腿的人滿大街都是。尤其是剛畢業的學生像螞蟻一樣多，個個摩拳擦掌，滿懷期待地殺向職場，市場上本來就沒幾個職位，哪裏還能經得起他們的拚搶？他們是新人，隨便一點工資都可以打發，和他們相比，李佳露沒有任何優勢。她開始後悔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人家張繼紅說不定有後台，再說了，她升職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反正又不在一個辦公室，她得意她的，我幹我的。眼不見心不煩，閉著眼睛就什麽都看不見了。現在倒好，本來以為工作到處都是，真找的時候才發現，好工作競爭的人太多，擠不上去，不好的工作，又看不上眼。沒有辦法隻好騎著驢找馬，幾個月沒到，就跳了幾次槽，折騰的人仰馬翻，最終才稍微穩定下來。找到新工作沒有多久，李佳露偶爾聽說，由於張繼紅太張揚，上任後和下屬之間的摩擦很多，工作開展不下去，沒有多久，她也辭職了。

　　聽了這個消息後，李佳露後悔的腸子都綠了，真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啊，要是當時再忍忍，何必把自己搞的如此被動。從那次事件後，李佳露就老實多了，遇事再也不會衝動地做決定了，頭腦簡單向前衝的人都是些愣頭青，社會不好混，遇事還是先緩和，從各個方麵多考慮一下，再做決定吧。

　　李佳露聽了老爹的話，心裏有些動搖，看來離婚還真不是小事，真得從長計議，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草率匆忙了。

　　李佳露出門去了，全家都在商量這件事。

　　“哎，你姐姐要是離婚了，今後的生活該怎麽辦啊？”娘家媽唉聲歎氣地對李成林說。

　　“不太好辦，今後的路會很艱難，她最近的性格有問題，不會處理婚姻中的各種問題，不知道退步海闊天空。”老爹也歎口氣，突然之間感覺頭有些疼，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

　　“都說當事者迷，旁觀者清，我是為她好，她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李成林說。

　　“你的動機是好的，但也應該選個時機，現在不是勸她的時候，而是叫她冷處理，到時間她冷靜下來，把問題都想透了，自然就會解決好，再說真的過不下去了，分開也是一種解脫。”李佳露的老爹說道。

　　“我感覺問題不會這麽嚴重吧，我最近去她的家裏看看張磊的態度。”娘家媽說。